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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 153 章

崔季明呆了一下。

她一時間竟沒能反應過來他所謂的成家是什麼。

崔季明微微瞪大眼睛:“成家……?”

殷胥或許此刻並沒有臉紅,但他仍然感覺難以啟齒,更怕這種期待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妄想。他道:“我想讓旁人都知曉你我二人的關係,也想與你住在一起,常年能住在一處院內更好。以後或許各種場合,我們不必瞞旁人,也可共同出入。倘若可以……我……”

他最後也支支吾吾,沒能說出想做什麼。

崔季明從未想過這些,她半晌道:“你若登上皇位,那我便要進宮去?還是說你做了王爺,我便要入王府去?你是這個意思?”

殷胥擺了擺手:“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只是想著我們可以有一起生活的地方,縱然如今忙,也可定座宅子,沒有旁人,當我們自己的……家也好。且,我希望旁人都能知道,以後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情,是你可以來替我做決斷。我若是有朝一日會不在了,我留下來的所有東西都會屬於你。”

崔季明心裡頭一震,她揉了揉眉角:“你怎突然說這種話。”

她以為二人絕沒到了讓他如此的地步。崔季明面對著殷胥的神色,竟一時覺得難面對。她連性別一事都還在欺瞞,她針對行歸於周的計劃也在步步推行,而殷胥也不輕鬆,他卻一直將她劃入未來,成了與要救的江山一樣重要的一部分。

崔季明甚至覺得自己配不上。

她不該同意,她一開始不該如此肆無忌憚,更不該去親吻他。

他們倆對待感情,完全不同。崔季明也不覺得自己是壞,是不負責任,但殷胥太較真太專注了。他雖有種種吃味的心境,卻沒有顧前顧後計較付出的惶恐,更是從不覺得崔季明會真的傷害他。

他有一顆赤子之心。

崔季明惹了一個她承受不來的禍。殷胥的認真與義無反顧,不是如今的她能回應的了的。她有一種將要自食惡果的惶恐,更有一種必須要做些什麼來回應的……心疼。

殷胥捏著她的手,沒有放開,道:“只是我怕。畢竟澤已成婚一年多,今年修與兆的婚事也已經在宮中商議,你已十七。我怕你家中要你成婚。”

崔季明搖頭:“不會,我不會成婚的。你也不許。”

殷胥笑了笑,他道:“我上次見罷澤成婚,也想了很多。我只是也很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崔季明想了想,偏頭笑道:“我也想。”

殷胥眼睛亮了,她卻又道:“但這很難。”

崔季明將頭往後仰去,倒在床鋪上,聲音沉沉道:“這難到我不敢想,至少現在不敢想。再等等吧。”

殷胥沉默了。她用一個難字,已經代表了很多。比如或許她覺得此事是不重要的,是可取捨的。或許是他說的太急,這話雖在他心裡醞釀許久,但說出來的是不合適的。

崔季明又道:“這樣不好麼?”

殷胥轉頭,許久才道:“沒有不好。”是他貪心。

崔季明看他側過臉去不再說話了,眼睛垂下去,心裡竟是乾著急。她想讓他知道,她也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但實際上她處處受鉗制,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喜歡這樣,她不希望殷胥對她有一點失望。

崔季明頭一次覺得笨手笨腳,她自己與情緒在朝她難以控制的方向而去。崔季明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朝他撲過去,殷胥被她攬住脖子,她伏著身子胡亂的朝他面上親來,殷胥想躲,卻躲不開。

她口中小聲喃喃道:“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我也想與你生活在一起,總有一天可以,總有一天。”

殷胥實際上更多的是想告訴她,“我心中有了這樣的計劃,我想要的未來裡有你”“如果你沒有想過,是不是要從今天開始想這件事”,能得到這樣的回答,他有些失望,卻也意料之中。

他這時有意偏過頭去,崔季明著急了,扒住他耳朵,氣道:“不許躲。”

她引著他來吻她,殷胥想著她剛剛吃味的樣子,倒覺得今日不算一無所獲。他有意更去往後推拒幾分,崔季明果然更急切了,她伸手居然拽著殷胥倒下去。殷胥連忙手肘撐在床上,才沒跟她撞在一處,低頭看著躺下的崔季明,她眼裡跟有火一樣,拽著他衣領,道:“阿九,親親。”

殷胥低頭望她,臉垂下去,幾乎是貼著她的氣息說話:“給我一樣信物。屬於你的東西。”

崔季明一心一意的想要讓他別失望,道:“什麼?你要什麼,拿便是,都可以給。”

她這話說的實在引人聯想,算是心裡頭不太舒服的時刻,她一兩句好聽的話還是有效,他道:“你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麼?昨日進園來,我竟連個信物也拿不出——”

崔季明忽然扯了衣領,他往後縮了一下,看著崔季明撈出頸上藏著的一截紅繩,上頭掛著個白玉小佛像,不知道被帶了多少年,已經養的溫潤透亮。她想解後頭的繩,卻常年帶著已經系死解不開了。

殷胥從來沒見過,不過原因也是他也沒見過崔季明穿過什麼低領的衣裳。

崔季明一邊吃力的想解開,一邊道:“小時候阿公給的,我以前還不戴這玩意兒,後來也習慣了,大概快有十年了,給你。省得從你嘴裡再蹦出什麼‘有朝一日不在了’的傻話。”

大鄴許多家裡都會在孩子四五歲時給個金鎖,玉件貼身帶著,倒不是多珍貴的東西,不過是個長輩的期許。殷胥從小在三清殿長大,既不知道這個規矩也沒有這樣的掛件,他推拒道:“你都帶了這麼多年了,我不能拿。”

崔季明解了半天解不下來,直接捏住玉佛猛地一拽,拽斷了紅繩,脖子上一道淺淺的勒痕,塞進殷胥掌心裡:“我命硬,從小到大出過多少次事,沒能折了我這條命去,也不需要這玩意兒了。繩上沒少漬了汗,若是嫌棄你回頭換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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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佛被塞到殷胥手裡,指肚撫摸來去,還熱乎乎的,他還想客氣,但又怕崔季明真的會收回去。若是他能有種種表情,心裡的高興怕是能讓他笑的一口牙都露出來。

崔季明躺在床上,道:“你給我的小弩,我可都有好好裝著,陪我幾年了。”

殷胥微微撐起身子來,道:“你給我帶上。”

他要起身,崔季明接過玉佛,笑道:“這樣,別起來。我想這樣貼著你,這樣舒服。”

殷胥怪不好意思的,但崔季明又說舒服,他只好僵在原地。他大半個身子都伏在她身上,手臂撐起上身來,二人膝蓋交錯。

殷胥感覺她好似跟想象中不一樣,比想象中更柔軟一點。崔季明喜歡他這樣壓著她麼?不覺得沉麼?他往下扯了扯衣領,崔季明伸手捏住紅繩的兩端,手繞到他頸後去給他繫上。

崔季明眼神劃過他往下拉低的衣領,忍不住吞嚥幾下,兩隻手如同做假動作一般,半天在他頸後系不住。殷胥道:“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

崔季明收回目光:“馬上好,你再稍等一下。”

紅繩映在他頸上,格外耀眼,那白玉像他肌膚一樣,崔季明終於給繫上。殷胥起身,低頭拈起來看了看。崔季明笑:“你戴比我好看。紅繩顯黑。”

殷胥簡直不釋手,他忽然拈起來,將那玉佛放在唇上貼了一下又放下。

崔季明騰地一下臉燒起來了,彷彿覺得他親的不是玉佛,而是她的身體。她心裡頭暗罵一句:他如今怎麼這麼要命!

殷胥是情難自已,他看見崔季明紅了臉,這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居然也覺得暗示意味太明顯,惶惶的將玉佛放進衣領裡,故作鎮定的咳了咳。

那玉佛貼著他胸口,好似能發熱的靈玉,帶來從崔季明那裡得到的熱度。

崔季明隔著衣服,手指壓了壓他胸口的那玉佛,小聲道:“它肯定靈驗,能護你周全。”

殷胥點了點頭。

崔季明本還想說,她也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或許比不上他,但也想盡力幫他。但這話,不像是她會說出來的那種話,她也怕自己說出來,卻會做不到,白讓他傷心。

她探過頭去,殷胥抿著唇也湊過來,二人的手才搭到一處,忽然聽見了外頭管事的通報:“大郎,外頭有客。”

殷胥連忙往後撤,差點後腦撞在了床框上。崔季明笑著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衣領道:“誰?”

管事笑道:“您家裡頭的遠親,要不我便說您晨間未能起床,要他多等會兒?”

崔季明道:“不必,我這去。”

殷胥也起身,低聲道:“我也身有要事,見了你一面便好。我便也走了。”

崔季明拉開門,轉頭道:“等我一會兒,一起用過午食再走。東西你隨便翻看,不要緊的。”

沒等殷胥點頭,便先出門。

她快步走出去,看了門口的管事一眼,走出去院落才道:“來人是誰?你不肯在端王面前說姓氏,來得是那些人?”

管事垂頭快步跟上,道:“來得是滎陽長房十一子。”

世家之間,常以郡望代稱姓氏,來的竟是殷胥的伴讀鄭翼。與如今大多數皇子和伴讀的關係一樣,殷胥也並不是很信任鄭翼,再加上鄭湛在朝堂上態度太中立,鄭家又是面上跟薛家有關前代裙帶關係,才在當時在殷胥身後掛個名。

誰能料到殷胥如今如日中天,他未必不知道反對朝廷的眾世家會有鄭家,也跟鄭翼保持著合適的距離。崔季明披上毛領斗篷,穿過風雪的長廊,進了屋內才看見帷幔後跪著個打扮華貴的少年郎。

她幾次回長安,都是見過修,幫修處理些事情,並沒有見過其他人。一下子看那體型,她都未能反應過來。

那少年郎君轉過身來,崔季明真呆住了。

那五官明顯是鄭翼,但面上那曾經跑起來顫抖的白嫩軟肉消失了。他也不能算得上瘦,面容仍然有些貴氣的圓潤,但卻已經和以前相差太多了,連那雙被肉擠沒了的桃花眼都露了出來。

同年紀的少年裡頭,若說崔季明是鋒芒畢露,殷胥是沉靜內斂,澤是溫潤如玉,那他是……珠光寶氣。頭上穿戴的那些金玉,若是在旁人身上,非要讓人暗罵一句瞎眼的俗氣,到他身上卻般配的很,反倒被他那雙眼中流光蓋住。

崔季明半天才笑道:“我的天吶,鄭十一你這是被流放到哪兒受苦去了,怎成這副樣子。我都快一年半沒見過你了,你怎麼來了這裡?”

鄭翼抬袖將茶盞放回在桌上,笑:“三郎也是高了許多,眉目依舊。今年建康有會,家中派我來了。”

崔季明瞭然。

不論如今在言玉手下的那些曾經顯赫的落魄世家,如今崔、李兩方,各自派系的世家不同,大致可分在朝黨和在野黨的代表。

崔家身邊有鄭王兩大姓,又有些其他在朝堂上有官職的大小世家,也有如今在南地的黃姓為代表的世家,基本勢力都是可以在中央操縱的。而李黨則是以盧、蕭、何等等江左、河南河北世家為主,也有朝堂上的裴家,大部分掌握了軍鎮和地方官職,幾乎可以是像地頭蛇一般的存在。

當然崔黨也想盡力去控制地方,李黨也想透過永王來插手朝堂。

但兩方內鬥的時候,也要不斷的提醒對方分寸。比如今年薛菱好像提出要修改各地政績考核的標準,修改督核與制衡的不平,將如今已經嚴重程式化的考核制度進行改革。

程式化是一層堅固的殼,下頭藏汙納垢,若崔黨在朝堂上支援,李黨的勢力必定要遭到打擊,但地方勢力被朝廷拔除,對行歸於周這兩年的計劃也會是個致命的打擊。

今年的會選商議的重中之重,便是如何阻攔薛菱的改革政策。

而言玉掌權一事,怕是要將這個商議的大事先往後拖幾分,畢竟言玉作為李黨崔黨相互噁心的籌碼,忽然爬的這麼高,顯然是他一人利用了兩方。

鄭翼這時候前來,崔季明覺得他是來問言玉相關的事情的。崔翕雖被選作三宰之一,但鄭王這樣的大世家的支援,是必不可少的,言玉方面,一直由崔季明來溝通,她心裡做好了鄭翼代鄭家要來質問的打算。

鄭翼竟然開口道:“五娘不在府內麼?”

崔季明心中警鈴大作。這小子今兒穿金戴銀的,居然是為了舒窈?

她坐下,面色如常道:“不在。她幾個月都沒回來了,也沒哪家娘子像她這般,不過這年頭也無所謂拋頭露面一說,便讓她出去玩了。”

鄭翼微微抬了抬眉毛,給崔季明斟茶:“五娘子如今在外頭風生水起,叫阿兄說成一個‘玩’字,實在不該。”

崔季明笑:“她才多大,折騰些金銀拿去耍,管什麼賠賺,她開心便是,還能不是玩麼?”

鄭翼看她不願提起舒窈,也只得笑了笑沒說話。

崔家這樣的世家,是本不該提一個錢字,越是主子,越提錢越覺得腌臢,避之不及。後來高祖顯宗時期,儒士大提四民皆本,商賈不再是世家不可觸碰的事情了。如今天下商賈之盛,便在建康一帶。

像崔家如今開始走下坡路,不可能像前朝前代那般富庶,崔式年輕時也曾投些錢開過“質庫”,得來的錢也夠支撐南地幾座宅子如流水的開支。那類似於那種銀行抵押貸款式的機構,雖不太算作規模,但在建康還是不少的。崔式算是趕過一波流行。

而如今幾次租佃改革,崔家的狀況也收緊,畢竟為了維護崔翕的地位,崔家不可能眼見著一步步衰敗下去,崔式授意舒窈先拿出部分內庫的錢,在建康試水。

舒窈年紀雖小,畢竟是從小在建康長大,對人情世故熟悉,雖然前幾次投官營石炭場都收益不好,但如今也漸漸邁上正軌。她用崔姓這鐵板一樣的名號,在外頭做起了信託。

許多寒門出身的大商賈,既是不想太招搖招惹上有權勢之人,也是想擺脫寒門身份擺起了貴族架子不願自為鬻市,而舒窈便在外頭為這種江南大商賈進行委託經營。

實際上這種信託模式已經出現,並非舒窈原創,只是一直範圍很窄,以田舟貿易為主,未能發展起來。她手裡有崔家的本錢,再有了幾家富賈的資本,然後用崔姓的名號和人脈,來集合這些資產,然後分下去教給旁人打理,她來進行遊說和管理。

她手裡有太多姓氏帶來的資源,只是從商賈到世家,對於崔姓這種行為都多有鄙薄,認為他們自甘卑賤做這種事情。

崔舒窈不在乎,這種聲音太響了若影響崔家,她便撈到自己身上來,全說成自己不懂事。但她知道,這年頭商賈的勢頭到底有多麼猛,崔家的奢華生活與無數產業是多麼需要資金來支援,她不想端著所謂的世家面子,眼見著資源被旁人奪走。

而選擇信託經營,幾乎是她做的最正確的決定,讓沒有行商根基的自己,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建康一代落腳。

非崔家的名號,不能使那些商賈將大量的資金資本掏出來委託給她。若非熟悉江左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吏,她不能使如今仍然落後的律政放寬通行。若不是崔家擁有的資本,各地剛剛開始發展的農產礦業,也不會和她簽訂下幾年內承包的期定易貨的立券。

在這樣幾乎是除了人脈以外,其他都是暫時委託來的狀況下,崔舒窈幾乎在短短一年多以內,將手伸到各行各業之中。她身上承擔著種種風險,但這姑娘有見縫插針的果決,總能在平衡之間迅速找到方向。

對於崔季明而言,舒窈的這種類似於“投資”的行為並沒有太多驚奇,但對於其他各家來說,幾乎是覺得舒窈身上有驚天的才能。

畢竟往前數個八十年,鄉鎮間還以帛布剪割進行交易,銅錢根本不能通行,而貴人們是不需要買賣的;上數五十年,才剛剛出現複雜的買賣關係,十年前出現了第一個私人名下的坑冶場和茶莊。

這個時代百年內如同脫韁野馬般飛馳著。

曾經高祖來到這時代時,沒有茶樓酒館,沒有租賃馬車,沒有什麼買賣食貨。他打到洛陽時,只有一半泥濘髒汙,貧民與□□躋身瓦舍的土城,以及一半巍峨門第,各家生活如雲端般肆意自由的磚城。

而如今,崔季明能夠在桌上拍幾塊碎銀,在外頭喝上熱酒吃上飯食;能夠坐著有其他陌生人一同的客船到達蘇州;能夠路過建康的街道,看周邊雜亂卻也繁華的鋪市朝她招呼。這些都是因為高祖曾埋下的種子,因為無數底層人拼命想過得更好的**,也因為無數人利用智慧進行的開拓。

她如今身處層層門第之中,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

而那些可以用今年餘錢到街上買酒喝的農戶,那些因為時代變革從底層富裕起來的大笑商人,是不是往前看幾百年,更能感受到——如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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