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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拒絕妥協

天上下起了大雪, 楚天齊還沒走到萬民圖書館附近,就見一個人朝著他喊,“客官——可是去圖書館?圖書館的書, 我們這裡大多數都有, 來我們這裡也是一樣的,何必去那裡擠呢?”

楚天齊就停住, 走過去, “你們這裡有全部的書?”

那人點頭肯定,“有,圖書館都好幾年了, 印刷又方便,我們自然都印過來了。”

但這話還沒說完,就見旁邊走來一個人,笑著道:“這位仁兄,你可別聽他說, 萬民圖書館的書,是會定期從宮裡送一些去圖書館, 無窮無盡。書一送進去,就被人搶沒了, 這些外面的圖書館,哪裡有萬民圖書館的書全?”

“你想要看新書,就必然得去裡面找, 萬一別人還回來了呢?”

那剛剛喚楚天齊的小二就有些不服氣, 道:“我們圖書館, 有最新的——”

但是, 正說一半, 又被那人搶了話頭去, 道:“你們圖書館有最新的?皇太女殿下可是規定了,盈利性質的圖書館不可以去搶書印刷,違反這政令,是犯法的——來,你跟我說,你們圖書館有最新的書嗎?那新書可是前幾日才送進去的。”

小二便臉色變了變,雖然不懂什麼叫盈利性質,但是因為心虛,到底不敢說話了,口中呢喃了幾句,應該是不好聽的話,那人也不計較,轉而對楚天齊道:“兄臺,你還是去萬民圖書館吧。”

楚天齊看了他一眼,道:“多謝——你手中的書,是律法?”

那人就笑道:“是啊,皇太女殿下將會在技術學院增加律院,我們這些想入學的,正在報考呢。”

律院——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一聽也就知道了,皇太女殿下是什麼意思,便有志向的人報考,世家子弟也趕緊報考——不能將來的律法,是由這些庶民們制定吧?

至於想要改律法的皇太女殿下……你敢阻止她嗎?

而且人家也沒直接說要改律法,她只是增設了一個律院,你不舒服,那你也去讀啊,你們一起讀,最後誰的力量大,說不定最後就聽誰的呢?

於是不管是哪個利益集團,哪個家族的,都趕緊報考,因為報考的人多,京都郊外的旅舍又住滿了。且又因是明年三月就要正式考了,四處八方的人,通通開始往京都趕,今年剛修建完成的官路上,甚至會時不時就有學子們相遇,然後在路上就開始辯論。

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了。

然後,這學子的頭上落了一點雪,他下意識的將雪抓下來,看看飄在空中和手中的,隨口道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撒鹽空中差可擬——”

楚天齊呢喃了一下,大贊道:“說的太好了,兄臺大才。”

那人卻有些靦腆,搖頭道:“這是住在泰山腳下,一位叫做謝道韞的女先生說的。這等好句,我這個粗人,可說不出來。”

兩人便又談了幾句,相伴而行。剛走沒幾步,轉角處,就見幾個學子穿著師範學院的校服,正提著一桶顏料在牆上畫畫。

楚天齊知道這叫做“藝術塗鴉”,名字奇怪,但是寒冬裡,學子們卻很愛在京都一些牆上畫。

不過,畫也有規定的地方,比如,他們走的這條街,就是京都學子們塗鴉的唯一之地,在別的地方塗抹,抓到了是要由學校批評警告的。

“自從雪生姑娘為喜歡畫畫的研究出粉筆,鉛筆,還有這各種畫畫的顏料,這些人便瘋了,寒冬臘月的,還出來畫。哎——不過,但我也理解他們,若是此時再給我一本律法大全,我也能在風雪裡讀個夠。”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路上還遇見了一個剛從朝州來的人。這位學子認得他,上前打招呼,“白兄——你怎麼來了?”

白蘇牙提著顏料桶,滿心歡喜,“是啊,今天要畫一副除夕天祭圖,我們院畫的最好的人都去了,還叫了我——”

他說完,行色匆匆,連忙往前面走,那人就解釋道:“他原是朝州人,開醫學大會的時候來京都,見了畫術,便痴迷於畫,考進了醫學院,卻整日不學醫,想著畫畫,哎。”

他覺得白蘇牙這是不務正業,不過人家家裡有銀子養著他,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又走了幾步,他的餘光突然往小巷子裡一瞥,頓時眼前一黑,義憤填膺起來:“誰又在巷子裡畫十殿閻羅——”

楚天齊和心腹立馬走過去看,便見那巷子不寬,只能行一個漢子的模樣,但是巷子兩邊的牆,被人畫了形形色色的閻羅王,看起來恐怖極了,但又帶著一股正氣,魑魅魍魎在這裡無所遁形。

畫的太好了!

這時候,也已經有人從旁邊走來看,就是前面幾個畫畫的,那個白蘇牙,也一起湊過來,對著畫開始評價。

“我畫不出來這樣的——我的畫技不如他。”

“不過,我覺得要是再恐怖一點就好了。”

“哎,你不懂,這種就要如此,帶點閻王的鬼魅,再帶點閻王的威嚴。”

“……可是,前陣子不是說了嗎,不準在京都畫這些地獄的東西了,嚇著孩子。”

可是實在畫的太好了。

一個應該是教書先生的人走進去看了看,嘆氣道:“若是毀了,未免不好,老夫不日就要進宮面見皇太女殿下,不如跟她求求情。畢竟畫在這個巷子裡,只要提醒得當,便也可以。”

於是,當即便有人在旁邊的牆上貼了告示,還有人提議用麻繩釘在牆兩邊,既不影響觀看,又可以阻攔人進去。

楚天齊一一看過人群中人的臉色,除了驚歎讚賞的,還有幾個人露出與有榮焉的神色,基本就可以確定這些畫是他們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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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一笑,覺得這禹國的學子啊,從小學生到學院的人,都有些意思。

然後終於進了萬民圖書館,裡面的人安靜的很。

他一層一層看過去,然後拿出自己感興趣的書,拿著拿著,手裡就拿不下了,便也不勉強,找個座位看起書來。

座位是靠窗的,窗戶聽聞最近裝上了玻璃的,光很好,不用開窗,書上的字看的清清楚楚,如此的雪天,屋子裡面也不寒冷,因為有地暖。

暖氣讓身上的寒冷消散而去,倒是還有些熱。這時候,要是能來一杯冰飲——正在想的時候,就見一個人手裡捧著一杯冰飲茶走了進來,四目相對,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在笑什麼。

楚天齊靜下來心來,專心的看書,等到抬頭的時候,就見天色已經晚了。心腹在旁邊提醒他道:“主君,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街上行人匆匆,因為天色已晚,倒是有很多便宜的菜可以買。便有人停下腳步,跟攤主講價還價,最後兩人都滿意而歸。

一個賣完了菜,一個買到了便宜的菜。

楚天齊看了一眼,慢慢的挪開眼睛,道:“錯生楚國也。”

心腹瞪大了眼睛,習慣性的朝四周看看,道:“主君,還是不要說這些話比較好。”

楚天齊笑起來,“隨性之語罷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話剛落,就見旁邊路上一輛馬車行駛過去,風吹卷車簾,一個人的臉露了出來,心腹來禹國之前是做過禹國的功課的,見了馬車裡的人,便道:“是雲州胥江縣令,姓唐,應該是來京都述職的。”

……

臘月二十的時候,從各地回來述職的人基本到京了。

禹國一般是三年一述職,今年正好是第三年。被號召回來述職的官員,都是折青和禹皇親自過目的,基本都是地方大員,這些人都回來了,聚在一起,自然要相互打探。

其中,胥江縣的唐縣令,一進京都,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人人都想跟他攀點交情。除掉他的胥江縣裡有禹國最大的鋼鐵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最開始它是皇太女殿下圈下來做試點的縣——其實直到現在也是,所以總能得到最多的政策支援。

無數的官員都很嫉妒唐縣令,稱他是全禹國“撿漏”第一人,在那麼一個小縣,本來就是升官無望了,不出意外,這輩子可能都會是縣令,誰知道走了狗屎運,皇太女殿下竟然將胥江作為一個重要的試點地方,不僅如此,她還沒換縣令!

於是什麼政策都要在他那裡試點,試著試著,他不就走在前面了麼?如今,胥江縣又重新規劃,將周邊的小鎮和小村莊也歸納了進去,說是一個縣,但是根據級別來說,比窮的府更加富有。

所以,便有人湊上來,想要請他喝杯酒——眼看著唐縣令就要升職了——就算不是升去雲州其他地方,胥江縣的縣字,怕也是要取下來,變成胥江府了。

不過,唐縣令卻清醒的很,他對眾人的恭維並沒有飄飄欲仙,而是謹慎的很,只敢去自己的好友家裡喝了幾杯酒,透露了一點點“將要再開一座鍊鐵廠”的事情,隨後,他就一門心思去維繫他之前埋下的“情誼”。

比如,他之前對雲州來京都那些孩子殷勤備至,在胥江也多有照顧他們的家人,如今他來了京都,總是要跟他們聯絡聯絡吧?總是要收回點利息了吧?

反正,這些關係不能斷了。不過他們雲州的孩子爭氣,通通都進了雪生姑娘的物理化基地,跟著雪生姑娘一起學東西,他就不敢輕易的叫人出去,而是寫了規規矩矩的請柬,說想要在孩子們沐修的時候,帶他們去酒樓吃頓飯,將孩子們家裡的事情說給他們聽。

沒錯——唐縣令一直都關注著當初進京孩子的家裡人動向,做事情麼,就要做的徹底,做到沒人敢說他一個不好,所以進京之前,他還專門一家一戶上門談過話,他們想要帶什麼,想要說什麼話,都可以告訴他。

如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唐縣令覺得自己可以付出行動了,於是送出請柬之後,就一直坐等。

在他看來,雪生姑娘是沒有必要拒絕他的。因為在請柬上,他沒有說要請雪生姑娘一起,還專門道了歉,表示自己只是給孩子們親人傳話的——反正沒有一點攀附之心。

他的心意,天地可鑑!

誰知道,雪生姑娘還是將他拒絕了,理由就是:孩子們這幾天都要期末考試。

作為一個各種事情都走在前沿的胥江縣令,他自然知道期末考試有多重要,於是只恨自己沒打聽好時間,便又寫了請柬過去,大意就是他離開京都之前,見一見面就行。

他這般來回寫請柬,恰巧折青兩次都在。她便笑道:“這人我知曉,做大事許是不行,但是一些小事,卻細心,也願意花時間去做,十分懂得揣摩人心,放在胥江不合適也浪費了,我打算提他來京都,放在商部下面,讓他給孫香做事。”

至於雲州那邊,她有更好的人選。其實外面的人猜得都沒錯,胥江不能只是一個縣了,她要將周圍都納入進來,將胥江跟鄰近青州那塊地方一起,做成一個府,以後,那裡便是鋼鐵城池。

而各商戶們的中轉中心,還要換個地方,將一些窮困但地理位置好的地方利用起來,要變廢為寶。

所以,唐縣令就不合適了。他能管的地方不大。之前,他最大的作用是聽話,她派過去的人說什麼,唐縣令便做什麼。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聽話的人好用,不過後面雲州那塊地方越來越複雜,他就不行了。

比如,在去年中下旬的時候,雲州出現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人口買賣。

剛開始,是烏塗國等西域各小國,因為雲州富裕的原因,開始了大量的勞動力輸出,不過初始是來打工的,後來又因自身語言不通和雲州當地官員出現了部分貪汙,仗著官職,嚴格的轄制西域等國人進雲州鋼鐵廠,所以為了得到工錢,這些小國之人,聽了別人的忽悠,乾脆把自己賣給了世家奴隸主,成為奴隸進廠,然後只得到輕微的工錢,只夠吃個飽飯。

後來技術學院畢業的學生去雲州做基層官的時候,發現了這事情,直接一封摺子寫到了雲州主將沈家,聯合朝廷一塊,將這些貪汙官員和世家一鍋端了,事情才算作罷。

當時這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唐縣令人在胥江,只慶幸自己的胥江縣沒有這種事情——他也不敢讓這種事情發生,膽子小。但是也沒有做出其他的舉動去預防此事的再次發生。

相反,當時他正忙著跟胥江的各家打好關係。

總而言之,唐縣令,膽子小,能力也不合適在胥江開疆擴土,倒是在人際關係這塊,有十足的心得,還是換個位置吧,商部合適他。

雪生就知道折青的意思了,便在回信上寫好了過年後讓孩子們跟他在京都吃飯的話等等,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折青一路往試驗基地去。

她今天是準備去帶皇太女看新研製出來的火、器。跟之前的火器相比,這次研究出來的,又比之前的好一點。

“不過,還只能是投擲出去,遠遠達不到您寫的那種大範圍轟炸。”,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頹廢。

其實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很奇怪,看別的書和研究別的東西時,她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快,每每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但是研究火器,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難道是她變笨了嗎?

折青卻覺得許是這種熱火/器的程序發展慢,是受到了“冥冥中”阻擾,不然其他的都能飛快做出來,為什麼武器卻如此的緩慢呢?

不過無論是什麼原因,既然能出現,那就是能製作的,無非就是速度快慢罷了,如今,禹國發展的很好,她也不急於轟炸六國,慢一點倒是無所謂。

便點頭,“你慢慢來就行,不急。”

雪生很是慚愧,拉著皇太女殿下的手道:“殿下,我是不是最笨的?”

折青就笑道:“天爺——你若是還算笨,那真是沒有聰慧的人了。”

雪生看著她笑,便也笑起來,皇太女殿下笑起來真好看!

兩人就一塊繼續往前走,雪生迫不及待的介紹最新做出來的玻璃管子。

“之前的玻璃管子都很粗糙,這次的就精細很多了,可以分發到各試驗所裡。”,她說完還拿起一個玻璃碗給折青看,“阿香姐姐說這種也可以賣出去,只是路途遙遠,容易碎,不過可以加銀子賣,賣的越貴越好。”

折青看了看,覺得回去可以查查泡沫能不能研究出來。

不過如今,也已經不是他們禹國一個地方開玻璃鋪子了,其他國也有。只是技術落後,且有很多原理眾人都弄不懂,開了沒多久就關門,或許有少量的鋪子活下來,可眾人還是預設,如今要用最好的玻璃,那還是到禹國來買是最好的。

後面一句話在七國廣為流傳——這話還是孫香放出去的洗腦包,給大家造成一種即便同一種東西,你在其他地方買肯定沒有禹國買的好錯覺。

其實你說有什麼大不同吧,也沒有。

而且,最近經由孫香策劃,又興起了一種:十里紅妝禹國出品行方案,將七國世家和富商們女兒的嫁妝品和聘禮都囊括了進來。

剛開始,折青還以為這不是什麼大市場——誰會為了嫁妝和聘禮,就花費那麼多時間精力,專門託人從禹國來買東西?

誰知道不僅很多世家富商買,就是平頭百姓,也想要在成婚的時候用的是禹國的東西。

孫香是這麼解釋的,“殿下,不僅僅是咱們的東西好,還有寓意好,這些東西,可都是獲得您認可的——這就好像是皇太女殿下賜福,相當於沾了皇太女殿下的福氣,他們能不喜歡嗎?庶民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沾點您福氣了。”

這麼說,也行吧。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孫香沒跟折青說:這些姑娘家普遍認為皇太女殿下的“姻緣”很好,蹭的不僅僅是福氣,還是姻緣。

對於後面這種,折青自己是不知道的。她最近兩年,一刻也沒想過姻緣的事情,不過禹皇最近倒是提醒過她,要是有“需求”,可以寵幸兩個小白臉,也不要需要“壓抑”自己。

她是皇太女,想要幾個小白臉就要幾個,只要不懷孩子,就可以。

說到這個,她又想起禹皇好像逼著於太醫研究一種給男人吃了暫時絕育的藥——嗯,反正,就很為她的“性/福”操心。

至於孩子,禹皇覺得現在不著急——於太醫跟他說過,如今她才十九歲,生孩子是有危險的。

於是就一個勁的鼓勵她寵幸小白臉。

折青:“……”

她想起這個就嘆氣,甩甩腦袋,繼續跟雪生一起看試驗基地。

“我今年會讓黃有為再去西域一趟,如果能找到可以做橡膠管子的材料就好了,這跟玻璃管子有同樣的價值。”她嘆氣,“只是很多東西,真是無從而找。”

這就是她煩惱的根源了,架空朝代就相當於失去了一部分金手指。

……

唐縣令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調到了京都,他正準備在述職之前,買一些東西直接帶回雲州。

不過,作為胥江縣令,一般的東西是入不了他眼的,所以走走瞧瞧,半天了還沒買到什麼東西。

正在這時,一個面黃肌瘦的人突然到他的面前,小聲的問道:“這位老爺,我這裡有好東西,你可要看看?”

唐縣令自有一股自己的矜持,也不直接走人,而是停下來,道:“什麼好東西是老爺我沒見過的?你說出來。”

那人就笑道:“老爺,您抽菸嗎?”

唐縣令搖頭。他不抽,大煙最開始晉國種的,後來,青州也開始種菸草了,有一段時間流行過。但是皇太女殿下讓人專門做過宣傳,說是吸菸會慢慢的得肺病還是胃病來著……唐縣令是個珍惜自己命的人,一點兒也不敢沾上。

他以為是賣煙的,抬腳就要走,誰知道這人卻拿著一包煙道:“老爺,我這裡的煙可不是普通的煙,而是神仙煙,抽一口就能讓你飄飄/欲/仙。”

唐縣令剛開始還沒有聽明白。後面一想,這會不會是傳聞中被皇太女殿下明令禁止和厭惡的鴉、片/煙?

這人好大的膽子!在胥江和青州,誰敢賣這種煙,可是要被殺頭的,但是在京都,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賣?

還要賣到他的面前來?

唐縣令的腦子裡就閃過陰謀兩個字!

是不是四周還有人在看著呢?是不是就要等他買上一包,就會有人從旁邊跳出來,對著他說一聲:“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抽鴉/片/煙——”

唐縣令頓時腦袋上冒冷汗,在這個述職的重要時刻,一點兒差錯也不能吃。於是連忙抓住這個賣煙的,就要帶他去報官。那人被抓住,懵的很,連忙解釋,“老爺,我哪裡敢——飄飄/欲/仙是我們的廣告詞,還是我們掌櫃的特別叮囑要說出來的,不然,要是遇見廠裡內部下來檢查的人,是要扣分的。”

於是又這般解釋那般說,這才將來龍去脈說清楚。原來這個人是神仙菸草公司的銷售員。

按照他們廠的規定,銷售人員不僅僅是要銷售業績,而且要完成內部的一個考核。

他們神仙菸草廠內部的考核裡,會專門派一個人下來,裝作客人的樣子跟他們買菸,在這期間,銷售人員要完成廠裡釋出的銷售術語,術語有好幾句,說出一句得一分,滿分才是及格。

剛剛的那一句飄/飄欲/仙,就是他們廠的術語,是在銷售中必須要說的。

唐縣令就一個好大的無語,白眼都要翻得飛起了,“你們這是什麼廣告術語,誰想出來的?”

那人就道:“是我們掌櫃的。”

他道:“還要主動上去跟客人說——剛剛我見老爺您不像買東西的,也不像我們京都的人,就想著會不會是廠裡的人,就上前問了。”

他們自然也知道在真正的賣煙過程中說這些話簡直是浪費時間和找打,但是上面的要求是這樣,他們也不得不照做。

不做就要扣錢,這年頭,在京都賺點銀子可真不容易。

唐縣令就真的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走了。

行吧,誰是給錢的誰做主。

由於鬧了個烏龍,他便連逛街的興致都沒有了,索性去吃東西。

要說京都唯一能比得過雲州的可能就只有吃食了。

雲州的吃食很辣,越辣越好吃,但是唐縣令是不吃辣的,京都就正好相反,在這裡,很多地道菜都是不放辣子的。

不過真正好吃的菜卻貴的很,京都又是這個物價,於是吃了幾天,他帶來的銀子嘩嘩的流出去,心疼的他不行不行。

好在這次來京都,他也是有點門路的。他之前的好友,一直都在暗暗的做代購生意,聽聞跟皇太女殿下面前很得青睞的黃有為黃大人有交情。

黃大人這次沒有去西域,反而去了最遠的齊國,齊國有什麼好東西,唐縣令是不知道的,但是,也只有這一些其他國的東西才能踏入胥江人的眼了。

誰讓他們胥江是禹國除了京都最繁盛的地方呢?禹國有的胥江都有,只有那些“偏遠國都”之物,才能在胥江賣的出去。

別人承不承認這句話無所謂,反正唐縣令的心是這樣告訴他的。

他就這樣滿懷希望的上了門,但好友卻拿出一串佛珠和一本佛家講義。

“這是青竹大師最近的得意之作,你拿回去,定能賣的一個好價錢。”

唐縣令就無語極了,看著上面那一個個心靈雞湯,指出來:“你平日裡不讀書,我也不說什麼,可你也不能拿著我們禹國的東西,說是青竹大師的得意之作。”

好友懵了,於是去問黃有為,黃有為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呀,這些齊國的東西都是手下蒐集來的,他拿出來賣的時候也沒一一檢查過,更不知道,這青竹大師竟然還敢搞抄襲!

於是便將這書交給京都的佛院,請他們跟青竹大師那邊交涉。倒是京都佛院的和尚們都說青竹大師不是那樣的人,連夜寫了信請人送去,希望事情能解釋明白。

不過,令他們怎麼也沒有想明白的是,過年之後,將會有一個極大的笑話在禹國傳開:那就是齊國人瘋了!不僅僅說佛經是他們的,就連禹國創造出來的玻璃,冰,糖,等等,都說是從他們齊國傳出去的。

荒唐至極,但是齊國人還真有人信了,信誓旦旦的跟人保證齊國出品,必是精品——沒錯,最後一句宣傳語還是抄襲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禹國京都一片歡聲笑語,就等著除夕夜了。楚天齊走在街上,聽見身邊的人都在說煙火兩字。

“不知道今年皇太女殿下還會不會放煙花了,可真好看啊!”

“一定還會放的!”

“其實不僅僅是除夕夜可以放,元宵節,中秋節,端午節都可以放嘛。”

這是期待的人。

“放煙火不要銀子的呀——你這個人真是不知足,放煙火都要銀子,這些銀子用來做其他的事情不行嗎?”

“就是就是,我家裡人是商部的,他就跟我說孫香大人每天都在為銀子發愁。你們說放就放了,還不是要從朝廷裡撥銀子出來?”

這是憂國憂民的人。

還有看笑話的。

“打起來打起來——”

楚天齊的心腹就覺得十分無奈,道:“主君,這些禹國的人真是吃了沒事幹。”

楚天齊卻道:“你家主君和你一起在這裡聽著他們說這種話,不也是吃了沒事幹嗎?”

心腹有些委屈,“這皇太女殿下到底何時才能見您?咱們的摺子都寫好遞進去多時了。”

他家主君在楚國可是連楚皇都敬重的人,沒想到在禹國,卻跟個庶民似的。

楚天齊就道:“應該是過年之前吧——她什麼都忙清楚了,就有時間見我這種不重要之人了。”

果然過了沒兩天,便有宮裡的小太監來請他們入宮。

楚天齊這是第一次見到折青,但折青卻是跟蹤過他一次的,對他的相貌並不意外。

沒錯,楚天齊算是一個美大叔了,與沈離相比也是不差的,所以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倒是楚天齊雖然早有耳聞,禹國的皇太女殿下長得嬌小,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這幾月看過禹國的大好河山,他在不知不覺中將折青的相貌,勾畫成了一個像男子的形象,所以一見之下,還有些吃驚。

折青雖然不悅他的心思,但是也知道這是千百年來男人對女人的印象,所以只是微微點頭,等他跪地行禮之後,再叫起來,“楚大人最近在京都住的可好?”

楚天齊見她開始嘮家常,也不驚奇,道:“就好像到了仙境一般,與外界傳言——名不虛傳。”

但在心裡,又對這位皇太女殿下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傳聞中,禹國皇太女十分親近百姓,經常穿梭於京都的大街小巷,體驗百姓的民間生活,以至於她在跟朝臣說話的時候,用的也是大白話。

之乎者也說的很少,朝臣們跟她學,如今說話也是大白話,行事作風踏實的很。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這一點楚國是不如禹國的。

楚國新皇雖然體諒百姓,但他本身就是世家出身,行事作風也站在世家的角度上。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這確確實實是禹國和楚國,又或者是跟魯國的差異。

所以,即便他想來禹國習得一些治國之道回去,楚皇定然是不答應的,朝臣們也是不答應的,就是他自己,生在世家,想來心底深處也是不答應的。

這就是禹國敢把自己的好東西全部坦坦蕩蕩的露在外面,你可以去撿,但你撿回去也沒有用。

就好像一顆糖,糖紙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撥掉那糖紙,禹國的糖味是甜的,楚國和魯國是苦的。

他懷著目的而來,卻帶著遺憾將歸。

折青倒是沒想到,楚天齊能把這個道理想的如此清楚。不過她今天召他進宮,卻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

自年前楚皇因為雙城對禹國忌憚之後,便陸陸續續的,不僅禁止禹國大夫去楚國行醫,而且禁止楚國購買禹國的東西。

這確實打擊了一點孫香的銷售額,親自跑過來跟她說如果楚國這條路行不通,那她就去想別的辦法。

但最好楚國這條線還不能斷。

折青便將楚天齊請進宮來,開始給他說什麼是互惠互利。

什麼七國一體化,商路對誰都有好處等等,她能說的都說了,至於楚國要不要聽,做不做,她覺得這種形式之下,要是讓她讓利給楚國,才能讓禹國的商品銷售出去?不好意思,沒有必要。

她寧願找更多的出路,也不願意妥協。

倒是楚天齊,聽她說完之後,雖然心動,但是來之前,楚皇是有過命令的,所以“心如磐石”,反而想要靠自己的口才,用“楚國可以阻礙禹國前往秦國,齊國和晉國以及燕國的貨物”來加以要挾。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說的,好像就是一個必須說出口的任務,因為知道不可能完成,所以便也隨意不認真。

折青笑起來,道:“你知道——如今禹國多了一種人,喚作銷售員嗎?”

楚天齊點頭,也明白她的意思,道:“知曉——跟他們一比,我確實不是一位好的銷售員。”

楚皇交代給他任務,規定了他要說的屬於,但是,他就跟被考核的人一般,只能說出去,完成一個任務。

不過,作為一個謀士,他還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努力的用自己的謀略跟折青說話,用利益,國與國之間的關係,甚至是兩國聯姻做交易——楚國願意送一位皇子來禹國。

反正,楚國就是要更多的便宜,要更多的好東西。

折青就知道這次談話是不可能有進展的了,她想起如今楚皇也算得上一位人物,但可能就是太算得上人物,奪了楚國,打敗秦國之後,便有些飄飄然了。

便跟他道:“那楚大人便出宮去吧,趁著還沒回楚國去,好好在禹國再感受感受仙境。”

她輕聲笑著,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因為你們的楚皇真敢這麼做的話,恐怕楚國境內,再無看見仙境的機會。”

別看她生得嬌小軟糯,她發起脾氣來,氣吞山河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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