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角還帶著陸少寧和醫生雞同鴨講、與醫生糾結球鞋那一幕的笑,緊接著,就被最後的收尾直擊心臟,嘴裡感到苦澀。
顧勁臣在鏡頭前的表演如此安靜,但他卻體會到了情感的洶湧。
他終於明白了顧勁臣的意思。
顧勁臣之前的發力,與這一次相比,稍微猛了些。
全然釋放的表演,乍一看可能會讓觀眾感受到震撼,但它經不起反覆欣賞推敲。
這一次收得精準,幾乎看不到戲劇表演的痕跡,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讓人靜下心來,全情投入地細細品味主角的遭遇與細膩的情緒。
難能可貴的是,李裡認為“非常好”的時候,顧勁臣主動提出了不足之處,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專業身份,一個人扛下了他人的質疑。
而當顧勁臣任性要重來時,李裡竟然也表示支援,全片場上百名工作人員全都配合他一個人重新開始。
這就是團隊的信任。
也是電影人的敬業精神。
李裡抬起雙手,狠揉了下胖臉。
不需要討論,也不需要看回放,李裡激動地舔了下嘴唇,朝對講機激動地喊:“完美!!真的完美!!這就是電影想要的!!就是它!!”
李導說的是“電影想要的”,而不是“導演想要的”。
緊跟著,安靜近半分鐘的片場,猛然傳來一陣掌聲,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加熱烈。
不遠處的佈景外鴉雀無聲,之前那些表示質疑的群演們,忽然都起抬雙手跟著鼓掌。
再沒有比這更直觀的了。
兩次完整的表演,他們都親眼過目。
柏林影帝用兩種表演,呈現出了落差分明的兩種效果,將角色呈現出不同的解讀和演繹,明明白白地讓人感受到表演的力量。
不需要語言,不需要讚揚,一切都在掌聲之中,大家已經徹底折服。
容修感到很欣慰,莫名有種親眼看到愛人成長,陪伴他一起蛻變的感覺。
容修如此,李裡如此,顧勁臣亦是如此。
每個人都在進步,彼此陪伴著一起努力。
顧勁臣站在原地,掌聲之中,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變化,也看到了自己的堅持獲得的回報。
機位撤開,顧勁臣下了病床,赤著腳,穿上拖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衣袋,從兜裡摸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菸。大風小說
顧勁臣將住院服口袋裡的香菸掏出來,叼在了唇間,又拿出一個ZIPPO。
最近他一直讓自己習慣於這個動作,三十二歲的陸少寧是個煙鬼,也是酒鬼。
熟練的動作,頹廢的神態,沒有人能看出,此時的柏林影帝,究竟是顧勁臣,還是陸少寧。
但是……
香菸沒來得及點燃。
顧勁臣叼著煙,動作一頓,手定格在半空,望著房門的方向。
容修斜倚著門,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看著他。
彷彿突然神遊回來,桃花眼一瞬間恢復柏林影帝的神采,望向站在對面不遠的容修,影帝像小流氓一樣叼著煙,臉上還稍帶了點窘迫。
容修歪靠著門框,聲音染上幾分調侃:“顧老師,這場戲你二十歲。”
顧勁臣張了張嘴,唇間菸捲差點掉了:“……”
容修提醒過他,入戲可以,但絕不準吸菸,能不點燃就不點燃,決不允許往肺裡吸。
顧勁臣是易上癮的性格和體質,容修始終認真地看管著他,酒已然如此,戒不掉了,只能控制,菸草肯定不能讓他碰。
不過,容修並沒有在眾人面前教育他,只是略顯慵懶地直起身,來到顧勁臣的眼前。
顧勁臣:“我沒……”
顧勁臣緊張地仰著脖子,唇間還叼著那根香菸,菸捲在住院服口袋裡磋磨得九曲十八彎。
“我教教你。”
容修一抬手,將他嘴上的香菸拿了下來:“這才是老煙槍。”
顧勁臣一愣,只見容修熟練地以中指、食指、拇指捏著過濾嘴,將香菸立起來,過濾嘴朝下,在掌心裡磕了十幾下。
“這樣菸絲會更緊,抽起來更爽。”
容修淡淡地說著,香菸湊近唇邊,凝視著顧勁臣,唇角勾起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在顧勁臣迷茫時,容修伸出舌尖,從香菸的一端舔到另一端。
顧勁臣:“……”
“戲裡在北方,菸絲會乾燥。”容修將香菸叼在嘴上,朝顧勁臣伸了伸手。
顧勁臣回過神,將手裡的Zippo遞過去。
容修隨手接過,笑道:“Zippo是這麼玩的。”
說著,修長手指翻飛,Zippo蓋子“咔噠”彈開,與此同時,長腿輕抬,手在腿側一劃……
幾乎看不清動作。
Zippo火苗燃起時,他已經開始點菸了。
一套動作帥死了!
Zippo是用長腿打著火的,這不難分析,容修是彈鋼琴的,所以小時候很少用手指肚去撥弄打火機的金屬滾輪。
遠處女生們發出驚呼聲。
“帥!”顧勁臣驚愕,眼睛亮晶晶,“我要學……不是,陸少寧要學。”
“好啊。”容修笑,夾著煙,沒吸,拿煙的痞帥勁兒也很帥,“今晚下了戲……咳,一會兒換下一場的戲服,穿仔褲,會容易些。”
牛仔布料摩擦在滾輪上,觸發火輪會更順暢。
今晚下了戲……
容老師要給他傳授角色技能了麼?
既然用了Zippo,玩些花樣,肯定要比用手指搓出來的火更帥氣。
瞎想了一下,臉頓時燒紅,顧勁臣上前兩步,拉著容修往門外走,轉頭對副導演道:“我們去下一場準備。”
副導演:“哦……不急,還沒收拾出來呢,不歇十分鐘?”
“不歇了,去妝發。”顧勁臣撈著容修就走。
*
顧勁臣拉著容修,來到私人化妝間。
隨手關了門,造型團隊還沒到。
顧勁臣一轉身,把容修摁在牆上,踮起腳,貼近他:“演得好不好?”
兩人離得很近,滾熱的呼吸在容修的唇邊逡巡,像是隨時會有一場激烈的親吻。
容修垂著眸子,居高臨下,凝視他的眼睛:“好棒。”
顧勁臣屏住呼吸:“……”
心底冒出小小雀躍掩不去,變成洶湧澎湃的海嘯。
彷彿前半生所有努力都是為了愛人的這一句稱讚,顧勁臣的胸腔裡積滿了信心。
從來沒有一部戲讓他如此信心滿滿,渾身充滿了幹勁和力量,時刻在膨脹,有一種想宣洩、想輸出的感覺……
顧勁臣的嘴唇掃在他的下巴:“我覺得,我的小宇宙要爆發了。”
“顧老師,你的能量還夠麼?”容修伸手攬住他的腰,主動吻上他的嘴唇,“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時,我對你說過的麼?那美剋星人,從愛人的口腔攝入的能量……慢慢吸收,會吸收很久……”
顧勁臣攀上他肩膀:“專心點,時間不夠了,快給我吸收。”
影帝熱情得不行,容修手臂稍一使力,讓顧勁臣腳離了地。
容修抱起他,往沙發走,一路吻得昏天黑地,直到把人摁在沙發上。
身後傳來敲門聲:“顧老師,容老師,換衣服了。”
“知道了。”顧勁臣喘得不行,桃花眼尾都紅,“今晚下了戲……”
容修薄唇翕動,熱氣吹在他耳朵:“專心點,好好拍戲,保持體力。”
顧勁臣眼角泛紅:“……”
這男人。
容修勾著他,勾起他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全部轉化成了拍戲的動力。
*
二十歲的陸少寧車禍之後,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剛加盟的球隊。
他是國內歷史上CBA現役時間最短、而後又因“傷”退役的正式球員,加盟球隊只有32天。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些劇情在影片中都會以插敘回憶、片段閃回來交代清楚。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劇本進行到三十二歲的陸少寧,落魄地出現在貧民區。
在混沌的大風中,他被一張寫有高校籃球隊招聘的破報紙糊了臉。
然後他在大風中看到了一身西裝革履的宮霖。
那個男人站在街對面,在人來人往之中注視著他。他嚇得跑回了家。
他不知道宮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已經十二年了,畢業之後不久,他就再沒見過宮霖。
我們已經絕交了。
我已經和你絕交了,為什麼要來找我?
屋子掛著窗簾,一片幽暗,陸少寧鎖上房門,無力地靠在牆上,慢慢地滑坐下去。
他感覺到劇烈的幻肢痛,並不存在的左手掌心劇痛難忍。
無名指也很癢,但他根本抓撓不到,那是宮霖曾經親手給他戴上冠軍戒指的位置。
他吃了一把藥片,然後上床倒頭大睡。
後期剪輯時,這裡會接“醫院”那場戲,作為陸少寧這一晚的夢境。
*
內景,陸少寧的家。
遮光窗簾將房間遮得像個洞窟,將窗外的日光遮得嚴嚴實實。
機位準備,李導:“開始。”
床上,陸少寧陷入在夢魘中,大汗淋漓,緊閉雙眼,彷彿無法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夢裡畫面虛幻,醫生和教練的臉在眼前交替出現。
耳邊的話語讓人無比絕望。
——你不能再打籃球了。
——你不能再打籃球了……
夢裡,這句話刺痛了他的心,但他連痛哭的力氣也沒有,他失去了所有,連記憶也隨之消失了。
夢裡,他躺在病床上,盯著慘白的天花板,眼神中充滿了死氣與灰敗。
夢裡,他慢慢地舉起左手,擋住了自己望著病房天花板的視線……
猛然間,斷臂“嘩啦”一聲。
猶如碎裂的拼圖一般,一塊一塊散落下來,碎肉滿臉,鮮血淋漓。
“啊!呼……呼……”
陸少寧低呼一聲,驚醒,坐起身,床單和棉被已經溼透。
夢境裡的畫面,是他已經遺忘的經歷。
他不記得包括車禍在內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
房子裡一片漆黑,窗戶緊閉,遮光窗簾常年遮著,將店鋪街的喧囂關在外面。
隨手開了燈,陸少寧來到廚房,沒插電的冰箱裡,放著昨晚買的白酒和香菸,還裝在塑料袋裡。
顯然他已經習慣了獨臂的生活,肩膀頂著冰箱門,他扒拉一下塑料袋,想拿出裡面的白酒。
然而,剛抓住酒瓶,他的右手就頓在了半空。
那張木然的、鬍子拉碴的臉,也隨之一僵……
他的眼睛漸漸睜大。
塑料袋裡,半張撕碎的舊報紙,揉得皺巴巴,壓在煙盒下面,“高校招聘籃球教練”的黑白照片直對著他。
那個寫著CUBA的籃球標誌,猶如一張大圓臉,衝著他挑釁地發出了猙獰的笑聲。
“見鬼的……”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將這玩意帶了回來!
印象裡,他分明把它扔在了街上!
昨天,他在街上看到了那個人,像個幻覺。
已經過去十二年了,即使十二年沒有想起過那個人,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見鬼見鬼見鬼……
冰箱門敞開著,陸少寧在廚房來回走動,抓亂了頭髮。
突然,他定在原地,轉身從冰箱裡抓出那瓶酒。
曾經是左利手的男人,如今右手也無比靈活,他手指靈活地勾起那張報紙,在手心裡揉成團。
然後,他用牙齒咬住白酒瓶口,擰開瓶蓋,一邊仰脖大口灌酒,一邊來到窗前。
鏡頭拍攝窗前的景象,窗前有一張陳舊的木桌,桌上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個魚缸。
魚缸裡的水很清澈,養著一缸健康的紅綠燈魚,與髒亂的房間形成鮮明對比。
常年沒開的窗戶上積了一層灰,陸少寧走過去,拉開玻璃窗,將報紙揉一揉扔到了窗外。
而後,他的目光再次定格,怔怔地望著樓下對街的某個角落。
店鋪街的窄巷前,那個身影佇立在暗處,正微笑著仰頭望著他。
是他。
真的是他。
宮霖來了,他想要幹什麼,他不用上班的嗎?
陸少寧胸口不停的起伏,像是受到了驚嚇,又像是無比氣憤,悲傷從大腦深層湧上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脹大了幾倍,眼睛也模糊了。
他神情恍惚,魂不守舍,嚇得連忙關上窗戶,跌靠在窗前,用力地揉了揉額頭。
李裡:“很好!快快,接下一鏡。”
李導喊完,擴音器裡停頓了一下,又笑道:“容修辛苦了,演得很好。”
片場眾人:“哈哈哈哈……”
容修:“……”
演什麼了?
像望夫石一樣站在樓下仰頭瞅著窗戶裡的陸少寧麼?
幸好兄弟們不在片場,不然白二那張破嘴,一定會嘲笑他……
——說好的戲份很重、很重要、很牛逼、很邪魅狂狷的二番呢?
結果,開機大半天,容少一直在街道佈景裡杵著,一句臺詞也沒有,還裝神弄鬼的嚇唬男主角。
容修嚴肅地站在片場的貧民街,一身西裝革履,與整個佈景都格格不入,十分引人注目。
片場工作人員們都笑了起來。
大家紛紛打趣說,容哥辛苦啦,下一場戲也要加油呀!
在同事們的鼓勵聲中,容大貓一本正經地點頭,不知為什麼,大家竟然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委屈。
容修穿著相當高檔的三件套西裝在下午陽光裡暴曬,額頭已經出了不少汗。
丁爽小跑給來給他打太陽傘,還用小風扇給他吹風。
化妝師們連忙上前,快速地給容修整理頭髮,用粉底撲給他吸汗補妝。
顧勁臣從樓上探出頭,笑盈盈地望著站在樓下的容修:“容老師,剛才宮霖的眼神很不錯。”
容修面無表情:“顧老師的眼神才是真的很不錯。”
兩人距離十來米遠,樓上樓下,顧勁臣竟然能看清他的眼神?
而容修剛才在樓下仰著脖,充其量只看到了站在視窗的人影。
副導演也眉開眼笑,來到容修的身邊:“下個鏡頭有戲了,對手戲加把勁,容修準備一下。”
容修挺了挺胸膛,當即緊張起來:“好。”
*
下一鏡頭開始。
陸少寧開窗,將手裡蜷成一團的報紙扔掉,隨即看到那個身影,嚇得關了窗,神情恍惚地喘粗氣。
叮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他渾身哆嗦了一下:“誰?”
“你的快遞。”門外有人說。
陸少寧身體瑟瑟發抖,再次灌下兩口白酒,朝房門走去。
他站在房門口站了很久,眼睛直勾勾盯著房門,像是能透視一般,然後才一點點湊近貓眼,貼在上面往外看。
貓眼裡是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的男人。
他松了口氣,放下手裡的白酒,開啟房門,“我沒網購。”
“怎麼才開門,”快遞員報了一串地址,將一個五十釐米見方的大盒子遞過去,“是這裡吧?”
說著,髒亂的屋子湧出一股臭味,摻雜著濃重的酒氣。
快遞員像是被燻到了,皺起眉頭,上下打量眼前男人的狼狽相,目光落在他的左手斷臂上,語氣軟和了些,“陸先生?”
陸少寧點頭:“是我。”
快遞員:“這就是你的快遞。”
陸少寧:“我沒網購。”
快遞員:“也許是哪位親戚朋友給你郵寄的?好像是個籃球。”
陸少寧:“……”
不過,陸少寧還是接過了快遞,沉默著,連一句謝也沒說。快遞員挑了下眉,轉身離開。
陸少寧眼神直勾勾,手裡的大盒包裹很輕,他心說,我沒親戚朋友。
轉身回屋,他彎下腰放下包裹,準備回去關門,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男人將一張破碎的報紙遞了進來。
“你丟了東西。”他說。
熟悉的聲音。
宮霖。
十二年前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
在大學校園裡,他們並肩而行,互相打趣對方,抱成團打架。
在籃球場上,他們是CUBS最佳搭檔,一個是最佳得分小前鋒,一個是最佳控球後衛。
他們曾經在流星下許願,將來要一起打CBA,一起進國家隊,然後一起去NBA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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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陸少寧渾身僵住,盯著站在門外的那個男人。
十二年後的兩個男人,面對面注視著對方,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一個西裝革履,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看起來就像任何一所大學裡的籃球教練。
一個衣衫破舊,蓬頭垢面,鬍子拉碴,像寄生蟲一樣生活在貧民區最底層。
“夠了,夠了混蛋,這兩天你纏得我還不夠嗎?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
陸少寧下意識地將左手斷臂背到了身後。
他還沒有戴假肢,斷肢截面是圓潤的一個球,看上去滑稽又噁心。
陸少寧上前,來到他的面前,注視著他:“我們已經絕交了。”
不等宮霖開口,卻被陸少寧打斷:“等等,你這個卑鄙的傢伙,讓我說完。”
宮霖:“……”
陸少寧語速很快,有些失魂落魄:“自從在學校食堂打架那天開始,我就決定和你絕交了,雖然後來我們一起被選入了省隊,但我們確實已經絕交了,已經十二年了,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在宮霖有所反應之前,他舉起左手斷臂制止了他,“閉嘴,你不用回答,看見了嗎,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的左手沒了,我讓你看這些,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也不是想對你哭,對你裝可憐。
“我現在生活得很好,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裡,這裡雖然沒有你們大城市繁華,但是我愛這裡,看看我的房子,他就像電影院那樣有氣氛,樓下就是便利的商店街,我一個人住,自由自在。
“我現在能用右手做任何事情,包括一個人打個飛機什麼的,不用你幫忙,你這個混蛋,十二年了,你到底來幹什麼?你別打斷,讓我把話說完,這一切都開始於你搶走了我的女朋友……
“媽的,我想起來了,宮霖,那是我的女朋友,我知道她喜歡你,但那是我的女朋友……沒錯我知道她喜歡你,所以我答應她交往了,但你還是和她滾到了一張床上……
“好吧,我沒親眼看見你和她上床,可是你明明答應過我會對我解釋的,我一出車禍你也沒影了,已經十二年了,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這一切都因為你這個混蛋背叛了我,你背叛了你的搭檔……”
宮霖面色蒼白,凝視著陸少寧,聽陸少寧神經兮兮、語速飛快地說了一堆。
攝像機鏡頭裡,陸少寧木然的臉上多了一種情緒。
激動也好,惱火也好,也許還帶著一絲悲傷,無論如何,都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表情了。
陸少寧轉過身,用斷臂指了指身後一片狼藉的黑屋子:
“你看到了嗎,這裡就是我獨居的天堂,冬暖夏涼,我每天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拼命訓練。看到我的雙開門冰箱了嗎,那是我用國家補助金買來的——你看到了嗎,我現在生活多清閒,這一切都開始於你在十二年前消失不見。
“我現在對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你他媽的不要再來找我,不要纏著我,我現在過得瀟灑安逸,你安安穩穩地打你的籃球,去和你的新搭檔和他的女人玩三人行吧,別再來騷擾我。
“你給我聽好了,一會兒我就要關上門,然後轉身回到我的小屋天堂,蒙上被子,快快樂樂地睡大覺。
“我現在親口對你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最終向你證明,向我自己證明,向認識我們的同學、老師、朋友,以及所有知道‘曾經CUBS有一對最佳搭檔決裂了’的傢伙們證明——
“即使十二年後,你找到了我,我也沒有原諒你,你是個混蛋,宮霖,我不需要你這個混蛋一絲一毫的幫助和同情,我一點也不想你,不想知道你這些年去了哪,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說完,陸少寧一臉兇相,仰脖瞪著他。
宮霖唇角帶笑:“你不想請我進去坐坐麼?”
陸少寧側過身:“請進。”
宮霖抬步進屋,陸少寧伸手關門。
片場眾人:“……”
群演們:“???”
所有人都憋著笑。
在李導帶著笑意的一聲“完美”之後,全場爆笑了出來。
“噗!哈哈哈哈哈!請進哈哈哈哈!”
“哎喲我天,這一段太有趣了。”
“我以為他們會打一架哈哈哈哈。”
“顧老師太有趣了。”
“這個臺詞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