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核心主創們之外,片場很多沒有參加“圍讀會”的小場務,都不知道這個片段會是這個走向。
陸少寧嘰裡呱啦罵了一堆,結果一句“請進”,就讓整個劇情歡脫了起來。
尤其是顧勁臣的臺詞。
那麼一大長串說出來,語速飛快,吐字清晰,讓片場數十位演員聽得一愣一愣的。
才華和實力就在不經意之間流露,不佩服不行。
連進了門的容修也忍俊不禁。
“非常完美,準備下個鏡頭。”李導激動地說,“配合得很默契,再接再厲,今天任務能提前完成。”
兩人面對站著,沒有過多言語,只以眼神傳遞,就已經給了對方認可與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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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僅僅是電影開頭的三分鐘,為觀眾們開啟了一名落魄球員的慘淡人生。
然而,從宮霖登門拜訪這天開始,陸少寧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來幹什麼,不用上班的嗎?”
陸少寧有點醉醺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醉生夢死。他伸出斷臂,在亂糟糟的桌上一劃拉,將滿桌子的雜物掃到地上。
地上無處落腳,滿地的垃圾,油乎乎的塑料袋包裹著吃剩下的火燒餡餅……能看出陸少寧每日的餐食有多簡單。
宮霖無處落腳,躲著地上的雜物,來到桌前坐下。
他微笑著注視陸少寧,沒有回答對方的問話,然後側頭看向桌上的那一缸紅綠燈魚。
“你也養魚了。”宮霖說,“當年你送我的,就是紅綠燈。”
“是啊。”
陸少寧慵懶地應了一聲,將白酒放在桌上,又找個空地方放下那個快遞盒子,轉身去廚房。
開啟那個他炫耀過的雙開門大冰箱,拿出冰箱裡唯一的一瓶運動飲料。
他仔細地看了看生產日期,計算了下時間,點頭笑了下。
陸少寧回到宮霖面前,將飲料“砰”地放在桌上,“你的,快喝,喝完就走吧。”
說完,見宮霖不動,他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嗤笑了一聲,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怠慢了,勞煩自己擰,大少爺。”
宮霖身姿筆挺地坐在原位,仍然沒有去碰飲料,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直到陸少寧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又轉身去冰箱拿麵包片和果醬,手不靈便,多跑了幾趟,來來回回倒騰了一會兒.
這一過程中,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陸少寧沒有開口讓宮霖幫忙,宮霖也沒有上前搭把手。
陸少寧將吃的放在桌上,又在宮霖眼前放個小碟子,麵包片往碟子裡一扔,兀自坐在對面刷果醬,麵包就著白酒,悶頭開吃。
“這不是健康的飲食,你應當更注意營養搭配,”宮霖說,“也不該吸菸和飲酒。”
“吃你的,吃完就走。”陸少寧眼也沒抬,報復般地抓起白酒灌了一口,“你到底來幹什麼,我記得,當年你的理想不是國家隊麼?”
不等宮霖回答,陸少寧語氣裡充滿了嘲諷:“據我所知,國家隊沒有你,那麼,你的第二理想就是去冠軍大學籃球隊執教?哪所大學?Q大?B大?”
“正如你認為的。”宮霖回應。
他沒有明說,但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就是“怒紅風暴隊”,那是冠軍隊。
陸少寧張著嘴,大口往嘴巴裡塞麵包,撐得嘴巴鼓鼓的,噎得淚眼朦朧,沒有再多問一句。
等他快吃完時,宮霖忽然抬起手,陸少寧無意識地低了低頭。
已經十二年過去了。
他還是沒有改變從前的習慣。
以前每打完一場比賽,即便沒有贏球,但只要他表現得好,哪怕只有一瞬間的高光時刻,宮霖都會在與他擊掌之後,抬起手揉一揉他的頭頂。
這一次,宮霖抬起手,卻沒有觸碰他。
只是將手指下方的那張破報紙,推到了陸少寧的眼前。
陸少寧嘴巴鼓囊囊地嚼著麵包,目光定格在報紙上的籃球標誌上,旁邊是一則高校招聘資訊。
“你到這裡去看看。”宮霖說。
“神經病。”陸少寧含糊不清地說。
宮霖不說話,一動不動,手指壓著那張報紙,伸到他的眼底,讓他避不開目光。
陸少寧垂著眼,將嘴裡麵包嚥下,抬手去拿報紙,卻沒有從宮霖手指下將報紙拽出來。
兩人僵持不下。
宮霖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但給他的感覺就是在挑釁,讓人火大。
陸少寧突然站起身,抓住他的手移到一邊,抓過報紙甩到地上,“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你覺得自己像個笑話麼?”宮霖認真地問。
陸少寧一怔:“我要休息了,不送。”
“我要住在這。”宮霖說,“十二年了,終於找到了你,我沒有地方可去。”
陸少寧瞪眼:“???”
宮霖微笑。
“你他媽的在拿我開涮嗎?”陸少寧目眥欲裂,酒精上頭,再次感到一陣劇烈的幻肢痛。
宮霖:“我是你的搭檔,不會看著你墮落。”
陸少寧指著他,衝到門口,拉開大門:“滾,快滾,出去,滾回你的冠軍大學去,混蛋,快滾!”
宮霖站起身,走到玄關:“就算我出去了,也還會再來。”
“來做什麼?永遠都別來了。”陸少寧把他推了出去,頓了頓,“你什麼時候來?”
宮霖站在門外,深深凝視他一眼:“你想我的時候,我一定會來。”
陸少寧仰著頭,望著眼前的男人,失神了好一會兒。
李導盯著監視器螢幕,特寫畫面中,他看到陸少寧的眼神變化,以及雙眸中噙著的一層霧水。
沒有人知道陸少寧在想什麼,或者說,他回憶起了什麼?
如此失神了片刻,陸少寧嘴唇緊抿,咬牙一句:“想你個叉叉,滾啊,別來了!”
“砰”地一聲,他關上了門。
李導:“過!太棒了!”
劇務們快速佈景,花朵和丁爽上前,丁爽眼睛裡全是星星:“顧哥,演得太好了。”
花朵微笑:“容哥演得也很好啊。”
兩人卻沒有回應,各自沉默著。
他們入戲了。
最後變成了兩位助理的商業互吹。
其實也不是“吹”,確實非常不錯,接連“一遍過”,放在哪個劇組都是值得吹噓的事情。
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人不敢置信,別說劇組人員們了,連一旁的副導演也不可思議。
見兩位演員沉浸在劇情中,四周工作人員的動作都放輕了。
這也是容修一直以來在思考的問題——“宮霖”對於陸少寧來說,到底是什麼?
而對於宮霖來說,陸少寧又是什麼?
這也是他一直在和李導討論的問題。
誠然在這部電影中,他只是為柏林影帝作配的二番,會拼盡全力成為對方的羽翼,但是……
在宮霖的世界裡,以宮霖的視角來看,他就是自己世界裡的主角,他必須搞清楚一些問題——
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僅僅是讓寄生蟲一樣的陸少寧醒悟過來的一個契機麼?
反覆閱讀劇本時,容修並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剛才在拍攝過程中,當他身臨其境,全身心地成為了宮霖,當他注視著眼前的陸少寧時,竟然恍恍惚惚地找到了一些線索,依稀地觸碰到了答案的邊緣。
*
就在電影開機的這天晚上,容修寫出了“醫院截肢”那場戲的配樂,找到了合適樂器。
那時是夜裡九點多,他和顧勁臣剛吃完宵夜。
對戲的時候,他突然來了靈感,坐在電腦前彈奏鍵盤,專注工作,誰都不理了。
兩個小時後,他跑到顧勁臣面前,一手拿著膝上型電腦,一手撈著影帝,連夜敲開了李導的門,給他講述自己的想法。
主創團隊的核心人物都在李導房間開會,容修興奮地給大家聽他剛創作出來的音樂。
於是,所有人都聽到了那段旋律。
哀慟的大提琴。
演奏到第二段時,配合著輕煙嗓深情的吟唱,彷彿深淵裡的靈魂吶喊。
只是粗糙的音源取樣,就已經讓人沉浸其中。
那時候,大家還不知道這段音樂將會獲得怎樣的反響,但當時客房裡所有人,聯想到顧勁臣的表演,都不由為之動容鼓掌。
低沉的大提琴與容修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就像太極圖那般混而為一互餘互補。
而容顧二人的合作,也契合得讓人心情澎湃。
兩人面對面,瞬間人物關係就建立了,氣場也能搭上。
容修著實只要本色出演就好。
正如在Mercy會所碰面會那天的試鏡,他的一切反應都是由顧勁臣引導、激發出來的,沒有一丁點明星包袱,不端著,不擰巴,就像現實日常生活中正經歷的一切。
宮霖就是容修,容修成為了宮霖。
這是顧勁臣交給他的表演方法。
每天下了戲,兩人都會在一起對戲。
顧勁臣給他講戲,教導他,暗示他,催眠他,甚至在床上……也會在他耳邊喚他宮霖。
老實說,容修並不知道自己使用了什麼表演派別。
但是他覺得,自己演得還不錯。
作為影片開頭的核心和基調,顧勁臣的狀態決定了拍攝進度。
之前電影的確經歷了一些波折,甚至有鍵盤俠預言,“出了人命,電影可能會無限期擱置”,但事實上,從開拍第一天開始,劇組就出乎意料地順利。
所有人都大開了眼界!
一直合作的主創老師們發現,與威尼斯電影節之前相比,顧勁臣的表現似乎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更灑脫,更自信,更豁達,也更成熟了。”
每逢顧勁臣拍新戲,iMovie的楚瀲卿主編都會親自來探班。
這一次更是不例外,當晚楚瀲卿就釋出了微博。
楚瀲卿:“……個人氣質上的微妙小變化,在表演中會被無限放大。柏林影帝的一舉一動,一抬眼一斂眸,盡顯大將風範,期待大熒幕上的影帝表現。”
*
電影接下來的戲份,是陸少寧生活的徹底改變。
宮霖的出現,完全顛覆了他寄生蟲一樣的平靜生活。
陸少寧遭了大罪……
片場卻是一片歡樂,工作人員們喜聞樂見。
李導將這種沉重基調裡的輕鬆氛圍拿捏得恰到好處。
宮霖初次登門拜訪,被陸少寧攆走時說“我還會再來的”,從那以後,陸少寧就被他纏上了。
第二次見面是凌晨,陸少寧再次陷入夢魘。
夢裡,球場上觀眾席一片沸騰,卻是寂靜無聲的,宮霖假動作灌籃,甩開了蓋帽的對手們,轉身將籃球咻地傳了過來。
夢裡,他穩穩接到籃球,帶球過人,迅捷兇猛,身體猛然躍起,飛躍上籃……
但是,籃球還沒有出手,就聽見“咔嚓”一聲!
陸少寧看見,自己投籃的時候,左臂像碎裂的拼圖一樣,嘩啦一下在自己的眼前碎開,散落了一地……
他被這個噩夢魘住了。
身體彷彿墜入重重烈焰,陸少寧仰躺在床上,渾身大汗淋漓。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能感覺到手指末梢神經,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很熱。
A機位吊臂俯拍鏡頭拉近,捕捉黑夜中男人夢魘的畫面。
陸少寧再次陷入噩夢之中,拼命地掙扎,猶如溺水一般令人窒息。
另外兩位攝像師、杆爺、打光師圍在床鋪的四周。
片場寂靜,能聽到陸少寧陷入夢境中時,恐懼、沉重而又緊迫的侷促呼吸聲。
陸少寧仰躺在床上,緊握“雙”拳,狠命地搖頭,枕頭浸溼一大片。
猛然地,陸少寧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直直地盯著汙漬斑駁的天花板。
夢到了讀書時光。
夢到了那個人。
陸少寧坐起身,抹了一把臉上汗水,緩和了一下呼吸。
他穿著一身洗得褪了色的籃球服,那是他在大學球隊的隊服,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他一直當成睡衣來穿。
而後他就發現,房間裡似乎與以往夜裡不同。
以往夜裡,驚醒之後,房間如果不開燈,就會猶如洞窟一般漆黑,伸手不見五指。【1】
【6】
【6】
【小】
【說】
而這夜,房間裡透著月光,將亂糟糟的屋子照出了月色。
窗戶大開著,夜風徐徐吹進來。
陸少寧挪到床邊,光腳下了床,望著風月無邊的窗子。
透過影影綽綽的光線,他看到一個黑影。
月光裡,風吹起窗簾,屋子裡忽明忽暗,一個人影坐在窗前。
咚!咚、咚……
一顆籃球彈跳著,滾到了他的腳邊。
地上的快遞盒子已經拆開,裡面空蕩蕩的。
陸少寧停下腳步,低頭瞅著那顆籃球,又猛然抬起頭,瞪著那個身影:“誰?誰在那?”
沒有聽到回應。
陸少寧揉了下眼睛,往後退了兩步。
突然,他急停轉身,三步上籃般一個閃身,人已來到牆邊,伸手夠到電燈開關。
咔噠一聲,燈開了。
陸少寧望向坐在窗邊的那個人影,整個人僵直而立:“你是怎麼進來的?”
宮霖靠在椅背上,疊著腿,微笑著凝視他,沒有回答他。
而後,宮霖抬起雙手,慢慢地“啪、啪”鼓著掌。
“多漂亮的動作。”
這聲音悅耳而又熟悉,與十二年前沒有差別。
宮霖的嗓音裡充斥著愉悅感,帶著優雅笑意,“我說過,我還會來的。”
停頓了下,掌聲停止,他說:“只要你想我。”
陸少寧張了張嘴,臉孔都猙獰了,他怒急攻心,三兩步衝到宮霖面前,低吼:“我問你,怎麼進來的!”
宮霖仰頭注視他,片刻沒有言語。
過了一會兒,薄唇輕啟,他輕聲:“我從來都沒有出去過。”
“什麼?你在我家潛伏兩天了?”陸少寧暴躁了,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這屋子破破爛爛,到處都是垃圾和陳舊傢俱,衣櫃都塞得滿登登,根本沒有能藏人的地方,除非他躲到冰箱裡!
不對,還有一個地方……
陸少寧轉過頭。
鏡頭以陸少寧的視角,緩緩往上移動,拍攝到通往閣樓的一個破梯子。
那木頭梯子是真的破舊,木漆脫落,腐敗不堪,給人一種踩上去就會斷裂的感覺。
那個閣樓,已經十二年沒有用過了。
他只在搬回來那天去過一次,就再也沒有上去過。
沒有打掃衛生,有沒有老鼠也不知道,這人能偷偷睡在他的閣樓裡?
陸少寧打量著宮霖的一身西裝革履——高階白襯衫、鑽石鉑金的袖釦、擦得鋥亮的皮鞋、疏得一絲不苟的髮型……
“你又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陸少寧抬步往玄關走,拉開家門,“出去,快走,不走我就報警了。”
宮霖坐在原位沒動,仍然用那種似笑非笑、神秘莫測的目光凝視著他。
這可真讓人火大。
“你以為我不敢,是吧?”陸少寧氣急敗壞,用小肉饅頭一樣的斷臂指著他,“你以為,我還像以前那樣,任憑你欺負?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去外面打聽打聽,在十二道街上,我陸少寧是什麼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嘛?”
宮霖笑意更濃:“……”
陸少寧眼都氣紅了,轉身往屋裡跑,“你給我等著。”
他到床邊,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撥通了妖妖靈:
“歪!我要報警,有人私闖民宅,他要……持兇傷人,可能是劫匪……反抗?當然沒有!我瘋了嗎,我從小就打不過他……呃,不是,我是傷殘人士,我有證的!馬上派人過來吧好嗎,我家地址是……”
陸少寧快速地報出了地址。
結束通話之後,陸少寧站在床邊,挑釁地瞪著窗邊的男人。
宮霖仍然安穩坐在那,也回望著他。
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對視僵持著……
過了一會兒,宮霖開口:“你說我,持兇傷人?”
陸少寧噎了一下:“是,是啊。”
“我傷了你的心麼?想起了我,你難過麼?”
“……是啊,知道還不滾?”
“不要難過。”
“滾啊!”
“……”
“你哭了?”
“滾!!!”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陸少寧拿著電話的右手慢慢地垂下來,眼神也渙散了。
沒有人知道他想起了什麼。
他只呢喃般地,啞著嗓子,聲音很小很小:“宮霖,你快走吧,快走吧……我已經……不能打籃球了……”
房間裡靜悄悄,宮霖不回應他。
“過,下個鏡頭,快。”李導說。
片場人員們終於笑出了聲。
“哈哈哈”笑聲一片,說剛才顧老師打報警電話時,表情控制得真是太好了。
但是,編劇組的一個妹子卻揉了揉眼睛,歡樂的畫面反而讓她紅了眼眶。
也有人哭出了聲,比如三刷了劇本的花朵,以及將自己反鎖在導演小屋裡,一個人抹鼻子的李裡。
丁爽倒是心大,有點搖滾人的粗糙,他更關注的是……
——終於在戲裡“皇帝輪流坐”了嗎?
現實裡,顧哥什麼時候對容哥這麼說過話,簡直是追妻火葬場一樣,上趕著巴巴地找上門,攆都攆不走……
丁爽舉著小風扇,實在沒忍住,還“噗噗”地笑出來。
容修瞪了他一眼:“笑什麼?”
“沒沒。”丁爽嚇得搖頭,心想幸好二哥他們不在,不然大家一定會偷偷把這場戲錄下來,必然會成為“容修x顧勁臣名場面”啊,而且是寶藏影片,僅此一次。
攝像師補拍了兩個鏡頭,很快開始了這一場景中的下一個鏡次。
場記打板:“開始。”
腳步聲從樓道傳來。
聲控燈亮起,民警走到門口,警惕地看向這家的房門。
大半夜的,大門半敞開,果然有問題!
兩位民警對視了一眼,往門裡看了下,交換了眼神資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輕輕地推開了半開的房門。
民警相當警惕,沒有打草驚蛇,選擇直接闖入,以便於突襲,解救人質。
不過,房門太不爭氣了,發出了“咯吱”一聲,午夜裡極其刺耳。
嘎吱吱吱——嘎吱吱——
好像生怕劫匪不知道有人進來了。
兩位民警:“……”
他倆還舉著武器,擺著突襲的姿勢。
陸少寧聽見門聲,扔掉手機,大步往玄關跑去。
看到兩位擺出射擊姿勢的警官,“你們終於來了!”
年輕警官說:“我們是街道派出所的。”
而年老的那位警官,似乎認識他:“陸少寧,你報警了?你說,有人私闖民宅,你沒事吧?”
年輕的警官則快速地掃了一眼面前這人。
目測沒有明顯的打鬥、受傷、被綁架的痕跡。
男人鬍子拉碴,看不出年齡,一身球服大背心大褲衩,頭髮支稜著,黑眼圈明顯,精神狀態不佳,身上有濃重的酒味……
這麼看來,眼前這個人更像劫匪啊。
“對,是我報的案,他就在屋裡,你們快把他帶走,”陸少寧側身讓路,讓兩位民警進來,“教育教育,遣送回京,我被他騷擾……”
話音未落,陸少寧指著窗邊。
三人同時望過去。
窗戶大開,夜風徐徐吹動窗簾,屋子裡忽明忽暗。
月光裡,椅子上空蕩蕩,桌上只有一缸紅綠燈魚,還有一瓶運動飲料。
陸少寧臉上表情一僵:“……”
“人呢,剛才還在這。”
他快步進屋,環視四周:“怎麼人不見了?”
兩位民警也進來,打量一屋子的垃圾袋,被屋裡的酒臭味燻得皺眉。
警官:“你確定他剛才還在屋子裡?”
“確定,就坐在那兒。”
陸少寧指著窗邊的椅子。
突然想起什麼,他轉身跑到衣櫃,拉開櫃櫥的拉門,裡面塞滿的衣服滾成球迎面湧出來,在腳下堆了一地。
陸少寧伸出手,在櫃子裡翻了一通,又去翻找上面的櫃子。
然後,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跑到廚房拉開所有櫃門,連冰箱裡都找了一遍。
一遍翻找還一邊咕咕噥噥,嘴裡喚著“宮霖”,問著“人呢”,反復強調“剛才他還在這裡”。
兩位民警站在原地,注視著陸少寧的一舉一動。
陸少寧拿起剩菜長了毛的平底鍋,看了看鍋底。
突然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驀地手一頓,他將鍋子一扔,隨手從櫥櫃裡抄出一個金屬盆,轉身朝閣樓的木梯子跑去。
那個閣樓,他已經十二年沒有上去過。
腳踩在木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破木頭聲。
兩位民警對視了一眼,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過去扶了梯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