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病房裡,兄弟們都繃著表情,怕再告狀下去,魔王真的會生氣。
顧勁臣連忙轉移話題:“味道真的很不錯的,你看影片學的?”
容修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不光是一味地照著做,我自己也有一些思考和感悟。”
顧勁臣詫異地看他:“思考?感悟?什麼?”
“就是覺得,你這樣整天下廚房,還動不動就減肥的,真的很難啊。”容修輕嘆一聲,筷子夾一片生菜葉子,裹著雞胸肉,喂到他嘴裡。
顧勁臣鼓著嘴:“喜歡的話,就不會覺得難,你覺得難在哪?”
“我早上找影片,找你常吃的這些沙拉之類,讓丁爽買了很多菜回來,結果所有的影片都是這樣子,只要兩片生菜葉、兩片甘藍、兩片花椰菜、兩片包菜、兩根萵苣、兩個小番茄、一小塊南瓜……”
顧勁臣有點懵:“就是這樣的啊。”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你整天吃的這個,看著挺簡單的,其實很難啊。”容修一臉愁容,認真地說:大風小說
“明明買了一大筐的菜,這個揪下來兩片,那個掰下來兩片,剩下的菜該怎麼辦?嗯?放在冰箱,放在廚房都不對,放也不放不住,到了明天就該爛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是想做個沙拉而已,生活怎麼會這麼難呢?”
顧勁臣:“……”
所以說,他生一場病,還讓對方生出人生感悟了?
容修:“你每次回家都下廚房,也很難吧,很困擾吧,辛苦你了。”
顧勁臣:“……”
不,並沒有,魔王的難處和困擾,這個深度和廣度,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到的。
屋裡一片安靜。
所以,他就把所有的菜葉子都掰了下來給兄弟們吃了,摁頭吃了一肚子的草。
“噗!”
連剛進屋的封凜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
封凜今天過來,主要是和樂隊碰個頭,聊一聊微博上的情況,還有裘家姐弟的安排。
頒獎典禮惹出的風波才過去兩三天,安樂死頻繁上熱搜,人氣剛起來一些,因為驚天大瓜、粉絲作妖徹底涼涼。
其實,如果他們不招惹容修,安樂死樂隊就算違法亂紀了,也不會被底兒出來。
上頭對危曉傑的處理十分迅速,官博點名批評,絕不姑息失德藝人,何況危曉傑的行為已經觸犯法律,已經被扣起來了,牢飯肯定會吃的。
容修的律師已經接手了裘穎的案子,勢必要將危曉傑告到牢底坐穿。
安樂死樂隊一夜之間成為眾矢之的,網上唾罵聲不絕於耳。
迫於輿論壓力,糖果娛樂正式站出來,宣佈樂隊解散,並因重大劣行,公司宣佈解約。
而DK樂隊“公告牌”獲獎一事也已經真相大白,獎項官方和知名媒體都發來慰問,徹底從風波中全身而退。
還有“容修的假唱”完整影片,此時也上到了熱搜。
歌手工會官方發博,點名表揚了DK樂隊沒有假唱的做法。
假唱是違規的行為,而任何活動的主辦方也都不得組織歌手假唱。
官博後面附帶:“恭喜獲得‘全球華語音樂公告牌’最佳樂隊獎,DK樂隊實至名歸,威尼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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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工會點名表揚,這大概是對一支樂隊最有分量的褒獎。
*
“所以,從昨晚到此時,我一直在接電話。”封凜說。
封凜的眼睛有點紅,像是睡眠不足,仍端正地坐著,“除了代言和商演之外,還有三家電視臺綜藝的邀請,都是下半年開錄的節目。”
容修並未像當初那樣直接拒絕,專注地喂顧勁臣吃蔬菜沙拉:“說說。”
顧勁臣卻是愣了一會,垂眼小聲:“春節檔。”
容修笑了下:“沒事,聽聽。”
顧勁臣:“……”
封凜看向兩人:“你們倆都聽聽,曲龍應該也接到邀請了,他今天下午才能回京。”
顧勁臣搖頭笑,眼底閃過遺憾:“我哪有時間,電影還沒有譜呢。”
於是,病房窗下的會客區裡,樂隊兄弟們坐在沙發上,聽封凜給容修介紹三家電視臺的綜藝節目。
結果……
封凜剛說了兩句,就被歌王和影帝的兩道“眼神殺”殺了一遍。
他說的是《半熟心跳》,就是一群男男女女談戀愛的綜藝,是紅楓臺目前最火的戀愛真人秀節目。
兄弟們都聽傻了。
白翼咬著一個大蘋果,瞪圓了眼睛,封哥這是飄了嗎?
“你讓我去談戀愛?”容修半晌才回過神,“還是讓顧勁臣去談,嗯?跟誰?”
“不是讓你去談戀愛,談戀愛的是都市男女,而是讓你去觀察,”封凜極力地解釋著,“觀察別人談戀愛,談談觀後感、心得體會之類的,不是外景,室內觀察。”
樂隊兄弟們:“……”
病房裡鴉雀無聲。
靜了五六秒。
“噗!”白翼一口蘋果噴了出來,哈哈大笑道:“你讓他去觀察……哈哈哈哈哈……他能觀察出什麼,別給人觀察黃了。”
容修:“……”
“估計只會潑冷水?”沈起幻嘆氣,“讓他去,會脫粉的。”
顧勁臣強忍著笑,他實在怕傷口縫針崩開,還沒等開口評點一番,就被容修拉住了手。
容修面無表情,往顧勁臣口中喂小黃瓜:“不去,到底有多閒,才要去看別人談戀愛,我又不是沒有。”
顧勁臣瞟了一眼站在門口裝空氣的衛忠:“……”
封凜也想笑,斂了斂表情:“哦,那白翼和沈起幻,你們倆誰去?”
兩兄弟:“???”
封凜:“導演第一個邀請的是容修,我說容修檔期有點緊,他還堅持,又點名你倆。”
沈起幻連連搖頭,不等白翼表態,封凜拍板道:“那白翼去。”
白翼:“???”
“你不是情聖麼?”封凜心裡很有底,“正好,這個節目你能拿下來,我也答應導演了。”
“啊……”白翼舉著蘋果呆住,“不是,封哥,你都答應了,還要問我們半天?”
封凜矜持地點頭:“這是尊重,就是說一聲。”
樂隊兄弟們:“……”
然後就是第二個和第三個綜藝。
第二個《把熊孩子帶走》一個是帶孩子的綜藝,直接被容修搖頭否了。
第三個綜藝是做飛行嘉賓,需要拍攝五天五夜的時間,是央視的綜藝,對方極力地邀請容修和顧勁臣。
這個綜藝是容修唯一感興趣的。
不過,它是一檔新節目,具體還不清楚,目前透露不多,只知道是和體能方面有關?詳細還要與導演見面細談。
不過,兩人幾乎不可能參加,這個綜藝正好是從威尼斯回國之後拍攝。
一個想趕快錄專輯,一個要趕春節檔,就算只有一週時間,兩人也都沒有檔期。
沒有大把的時間,說再多也沒用,容修沒再問封凜這個綜藝的事,大家換了一個話題。
容修心裡不太想接綜藝,錄綜藝就要去外地一陣子……
*
等開完會已是中午。
今天病房人多,喬椒就不過來送飯了,丁爽給大家訂了午餐外賣。
外賣菜色豐盛,男人們點了一堆好吃的,還點了一隻烤鴨,而顧勁臣的還是清粥小菜。
容修坐在床邊,開啟粥蓋子,用湯匙喂他。
“我自己吃。”顧勁臣說,“我會用左手。”
容修捏著粥勺不鬆手:“我已經觀察很久,你確實會用左手,但你不能自己吃。”
“我能。”顧勁臣就要去搶奪餐具,容修怕他扯著,就伸手摁著他。
影帝體面,屋裡人多,總讓人餵飯像什麼話。
沈起幻剛洗完手,從一旁經過,就問:“怎麼了?”
容修就把情況說了。
他真的觀察了很長時間了,勁臣平時吃飯就夠費勁的,現在換成左手了,更是半天也吃不到嘴裡一口。
必須得他幫一把才行,不然一碗粥喝到涼,半碗也下不去。
顧勁臣仰著頭,眼巴巴望著站在床邊的沈起幻,露出求助的眼神。
沈起幻猶豫了下,避重就輕地說:“大概是沒什麼胃口,等餓了再吃也……”
“沒有胃口也得吃,清粥小菜本來就沒營養,尿兩次就沒了,他還吃只那麼一口兩口的。”
不等沈起幻再求情,容修目光幽幽落在他臉上,似笑非笑盯著他,視線又漸漸往下。
沈起幻渾身一寒:“??”
容修唇角掛著一抹冷笑:“你這麼閒,跑這來說情,我仔細一想,這一招對你來說,應該很管用。”
沈起幻:“???”
容修:“從今天開始,這一週,七天,你也試著用左手吃飯。”
沈起幻:“我不是左利手,不會用筷子。”
“所以啊。”
慵懶地嘆了一聲。
容修:“你用左手時,飯菜半天送不到嘴裡去,等飯菜涼了也不好吃了,大腦一分神,一著急,一鬧心,就刺激了你的飽腹中樞,然後吃得也少了,就能達到減肥的效果。”
沈起幻呆住:“……”
容修:“你有什麼想要反駁的麼?”
沈起幻:“我覺得……”
容修:“左手,十天。”
沈起幻:“……”
容修:“還覺得什麼?”
沈起幻:“沒了。”
“好。”容修勾唇一笑,“去吃飯吧,用左手,注意一下你的腹肌。”
沈起幻像幽魂一樣飄走了。
渾身像幽魂,腦子也有點渾,幻幻已經忘了自己剛才為什麼要來插嘴。
但他記住了一點,以後容修給老婆餵飯時,哪怕把影帝批評得眼睛紅紅快流淚了,也千萬不要來湊熱鬧。
*
下午時,容修帶上電腦,和兄弟們去酒店工作,聊專輯主打歌總譜。
顧勁臣在病房裡,和李導開了個視訊會議。
自從得知他病倒那晚開始,恆影幾乎每天一個會議。
所有人都焦頭爛額,時間明顯不夠用,演員沒確定,電影拍不完。
“抱歉。”顧勁臣只道,“我拖累大家了。”
傍晚時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曲龍回京了,直接來到醫院,他說,金爵獎影帝周潛聯絡到了他,希望能和顧勁臣直接對話,對方加了曲龍的微信。
“周潛不是拒絕了嗎?”花朵也很意外,“不是說低於30萬票房的不拍嗎,又改主意了?”
顧勁臣:“他怎麼不聯絡李導?”
“不知道,聯絡不上吧,李導在國外。”曲龍說,“周潛那邊一直在等著,他可能要和你影片。”
顧勁臣:“……”
周潛要和他影片,他想幹什麼?
顧勁臣想了下,目光落在床頭桌的抽屜上,“影片就算了,你直接打字問他吧,就說我在旁邊。”
曲龍就給周潛傳送了資訊。
對方回了一個問號,似乎猶豫了一會,沒多久又回覆了。
周潛也沒有細說來意,就說一會給顧勁臣發文件,讓他先看一下,看他什麼意思。
很快的,周潛就發來一份檔案,曲龍轉發給了顧勁臣。
顧勁臣一開啟,就看到了之前給他傳的那份劇本文件,上面批註寫了一些意見。
“……”顧勁臣一目十行,只看了一會,就將手機扔到了床邊。
見顧哥臉色不佳,花朵拿起快掉地上的手機,見顧哥沒反對,她就仔細閱讀起來。
花朵越看,臉色越差,不比顧勁臣好多少。
周潛給劇本提了很多意見。
除了擺事實講道理,要求給反派角色加戲之外,其中一條就是“人物邏輯混亂”。
周潛表示,反派人物的邏輯混亂,“宮霖”作為反派boss,應該更強大,事業線清晰,目標與信仰更明確。
而劇本中“宮霖”與主角發生的互動與衝突都不太合乎邏輯,很多對主角做出的事情與對白的動機都不夠明確。
其次,周潛指出,劇本中有意義的衝突不夠。
一部從人生低谷走向事業巔峰的勵志電影,應該有更激烈的事業線,為了理想和勝利,與對手之間應當有那種你死我活的競爭……
花朵:“……”
由於曲龍對文字不敏感,所以幫影帝對臺詞、整理劇本的任務一直由花朵擔任,她之前精讀過劇本,很清楚那是一篇什麼樣的故事。
表面上是運動競技類,籃球運動,但其實是講人物內心世界,戰勝自己的故事吧?
還說反派與主角發生的互動不合乎邏輯,動機不明確?
這是大直男吧?
那種“既是對手,又似朋友,超乎友誼,相愛相殺”的情感關係,他難道不懂麼?
花朵太喜歡男人之間的這種友誼了,簡直不要太帶感,而且劇本中反派角色的人設很出彩啊!
根本不是什麼反派大BOSS,明明是很有反差萌的人物。
“身為演員,居然要改劇本?”花朵無語了,“李導會理他才怪,不發怒就謝天謝地了。”
顧勁臣躺在床上閉著眼,看上去好像睡熟了。
半晌,他似夢囈,淡道:“告訴他,這事我做不了主,讓他直接和李導聯絡。”
這麼說也沒錯,電影是導演的藝術,劇本是原著和編劇的結晶,沒有哪個演員能做這個主。
曲龍咧了下嘴,李裡在威尼斯,正是暴躁水逆時,要是看到周潛這麼指手畫腳,就算他言之有物、理智探討,估計李導也會火冒三丈吧。
*
這天晚上容修從酒店回來,兄弟們和花朵都回了家。
住院處安靜下來,病房燈光調暗了。
顧勁臣終於能稍微側身,後背靠著容修的臂膀,背後是強有力的支撐。
容修在背後抱著他,這種感覺很踏實。
急症住院這麼一遭,他們在彼此面前徹底展露了脆弱,恐慌,哀慟與喜悅。
兩人都很清楚,沒有人永遠強大,強大的男人暴露脆弱與無助時,格外地真實,也相當迷人。
用了晚飯之後,他們一起躺在病床上讀劇本。
“我覺得,劇本的這地方,有點問題。”容修忽然猶豫地開口。
顧勁臣渾身一僵:“什麼?”
聽聞容修這麼說,腦中最先想起的,就是周潛的那篇文件,緊接著,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與難過。
容修也覺得劇本有問題?
屋內安靜了片刻,背後傳來嘩啦紙張聲,容修手臂繞到他身前,將劇本那部分攤開在他眼前。
“這裡。”
容修指了指這一幕的劇情。
令顧勁臣意外的是,容修指出的問題點是一個很細節的部分。
顧勁臣看著上面的文字,“怎麼了?”
“編劇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不瞭解什麼是窮人?顧老師的成長經歷,是不是也忽略了這一點。”容修的指尖落在細節處,一板一眼地說道:
“這裡,主人公已經落魄很多年,竟然在超市刷卡時發現餘額不足。我想說的是,其實窮人不會在購物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卡內餘額不足,因為他知道自己大概還有多少錢。”
顧勁臣怔住:“……”
良久,容修沒聽到影帝的回應。
容修偏過臉,觀察顧勁臣的臉色,補充解釋道:
“當年樂隊很窮的時候,我和老白時刻謹記我們還有多少錢。你相信麼,根本不用去ATM查詢,老白能算到小數點後面。除此之外,即使是放在今天,大家都刷手機了,還有透支付款,小渡家的很多服務生也都很清楚自己的銀行賬戶是什麼情況。”
容修擺事實講道理,有理有據說了一會。
“就算真的餘額不足,基本上也不會在超市裡刷爆,除非是大額消費,差百八十塊,就像當年冰灰在商場給他前任買裙子……”
容修極力解釋漏洞之處,仍然沒有聽到顧勁臣回應,他停頓了下,打量對方神色:
“顧老師?在想什麼?”
顧勁臣回過神,忽而一笑,“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不然呢?”容修點頭,“出於劇本嚴謹,你還是和導演溝通下吧?免得拍出來又要被吐槽。”
顧勁臣:“……”
沒有一部影視劇會避開吐槽,每次容修看電影都會關閉彈幕。
尤其是看顧勁臣的作品,只要一看到網友吐槽,他就會渾身冒黑氣。
顧勁臣轉過頭,燈光微暖,他在光裡淺笑著:“好啊,我和李導說,其他呢,還有不合理的地方麼?”
“其他的,暫時還沒發現,我覺得很好看,很感動,很勵志。”容修頓了頓,輕嘆了一聲,“很珍貴的對手啊,如果他們立場相同,一定能成為好摯友吧?”
另外,看到中間部分,還有一點嗑CP的感覺。
不過,容修沒有把這個小心思說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書有這種“不正常”的想法,有點害臊,明明是兩個男的……
顧勁臣注視容修的眼睛很久,他敏銳地察覺到,容修是真的喜歡這個故事。
其實,顧勁臣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劇本,就已經將容修代入到與他演對手戲的人物身上。
他覺得,如果這個“反派”是容修,那麼他的一切行為邏輯與內心推理都合乎常理了,從而整個人物都鮮活了起來,身為主人公的對立方,也變得格外可愛。
他甚至思如泉湧,連夜寫出了兩個人物的人物小傳,輕易地揣摩出了角色心理。
今晚兩人討論劇本到深夜,可顧勁臣仍然並沒有追問容修是否決定接受,沒有催促,沒有逼迫,關於“事業”他希望是對方真心喜愛並選擇。
病床不寬,只有在這樣的夜晚,房門緊鎖時,才能靠得如此近。
房間冷氣微涼,棉被搭在身上,容修哄他入睡,明天一大早六點,就要測血壓和體溫。
顧勁臣睡意降臨,黑暗中他眼皮沉重,背對著容修,抓著他的手指。
容修。
顧勁臣迷糊地喚了聲。
“嗯?”容修應他,“我在,怎麼了?”
“等我睡著再走,隔壁床太遠了,門鎖了,半夜不會有人進來的。”
“嗯。”
如果隔壁的陪護床也覺得遠,那麼以後不能同在屋簷下一起過夜了,他們該怎麼如何是好呢。
“想什麼呢?”顧勁臣問。
“我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
容修的嗓音很輕,迴盪無邊黑夜裡:“那句話大概意思是說:愛未必會因為沒有回應而死掉,但一定會因為反覆失望而衰竭。”
顧勁臣的睡意猛然消散,他試圖轉過頭:“什麼?”
“讓你受苦了,下不為例。”容修說。
沒頭沒尾的一句,顧勁臣瞬間聽懂。容修嗓音很淡:“真的是最後一次,以後哪不舒服,還要告訴我,我不會再犯錯了。”
顧勁臣喉嚨驀地發酸,他不顧一切地想要翻身,容修連忙幫他借力,護著他的導流管和留置針。
顧勁臣轉過去緊抱他,搖著頭不叫他這麼說,“不是你,不是你的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不該像以前那樣忽視自己,讓你擔心,還受到了驚嚇,給所有人都添了麻煩……”
容修垂著眸子看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忽然抬手用指尖捏住他的嘴唇,讓他發不出聲響。
顧勁臣嗚嗚了兩聲,容修不讓他打斷,彷彿自言自語般地,或是傾訴——
“這一次我的感悟有很多,認識到未來需要我去擔當的,比我想象的要更多,也更厚重。我會儘量做到一百分,不會再讓你失望,不要讓你在老了的時候覺得‘喜歡容修’是一生中做的最後悔的事,而這件事你竟然做了一生。”
黑夜裡的剖白,緩慢地,真摯地流淌在他們深刻的情愫之間。
此時此刻,瀰漫在情感中這種“愛”,與最初的“喜歡”與“情愛”不同。
這座白色巨塔剝去了人世間所有的浮華,偽裝,粉飾,以及身外之物,只剩下赤.裸的靈魂坦然面對自己與愛人最平凡的肉身。
就要出院了,也快中秋,京城滿目金燦與火紅,銀杏和紅楓放肆地交相輝映。他們緊緊抱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