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封凜多介紹,容修對這個獎項很瞭解。
顯然,容隊長現在已經和兩年前不同了,以前他連號稱“華語格萊美”的ivocal小金麥都不太熟悉。
“全球華語音樂公告牌”是一個重要獎項,由全球十二家華語電臺、音樂平臺共同舉辦的音樂排行榜,橫跨十二地區,覆蓋15億人口,影響力不可謂不大。
雖然不比內地的ivocal、cctv-mtv、金鍾獎那麼具有知名度和人氣,但這個獎項對音樂人很重要,代表著媒體界的認可。
除了媒體之外,還有粉絲和國民的票選參與。
全球線上打投佔總成績的15%,35%來自於權威評委代表,另外50%是十二家主流音樂電臺和媒體。
也就是說,主要參考媒體的意見,這就是一個媒體獎。
在一個月之前,粉絲打投後期,十強名單就已陸續報出。
參選的歌手與團隊非常之多,短短兩週,就有超過兩億的總投票,分別來自新馬泰、國內、港島、灣島地區。
那時候,dk樂隊的首張專輯正好從ivocal“新專輯”榜單下來,容修和白翼遠在太平洋荒島,樂隊正處於臥薪嚐膽的低調狀態。
回國以後,所有人都在籌備這場演唱會,既沒有發行新歌,也沒有宣傳打榜,根本沒有想過要角逐獎項。
眾所周知,獲得任何獎項,都不單單靠明星實力。
而是包括資本、公關、宣傳、粉絲,乃至於政治等一切在內的,整個團隊的戰鬥。
不過,只要有粉絲參與打投環節的獎項,容修就不怎麼熱情。
事實上,容修的實名制粉絲已經超過七千萬,樂隊五人的粉絲總數超過一億兩千萬。
dk後援會根本不怕打投,粉絲們都摩拳擦掌等著呢,但容修一直反對把精力用在這裡。
“為什麼?”容修問,“我記得內部消息透露過,內地入圍的樂隊是安樂死,那邊一直在運作。”
“說來話長。”封凜似乎並不打算在電話裡過多談及,只神秘兮兮問了句,“單聽這個樂隊名,你覺得,獲獎機率大麼?”
容修:“?”
“這個獎項雖不是華表獎,卻也是全球十二家華語媒體舉辦的華語音樂大獎,有著國家榮譽在裡面。”封凜長嘆了一聲,“意義重大且非凡啊。”
那是什麼意思?
分析這方面不是容修的強項,也無意與封凜多請教,只問他還有沒有別的事。
“明天中午之前就到市內吧,我在萬事達附近訂了房間,王絲絲造型團隊上午到。”封凜說。
不給容修反駁機會,封凜用金牌經紀人的語氣安排完畢,不容拒絕。
停頓了兩秒,他提醒道:“馬場不近,明天早起,一會早點睡,狀態好一點。”
反正,封凜的那句“早點睡”,肯定不是簡單的字面意思。
金牌經紀人和他的作妖明星心照不宣,早有默契。
封凜至今還記得,在大馬看到自家藝人把大影帝禍禍成了什麼樣,脖子上疼愛過的痕跡都被他看到了……
依封凜對自家魔王的瞭解,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親愛的魔王先生,你今晚有兩個選擇,第一,你曼妙的夜生活就此結束。第二,別玩花樣,速戰速決,淺嘗輒止,早點休息。
“老夫老妻,十分鐘搞定。”封凜調侃,“你們還有一點時間。”
容修:“……”
淨出餿主意。
第二選項,十分鐘,直接被他pass。
容修面露一絲嚴峻,揶揄冷笑:“你在家裡十分鐘搞定?”
糊弄誰呢,難道不會被金牌嫂子一腳踹下床?
封凜笑得蕩氣迴腸:“我結婚十五年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容修:“……”
別鬧。
如果換成自家影帝,他要是十分鐘搞定,應該不會一腳踹他下床……吧?
……不會吧。
他能不能做到姑且不提,可一旦那麼做了,容修斷定,顧勁臣可能會有兩種反應,第一種就是陷入自我懷疑當中認為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好,或是失去了魅力。
不過,那是以前。
如今的顧勁臣,在容修看來,第二種反應的機率會更大些,那就是……
十分鐘後,當他準備繳械投降的時候,影帝一定會勾得他撒不開手,然後自己騎上來把他摁在那……
*
這邊,封凜剛結束通話影片,家裡大群就炸開了鍋,容修開啟了兄弟二群。
顯然封凜已經通知了白翼他們。
明天緊急集合,樂隊兩天假期泡湯,一大片的嚎哭表情包。
【白二】老大,你收到封哥的訊息了嗎?
容修用語音回覆:“收到了。”
白翼也用了語音:“你是什麼意思,空降紅毯,我們真的要去啊?”
容修:“為什麼不去?你沒看看組委會都有誰?”
白翼:“靠啊,那假期呢,這才休息一天啊!
容修:“全取消,今晚都早點休息,明天上午準時集合。”
【白二】[我受不了這個委屈.jpg]
【容修】聯絡老幻吧,我發個群影片,集體通知下,開個會。
【白二】臣臣也受不了這個委屈,[淚目]
【容修】。。。
二群裡,開啟了群影片,容修接受了邀請。
沈起幻一身擊劍服,滿頭大汗,輕輕地喘著氣,他從劍道房出來,站在家院子裡。
容修看他那邊的背景,笑道:“和沈伯父玩呢?幫我給伯父帶個好。”
容修接受了“征服者戶外系列”的全球代言邀請,等目前的代言人合同到期,他就要正式上崗了。
沈起幻擦了把臉:“已經問候過了,演唱會時,我爸看了直播,對樂隊的表現讚不絕口。”
還不到24小時,網上新聞仍在發酵,估計明天會有更多的通稿,還有ivocal和各大音樂平臺的評價。
ivocal的售票視窗已經變成了評分模式,搖滾版塊已經刷到飛起,到現場的歌迷們開始打分。
五星滿分,目前是四顆半,有人打四顆星,原因竟然是內場有椅子,施展不開,另外就是時間太短,還沒嗨夠。
容修唇角牽出一抹似笑非笑:“把沈大公子拐到我家裡,我一直對伯父感到很愧疚。”
沈起幻:“……”
一點也看不出他哪裡愧疚了,反而一副“你家繼承人被我拐走是你的榮幸”的傲慢樣。
沈起幻頓了頓,小聲道,“聽說,勁臣這兩天的行程都推了,籃球基地那邊也請了假,你怎麼跟他解釋?”
容修眉心微動:“聽說?你聽誰說的?”
沈起幻一愣:“嗯?”
容修眯了眯眼:“在我的記憶裡,演唱會結束之後,下半夜顧勁臣來找我,今天一整天他都跟我在一起,只短暫分開了一個小時不到,你們私底下還聊天了?”
沈起幻:“……”
魔王的關注點不太對?
容修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是不是私底下建了什麼小群,用來背地裡商量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就像這個二群一樣?”
樂隊兄弟們集體驚嚇,脊樑骨一涼,異口同聲:“沒——有——啊——”
老實說,不是沒想過。
比如,惹容修生氣的時候,臣臣又不在家,大家真想建個小群,商量一下對策。
但是,哪敢啊。
就算兄弟們急需幫助,想人生商談,顧勁臣也不會和他們開個小群啊。
放在古代,那屬於什麼?
皇后干政,勾結大臣,攪動風雲,獨攬大權?
(顧勁臣:……)
“嗯?”輕飄飄的一聲。
沈起幻打個寒顫,手裡的花劍差點掉了,“下午的時候,我單獨和勁臣聯絡了。”他如實說,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一五一十交代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沒聊什麼,我……和他每天都會問個好,不是正常的社交禮儀麼?”
容修:“……”
沒等容修開口,沈起幻不知想到什麼,急忙道,“你別亂想。”
亂想……
倒是沒往什麼不倫的關係上“亂想”。
而是……
每天問個好?
這正常麼?怎麼有種怪異的感覺……
“我們也會每天給臣臣發問候微信啊。”白翼補充道,“冰灰和崽兒都會發,白天不發,晚上也會發一個的,就算沒有時間,也會發一個表情包的啊!”
群影片裡,聶冰灰和向小寵齊刷刷點頭,“是啊,每天都要問候一次。”
容修:“??”
每天都要問候一次?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
莫名有一種後宮嬪妃和皇兒們,每天都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既視感?
容修:“……”
容修想起,前年春天,他剛認識顧勁臣不久,和白翼連續看了一個星期的宮鬥片。
……太荒謬了。
白翼歪著頭,透過手機螢幕,打量著容修的糾結表情。
也不知道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了什麼,於是白翼想了想,詫異地道:“我說,老大,你該不會是從不給臣臣發問候微信吧?”
容修:“……”
問候微信是什麼?
你好?吃了麼?
容修又想起,兩人從交往開始,顧勁臣只要不和他在一起,就會每天堅持給他發問候訊息、工作匯報,以及每晚的那一句“晚安”。
“你果然沒有發問候啊!你們異地的時候,或是工作不見面時,也不會每天發嗎?”
白翼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驚愕神色,好像天塌地陷了一樣。
白翼:“你該不會是網上說的‘老婆在時不知道老婆的好,老婆不在時以為老婆還沒跑’的那種可憐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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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
沈起幻舉了舉手中花劍,嚴肅道:“你要時時刻刻充滿警惕心,市場競爭力這麼大,你知道影帝有多搶手麼?”
容修:“??”
白翼一本正經地說:“臣臣不像你,你不怎麼玩微信,但是他的社交圈很廣啊!你知道他的微信裡有多少好友麼?你知道他每天會收到多少黏糊糊、膩歪歪的討好微信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期盼顧影帝能回覆一條訊息嗎?而你呢,你連個表情包都不給他發?”
容修:“……”
“所以,你在他的微信裡,完全沒有存在感啊,”白翼又補了一刀:“別說c位了,一丁點存在感都沒有,在這一刻,我們鄙視你。”
容修俊臉冰冷,冷得快凍碎手機螢幕:“……”
反了,反了啊……
為什麼大半夜的,他要被一群單身狗鄙視?
等等,顧勁臣每天都會收到很多……什麼?
黏糊糊,膩歪歪的微信?
誰發的?
容修:“……”
放肆。
還有這種事?
好像生怕容修脾氣發作會結束通話影片,沈起幻連忙將話題拉了回來:“對了,獲獎提名的事,到底怎麼回事?封哥沒跟我們說。”
容修還沒回過神:“……”
聶冰灰盤腿坐在巴掌大的高腳椅上,嘴裡叼著根牙籤,“我記得,內部透露是安樂死,隊長在東四開琴行的,糖果娛樂的。”
容修抬手,隔著眼皮碰了碰眼珠,隱形眼鏡不太舒服:“不知道,他也沒和我講,明天再問清楚。”
沈起幻點頭:“那麼,一會好好和勁臣解釋一下,封哥說,明天樂隊必須到場,萬事達,就是五棵松。今天和勁臣聊的時候,和你一起度假,他真的很開心,所以……”
“知道了。”容修說,“解釋什麼,工作沒辦法,只能帶他提前回去。”
嘴上挺瀟灑,他心裡正在愁這事。
白翼眨了眨眼:“臣臣也一起回來嗎?就是說,明天走完紅毯之後,你不回郊外了?你們倆今晚就一起回龍庭啦?”
怎麼看他還挺高興?
顧勁臣回不回龍庭,他也不知道。
容修並沒有透露別的,只道:“他一個人留在馬場我不放心,明天我和他一起回市裡。”
聶冰灰:“大哥,說真的呢,剛才影片的時候,我能看出顧大哥好開心,能和你一起馬場度假,他是真的很開心啊。”
向小寵,“好不容易休息放鬆一次,這也太掃興了,顧叔得多傷心啊。”
白翼長長地唉了一聲:“是啊,有些人啊,沒點兒自知之明,還說自己不是三無產品,現在連陪老婆的時間也無了。”
容修:“……”
這些混賬東西是在瘋狂補刀嗎?
容修:“不說了,洗澡睡覺,我還有個線上檔案要籤,你們也都早點睡。”
白翼:“還籤什麼檔案啊,趁現在不到十二點,趕緊上床還有點兒時間。”
容修:“……”
這個不正經的玩意兒。
那是時間的問題嗎,一看就是沒有夫妻生活的人才能說出的話。
容修鄙夷地瞟了螢幕一眼。
心裡有事,分散精力,萬事纏身,只要一想到要早點休息,保留體力,速戰速決,就會怠慢愛人,也無暇欣賞伴侶在身底的變化,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支稜不起來了……
光顧著自己身體爽快,不給對方滿足,別說靈魂了,心都不在一塊,完全是不尊重伴侶的流氓行徑。
容修瞪著鏡頭,憋了半天:“那是時間的問題?”
白翼皺眉:“難不成是體力問題?”
容修噎住,半晌,才道:“小爺體力好得很,再洞兩天也沒問題。”
“什麼,”白翼掏了掏耳朵,“什麼洞?”
容修忍了忍,壓低聲音:“……房啊。”
容修扭頭看了一眼浴室門。
白翼:“噗!”
“掛了。”說完,氣惱地結束通話了影片。
剛把手機放在茶几上,正準備去浴室,微信就又響了。
微信上特別關注的幾個人,都有訊息提醒,容修拿起來一看,白翼私聊了他。
白翼給他發了一個短影片,標題寫著夫妻搞笑影片,而且是正經平臺的,容修想也沒想,就點了播放。
這一看可不要緊,差點把容少校氣得背過氣去。
影片裡,一對小夫妻,丈夫工作繁忙時,妻子一身情趣內衣,勾勾搭搭,也沒能把丈夫從電腦前勾過來。於是,妻子直接正面跨坐上去。丈夫一邊歪頭看螢幕碼字,妻子一邊臍橙各種引誘。
後來終於受不住,丈夫把人抱到電腦桌上,醬醬釀釀,一隻手還在敲鍵盤。雖然中途挺多惡搞和馬賽克,還挺帶勁的。
影片結尾寫著:歲月是把殺豬刀,生活需要情趣,愛情的多巴胺需要維持,你們做到了嗎?
容修看完了影片,退出來時,看到白翼又發了一條語音。
二哥用電視購物的語氣,富有感情地建議道:
“熬夜工作很忙嗎?空不開雙手和腦子嗎?生活是否失去了樂趣?多巴胺和荷爾蒙是否在漸漸衰退?夫妻生活乏味了嗎?親,可以學一學這個教程,為枯燥的工作生活增添一絲刺激和情趣,可以讓七年之癢來得遲一些哦!”
【白二】手動劃重點.jpg
【容修】滾。
家裡有這麼一個糟心玩意兒,生活怎麼可能失去樂趣?
白老二那家夥現在要是在他眼前,容修想,他一定會揪著他的領子,逼出他的王八風車拳。
不過,容修還是沒剋制住。
嘴上說著嫌棄,手指又點了一下播放。
二刷的時候,容修注意到,影片裡的妻子,有很多小動作,小反應,他曾經在顧勁臣身上也看見過。
比如,關了燈之後,兩人躺在床上,安靜了好一會,忽然問:你睡著了麼?
在小視頻的提醒下,容修才後知後覺,漸漸意識到,難道這就是“想貼貼”“等你來上”的意思?
容修:“……”
這個影片,讓容修想起,兩人難得的一次放縱,也是唯一的一次,在鋼琴前,顧勁臣跨坐上來,容修在彈鋼琴時抱了他。
算是工作的時候吧,一個放下了體面,一個拋掉了矜持,顧勁臣沒有委婉,容修沒有抗拒。
也無法抗拒,反而很有感覺,興奮點和契合度同步,那感覺來得猛烈又微妙。
當時的場景,與這個影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後來就再也沒有過了。
他們離開了大馬蜜月期,迴歸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回到了容修從前一直憧憬並嚮往的家庭生活,井然有序,淡靜如水。
在他看來,只有這種平淡生活,才能夠得以長久,如他曾說過的——就像可樂,之所以喝不膩,市場銷量高,是因為口厭感很淡,入了喉,口中滋味很快會消失。
不作妖,不搞事,沒有驚豔,也不會受傷。
他以為他更喜歡這種生活。
不過,不知演唱會結束之後的那個夜裡,算不算愛人的情趣,影帝深夜跑來酒店,爬上了搖滾歌手的床。
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樂趣。
影帝先生總是能讓他體驗到過去沒嘗過的滋味兒。
像一本寫滿了冒險故事的書,或一部從沒接觸過的型別片,讓他對後續未知的部分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容修眼中染笑意,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同款手機上。
然後,他也將手機留了下來,放在顧勁臣的手機旁邊,他要去屬於二人的“時光結界”了。
*
來到浴室門前,容修敲了兩下,“我進來了。”
“嗯。”門內回應。
容修推門而入,熱氣撲面而來,而他走進去看清眼前時,就微微愣住了。
馬場三樓主臥的浴室很大,大概是龍庭主臥衛浴間的三倍,四十平的空間,洗浴區域在內側,有乾溼區隔斷。
防水屏風另一端,按摩浴缸臨窗,像一方精緻溫泉池,能望見落地窗外美景。
出乎預料的,顧勁臣並沒在那邊泡熱水,也沒有在淋浴間,他站在一面牆的大鏡前。
容修腳步頓住,手在背後關上門,沒讓熱氣全部散去,也阻了身後湧來的涼風。
水霧嫋嫋中,顧勁臣轉頭望向他。
只披一件真絲長睡袍,敞著衣襟,轉過身時衣裳輕動,他問:“忙完了?”
一動一靜間,紅袍一側從肩頭垂落,在臂彎處掛著,大紅如血,襯得膚白,似瓷片,或羊脂玉,易碎的,宛美的,在柔和的燈光下盈盈發亮。
容修怔了片刻,下意識地迴避了視線,而他的目光剛撇到一旁,就落在那一面牆的鏡子上,鏡中清清楚楚地映著那人影兒。
大紅的喜袍,裡頭什麼也沒穿,沒有遮掩。
容修:“……”
容修垂了眼眸:“怎麼沒去洗?”
“等你。”顧勁臣迎上來。
容修站在原地沒動。
顧勁臣走到他眼前,幫他寬衣。容修抬眼,看得更清楚,他強作淡定,那感覺又卷上來,熱氣直上頭。
霧氣裊繞中,顧勁臣仰著臉,長睫墜著水滴,眼尾染著紅暈,濃霧中看上去虛渺,卻又明豔得讓人想佔為己有。
容修微抬起雙臂,任對方脫他上衣,也不言語,只垂著眸子凝視他。
似被那露骨目光看得不自在,顧勁臣低了低臉,手上動作加快。
脫了那上衣,肌理暴露在外,不知是羞臊,還是矜持,兩人貼得極近,顧勁臣眼神直愣著,盯著容修的喉結,心中早已小兔狂跳,他卻偏生不動也不亂。
像是看出眼前人害羞,容修抬手捻住他下頜,指腹碾過唇角小顆水滴,把顧勁臣的臉扳正過來,讓對方仰頭抬眼望著他。
只望他一個,滿心滿腦滿眼,只有他一個。
記得兩年前,他們還不熟,第一次去燕郊見老虞,那晚在飯桌上,聊起崽崽《thec》選歌的事情。
崽崽說,顧老師很忙,每天都忙得團團轉,要拍戲,又要應酬,見很多人,做很多事。
當時容修怎麼說的?
——見很多人,做很多事?
——我要排在第一位。
這句不對。不是第一,應該是“唯一”。
希望顧勁臣的眼裡只有他一個。
“怎麼了?”顧勁臣問,手虛虛扶他,解開他拉鍊,仰著臉往上望他。
“我們分手了?”
再次問這話的仍是容修。
再次問紅了那雙桃花眼。
浴室太熱,換氣扇和通風窗都不管用,顧勁臣呼吸不暢,心跳撲騰個不停。
血液從四肢百骸湧上,鼓膜嗡鳴作響,顧勁臣小聲:“是同事,外公看著呢。”
“我想吻你。”容修深凝他眼睛,“現在。”
容修微頷首,提起他下巴,唇貼近他的唇,似要觸碰上,溫熱呼吸掃過,“顧老師,可以麼?”
像往常一樣,大多相處的時間裡,很少唐突對方,想親親這樣子,也要事先知會一聲。
這一徵詢意見,顧勁臣就著了慌,臊了臉,有點扛不住。
顧勁臣臉驀地發燙,蜷了下手指,呼吸變急,指尖發麻,桃花招子垂了垂,又抬眼偷瞄過去。
碰上容修的深邃目光,又急忙避開視線不敢細看。
緊接著,影帝的腦袋裡,就開始不由自主地出現蒙太奇畫面,完全是條件反射,下意識地為接下來的親親抱抱做心理建設。
這一過程的表情變化,細細膩膩,如雕如琢,猶如現場慢動作,被容修盡收眼底。
容修眼神愈發地溫柔,虎口仍然卡著他的下巴,嘴唇距離他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浴室熱氣讓顧勁臣出了汗,他張了張嘴,卻碰不到容修的嘴唇。
好像甜甜果凍就在嘴邊,想吃卻又吃不到,如果不回答他的問題就沒得吃一樣。ωWW.166xs.cc
過了好一會,顧勁臣往前挪了挪,輕“嗯”地應著,鬼使神差地仰著臉,把自己投懷送上,唇輕輕印在容修嘴角,“容老師,請多指教。”
絲袍一側滑下,白霧繚繞,熱氣蒸騰,忽然被擁緊入懷,容修似狂濤巨浪般吞噬他。
似被水霧迷了眼,還有這夜晚美色。
秋季風涼,從遠處通風窗吹來,衣裳散落在地,顧勁臣感覺到那絲涼意,而他索取的懷抱卻是那樣的灼人。
容修手臂攬緊,顧勁臣腳離了地,被抱進到淋浴間。
天幕水簾化作一場熱雨,兜頭澆出一股蒸騰的水汽,像兩條暴雨中的魚,在水霧中擺尾。
細膩,綿長,下頜被容修手指卡著,指腹捻過發紅唇角,顧勁臣彷彿溺水般,喘不上氣,卻又貪戀著這份熱烈的情感。
顧勁臣背貼在玻璃牆壁上,似想要找地方扶著,但是磨砂玻璃太滑,他下意識地抱緊面前的男人,手指用力抓緊對方肩後,恰恰捻在那三道抓痕位置。
熱水中難以呼吸,淋浴中被堵住嘴,吻得昏天暗地。
熱水從天花板兜頭淋下,猶如每一部愛情電影裡的經典鏡頭,他們上演著全世界導演都鍾愛的潮溼畫面。
直到,熱水沖洗了他們身上浮塵,兩人才將將分開。
容修感覺到懷裡人下頜無力地擱在了自己的肩頭,顧勁臣臉燙地直往他頸窩裡鑽。
容修抱緊他托起來,側過臉在他耳邊輕聲:“去泡澡,熱一點,然後看看肚子還疼麼。”
絲絲縷縷的疼,不敵熱火般的眷戀,顧勁臣微微抬起頭,桃花招子霧濛濛,泛著欲春的紅,這樣與容修貼著,只覺身上熱,哪兒都不覺得難受。
容修彎腰稍使力,將人託抱起來出了淋浴間。
地上仍鋪著大紅的絲袍,腳踩過吉祥的喜紅,抱心愛的人,走一路歡喜。
直奔落地窗前的按摩浴缸而去。
顧勁臣蜷居在他懷裡,倦倦睜眼往上望,望見他線條英俊的下頜,望他深情如水的眉眼。
容修垂著眸子回望他,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
來到落地窗邊,玻璃是單面,能看到夜景,容修把人放在臺階上,用遙控器將通風窗關小。
按摩浴缸像個小型溫泉池,冒著熱氣,散著花瓣與精油清香。
容修先下水試溫度,隨後伸手接顧勁臣下來。
容修用最舒服,也最舒展的姿勢躺在浴缸裡,攬著顧勁臣,讓他半臥半伏在胸膛,容修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給對方揉肚子臍周。
熱水包裹兩人,水浪衝擊肌肉,舒緩著多日以來的疲乏。
溫柔的燈光裡,顧勁臣睏倦闔眼,聽容修講了講剛才封凜打來的電話。
似乎想了很久的說辭,帶著難以掩飾的遺憾,容修嗓音發啞:“明天早晨就要出發,不能繼續度假了。”
顧勁臣猛地睜開眼,泛紅桃花招子裡,卻不見不悅神色,反而多出興奮:“是說,入圍?只是入圍?應該會拿獎吧?”
這個反應讓容修一怔,不由笑了起來。
動輒入圍走紅毯的影帝,難道忘了大多數情況下,入圍都不會拿到獎?
在容修看來,顧勁臣的反應有點反常理,過於興奮了。
自己的事情研究得挺透徹,遇到愛人的事,反而天真到不淡定了。
入圍而已,就是去蹭個紅毯。
“一定會拿獎吧?”顧勁臣興奮地抱住他,“我覺得,肯定會拿獎的,這有什麼可猶豫的,你一定要親自到場啊!”
怕他在浴缸裡腳滑,容修抬手摟他:“封哥說務必到場,走個紅毯,之後的安排還不確定。”
容修將他與封凜的談話複述了一遍。
“我記得之前,我確實在錢塘的大群裡,看到過類似的傳言,我國前五名的樂隊有三支,除此之外,是新加坡的烏托邦、馬來西亞的hightown,以及港臺的兩支朋克樂隊。”
那麼,為什麼封凜透露,dk樂隊必須過去?
該不會又是個人獎項吧,那讓容修一個人去就好了啊,還必須是團隊一起?
顧勁臣靜默一會,不自覺地摩捻著無名指的豹頭戒,“你說,會不會和馬來西亞的活動有關?畢竟你拿到了國家表彰,而且王妃也說過,計劃舉辦亞洲的綜藝活動。”
容修微愣:“你的意思是,臨時改換成我們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這次評選,國家官方參與力度大,那麼安樂死是一定要被刷下來的。”
顧勁臣的分析很直白,他停頓了片刻,忽然問:
“我沒刻意聽過安樂死的音樂,不過,聽樂隊名字,很叛逆吧?”
“安樂死樂隊,是糖果娛樂的,”容修認真地回答,“以前是日系視覺搖滾風,歐美華麗搖滾風,吸引了不少瘋狂粉絲。目前轉型了,總體來說,還是另類搖滾型別。”
顧勁臣關注點更政策,指出了這件事的關鍵:“在我的印象裡,極端流派的歌曲,情緒太負面——我並不是說玩另類的就不好,小眾有小眾的優秀,但是導向不正面的話,參加官方獎項就會更難些。”
容修皺了皺眉:“你懷疑和政策有關?”
“封哥那個性格,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官方,”顧勁臣輕眨了下眼,勾唇垂眸,淡聲一笑,“首先‘安樂死’這個樂隊名字就沒選好,專挑我們國家不允許的行為。”
容修:“……”
少校先生有點懵,還帶這樣的?
另外,自家天真善良、清純可愛、小白兔一樣影帝,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玩意附體了麼?
然而,顧勁臣那個表情只是一瞬間,就像個幻覺一樣消失不見,又趴在容修的胸膛哼哼唧唧。
影帝先生只點撥了這一句,就不再過多說明了。
也無須多說,安樂死是一支另類金屬樂隊,以前玩視覺、華麗,有多非主流不言而喻。
轉型之後,也在舞臺上戴過血面具,也搞過更另類的表演,他們的歌曲也大多是原創,在亞洲地區賣得一般,但樂隊知名度挺高的。
而且,在小眾圈子很有代表性,也會有粉絲扶貧,但他們的音樂宣揚過死亡美學,高仿島國的物哀文化,這些都是內地不接受的。
相對來講,安樂死的成員們更年輕,而dk樂隊有三名成員都年過三十,大器晚成,但dk樂隊確實更加的才華橫溢,熱血青春,勵志向上。
搖滾本身更吸引的就是青春叛逆期的粉絲,他們需要正面導向,更自信,更健康,更正能量的精神。
dk樂隊走主旋律路線,並不是說國家主旋律,而是人性主旋律。
三十歲的容修成熟了,與青春少年時的想法不同,小時候他更喜歡另類的東西,喜歡走在黑白之間,在無盡的黑夜裡,騎著奧古斯託飛馳在城市邊緣。
現在他明白,人生需要正能量,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渴望溫暖,更能接受那一絲久違了的感動,不管這個人有多壞,陽光能驅散一切悲慟與邪惡。
顧勁臣提到國家官方的參與力度,那麼國家爸爸定會有考量標準。
這一場演唱會,不論此時發酵成什麼樣,多少記者與專業人士好評,dk樂隊得到的實質褒獎,大概就是這個獎項與肯定了吧。
所以,全球華語音樂公告牌,dk樂隊頂替了安樂死?
空降紅毯?
幾乎能聽到上頭傳達的意思。
——雖然是“搖滾”這個小眾型別,從前它打著很多不被認可的負面標籤,但是dk樂隊做得很好,年獎項只是一個開始,作為風向標,就這樣一直努力下去吧。
從安樂死樂隊身上,容修的發散思維又延伸了很多想法——
容修想,身為一隊之長,如果安樂死是他的樂隊,他不會像他們的隊長“危曉傑”那樣,面臨轉型的時候,轉到更吸人眼球的另類金屬上。
他會轉型為朋克。
也許一開始不那麼惹人注目,可一旦穩抓穩打,殺出名堂,未來的路就會更好走,眼光放長遠些,這也是為樂隊兄弟們負責。
容修說完他的假設之後,顧勁臣笑盈盈看著他的少校先生,笑而不語。
其實,顧勁臣想說的是——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寫歌就像呼吸那樣自然,想轉什麼就轉什麼,他們要禿頭創作的啊。
人家可能不會寫朋克的歌曲,還有確實唱歌也不太行。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玩明白布魯斯,玩不好布魯斯的樂隊,不可能把搖滾玩到極致。
容修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在擰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麼危曉傑要玩極端另類。
就……有點可愛。
顧勁臣沒有說破這一點,就讓哥哥一個人糾結去吧。
容修思索了半天,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之前答應過你的,要一起在馬場裡度三天假,”容修轉而道,握住顧勁臣的手,與他十指緊握,指尖碰到那枚戒指,“這才只過完了一天……”
他答應過,要與愛人共度三天假期。
只有兩個人的世界,他親口承諾了。
相對於從天而降的幸運,容修似乎更在意自己許過的諾言。
與貴重的獎項相比,答應過別人的每一句話,如果能夠全部做到,也是沉甸甸的喜悅與幸福。
雖然答應了外公,但他們更早地答應過彼此,不會分手的。
“沒關係的啊。”顧勁臣伏在他胸膛,熱水裡支撐起來些,“基地那邊正好也很忙,李導不在,需要我去主持,還有演員考核。這次我的假期,也是硬擠出來的,大家都在基地隨時等我回去。”
容修靠在浴缸邊沿兒,他坐起來,將對方抱在懷裡,仔細端詳顧勁臣的臉。
似想在那雙桃花眼裡看出別的什麼情緒,他問:“不生氣?”
熱水緩解肌肉疲乏,衝浪按摩得皮肉痠軟,顧勁臣“嗯”一聲,兩手抬起捧住容修的臉,“是的,沒生氣,看看你,什麼表情了?”
容修蹙著眉:“我答應你的。”
顧勁臣嘴角噙著一絲笑:“我不是小孩,也知道計劃沒有變化快,非常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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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
或許,他想要的並不是“理解”。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對方不理解,不悅,難過,撒嬌,他該如何是好?
顧勁臣捧起他臉,拇指在他擰著的眉心揉:“再說了,這裡是我的家,是本少的地盤,不是麼?”
容修忍不住被他逗笑:“是,顧少的地盤。”
顧勁臣嗓音裡帶著哄:“所以,你別擔心了,去走紅毯吧。”
“那……”容修嗓子忽然啞,問出他一直在意的問題,“你明晚回哪?”
顧勁臣沉默了下:“公寓。”
容修:“……”
顧勁臣手撫在他背上,抱著人往懷裡帶,發出似有若無的一聲笑:“忍不住?”
容修目光閃爍:“不至於。”
顧勁臣挑眉,笑得更惑人:“我們打賭,看誰先忍不住?”
容修似笑非笑,注視他良久:“好啊。”
顧勁臣就笑,那笑聲格外好聽,鑽進耳朵,勾得他想抬起那張臉。然而,不等容修有所回應,緊接著,他就被顧勁臣的手扣住後腦勺。
沒有親吻,也無相擁,顧勁臣摁著他胸膛,只是細細端詳他,像是永遠也看不夠。
容修揉他肚子:“過來。”
霧水繚繞的浴室,渾身睏乏,顧勁臣聽話地倚著他,熱氣叫人不精神。他側過臉,白霧中與容修四目相對,他一怔,從那雙鳳眸中看到侵略感。
但不像之前那麼霸道,更多的是疼愛與溫柔,還有……
捨不得。
容修目光幽深:“張南把首飾盒送過來了,一會我們去看看。”他停頓了一下,“也是答應過你的。”
顧勁臣臉垂得更低,他知道那是什麼,容修答應過他的,要與他今生結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