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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城

影片關鍵的“重頭戲”拍完之後, 剩下的場景就輕鬆許多。基本上都是補鏡頭, 導演需要更多的素材,以作為後期的不時之需, 有備無患。

夜裡,容修離開片場之後, 勁臣又補了兩個鏡頭, 分別為:從元宵燈會逃出, 在街上遇見流浪漢,以及在小衚衕被猥-褻、毆打致死的特寫。

當時, 容修離開得匆忙, 李裡一臉懵逼,那會兒, 勁臣還沒來得及從佈景出來。

花朵和工作人員們過去,勁臣仰躺在漆黑的小衚衕裝死, 大家把他扶起來。勁臣望向李導那邊,才發現容修已經不在監視器前了。

“突然說不舒服,”李導說,“可能暈飛機吧,看他臉色煞白,說是要回去休息, 畢竟坐了長途飛機。”

勁臣想起,剛才在小衚衕裡的混亂場景,雖然他穿了四角褲,鏡頭也沒有拍那處, 但他還是露了腿。

勁臣略有些慌亂,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捏了捏拳,心虛感與負罪感自心底而來,和群演有了接觸,在容修眼前不那麼體面,還這還是第一次。

會不會是那畫面不堪入目,容修嫌惡了,所以才沒打招呼就匆匆離開片場?

見勁臣有點心不在焉,李導問:“本來應該收工了,但我怕明天沒有星星,一會補個流浪漢鏡頭,沒問題吧?”

勁臣回過神,笑道:“沒問題,我清理下。”

就這樣,容修去浙省“辦公事”那天,顧勁臣深夜下了戲,回到賓館時,已經是凌晨。

賓館走廊裡,花朵告訴他,容修的客房在頂層的商務套。勁臣看了眼時間,點了點頭,直接回到自己房間了——他必須要馬上睡覺,因為明天早晨還要“趕日頭”,補拍之前的場景。

容修與他近在咫尺,樓上樓下,這令勁臣的心情起伏不定。沖澡出來,躺在床上,他以為這夜會失眠,卻沒有想到,心裡想著那人,想他明天會不會去片場,臉貼上枕頭,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上午來到片場,勁臣上了妝,補拍了那個之前“pass”掉的劇情。

就是盛夏第一段戀情中的出櫃鏡頭,學校流言愈演愈烈,校方找盛夏進行了一次談話。

學校大喇叭裡,傳來廣播體操聲,盛夏站在辦公室,對校領導坦誠:“我不是人妖,我是同性戀,我喜歡男的,我愛……咳……”

李導:“?”

“卡。”李裡叫停,老不正經地來了句:“咋地了,盛夏,把你給狂的,物件太多,名兒都忘啦?”

顧影帝老臉一紅:“……”

工作人員們發出善意的笑聲。緊接著,李裡帶頭,忽然抬手鼓掌,隨後,就是一片掌聲,集體給予顧老師鼓勵。

片場一片輕鬆氣氛。

重要戲份都完成了,劇組成員們都輕鬆了許多,這是其一。其二,勁臣在這部戲裡的表現,真是讓大家大開眼界。

勁臣:“不好意思,再來。”

確實不好意思,因為他不是忘了名字,而是差點說錯了名字。

事實上,這部戲也讓勁臣依稀明白了什麼,但他總結不出。他很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在心境上和三個月前有所不同。

李裡也是舒了口氣。

透過鏡頭畫面,他明顯地感覺到,勁臣入戲、出戏變得更加的遊刃有餘——從容修昨晚到來的那一刻,顧勁臣好像就從“盛夏”的夢魘中清醒了過來。

第二次拍攝很順利地透過。

監視器裡,盛夏眼中浮現光彩,他心中充滿希冀,那是李導要求的:由心而發的幸福感,還有勇往直前的信心。

之後接著補拍其他鏡頭。

中午吃飯時,李導對勁臣小聲透露:“已經把東西傳給他了,這會兒應該在賓館裡惡補吧。”

勁臣心跳過速:“……”

也就是說,容修正在看未經過後期處理的片段?

一天拍攝很快過去,容修這天沒有到片場來。

傍晚下了戲,劇組成員們在賓館餐廳一起吃飯,李導和勁臣在房間裡吃,吃到中途,封凜敲門進來了。

封凜拿著打包上來的飯菜,來到勁臣和李導的桌前,三人寒暄一番,封凜笑道:“一個人吃飯太沒意思了。”

李導問他:“容修呢,怎麼沒下來吃飯?”

封凜說:“我把外賣給他送進去了,他在書房忙呢,我也不能打擾藝人搞創作啊。”

容修的商務套房有一間書房,書房裡有一架三角鋼琴,這也是他選擇那間房的原因。

“對了,等會兒把u盤給容修送去,昨晚流浪漢那個。”李裡對顧勁臣說,“抓緊時間,你給他講下戲,一起分析下。”

勁臣略一頓:“我過去?講戲?”

“不然呢?要是不分青紅皂白,隨便一個bgm糊進電影裡,我還特地找他過來幹什麼?”李裡理所當然道,“背景音樂就是角色的內心世界,身為創作者,他得和盛夏碰個頭,抓緊時間,人家還急著回京。”

顧勁臣:“……是。”

“昨晚他看了一夜電腦,早晨才睡下,中午就鑽進了書房,一整天沒出來,”封凜對勁臣點頭,“你過去看看他也好,他畢竟不是搞電影的。”

“你們什麼時候回京?”勁臣問。

“明天的返程票,推了很多事兒過來的,容修很重視這次合作,那就麻煩你了。”封凜對勁臣說,又對李裡頷首,“多謝李導了。”

“剛才給他送飯時,情緒好像不太對。”賓館電梯裡,封凜擔憂道。

“他在做什麼?”勁臣問。

“彈鋼琴。”封凜說,“烏漆嘛黑,亂七八糟,還不讓客房服務,和他說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和“老媽子”經紀人不同,封凜從沒照顧過容修的日常生活,自然不清楚容修在音樂創作時的狀態。

封凜給勁臣講了講書房內的情況,快到頂層時,勁臣忽然開始掏衣兜,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口罩,一邊掛在了耳朵上。

封凜茫然道:“你幹什麼?”

勁臣:“別被人拍到了,我可不想明天容修鬧出個‘探班幽會’的熱搜。”

封凜:“……”

這還是當初在走紅毯時說“我喜歡容修”的顧勁臣嗎?

電梯停了,勁臣剛要把口罩戴個嚴實,就被封凜攔住:“先別忙,正常來講,大男人串個門子,這沒什麼,你不覺得這樣捂得嚴嚴實實的,被拍到更說不清?”

勁臣微愣:“是嗎?”

封凜打量勁臣略顯緊張的表情,想起前些天在醫院的熱搜,不由笑道:“什麼‘是嗎’,你們以前那種相處方式,我覺得很好。況且,整個賓館劇組都包下來了,不會有人拍到的。”

勁臣眨了下眼,又點了點頭,把口罩塞回上衣口袋,仰頭望向電梯上的樓層指示。

封凜猶豫了下,並沒有開口問勁臣兩人關係發展,在他看來,只有放任不理,順其自然,才更合適吧。

況且,容修在拍攝手機廣告那天,明確對他表示過,將來會安穩結婚。

兩人來到商務套房門前。

封凜刷了房卡,請勁臣進去,隨手開了燈,說了句“我住在樓下房間,有事電話給我”,然後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勁臣進了門,身後房門關上,環視四周,套房空間大而潔淨,書房門不隔音,隱約聽見門內傳出音樂聲。

勁臣循聲走過去,敲了敲書房門,沒有聽見回應,他說:“容哥,我進來了。”

依然沒有回應,勁臣擰開門鎖,推開門,門內幽暗,和龍庭琴室差不多的光線,琴音如流水般地傳入耳內。

勁臣的眼睛適應光線之後,目光落在斜側面的三角鋼琴上,看清坐在鋼琴前彈奏曲子的男人。

套房的溫度適中,容修一身睡衣,以為進來的人是封凜,就沒有理會。不過,半天沒聽見對方開口,就皺了皺眉,轉過頭看去。

明亮的燈光從書房門湧進,容修眯了眯眼,看清是顧勁臣之後,微微怔愣了一下,整個人有點兒茫然。

勁臣看出了他的恍神,緩步走過去,他來到鋼琴邊,“李導說,讓你看看昨晚補拍的片段。”

容修沒有移開視線,手指頓住,音樂停下來:“還有?”

“嗯,挺重要的,”勁臣把u盤遞過去,“現在看?”

容修注視他的臉,久久沒言語。

勁臣屏住呼吸:“容哥?”

“好。”他說。

容修從琴凳上站起身,往書桌那邊走,桌上的筆記本沒關機,他晃了晃滑鼠,螢幕亮了,畫面停留在某個片段上。

顧勁臣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和明軒的對手戲,盛夏被挷在椅子上,挨了打,臉上有血跡,他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家暴。

容修接過u盤,連線電腦,將檔案導入到播放器中。

在此期間,勁臣注意到,遠處有一個紙袋,上面是餐廳的名字,裡面的外賣應該還沒有動過。桌上還有一沓手寫樂譜,音符寫的很亂,空白處用記號筆寫了個大大的字母——

勁臣微微一愣,那是一個大寫的“c”。

新匯入的檔案在播放器列表最下方,容修坐在椅子上,對勁臣說:“請坐。”

勁臣坐在他身邊,“昨晚補拍的是流浪漢的戲份。”

容修垂眼回想了下,滾動滑鼠,點了上方的一個檔案,“我記得前面有一部分。”

電腦屏幕裡,影片播放。

八十年代末,盛夏讀高中時,陽光開朗,每天早晨上學都會經過一個花園,長椅上有個流浪漢,腳邊是一個乞討盒。每次經過時,盛夏都會將兩分硬幣放進去。

然後,流浪漢就會抬起眼睛,瞅他一眼,繼續坐在那發呆。

那雙眼睛灰濛濛的,充滿了絕望和死氣沉沉。

盛夏總是會對流浪漢說話,“你應該高興一點”,“怎麼不去上班啊”,“大叔你有什麼煩惱跟我說說”,“今天天氣真好啊”……

流浪漢就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他,那個眼神十分奇怪,彷彿是嘲諷,譏笑。

盛夏不明白,那個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是影片倒敘之後的開篇。

那一年盛夏十八歲。

容修點了暫停,看了勁臣一眼,並沒有問什麼,他明白這和很多創作一樣,可能要有一個前後呼應的結構。於是,他移動滑鼠,點選在下方剛匯入的片段素材上。

也就是昨晚容修離開之後,勁臣補拍的鏡頭。

那一場戲,盛夏從謾罵的人群中逃出來,猶如過街老鼠一般跌跌撞撞。遊蕩在街上時,盛夏經過了路邊一個流浪漢,他一下停住了腳步。

這個場景,非常短,只有七秒鐘,和開篇呼應,沒有一句臺詞。

三十二歲的盛夏,狼狽不堪,他站在了流浪漢的對面。

流浪漢抬眼望著他,還是那個熟悉的眼神。而盛夏的眼神也和他差不多。

開頭結尾的流浪漢,甚至是同一位龍套演員扮演的,連打扮都一模一樣。

這種藝術手法,會給觀眾一種時空穿梭的錯覺感、戲劇感、荒誕感。

——已經過去十三年了,南北兩地相距這麼遠,兩個流浪漢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但是,這一刻,落在流浪漢臉上的鏡頭,彷彿成了盛夏的眼睛,在他的眼中,他幻覺地看見了同一個人。

也解開了他年少時的那個疑惑。

不過,導演並沒有給出答案,這應該是由觀眾們思考的部分。

——那個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容修也在思考。他選擇了片段重複播放,接連看了二十幾遍,然後,他將影片暫停在“盛夏”與流浪漢對視的那一畫面。

容修凝視著螢幕裡的畫面,一直沒有再動。

勁臣張了張口,剛想要解釋什麼,容修揚了下手,朝桌上紙袋的方向:“那有吃的,餓了就吃。”

“我吃過晚飯了。”勁臣說。

“哦。”容修指尖捻著一粒小骰子,斜倚在椅子上,眼睛緊盯著電腦屏幕,目光很快渙散,似乎在走神。

勁臣很清楚,現在並不是打斷他思路的時候。對於影片和人物的看法,包括角色的人物小傳在內,也是他個人的分析,眼下不應該把這些強加給他。

於是,勁臣便坐在一旁不發出一點聲音,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他。

如果這一幕被期待“兩位創作者討論劇情”的李裡導演看到,想必一定會莫名其妙、大失所望吧。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容修忽然開口:

“盛夏。”

“嗯?”

“你後悔活過嗎?”

“沒有。”

“最後也沒有?”容修又問。

勁臣說:“沒有。”

回答完之後,容修就沒再問了,他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書房裡一片寂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大約二十分鍾之後,容修拿起桌上的鉛筆,在樂譜紙的空白處,飛快地記錄下了一句:

[我從沒有愛過這世界,它對我也一樣。]

《拜倫詩選》上的一句,容修盯著這句良久,然後搖了搖頭,把這句話劃掉,又用滑鼠點開下方的一個影片。

那是盛夏在小衚衕裡死去的最後一幕。

盛夏到底愛沒愛過這個世界,那麼,他還愛曾經愛過的那些人嗎?

瀕死時,他在想什麼,心中是否依然存有希望和溫暖?

死不瞑目的那一刻,他唇角的那抹微笑,究竟是什麼意思?

筆尖停頓在樂譜的字母“c”上,容修的筆速很慢,落筆有力,他在c的後面加了幾個字母。

他為這首“c”,取名為《crush》

crush。

壓碎,搗垮,碾碎。

——這是盛夏的命運。

還有第二種意思:

將某物塞進狹小的空間內(……)

——這是,咳。

日常中,crush的這兩個意思運用較多。

不過——

容修更在意的是,它的第三層含義:

——熱烈地、短暫地、羞澀地“迷戀”。

勁臣愣住很久,猛然間覺得,就是它了。

這個詞,和love不同,crush,正如盛夏於這個世界,亦如那些人於盛夏。

隨後,容修從椅子上起身,拿起那一摞樂譜紙,還有鉛筆,往鋼琴那邊走。

他坐在琴凳上,指尖落在黑白琴鍵,鋼琴曲響起,悅耳流暢地迴盪在書房內。

時而行雲流水,心潮澎湃,時而斷斷續續,這時他會停下來,拿起筆,在樂譜上刪刪改改。

大約三四分鍾的優美旋律過後,容修的手指放緩,曲子漸漸變得輕柔,彷彿潺潺的溪流,在書房內緩緩流淌。

然後,容修的嗓音輕輕響起,沒有歌詞,只是輕聲吟唱,這是一段格外傷感的旋律,讓勁臣想起“假如愛有天意”那一段女聲吟唱。

大約幾分鐘後,容修的嗓音消失,旋律的曲調變得輕鬆,帶了點詼諧,有隱隱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沒錯,這是“盛夏”在俱樂部的那段時光。

容修每彈奏一部分,勁臣的腦中都會回想起,自己三個月以來拍攝過的劇情畫面。

接下來,隨著音樂的進行,伴奏的旋律變快,緊張,急迫,容修再次輕聲吟唱,嗓音卻是輕緩的,與鋼琴的快節奏交替出現。

聽到這裡,沉浸在音樂中的勁臣醒過神,驚訝地看向停下彈奏,拿起筆低頭修改譜子的男人。

這個變化運用了戲曲中“緊拉慢唱”的手法,一般用於情緒的烘托和渲染。

起初,他以為容修會像為兩部賀歲電影配樂一樣,創作出一張原聲大碟。但此時,在勁臣聽來,容修似乎另有打算?

勁臣從椅子上站起身,腳步輕緩,來到容修的近前。而眼前男人似乎並沒有覺察,入了魔一般地,彈奏著令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那部分。

容修的腦子裡依然是昨晚離開片場之前,勁臣被人群圍觀、唾棄、毆打的畫面。

激烈的節奏,悲憤的旋律,深刻地表現出主人公在遭受謾罵與嘲諷時的恐懼與不安。

曲子很長,比尋常一首歌長了數倍。

勁臣意識到,這是參考了交響樂的結構?

時間彷彿靜止,勁臣站在他身邊。

容修目光渙散,眼神毫無焦點,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曲子最終,回到最初的吟唱部分,容修卻沒有開口唱。

容修轉過頭,接觸到勁臣的視線,和他對視著。

輕緩憂傷的旋律中,容修嗓音很輕:“你聽我說。”

“嗯?”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勁臣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想笑的時候就笑,孤單的時候就找人陪,悶得慌,就找人說說話,看見喜歡吃的東西,就多吃一些;困了就睡,難過了就哭,好奇了就搞明白,長痘了也不會醜,選擇了就別後悔,後悔了就大笑,然後收拾行裝,捲土重來——顧勁臣,你要記住,人生有很長,一定要善良,一定要有希望。就算有人對你品頭論足,也只是因為你比他們漂亮;如果有人對你指指點點,那只是因為你比他們活得精彩……”

悅耳傷感的音樂中,男人好聽的聲音讓人想落淚。

“容哥?”勁臣屏住呼吸,感覺不太好,搖了搖頭,“容修,你不太對。”

“明天還要拍戲,電影很好看,你要加油完成,我這邊也會努力,”容修手指頓了下,他垂眸看琴鍵,緩緩道,“之前,我很抱歉。”

容修沒有再接著說,繼續彈奏鋼琴。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很晚了,回去睡吧,好好休息。”

容修和封凜是第二天上午離開片場的,他們要趕當天的航班回京。

十天後,“生而為人”劇組殺青,李裡和顧勁臣一行人返回鄰省恆影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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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後期工作正式啟動,此時是四月份,恆影配樂招標公告在內部釋出。

預料之中的,報名參與合作的音樂團隊很多。經過一番篩選,還是“那昆工作室”和容修最為合適。

“那昆工作室一直和咱們合作,擼獎片直接把人踢開,實在是不地道,只有進行一番公平競爭了。”餐廳雅間裡,李裡放下酒杯,問勁臣,“曲子你聽過了嗎?”

“聽過一點。”勁臣說,隨後就不再多透露,“不會讓李導失望的。”

這天開完會,李裡和勁臣一起出來吃頓飯,用李導的話說,在南方這些個月,嘴裡都淡出鳥兒了。

事實上,李裡導演一直看不慣那昆團隊的音樂,別看他老不正經的,他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覺得自己的音樂造詣還行,但每次聽那昆團隊的配樂,他都會黑著一張臉,聽不出什麼,只聽出兩個字:“糊弄”。

“回來這兩天,一直沒聯絡容修?”李裡問。

勁臣搖頭:“我不是一直沒回京麼。”

李裡:“也沒電話聯絡?”

勁臣還是搖頭。

事實上,容修從浙省片場離開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再聯絡了。

這些日子勁臣一直在回想,容修在說那些話時的語氣和表情,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好像來自即將遠去的長輩溫柔的叮囑。

從片場回來這些天,容修一直在琴室忙,只有晚上才會出門,去西城真冰館練冰。

暴風臺的交響樂團再次登門,這次連聶冰灰的師父也親自上門了,身為電視臺知名編曲大師,他在聽了容修的小樣之後,親自過來坐鎮指揮。

“臣臣回來了吧?老大一直沒聯絡他?”地下排練室裡,白翼見容修出去了,就問沈起幻,“那邊怎麼一點信兒也沒有?他們在片場不是見過面了嗎?”

“見過了,”沈起幻說,“不過,我昨天給勁臣打電話,他還沒回京,在鄰省總部忙。”

“不打電話,不見面,這樣能行嗎?”聶冰灰擔憂,“不會真的就這麼斷了吧?”

“不會!絕不會!”白翼篤定道,“我敢打包票,他倆絕對不會‘咔嚓’斷的利索。”

兄弟們用“你哪來的自信”的眼神等著他。

“就說你們沒文化吧,難道你們沒聽過一個詞,”白翼神秘兮兮道,“邊際效用遞減。”

兄弟們:“??”

“一直延遲滿足下去,最後見面的那一刻,一定會特別爽。哈哈哈哈,”白翼大笑道,“邊際效用遞減啊,只要高朝不來,就可以一直興奮,一定不能太滿足——不見面也有不見面的好處,滿足的結果就是冷靜失落,還容易降低雙商,老大雙商本來就不高……”

兄弟們:“…………”

話沒說完,大家目光齊齊望向白翼身後。

白翼渾身抖了抖,嘴角一抽,眼角慢慢往後看……

“什麼遞減?”容修站在他身後,“雙商?”

白翼:“……”

緊接著,地下室就傳來一陣嚎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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