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舞臺下方控制不住局面。
如今這種快節奏的生活, 快餐文化遍地,觀眾們每天都接收很多資訊, 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 很多年紀大些的live house老炮這才想起“東四破車庫”。
在不明真相的觀眾們詢問下,有人小聲地簡單說了說白翼當年的情況。
白翼是誰?
為什麼有人反映那麼過激?
他是當年的京城小伯頓,十八歲貝斯手大殺四方, 不知斷了多少同行的財路,當年他所在的樂隊風頭無兩。
dk後援會的粉絲們則是懵逼了一陣子之後, 在大衡和寧寧的勸說下, 紛紛不再議論, 她們相信容哥會給大家一個解釋,也有膽大的女孩,想起白翼自從出現在容哥身邊,一直以來都陽光明朗, 通情達理, 和粉絲們打成一團, 根本不像他們說的那種混不吝的壞人,就算是以前犯過錯誤, 為什麼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有粉絲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機會,什麼叫浪子回頭金不換?
也有人說,這下dk完了, 國家這些年多嚴啊,出過問題的明星怎麼可能還能當偶像?
給年輕人當反面教材嗎?
這時候,舞臺上的麥克風傳來一聲悶響。
容修站在了麥架前, 他說:“我的兄弟,已經付出過代價了,他知道錯了,希望大家能夠寬容。”
“寬容個屁啊!”
人群當中的東區位置,個頭不高的年輕人開口了,他叫大貓,三十來歲,和嶽琥資歷差不多,十年前只是東四的一個小混混,後來不知怎麼混到夜場唱歌了,如今仍然在東四跑場子。
“當初白老二他囂張跋扈,他怎麼沒想著寬容別人?我兄弟被他打斷了肋骨,傷了內臟,白翼進監獄,是罪有應得!寬容個幾把,憑什麼給他寬容?讓他登上舞臺,出名撈金?難道一句‘知道錯了’,就可以洗白了?”
本來小渡家有不少觀眾的情緒已經被趙光韌和服務生們安撫下來,在粉絲們的調解下,大家對白翼有了點寬容之心——
畢竟是別人的事,和自己沒有太大關係,如果心裡有想法,大不了以後不看dk演出就是了。
但是,在那人的煽動下,大家又都覺得說不出的膈應。
是啊,憑什麼努力的人還沒有成功,那麼多小明星紅不了,一個坐牢出來的痞子就能一夜成名,登上舞臺,大賺特賺?
仇富心理作祟的觀眾也不少。
小渡家天天爆滿,他們一定撈了不少錢吧,簡直是欺詐觀眾!
ivocal彈幕網一片譁然。
場控在第一時間聯絡了上面,對直播活動的總策劃食草狼主編提出“停止直播”的要求。食草狼經過一番仔細斟酌,表示直播繼續,如果中止,只會讓網友們覺得白翼心虛,dk如果想出道,早晚要面對這一遭。
【啊,微博上有人發影片了,當年的影片!】
【這麼快?剛發的?】
【霧草,真特麼暴力,太模糊了,看不清啊。】
【能認出白翼的臉,簡直和殺人犯沒兩樣。】
【大家先別亂!現場剛曝光,微博就跟得這麼及時,一看就是有幕後策劃,頂熱搜的速度也太快了,肯定是水軍幹的啊!】
【影片總是真的吧,沒想到白二還有過這麼一段兒歷史。】
【貴圈真亂,這也能洗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都說了要f殺劣跡藝人,走了,堅決抵制。】
【就是,聽說dk囂張的很,看一次live,花了錢的,找容修籤個名都費勁。】
【陸續有網友離開直播間,但大多數觀眾還想吃瓜。】
……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場內不少觀眾的情緒被煽動起來。
“大禮拜六的,本想著今天來看井子門約個炮,看小渡家售票hot才搶的,沒想到會遇見這種事。”
“丫還敢出來攪亂社會和諧,還說讓我們寬容,殺人兇手讓我們原諒?”
“殺你麻痺啊,別胡說,造謠,告你誹謗啊!什麼時候殺人了?”
“我兄弟肋骨斷了,扎了內臟差點死了!”
“你在這義憤填膺的幹嘛,讓你兄弟出來說話啊!”
“他現在就在網上!已經發微博了!”
“什麼?發微博……草……”
站在場中央的大貓眼睛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容修和他有血海深仇呢。
其實他當年也只是聽說,白翼把和他一起跑夜場的前輩打了,那前輩平時還挺關照他的,全名叫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名叫鍵七,大家都叫他七哥。後來,七哥不知去了哪,前陣子突然出現在東四,跟瘦馬猴似的,眼珠子凸著,眼窩深陷黑眼圈嚇人,聯絡到了自己和當年在東四混的兄弟們,請大家吃了個飯,說是讓大家給作證。
當年七哥捱打的事確實是真的,還有監控影片為證——dk簡直就是四條瘋狗,群毆時差點把七哥給廢了,聽說七哥受的傷還是輕的,有個更嚴重的大人物,據說終身殘疾了。
七哥在酒桌上說,如果能把白翼摁下去,說不定能撈一筆。
大貓覺得這事靠譜,憑什麼坐牢出來的人渣還可以翻身成名,一直努力跑場子的兄弟們就該著吃糠咽菜?
大貓回憶這些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後像是擠了點,很快就發現,左右後側方擠過來兩個男人,他扭頭瞅了那兩人一眼,普普通通,沒啥特色,於是也沒多理。
張南趙北已經就位,就等著容少的一個手勢。
可是,舞臺上的容少站在淺金色的鎂光燈下,面色平靜地望向黑壓壓的人群,並沒有下達任何指令的意思,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邊,不少在場內起鬨的分散站開的可疑人等,都已經被場內的顧家警衛員控制住了。
附帶一提,勁臣大約就是這個時間進了ivocal直播間,他剛和電影組在青海湖附近落了腳,訊號不怎麼好,第一時間就遠距離操控了他派去的警衛員。
三個漢子接到顧勁臣的微信,看到對方指示,不由得嚇一跳。
手機上只有一句語音。
顧少:【誰讓容哥少一根汗毛,卸他一條腿,出了事,我擔著。】
聽不出情緒的吩咐,讓三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不禁打個寒戰。
自家少爺高雅精緻,從英國回來之後就在娛樂圈懟人,頂多玩個嘴炮,何時說過這種狠話?
但他們誰都沒有忘記,顧少是讀初中時就把地鐵扒手的胳膊扭脫臼的角色。
容修注意到張南趙北的方位,找到了一直在臺下起鬨的那夥人,眸光閃過一抹寒厲,唇角卻愈發地溫柔:“那邊的兄弟,你們是東四的?來井子門撒野?”
大貓愣了愣,索性也不躲了,眺望遠處兄弟一眼,往舞臺的方向擠:“是啊,天子腳下,井子門是你家開的?”
容修默了默,微頷首,道:“正是。”
大貓呆:“……”
觀眾們:“……”
好狂。
好帶感。
井子門搖滾老炮們挺了脊樑骨,東四這些年火了,把井子門踩在腳底下,兄弟們少賺了多少錢啊。
不知道為什麼,舞臺上的男人還年輕,但他說出的話讓在場許多人都安了心。
天啦擼,容修要佔京城落海西的地盤了!不過,話說回來,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娛樂商圈,容修接受了落海西鎮殿老神獸們的人脈資源和經紀生意,不就是井子門當家的嗎?聽見了沒有,容哥當眾承認了,井子門他罩的。
不等臺下男人回話,容修斂眸含笑,輕聲:“所以,能請你滾出去麼?”
大貓聞言哭笑不得,直接暴怒了,“容修,當年你們在破車庫確實牛逼,但現在是和諧社會,你他嗎還想像以前那樣?”
“聽不懂人話?我讓你滾。”容修低聲說。
大貓臉色忽青忽紅,剛要開口罵,揚著頸,頓時怔住了。
只見那人神色從容,嘴角微微含笑,在高處負手而立。
就是這麼一個自然而然的畫面,顯得氣宇軒昂,骨秀神豐,自信而又瀟灑。
乍眼看去,恍若仙人,稍帶了點兒睥睨天下的霸氣,還有一種淡淡的領袖氣息。
媽噠,這也太帥了吧。
在ivocal直播工作人員的特寫鏡頭裡,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容修靜靜地佇立在那,他的左右兩側是沈起幻、白翼,三人站在那不動,就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會紅的,如果沒有白翼這件事,他們肯定會紅的。
什麼叫明星氣質?什麼叫頭頂光環?
接到周贊贊電話的周國槐老導演,坐在家裡書房,開著電腦看著螢幕。和電視臺綜藝不同,因為是直播,畫面沒有經過什麼後期處理,舞臺上的幾個年輕人就讓他讚歎不已。
那是一種王者的氣息,毫不造作,來勢兇猛,攝人心魄——在鏡頭裡,缺點和優點都會被無限放大,任何人都掩飾不了,也偽裝不了,因為它是從血肉間、骨子裡、靈魂中散發出來的。
那種王者氣息太熟悉,周國槐老導演曾經從很多人的身上嗅到過。
歌王,天后,影帝,導演,富商,領導……
絕不能讓容修和他的團隊栽在這件事情上,白翼那孩子才三十歲,完全可以重頭再來!
之前在飯桌談事的時候,周國槐曾問起需不需要幫忙,容修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麻煩周伯伯,畢竟歲數大了,還有幾年就要退休,勸他愛惜羽毛。
周國槐在家裡急的直打轉轉,開啟微博看了會,發現很多營銷號轉載了白翼鬥毆的影片,水果臺一直沒吭聲,估計此時也不怎麼好,畢竟容修是他們最後一期《拜託了兄弟》的大嘉賓。
大貓仰頭看著舞臺上的容修,心裡別提有多膈應了。
那男人和自己年紀彷彿,那種氣勢和自信,是從哪裡來的?
之前微博上撞孕婦的事情人盡皆知,不就是當過兵嗎,表現好了些,得到了國家的表彰和支援,退下來之後不還是得跑場子嗎?
“滾出去!”容修突然低喝。
大貓一張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瞪著他吼道:“老子花了錢,買了門票的,在場的人評評理,憑什麼給一個暴力狂機會,白翼當年就是個社會渣子,敗類,他是個惡棍啊,就算我現在打妖妖靈,有案底的也得先抓進去……”
“你胡說!白翼哥哥是好人!”話音未落,突然從人群裡擠出來一位女性。
菲菲不顧一切地擠在人群裡,衣服和頭髮都有點亂,身後的眼鏡小哥急慌慌地跟著她。
“誰說白翼是壞人??!你才是壞人!!”
清脆的嗓音引起舞臺下方的觀眾們的注意,眾人的目光投在菲菲身上。
眼鏡小哥詫異地拉著她的胳膊,生怕喜歡的女生惹事:“菲菲,你……”
可是沒拉住她,菲菲擠到大貓眼前,緊握小拳頭,眼睛發紅地瞪著他,“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冤枉好人?白翼哥哥以前供過我的讀書,還幫助過很多老街坊,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憑什麼……嗚你憑什麼誣賴好人?!還有你們——”
菲菲環視四周一直竊竊私語的觀眾,還有之前給眾人安利破車庫的歌迷,“你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道聽途說,有什麼資格說白翼哥哥壞話,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真的知道嗎?不要臉!”
眾男人:“……”
擦。
被個哭唧唧的小姑娘指著鼻子指責是什麼回事?
白翼做什麼事都大剌剌的,做好事也一樣,明明是做好事,也會做得讓人哭笑不得,就算是在地鐵裡給老人讓座,也會嘴賤地來一句:“這麼大歲數了出來晃什麼啊,在家樓下打個麻將不行嗎?和下班的年輕人擠地鐵真是的……快過來,坐下,趕緊坐下。”
菲菲流淚了,dk後援會的女孩們連忙過去安慰他,她緩了緩情緒,仰頭望向舞臺上的白翼。
白翼愣了老半天,才眼睛發紅地笑了:“董菲菲?”
“是我,白翼哥哥,好久不見。”
白翼張了張口,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又或者是腦袋裡想起了自家小妹,憋了半天才問:“叔叔阿姨還好嗎?”
“好,他們很好,開了個早餐鋪子,賣包子。”菲菲說,然後她看向周圍的姑娘們,“我以前是白翼哥哥的鄰居,我家裡很困難,我的高中學費,就是白翼資助的,而且我爸爸的醫藥費,也是他幫忙籌的,除了我之外,他還幫助過下城區桃花裡那片的很多老街坊,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那邊問。”
說著,菲菲看向大貓,冷著臉說:“我是毅達集團的職員,這是我的工作證,”她從包裡拿出證件,“我保證自己所言屬實,你說的那些,能保證屬實嗎?”
大貓:“……”
周遭再次傳來竊竊私語聲。
直播間裡也有很多網友動容了。
【白二哥還資助過學生呢?】
【據我所知,小渡家從兩個月前就開始做慈善了,ivocal食草狼主編發過一篇樂評,一筆帶過了,說是從dk駐唱分紅裡撥出十分之一,捐給山區孩子。】
【容修是我的英雄,他身邊的兄弟肯定也不會孬!】
菲菲長相甜美,流淚真情實感,更容易讓在場的滾青們動容。
這麼一個女孩子面對面較勁兒,簡直快把大貓氣炸,現在的社會怎麼啦,都是一群顏狗,白翼就是臉蛋好看點,一個勞改犯罷了,不僅有那麼女歌迷,微博粉絲上百萬,現在又有美女替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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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怒極反笑,眼角瞟向白翼,歪頭打量菲菲:“美女,你不會和姓白的有一月退吧,別被他騙了,臺上那幾個男的,從老大到老二,打從十年前開始,就是有名花花公子,玩弄女性都是家常便飯了,沒一個乾淨的,小心染你一身病啊。”
“放你嗎的狗臭屁!!”
旁邊突然來了這麼一聲。
菲菲是個單純的,還沒反應過來大貓說的什麼意思,他身邊的眼鏡小哥就衝了過去,指著大貓的鼻子說:“你閉嘴,不準你這麼說我的女朋友!”
菲菲:“??”
大貓哈哈笑:“你是她物件,管管她啊,小心就像白老二唱的,分分鐘綠了你啊!”
“你……”
眼鏡小哥握緊拳頭就要揍人,卻被身邊一個陌生男人攔住了,那人力道很大,等他側頭看去時,又不太確定是哪個人擋了他一下。
舞臺上的容修倒是把眼下的一切看得很清楚。
動手的應該是顧影帝的人。
這件事不是打嘴炮能解決的,路還得一步一步走。
輿論麼?
容修一直很擅長玩這個,現在還不是時候。
目光落在觀眾池裡的張南趙北臉上,容修笑著搖了一下頭。
“謝謝大家的關心和體諒,dk會在近期做出宣告和解釋,今晚的演出繼續,”說著,他抬起右手,對遠處二道門前的迎賓小哥做了個手勢。
迎賓小哥會意,拉開了厚厚的隔音門。
容修:“演出繼續,這是歌手素質,如果有想離開的客人,請。另外,門票會在三個工作日之內退還到您的ivocal賬戶。”
舞臺下靜悄悄的,沒有人離開。
容修等了片刻,對著麥克風說,“接下來這首歌,”他頓住,側頭看向身邊的沈起幻,又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白翼。
白翼始終保持沉默,沒有低頭,也沒有退縮,而是傲氣地仰著頸,一如既往地露出邪壞的笑。
“容哥!繼續演出吧!我們不走!”
“我們等訊息,不管二哥怎麼樣,我們都相信他。”
“都是過去的事了,人還得向前看,我小時候也打過架,被拘留過呢!是不是就該死啊?”
“老子還拽過女孩的辮子呢,她現在是我媳婦。”
“容哥,唱歌吧!你們不服的就滾出去!小渡家不歡迎你們,不服就去告啊!”
起初一個人表示支援,隨後就有更多人表態,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聲援中,容修笑了,他對著舞臺下方笑,那笑充滿真誠,鮮少見他這麼笑。
明朗,灼目,不那麼惑人,很容易讓人一不小心陷進他的那雙狹長的幽潭。
出乎兄弟們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容修並沒有選擇之前彩排的黑色安息日經典搖滾,而是……
“山丘。”
他說:
“感謝各位的支援,我們才能翻山越嶺,越過山丘,艱難前行,謝謝你們。”
封凜從二樓趕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容修站在舞臺上,彷彿定海神針一般,開口就穩住了眾人的心神,後援會的歌迷們不再倉皇,大家都對他充滿了信任。
沒有多解釋半句,容修回頭看了眼向小寵,又朝燈光師傅打了個手勢。
此時,小渡家有太多容修的熟人,今晚大家都是來捧場的,不少人都在心裡給dk打氣。
比如圈內的季元讓、時宙等人,比如井子門的嶽琥、小宇他們,還有周贊贊,s大的島島樂隊,直播間裡的周國槐……
還有顧影帝。
勁臣這兩天一直心慌意亂,沒想到會是這件事,他以為還會拖一陣子,畢竟dk還沒有簽約出道,在他看來,暗處的人這時候搞事情並沒有什麼好處,照理說不是應該在dk如日中天的時候,站得高才摔得慘嗎?
勁臣想,早來早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
容修那邊,竟然真的沒有解釋,這讓直播間裡的吃瓜群眾有點懵逼。
歌手當然要用音樂表達。
dk後援會的姑娘們在心裡默默給哥哥們加油,馮佳佳已經開始大聲地聲援了:
“白翼!!你是最棒的,我們都相信你!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們最了不起的二哥!”
“對,二哥,加油!”
“加油啊老二,你的事我們早知道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經過整個春天的相處,容修身邊的兄弟們都是什麼為人,小渡家的小服務生們在瞭解不過,大家都被容修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的兄弟們怎麼可能差呢?
小服務生守在兩千平的場館各個區域,大聲呼喚著自家駐唱樂隊的隊員名字,開始帶節奏。
舞臺燈光變換,沈起幻和白翼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容修的左右兩邊,距離很近的身旁。
沒有抒情,沒有賣慘,沒有解釋,也沒有慌亂。
確實已經長大了。
菲菲站在舞臺下方熱淚盈眶,小宇和老梁那些井子門被“花容月貌”欺負過的老炮們也都在心底感嘆。
不再是十八歲年少時,不再張揚跋扈,囂張自傲,終於長成了英俊的、有擔當的男人。
吉他的效果器調好,音樂緩緩流淌在安靜的live house——
如果沒有經歷過人世坎坷,磨難人生,年輕的男人們絕不會敢唱這首歌。
音樂的情緒,音樂的魂,音樂的骨,容修在乎的這些讓他一直不敢唱很多歌。
山丘就是其中之最。
容修站在麥架前,望向身邊兄弟,看他頭上白髮,不由心酸不已。
想起從前,每每和白翼打架,奶奶和小雪都會包蝦餃,讓白翼上趕子找自己去家裡吃……
……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
“就算終於忘了也值了。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倖匯成河,然後我倆各自一端,
“望著大河彎彎,終於敢放膽,
“嘻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
沒有波瀾壯闊,卻是滄桑而又內斂,讓人大徹大悟。
這就是音樂大師的境界。
容修一直不敢唱這首歌,不是怕毀經典,而是……伸出手難以觸及的人生,沒有那個人生感悟,唱不出這首歌的靈魂。
才二十八歲,就開始學會懷念過去了。
“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
“儘管心裡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
“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
“無知地索求,羞恥於求救,
“不知疲倦地翻越——
“每一個山丘……
容修唱完第一段,往後退了半步,看向白翼。
白翼走到麥克風前,嗓音直白而又滄桑唱道:
“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
“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
“還未如願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溫柔,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在什麼時候?
白翼沒有彈奏貝斯,僅靠容修的無失真吉他伴奏。
他靜靜地站在麥克風前,鎂光燈照在他的頭頂,能依稀看見他的白髮,很多,很明顯,他沒有刻意隱藏,他的嗓音裡全是真誠,腦中卻是滿滿的回憶。
想起奶奶,對不起奶奶。
一身簡單休閒西服的三十歲男人,已經白了頭,一開嗓就震撼了全場。
白翼唱這首歌太讓人難過了。
他唱:“多少次我們無醉不歡,咒罵人生太短,唏噓相見恨晚,讓女人把妝哭花了,也不管。”
自己也曾經年輕過啊。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不記得自己沉睡了多久。
裝傻了多久,逃避了多久。
嬉皮笑臉了多久。
有一天,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怎麼老了?
……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
——“還未如願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
作者有話要說: 《山丘》李宗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