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我喝醉後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桂枝表情糾結,還帶著擔憂,回道:“姑娘昨兒在酒館喝醉了,是謝尚書把姑娘送回來的。”
“回來後,謝尚書要走,姑娘纏著謝尚書不讓他走,還說……說……”。
“我說什麼?”許樂然急切的問道,難不成見過謝傅遠不是在做夢,她還隱約記得打了謝傅遠。
她有些羞憤的把頭埋進被子裡。
桂枝斷斷續續道:“姑娘說是非謝尚書不嫁!還說要……要給謝尚書生……孩子”。
許樂然聽到桂枝結結巴巴的話語,先是怔住,隨機就把頭埋進被子裡,她感覺以後不用見人了,還不待她把這個訊息消化,就聽桂枝繼續道:“姑娘還抓住謝尚書不肯鬆手,之後……之後謝尚書就被老爺趕出去了。”
許樂然瞪大雙眼,勐然抬起頭,她是在很難想象謝傅遠被人驅趕是什麼樣子。
她急聲問道:"那之後呢!"
“姑娘死死抓住謝尚書的手不肯放,還是老爺讓下人把姑娘的手掰開的。”
許樂然想,她以後是沒臉見人了。
還不待她多想,就聽後面窗戶邊一陣響動,轉身看過去,就見窗外有個人影,這是誰?
她正要開口問,就聽桂枝有些不確定的道:“難道是謝尚書?”
這是怎麼回事?謝傅遠怎麼會幹出這種事!爬牆?
桂枝在旁邊解了她的疑惑,就聽她有些遲疑的道:“昨個謝尚書說會來找姑娘。”
窗外的人影敲了敲窗戶,低沉的嗓音道:“我可我一進來嗎?”
許樂然真想翻一個白眼,都作出爬牆的事了,現在倒是客氣起來了。
“進來!”
緊接著窗戶就被推開,早晨的清風灌入屋內,謝傅遠動作利索的跳下窗臺,兩人目光相觸,倒是許樂然先移開目光。想到昨個自己因為醉酒做的事,他就一整陣臉紅。
謝傅遠走到床邊,也有些手足無措,他腃了腃手指,語氣中似乎還帶著愧疚:“昨個我……對不起,我會向許御史求親的,不過你要是不同意,就……”。
畢竟許樂然昨兒是因為喝醉了,才說了那些話,他還是要讓她想清楚。
這個人,明明都說好了,現在又來問她一遍,真是……要讓她怎麼回答。
許瞭然紅了臉,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柔軟的棉絮包裹著,隨機點頭道:“我說要嫁給你,就是要嫁給你。”
“你知道嗎?我做過很多錯事。”謝傅遠艱難地開口,他的手攥的死緊。
許樂然抬起頭,堅定道:“那我們以後不做錯事就好了。”
她的眼裡盛滿信任,閃閃發亮的眸子內像是有滿天星辰。
謝傅遠只覺喉嚨乾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又皺著眉頭”,許樂然道。
謝傅遠回過神來,聲音有些沙啞的道:“我會向許御史求親的。”
說罷,轉身朝視窗走去。
許樂然心中似是冒著粉紅泡泡,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只是一廂情願,現在得知他也喜歡她。
桂枝在旁提醒道:“姑娘,老爺讓您醒了,去他書房一趟。”
許樂然的思緒漸漸平緩,許御史會同意嗎?
等洗漱完後,她在房中沉思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這才抬步向外走去。
許御史一向是對他沒有好感,謝傅遠雖是救了許御史兩次,可依然不能改變他對謝傅遠的看法。
她步履緩慢的向書房走去,總覺得院子裡經過的丫鬟小廝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她加快步伐,昨兒的事到底鬧的有多大?好似人人都知道了。
到了書房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屈起手指敲了敲門。
房裡許御史的聲音傳出來:“進!”
許樂然走進,就見方知圓也在書房內,兩人低聲討論著什麼,見她進來,都停住了話頭,齊齊看過來。
“父親”,許樂然行了一禮。
“嗯,過來坐!”
許樂然以為是許御史一人,已經為許御史的反對而想好了說辭,沒想到方知圓也在這裡。
自從方知圓入了國子監以後,他們兩個就很少見了,她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義父,我就先出去了!”方知圓道。
許御史點了點頭。
等方知圓出去後,許御史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讚許的道:“這個孩子不錯。”
隨即又對許樂然道:“昨個本來是要回老家的,有些事耽誤了,不過你可以準備一下,和知圓一起回去。”
“這次為父回鄉祭祖,知圓要去茂城任職,可能呆的時間長一點,行李還是要備全些。”
許御史皺著眉頭,神情嚴肅,好似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許樂然想了一萬種和許御史爭辮的話,可是沒有想到他沒有提謝傅遠的事,反而讓她回老家,她直接問道:“回去後,呆多久?”
“這個……,現在也說不準!”
“那邊比京城要冷,把冬季的衣裳也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許御史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容反駁。
許樂然站起身來,給許御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認真道:“父親,除了謝傅遠,女兒不會嫁給別人的。”
許御史隨意翻動書頁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向她,似乎在組織著語言,好半晌才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
“他不是良配,行了!你回去準備準備,為父還有公文要處理。”
許御史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已經拿起毛筆開始寫著什麼,許樂然只好出去。
許樂然思緒萬千,慢悠悠的不知向那個方向走去。
桂枝跟過來,道:“姑娘,東西都備好了,老爺說讓您先走。”
許樂然感覺頭上的烏雲壓的她喘不過氣,她的一番話讓許御史更堅定了決心,把她現在就送回老家。
她腳步有些虛浮的隨著桂枝一起回去,陳氏在她房間還在為她準備著行李。
“娘!”
陳氏轉過身來,就見許樂然眼圈微紅,這是她的女兒,她自然也是心疼的,可是夫君說的也沒錯,讓許樂然和謝傅遠走的近,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你來看看還差什麼東西?”陳氏招了招手。
許樂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心裡狠狠揪著,搖搖頭。
陳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你父親說的對,謝尚書現在做的這些事,以後肯定沒有好下場,到時你又要如何?”
許樂然就像失了魂魄一樣,呆呆地坐著。
陳氏見狀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
謝傅遠此刻聽到許樂然要會老家,心中沒有比許樂然好多少。
就聽張緒膽戰心驚的繼續彙報道:“公子,許御史說要把許姑娘嫁給方知圓。”
公子以前的行事作風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以前遇到這種事,公子一定會對付方知圓,可是不知什麼時候,公子的手段溫和了下來。
謝傅遠定定的坐著,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好似是在神遊天外,張緒不知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他彙報完情況,就躬身站著等待吩咐,要是沒事謝傅遠就會讓他下去。
他站了良久,直到腿都要站麻了,這才聽謝傅遠毫無起伏的話語:“我們去後院看看!”
張緒躬身應是,跟在謝傅遠身後。
謝傅和已經被關了好幾天了,每天都會有人去給他送飯,剛開始的時候,謝傅和是拒絕吃飯的,後來只要他哪一頓不吃,謝傅遠就哪一頓不給他送。
謝傅和拒絕了早飯和中午飯,所以現在一天只能吃一頓晚飯。
這雖然是謝傅遠買的宅子,可他很少來北院,這個宅子原本的主人是個富商,後來因為子孫敗家,就把這個宅子轉賣了。
謝傅遠踏上雜草叢生的院落,因為他只是一個人,住不了這麼多房,所以就沒有讓人重新翻修這裡。
這裡的房子還是以前蓋的,至於關謝傅和的那個房子以前是做什麼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這個房子的密封性極好,即使是在白天,只要關上門窗,裡面就會伸手不見五指。
到了門前,張緒朝門口看守的人吩咐道:“把門開啟。”
老舊的門嘎吱一聲開啟,隨著鐵門的開啟,陽光透過門口照了進去。
謝傅遠往裡面望了望,就見謝傅和在地上正在大睡,周圍亂竄的老鼠都不能影響他一分一毫。
他下意識捂住口鼻,屋裡的黴味隨著門的開啟飄散出來,讓他皺了皺鼻子。
幾人就在躺在地上的謝傅和身邊站著,過了一會還不見他醒來,張緒衝後面一揮手。
就見立馬有人端了一盆涼水過來,一下子灑在了謝傅和的臉上。
謝傅和的身子動了動,蜷縮了一下,隨即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就見眼前有幾雙腳,他抬眼看去,是謝傅遠站在他面前。
憤怒,他擠壓了好幾天,無處發洩的憤怒頓時湧滿整個胸腔,就像是野獸衝破牢籠一般,他勐的站起來,因為長時間的沒有用飯,一時之間有些頭暈眼暈。
穩住心神後,他就向謝傅遠衝了過去,聲嘶力竭的大吼道:“謝傅遠,我不會放過你!”
“你給我等著!”
可是還不待他近身,就被謝傅遠身邊的張緒攔了下來,他掙脫不開,只能遠遠看著謝傅遠好端端的站著。
他竟是沒有任何辦法傷到謝傅遠。
張緒和幾個侍衛合力把謝傅和制住,因為謝傅和本就沒什麼力氣,所以他們也沒有費多大的勁,就把謝傅和綁了起來。
還在他張大嘴巴喊叫的時候,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謝傅和只能把兩隻眼珠子瞪的圓圓的,像是一隻想要衝出牢籠的野獸。
謝傅遠沒有理會他是個什麼表情,而是冷聲開口道:“你這是想做什麼?”
謝傅和憤怒的嘴裡嗚嗚叫著,身子不停扭動,似乎下一刻就會被他掙開繩子,衝過來。
“把他嘴裡的東西拿掉!”
謝傅遠吩咐著,一派悠閒的坐在下屬搬來的椅子上。
謝傅和嘴裡的束縛終於沒有了,可口腔裡的惡臭味始終是散不開,不知是哪個護衛隨手拿了一塊臭布。
“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個衣冠禽獸,竟敢對我做這樣的事,父親也是不會剛過你的!”
他猩紅了眼睛,這幾日謝傅遠雖說沒有對他做些什麼,可光是把他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就讓他似乎是死過一次了。
謝傅遠沒有因為他威脅的話,而有半分反應,他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
見謝傅和眼下烏青,眸中佈滿血絲,臉上似乎是被耗子爬過,還有小腳印。他嘴唇乾裂的聲嘶力竭,和以往面上翩翩公子的樣子大不相同。
“你是想怎麼不放過我?我這幾日比較忙,似乎還沒對你做什麼,你就如此了?”
謝傅遠挑了一下眉,似乎帶著逗弄和威脅的意思。
謝傅和聞言,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他以為謝傅遠是過來放他的。
謝傅遠前幾日把他一個人關在這裡,不是為了折磨他,而僅僅是因為沒時間對他做什麼嗎?
“你……你想做什麼?”周圍的侍衛都是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我可告訴你,要是我出了事,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謝傅遠見他強自鎮定,又虛張聲勢的樣子,心裡越發看不起謝傅和。
謝玉還真是老眼昏花,指望這樣的人來讓家族昌盛不衰嗎?
不過這些也和他沒有關係,他嘲諷道:“你知道為什麼都過去幾天了,還是沒有人找你嗎?”
“難道謝首輔忙著處理朝中的公務,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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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待謝傅和反應,又接著道:“就算謝首輔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不見了,那和你一起被綁的蕭瑞可是跑去謝府,給謝尚書說了你的情況。”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父親知道他在這裡被謝傅遠折磨,而不管不問?這怎麼可能!
“呵!怎麼?想不明白!”謝傅遠譏諷的道。
“既然現在想不明白,那就等想明白了再出去。”
謝傅遠也不理謝傅和的反應,起身就朝外面走去,侍衛們都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出。
謝傅和見狀就急忙喊道:“謝傅遠!你站住,放我出去!”
謝傅遠沒有停頓的向遠處走去,任他如何喊,都沒有理會分毫。
謝傅遠是想讓他承認錯誤,並向那些被謝傅和的謠言所騙的人澄清。
現在謝傅和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自然是不會放他出去的。
許樂然帶著打包小包的行李,坐著馬車啟程,陳氏交代了一番,都是一些關心的話,她點頭應下。
馬車一路從許府門口走向城外,車後還跟著護院,桂枝靜靜的坐在她身邊,整個車廂落針可聞。
許樂然也提不起興趣說閒話,行了半天,馬車就出了城門,外面的路顯然沒有京城的好走,一路都是搖搖晃晃的,是時不時還有個小水坑。
許樂然掀開簾子,就見京城已經遠去,只能看見宮中的觀星臺尖,兩旁的灌木叢鬱鬱蔥蔥,馬蹄踏過,路面飛起灰塵。
她放下簾子,夜間是在客棧住宿的,白天不斷的趕路,終於在小半個月後來到茂城。
這裡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馬車停在許府門前。
這裡雖然沒有人住,但還是有兩三個丫鬟小廝在打掃,畢竟這是祖宅。
許樂然下了馬車,就有丫鬟在門口等著,她先是吩咐讓她們自己去忙,就向原來的房間走去。
這裡的一花一木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兒時的小夥伴都不在了。
餘烈去了北邊關,謝慧等人在京城。
舟車勞頓,天色已經擦黑,她就歇息了。
等到次日一早,許御史來信,說是朝中有事,來不了了。
朝中發生最大的事,就是大雍的鄰國,越國最近越發張狂,在邊境屢屢襲擾,人人都知道這一仗是避免不了了。
謝傅遠也是越發忙碌了起來,以至於都快要把關起來的謝傅和忘了。
他自從上次見過謝傅和後,就一直在兩邊忙的團團轉,一邊是皇帝,再加上要為太子出謀劃策,一邊還要應付越國的人。
雖說忙碌,可到了晚間卻是徹夜難眠。
謝傅遠在短短幾天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要不是謝玉讓他放人,他真是都要忘記北院還有個謝傅和了。
謝傅遠向後院走去,讓身後的張緒打開門,就見謝傅和兩眼無神,呆呆的看著門口。
從門口透進一絲光亮照亮屋裡的一角,謝傅和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憤慨,就像一個泥塑木偶一般,過了好半晌,好像才知道有人進來。
他艱難的轉動著眼珠子,開口就是沙啞的聲音:“你要怎麼才能放我出去?”
他看起來木呆呆的,語氣中似乎帶著懇求,再無當初的囂張。
謝傅遠道:“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謝傅和眼珠轉動了兩下,毫無脾氣道:“我會找說書先生在各大酒樓,茶館澄清。”
“之前我和許姑娘的傳言都是我自己亂說的,與許姑娘無關。”
“把他帶出去!”
謝傅遠吩咐著,就算是他不放人,謝玉也已經著急了。
至於傳言,他早就讓人澄清了,此番就是為了整治一下謝傅和。
謝傅和不知是因為長時間沒吃飽,還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走動,踉蹌的走了幾步竟是摔倒了。
最後還是兩個侍衛把他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