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遠痛苦的點點頭。
就聽大太監宣讀道:“從來帝王之治天下,……今朕年屆五旬,在位十五年,傳位於寧王。”
一大堆的話語唸完,殿中的哭聲寂靜了一瞬。
二皇子生母只是低下頭沉默下來,之前二皇子被懷疑過不是皇子,陛下如此做也是合乎常理了。
三皇子的母妃宜妃,看著身邊睜著兩隻大眼睛好奇的向四周看的三皇子,也只得嘆了一口氣。
謝傅遠悲痛欲絕,他眼含淚光,讓人覺得他是因為一直在隱忍著,不然眼淚掉下來。
見到眾人都是這個反應,大太監率先拜服在地:“陛下請節哀!”
殿中的宮女太監也都是大太監的人,眾人都是紛紛跪了下來呼喊,接下來就是一些沒有皇子的妃子,對她們來說無論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當下也是拜服在地。
陛下死了,他們以後的命運就全部掌控在寧王,現在的皇帝手中,自然不敢觸了謝傅遠道眉頭。
殿中就只剩下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還沒有表示。
眾人都是跪俯在地,他們兩個鶴立雞群,當下也是拜服下來。
雖說心中都覺得皇帝不太可能把皇位給自己的兒子,可是給了寧王,他們還是不甘心。自古以來皇位都是傳兒子的,只有沒有兒子才會傳兄弟。
謝傅遠似是過於悲痛,聲音嘶啞哽咽道:“還請眾位節哀,最近宮中混亂,各位就在這個好好的陪陛下一程。”
話音落下,殿外就有禁衛的腳步聲,他們圍住了整個大殿。
有人驚慌,有人失措,但他們都只得按耐住性子,不敢造次。
謝傅遠從皇帝的寢宮出來,宮中的小路上已經全部是禁軍在巡邏了。
他立刻就讓人把整個皇宮都控制了起來,以免出了差池。
忠盛這個時候跑過來通報道:“王……陛下,朝中的大臣都到了。”
謝傅遠點點頭,向著太和殿而去。
大臣們被太監通報訊息,紛紛急匆匆的趕來皇宮。
皇帝的情況一直很保密,即使他們平日裡在宮中也有賄賂太監宮女傳遞訊息,可這次卻是一點訊息也沒有。
眾人來到太和殿議論紛紛,大太監這才手裡那著明黃色的聖旨走了過來。
眾人見此都是停下來議論,把目光全部放在這個一直被陛下中用的大太監身上。
只見他把手中的聖旨展開,如在皇帝的乾清宮一樣念了一遍,眾人都是目光呆滯。
什麼?把皇位傳給寧王,這怎麼可能。
皇帝一向都是防著寧王的。
眾人認為皇位的下一任繼承人就是二皇子,可這個時候左顧右盼,竟是沒有看見二皇子。
有的一向喜歡彈劾上奏的言官問道:“二皇子呢?二皇子去了哪裡?”
謝傅遠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一句,他大步走進殿內,說道:“二皇子現在不在京城。”
“那他去了哪裡?”吵雜聲頓起。
謝傅遠走上前方皇帝的龍椅旁站定,這才解釋道:“二皇子偷了朕的兵符,企圖造反,陛下這才對他失望至極,把皇位傳於朕。”
寧王府內,許樂然想到那天寧王給他簪花的時候說的話,這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光是皇宮,京城中也是風聲鶴唳,禁軍,羽林衛,京城防衛司的兵士在街上通傳著陛下駕崩的訊息,往日繁華熱鬧的大街此時已經是一片素白,甚至行人都沒有了往日裡的吵鬧。
他們也並不是因為皇帝駕崩而傷心,這和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沒有什麼關係,只是街上的兵士太多,他們不敢笑的太過開心,否則就會被扣上一頂反賊的帽子。
皇帝駕崩,全國一年內不能娶妻,不能奏樂,往常門可羅雀的青樓妓館都是冷清下來,只有聊聊幾人會進去。
許樂然雖是擔心謝傅遠,但也只能在府中呆著,寧王之前就說過,外面太過危險。
寧王府同樣是被圍的水洩不通,這並不是侍衛們要找寧王府的麻煩,而是謝傅遠以防有人對王府不利,特地安排的人。
許樂然不知道的是,同樣在寧王府的劉謙卻是已經走出王府。
劉謙換上以往常穿的黑袍,他在街上腳步匆匆走過,甚至因為走的太快,行人都沒有發現。
從朱雀大街一直走到一個民宅的小巷子裡,一直往東頭走,推開最後一戶的門。
裡面正在練武的漢子看見黑袍人,立刻單膝跪地行禮。
黑袍人抬抬手:“快,火速通知跟蹤二皇子的人,就說陛下已死,寧王篡位!”
“讓他把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二皇子。”
正在練武的漢子邊走擦了擦頭上的汗,向木門外奔去。
去往邊關的路上,正在通往寧錦城的二皇子在馬車裡已經是腿有些發軟。
在這馬車上顛簸了五六日,他早已經渾身痠痛,覺得自己快散架了。
可他還是不敢停,就怕寧王會把丟兵符的事情提前告知邊關將士。而他的兵符本就是偷的,要用來騙這些將士聽他命令,就必須親自過去。
丞相看著二皇子一副剩了半條命的樣子,提議道:“殿下,不如先在這城內歇息一日再行趕路,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恐怕是支撐不住。”
“不了,我們坐馬車本就太慢,讓車伕快些!”二皇子說著,喘了一口濁氣。
這些日子一直在馬車內度日,平時連個洗漱的都沒有,好在他們提前安排,在每個地方都提前佈置了人,可以給他們更換馬匹和補充糧食,一行人也算得上是輕車簡從。
否則就這個樣子,恐怕現在還到不了寧錦城。
車伕聽見二皇子的話,就一抽馬屁股,馬兒嘶吼一聲,向前奔去。
丞相本來就是一把老胳膊老腿了,現在這樣顛簸之下甚至比二皇子還要勞累,可他不敢自己提出要休息。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在二皇子身上,皇帝現在眼看著就不行了,要是他有從龍之功,想必重新回到丞相的位置上不是什麼難事。
“啪!”
馬車一個顛簸,二皇子差點沒有從車廂裡甩出來。
他連忙扶好,這才衝外面喊道:“這是怎麼趕的馬車?是不是不想活了?”
外面的馬伕和一眾侍衛連忙單膝下跪:“殿下,是地上又個泥坑,還請殿下恕罪!”
這鄉間的路一向都是如此,曲折而又窄,只能容得一輛車通行,地上有水坑只是避不過去的。
二皇子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似乎是因為一路的勞累,他的脾氣也是越發暴躁。動輒就是破口大罵。
幾人行禮都是跪在地上,丞相見此,在一旁輕聲勸道:“殿下,還是趕路要緊,等回去了再處置他們不遲。”
二皇子也知道山間的路都是如此,不怪那些趕馬車的車伕。
他微微點點頭,重新靠在了軟枕上。
丞相把話傳出去一群人就開始合力推馬車,企圖將馬車推出水坑。
二皇子等著馬車被推上來,這一路上這種情況很多,他也早已習慣。
一次,眾人合力把馬車推上來了一點,又重新掉了下去。
第二次開始推馬車,眾人都是使足了全力,將馬車向前推,有是失敗的一次。
馬車就像是搖搖車一樣,二皇子躺在車上也不催了。
如此反覆幾次,終於把馬車向前推進,推出來水坑,眾人都是松了一口氣,也不顧自己腿腳上面已經沾上的泥濘,都是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
可就在眾人以為都沒事的時候,馬車勐然向一邊傾斜,哐啷一聲,馬車左側的車軲轆竟是掉了下來。
二皇子在車廂裡頓時天旋地轉,甚至都來不極抓住馬車的一角穩住身形,就被摔了。
整個人的頭磕在了車廂上,腿也是被車廂裡面的桌子壓住,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喊叫都是氣若游絲:“你們這些狗東西都在做什麼?還不過來救本殿下!”
丞相一把老骨頭也是傷的不輕,不知是哪裡受傷了,只覺渾身劇痛。
剛松了一口氣的眾人見到此景,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殿下!殿下?”一個侍衛試探道叫道。
車簾也早已經掉了下來,就見二皇子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窩在車廂裡,目光恨恨的看著外面。
見到這個眼神,侍衛身上打了一個冷顫,頓時有種快要死亡的感覺。
他結結巴巴對其他人道:“快救殿下!”
眾人七手八腳的試圖將二皇子救出來,二皇子則是開口大罵,只是聲音微弱的眾人都是聽不清。
直到把二皇子和丞相救出馬車,眾人都是瑟瑟發抖的匍匐在地。
“殿下恕罪!殿下饒命!”如此聲音,不決於耳。
眾人都不敢抬頭看二皇子,只是一個勁的磕頭。
二皇子額角被撞破,整個人是灰頭土臉,華麗的衣袍上沾染上了原本不該有的泥汙。
他此時已經是站裡都困難,也不嫌地上髒,就這麼坐在地上。
“你們還不去找大夫?”二皇子呵斥道。
他現在已經渾身劇痛難忍,可沒有時間再和這些奴僕廢話,只是等到回去,看他如何處置這些該死的人。
此處離寧錦的城裡很近,有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二皇子並不擔心這些人會逃跑或者背叛,既然能把他們帶出來,他們的家人妻兒自然都是在他手裡控制著,一旦這些人有跡象不聽話,他們一家就都得死絕。
正當二皇子正心裡窩火,身上疼痛的時候,一人快馬加鞭的過來,看到這個情況愣了一瞬。
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利落點翻身下馬,行禮道:“殿下,京中有訊息傳過來,說是陛下駕崩,寧王繼位。”
二皇子聽到這個訊息,心中就是一跳,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差點蹦了起來,只是沒有蹦起來就因為骨折而痛的齜牙咧嘴,頭上直冒冷汗。
“這件事,是真是假?”他沉聲道,甚至不敢相信。
“是真!朝廷的傳信兵已經在各個地方奔走傳信了。”
侍衛回答完後,二皇子就像是被抽乾了身上的一口氣,勐然癱軟在地。
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丞相看到二皇子如此,也知事情不妙。
皇帝怎麼可能傳位給寧王,一定是寧王用了什麼手段篡改聖旨。
他正要說話,轉過頭就見二皇子望向他的眼神,只看一眼就讓他背嵴發涼。
這是什麼眼神,看他彷佛就是在看一個死人。
就聽二皇子道:“丞相真是給本殿下出的好主意呀!”
他說的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還不待丞相說話,二皇子又陰笑道:“你的女兒是寧王的王妃,現在本殿下就要恭喜你當了國丈!”
聽到這句話,丞相著實是嚇了一跳,二皇子這是以為他是故意的,故意出了這個主意,就是為了寧王。
他連忙解釋道:“殿下明鑑,臣絕對沒有,那個許樂然他根本就不是臣的女兒,她其實是臣仇人的女兒,殿下要是不信,大可以滴血驗親!”
丞相看到二皇子這眼神,這架勢,一時之間嚇得也是方寸大失。
說的話過也沒有過腦子就說了出來。
二皇子的表情越發冷,這才讓丞相想到他的失言之處,想要彌補,可他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機會。
最後耳邊的那句:“殺了他!”還一直在迴盪。
他就是因為滴血認親被陷害不是皇嗣,而且這個辦法已經說明了是錯誤的,現在丞相竟然和他提什麼滴血認親?這難不成是在諷刺他。
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二皇子氣急,一下子就殺了丞相。
對於殺了他,二皇子也覺得並沒有什麼,甚至丞相本就該死,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
見到此處,周圍隨行的人已經開始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二皇子覺得就是丞相的背叛,這才讓他輸的一敗塗地。
他冷冷吩咐道:“丞相的那個嫡女,她是不是還在府中,把她可要給本殿下看好了。”
侍衛應下,知道二皇子這是殺了丞相還不解氣,要對丞相的女兒下手。
那個跑去叫大夫的小廝終於趕了過來,身後是一個老者,已經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快給公子看看傷勢,要是公子出了什麼事,拿你試問!”小廝對身後的大夫呵斥道。
大夫看見地上已經是血流成河,一個男子的脖子上不斷有血汩汩流出,那死者眼睛瞪的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
身為大夫,血他只是見過,死人也見過,這是這就這樣躺著一具屍體,周圍的侍衛都是警惕的看著他,手握刀柄,這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
“還愣著做什麼?”
聽見身後之人的喊叫,他這才如夢出醒,趕忙哆哆嗦嗦的走到二皇子身旁。
把脈過後,問道:“您覺得哪裡比較痛?”
二皇子怒道:“你是大夫,還問我做什麼,我哪裡都痛!”
這鄉間的大夫,他自是看不上的,只是現在也不得不讓他來給自己看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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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越發的小心翼翼,這才看出二皇子的腿骨折,讓人抬著二皇子到醫館治療。
只是二皇子現在一心都是皇位,還哪裡在這裡呆的住,他吩咐道:“回京!”
跟隨的侍衛自然看得出來二皇子的情況,有個膽大的站出來勸說道:“殿下,您現在身上的傷要是再在馬車裡面顛簸的話,恐怕會受不住,不如先在這裡修養著。”
“您要做什麼儘管吩咐,屬下去辦!”
二皇子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聞言也就答應了下來。
畢竟要是人沒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這樣,一行人來到了寧錦城裡。
二皇子住在醫館隔壁的客棧,每日都讓大夫過來看傷。
可就在午夜時分,二皇子已經熄燈,只是身上痛的睡不著。
門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二皇子瞬間警惕起來,這個時候寧王最想殺的人就是他。
他張了張嘴,想要叫躺在地上隨時侍奉的小廝,可發現嗓子早已發不出聲音。
有毒!
二皇子一驚,他費力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絲毫不動的小廝,一顆心瞬間七上八下。
小廝顯然已經被迷暈了,好在因為他的腿太疼沒有睡著。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腿骨折,手也是脫臼了。
這個生命存亡的時刻,他也顧不得許多,盡力的向著床下爬去,企圖藏起來。
一直向下蠕動的他“冬”掉下床,讓他一直綁著繃帶的身子,痛的甚至呼吸間都帶著無法承受的痛意。
門被推來,外面的月光只映出一個人影。
二皇子的呼吸都停滯下來,他現在就是一直待宰的羔羊。
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那人一步步的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甚至在那麼一瞬間感覺不到痛了,只有心驚肉跳。
那人在他身邊站定,底下頭來看他,並伸手入懷。
二皇子覺得自己完了,可沒有想到那人掏出來的不是一把鋒利的短刀,而是一個火摺子。
點亮了火摺子,來人的樣貌就在他眼底。
此人身披黑色袍子,一張臉怎麼看怎麼詭異。
黑袍人蹲下了身子,對著二皇子說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二皇子警惕的看著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