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宮,謝傅遠沒有乘坐馬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著。
街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是這平靜之下是驚濤駭浪,一但皇帝駕崩,多少人都會蠢蠢欲動。
“滾!去別的地方逃犯,否則我京城防衛司的人把你抓走!”
酒樓門口身穿華服的掌櫃指著地上骨瘦如柴的男子呵斥道。
說完不理男子痛苦掙扎著要起來的樣子,轉身回了酒樓。
地上的男子似乎是沒有力氣似的,咬牙爬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
謝傅遠的思緒被掌櫃的一聲驚醒,他看向還躺在地上的男子,走上去問道:“你吃不上飯?”
男子回頭看了謝傅遠一眼,見這人穿的一身富貴,就抬起手中破了的碗在地上不斷磕頭,祈求道:“貴人,您就給我賞口吃的吧,我家中的婆娘剛生了小孩,現在小孩都快餓死了。”
謝傅遠疑惑道:“門口就有粥蓬,現在就在施粥哦,你為何不去?”
男子痛苦的搖搖頭,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離去說道:“我沒有木牌,所以不能去領粥。”
官府一般在賑災發木牌的時候都會考察眾人的情況,要是實在吃不上飯就會給木牌,要是家裡有生病的人不能過來領粥,甚至可以允許把粥帶回去。
之所以用木牌,就是為了有的人濫竽充數。
可現在……
“你家是住在哪裡?吃不上飯官府為何沒有給你發木牌?”謝傅遠心中已經有了答桉,但還是問道。
是哪個竟然敢在賑災的時候貪汙。
那人眼中泛起淚花,哭訴道:“像我們這些什麼都沒有的人,官老爺不會給我們發木牌,一個木牌要二十個銅板,我婆娘剛生了孩子,現在就是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求求貴人,給口吃的吧!”男子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謝傅遠的火氣立刻就從胸中竄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在朝堂上把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殺了,可他不能這樣做。
他要是真的那樣做了,恐怕不是那些人死,而是他亡。
這樣只知道要保住皇位,剷除異己,絲毫不為百姓考慮的皇帝,這樣貪汙受賄,結黨營私的官員,這個大鄴還有救嗎?
謝傅遠握了握拳,只感到一陣的無力。
“你是哪裡人,給你發木牌的人是那個官員?”謝傅遠壓住心中隨時可以竄出來的火氣問道。
那人見此,小心翼翼道:“小人是石頭村的人,發放木牌的是縣裡衙門的人。”
“那你就帶我過去!”謝傅遠咬牙道。
酒樓內,看著先把桌上飯菜都打包好的男子,謝傅遠嘆了一口氣。
“你儘管吃,我會解決你們沒有木牌的事情。”
漢子也聽了他的話,畢竟這人能請他吃東西,又看起來比他見過最大的官穿的都好,可能是大人物,他下意識就相信了。
謝傅遠在等,他在等刑部和督察司的人過來,他要帶他們一起去看看這些禽獸是把手伸到了哪裡,就連賑災都能玩出這麼多的花樣。
不一會,幾位官員都到了,還有忠盛帶領的王府侍衛。
寧王在朝中是除了皇帝權利最大的,就連二皇子都比不了這些人就算是不想來也得來。
“走吧!”謝傅遠道。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向石頭村趕去,出了京城,像這個男子一樣乞討的人不勝枚舉,有人一動不動的躺在路邊,要不是眼睛還在呆滯的轉動,會讓人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大人小孩,男子女人都是如此。
他們共同的樣子都是骨瘦如柴,說是皮包骨一點也不誇張,在一張薄薄的皮之下,就是清晰可見的骨頭。
謝傅遠放下簾子,一路上的哀嚎聲還是落入他的耳中。
有的人見馬車富貴,想要過來搶東西,可是看看馬車後面一隊帶刀的侍衛,都是縮了縮回去。
謝傅遠見到此處,並沒有去給他們吃食。
一旦給了,就會有更多的人圍過來,還有可能有用心不良的人也混在難民裡過來。
他只能壓著胸中的一團火氣,面無表情的閉目養神。
他雖然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聖母心氾濫的人,但是朝廷的這些蠢才難道不明白嗎?一旦大量的百姓吃不上飯會發生什麼局面。
要麼是造反,要麼是餓死,還可能會發生瘟疫。
一旦有人造反,朝廷就要派兵去圍剿,這又是一筆支出。
這些沒有一件事是小事,可這些所為的國之棟樑卻是只想著為自己撈銀子,難道沒有想過有命撈銀子沒有命花銀子嗎?
就不怕這些餓瘋了的人把他們煮的吃了嗎?
石頭村離京城並不遠也就是十里的路程。
到了石頭村,這裡的村口就有一個粥蓬,排隊領粥的人並不多,只是那些遠遠看著的人更多。
謝傅遠下了馬車,吩咐旁邊跟著的忠盛道:“讓縣令來石頭村,就說本王在這裡等他,給他一柱香的時間,要是來晚了,後果自負!”
忠盛立刻上馬,向向縣令府走去。
謝傅遠來到粥蓬,身邊是一大票的侍衛,就算是施粥的這些小嘍嘍不認識他,也知道這人的身份不凡。
“你們這個粥蓬的主事是誰?”謝傅遠問道。
那人放下手裡的勺子,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我們趙里長,您有何事?”
“讓他過來,就說寧王在這裡等他。”謝傅遠沉聲道。
一聽“寧王”這兩個字,那人的腿立即發抖的跪下了:“王爺,草民見過王爺。”
其它的百姓也是紛紛下跪,聲音參差不齊的拜倒:“小人等見過王爺!”
謝傅遠揮揮手,他沒有心情應付這些人,侍衛在旁邊組織著人群重新排好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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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飛快的去里長家裡請人。
有眼色的侍衛不知從哪裡給謝傅遠搬了一張凳子,謝傅遠就坐在粥蓬的不遠處等著。
縣令在路上不斷催促著馬車向前行:“快一點,再快一點!”
馬伕揮舞著手中的鞭子抽在馬背上,蜿蜒崎區的小路上,馬車顛簸的艱難前行。
縣令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理了理身上的官府。
馬車又是一個顛簸,車就停了下來。
他暴躁的伸出頭去,吼道:“怎麼回事?還不快一點!”
“老爺,馬車陷進泥坑裡了。”僕人在外面查到。
縣令看了看泥坑裡的輪子,指著僕人罵道:“你們怎麼趕的車,能把車推進坑裡去?是不是在坑本縣令。”
“老爺!”
“好了,趕緊推!”縣令說完,就氣吼吼的把簾子放下來。
車外跟著的車伕在馬前面拉,後面的人在推,推了幾次都沒有推出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縣令不時的伸出頭往外面,呵斥幾句,可這都無濟於事。
要是平常這個情況,縣令不把這些人好生呵斥一頓就是仁慈,現在他正是趕時間的時候。
見他們還不不能把馬車推出來,乾脆提起袍子跳下馬車。
地上的泥點濺起,靴子上,官袍底都是泥漬。
他又是回聲呵斥了幾句,這才急匆匆的向前跑去。
後面的人都不知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也有人跟著跑去。
謝傅遠就坐在那裡,不一會里長就過來了。
見到謝傅遠先是行了跪拜大禮,一個里長是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這輩子會見到王爺這等王公貴族。
按理來說是應該高興的,可是他見王爺就坐在這施粥蓬不遠處,一邊還有哪些不能吃上朝廷的粥的百姓。
就頭上冒出一層層的冷汗。
“他們為何不來領粥?縣令可知道?”謝傅遠明知故問道。
“這,這……”縣令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話。
此時,縣令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就像是在地上打過滾似的,官帽都歪了。
他見到謝傅遠向前幾步跑了過去,跪在謝傅遠面前先是道:“下官見過王爺!”
許樂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腳就把趴在地上的縣令踹翻在地。
一腳又一腳,縣令也已經猜到了王爺是為了何事而來,只能悶不吭聲的受著。
那些排隊領粥和周圍羨慕領粥之人的百姓此時目光都是望了過來,他們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令了,從來沒有想過縣令還有這個樣子。
對於他們來說,縣令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那這個穿著錦衣的公子又是誰?
謝傅遠直到自己氣喘吁吁這才停了下來,他並沒有腳下留情,一腳比一腳踹的狠。
縣令一向養尊處優,在這裡就是土皇帝,哪裡經受過這個,一時之間躺在地上蜷縮成大蝦一般。
旁邊的里長看的心驚膽戰。
謝傅遠停了下來,他把火都發在了縣令身上,可卻是沒有絲毫的解氣。
打這個縣令又有什麼用,朝廷那些所謂的國之柱石才是罪魁禍首,可他現在還不能動他們。
這才是讓他最為窩火的地方。
“那些人都有食物,都可以維持生計,所以縣令才沒有給他們發木牌嗎?”謝傅遠沉聲道。
縣令已經艱難的重新跪好:“這個……他們……”
“閉嘴,你是想怎樣?就此因貪汙被砍頭還是說出幕後之人,說不定你還有一線生機!”謝傅遠道。
縣令頓時不說話了,兩條路對他來說都是死路,要是說出幕後之人,那人還會讓他活嗎?
“放心,這件事我不會透露是你說的。”謝傅遠看出她的顧慮,開口道。
縣令沉默一會,終於下定決心:“是知府讓我這樣做的。”
“你還知道什麼,細細說來!”謝傅遠道。
縣令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謝傅遠擔心她隱瞞,威逼利誘一番,還是只有一點資訊。
畢竟縣令也接觸不到上面的人,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知府和總督的一些事情。
謝傅遠沒有想到這次的事情涉及這麼廣,一串的官員看起來都有涉及。
這個答桉很合理,要不是徵得上面的同意,這些人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膽大妄為。可奇怪的是上面的人為何要做這件事。
這些稍微有幾個銅板的災民身上能有幾個銀子,值得他們為了這些銅板來犯險。
恐怕就是從這些災民手中收到的銅板都不夠那些人一頓飯的花銷。
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這樣做最大的影響就是讓他這次的賑災失誤。要是這次餓死的人多了,甚至有人造反,恐怕朝臣就會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思及此處,謝傅遠心底冷笑。
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已經呼之欲出了,二皇子一邊在這裡給他搗亂,吸引他的注意力,一邊又在宮中動作,還試圖偷兵符。
再加上皇帝的身體……
二皇子這是把他看成走向皇位的路上最大威脅了。可是他的眼中沒有黎民百姓,沒有這江山的責任,只有一個位置。
這樣的人,又怎麼配的上當一國之主,國家在他的手裡又會成什麼樣子。
謝傅遠揮手,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把這兩位壓入刑部大獄。”
侍衛立刻動作起來。
“王爺!王爺,你不是說會放過我的嗎?”縣令被侍衛拖拽著嘶吼道。
“放過?你要問問這些餓死的人會不會放過你!”謝傅遠看向周圍一個個瞪著眼睛望向這邊的百姓,高聲道。
縣令被拖了下去,謝傅遠大聲道:“這次,不用憑藉木牌領粥喝!要是誰再敢在這件事上耍花招,本王絕不客氣。”
周圍的災民都是跪了下來磕頭。
謝傅遠卻是沒有興趣在安撫災民,就此打道回府。
寧王在這裡做的事情,百姓一個個都是看在眼中。
就此,石頭村有了寧王的事蹟。
他回到京城已經到了下午,天邊黃色的雲彩泛著光,剛回到府中,就有侍衛遞給他一個紙條:“王爺,這是剛剛從宮中傳出的。”
他開啟紙條一看,上面只有幾個字:“進幾日貓兒進不了食,看樣子就這兩日了。”
他精神一震,皇帝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王爺回來了!”許樂然從府中走了出來。
謝傅遠點點頭,問道:“二皇子說讓你什麼時候給他兵符?”
許樂然遲疑道:“說是七天,這些天都過去了五六天了。王爺問這個做什麼?”
“你把兵符給他!”謝傅遠說著,就從腰上接下兵符遞到她手中。
許樂然愣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一雙眼睛望著他,就見謝傅遠讓其他人退下後,這才解釋道:“陛下不行了,駕崩就是這兩日,所以一定要二皇子離開京城”。
“你隨便試探一下他知不知道陛下的情況。”
以他對這位皇帝的瞭解,他向來不相信任何人,這個時候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更不會讓人得知他的情況。
而下一任的皇帝繼承人,恐怕他已經心裡有了人選了。
許樂然也明白了怎麼回事,擔憂道:“兵符給了二皇子,這……”
“不礙事,即使二皇子拿著兵符也調動不了軍隊,他們是我我一起在戰場上廝殺的。兵符不過是一個物件,人的心裡自有主意。”謝傅遠。
許樂然見他著急,也不敢停留,立刻去二皇子府。
被管家請進去後,她就在大廳等候。過了一會才見二皇子出來。
他穿著一身白衫,沒有了往日裡的雍容華貴,反而給人一種舒心隨性的意味。
“最近竟然酷愛繪畫一道,竟是讓你久等了,抱歉!”二皇子笑著坐下,問道:“可是又何事?”
許樂然掏出手裡的兵符,放在桌子上:“這是你要的,我偷來了!”
二皇子並沒有立刻拿起兵符,而是愣了片刻笑了起來:“我以為你不會偷,沒想到你還是向著我的。”
他笑了起來,不再像剛才澹然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你要這兵符做什麼,造反不成?”許樂然冷冷道。
二皇子抿抿唇,猶豫片刻還是解釋道:“這個江山本就是我謝家的,何來造反一說,只是父皇現在身體不好,還是哪一天出了事,總要早做打算。”
“這些軍隊本就一直跟著寧王,他們如何會相信你?”許樂然裝作好奇道。
二皇子笑道:“要是倒是有事,只要我和太監一同過去宣旨,難不成他們還能造反?”
“不說這些了,我會讓你成為皇后的。”二皇子下定決心似的堅定道。
許樂然又試探道:“等到有事,這一來一回之間,恐怕大局已定。”
“呵呵!我會提前過去,現在父皇的身體不好,加上對邊境的事情也不上心,現在朝中大部分的奏摺都是我在批。只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事情就可以了,需要時下命令即可。”二皇子。
許樂然點點頭,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去,只是今天已經說的很多了,要是再多說勢必會引來懷疑。
“你等著,我去給你看一樣東西!”二皇子說著離開大廳。
許樂然不知他要做什麼,還是留在大廳等著。
沒過一會,就見他急匆匆的拿出一幅畫進來。
“你看看,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畫!”二皇子把畫開啟,裡面是許樂然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裙。
“這……”許樂然遲疑,他畫這個做什麼?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和其她女子不一樣。你聰慧,機敏,還是第一個能拒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