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然不知該說什麼：“……”
早朝，太和殿。
皇帝無喜無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石凋木塑一樣，底下的臣子一個個出班奏對都是和謝傅遠一問一答。
現在這個樣子，皇帝更像是一個擺設。
禮部尚書出班奏道：“稟陛下，昨夜在京城的朱雀街將劉校尉已經找到，他持刀反抗，看起來一副誓死抵抗的樣子，但是被抓住後又拒不開口，現在閆浩已死，死無對證。”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刑部尚書出班問道。
禮部尚書呵呵一笑：“之前馬大人一直想要保全劉校尉，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這件事是一定和劉校尉脫不了關係的，而且在閆浩被嚴刑逼供下這才招認這件事和劉校尉沒有干係。”
他說著，對皇帝的方向一拱手，道：“陛下，臣懷疑刑部尚書和劉校尉勾結，擔心此時暴露，所以殺了閆浩滅口，達到死無對證。”
“臣提議，清查刑部尚書。”
皇帝眼珠都沒有動一下，微微點頭。
他身邊的王公公高聲喊道：“准奏！”
下了朝後，謝傅遠就讓人去刑部尚書家裡查詢，沒想到他家中有和這些土匪來往的密信。
這件事情轟動朝野，京城中也是鬧的沸沸揚揚，不過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
刑部尚書家中女卷進入教坊司，男子流放。
這個決定是謝傅遠做的，但聖旨是以皇帝的名義下發的。
朝中官員現在看到謝傅遠越發的戰戰兢兢，或許一些地方的小官不知道，但是京城裡的官員現在都是看著謝傅遠的臉色行事。
因為事實證明，敢和他作對的沒有一個好下場。
現在朝中的人事認命，戶部錢財，還有京城防衛司的的調動都在謝傅遠手裡掌控。
刑部尚書下獄，秋後問斬。現在刑部也是謝黨的人了，這讓人如何不如履薄冰。
現在也快過春節了，刑部尚書和劉校尉一起秋後問斬，不過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謝傅遠拿著手裡的信紙看了看，笑道：“這個也是你們放進刑部尚書家裡的？”
張緒搖搖頭：“公子，這個是真的從刑部尚書家裡查詢出來的。”
謝傅遠點點頭，也沒有在意。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劉校尉即將要和刑部尚書的女兒定親，也就難怪刑部尚書那麼保著他。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這兩人進入牢獄，刑部尚書的那個女兒也被送進教坊司。
教坊司雖說是平日裡專門給皇帝宴會上跳舞唱歌的女子，但是更多的是被賣進青樓。因為本朝教坊司的名額有限，多餘的人就要重新安置。
這個倒是給教坊司管事的多了一些銀錢收入，這也一向是朝廷默許的。
對於這些，謝傅遠都不在意，只要以後在朝堂上沒有人和自己作對就行。
謝傅遠似是想到了什麼，問身後的忠盛道：“陳氏有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然兒？”
忠盛自然知道公子說的是什麼。
他回道：“公子，許夫人只是把公子給許樂然的禮物送了過去，並沒有多說。”
謝傅遠笑了一下，意味深長。
看來陳氏已經動搖了，謝傅遠知道這件事不容易，不過還是慢慢來。
皇帝要成親的程式都已經走完，成親的日子也是很快來臨。
謝慧出嫁雖然是被迫的，但是也確實是無數女子羨慕的十里紅妝，盛大婚禮。嫁的又是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母儀天下。
雖然現在皇權衰落，但還是有無數人爭搶著往宮裡嫁。
謝慧的嫁妝從謝府而出，宮門而入。
她身為正宮皇後，所以是從朝陽門而入，這個門也就只有在皇帝登基或者是狀元遊街的時候要走這個門。
就算是皇帝往後娶皇貴妃等人，都沒有資格走這條路。
謝慧成親的隊伍前頭已經進了皇宮，後面這才剛剛出謝府，這就足以看出嫁妝的豐厚了。
圍觀群眾們沿街湊著熱鬧，有已婚婦人，有妙齡少女，也有大漢。
大家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更何況這麼大的婚禮，幾乎全京城的人都來了。就連臨街的茶館酒肆二樓都是擠滿了人。
“這婚禮，可要比往日裡嫁皇后風光的多。”這人說的自然是跟在花轎後面的陪嫁之物。
“京中不是傳聞首輔大人和其妹妹關係不好，還把自己妹妹扔回老家，現在為何會給這麼多的陪嫁？”
“這和謝首輔有什麼關係，陪嫁都是家中長輩給的。”
“現在謝首輔是謝家家主，自然是他給的。”
從婚禮聊到皇帝，從皇帝聊到謝慧，又聊起謝府的家務事。
各個人就好似是親眼所見似的，講的繪聲繪色，唾沫橫飛。
謝慧進了皇宮拜完禮後，就進了坤寧宮。
現在皇帝後宮沒有妃子，就只有住進了皇后。皇帝的成親只是比百姓家聲勢浩大一些，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從流程上來說都是一樣的。
謝慧進入坤寧宮後，就靜靜的坐在床邊。她身邊的小丫鬟在殿外候著。
殿中只有幾個嬤嬤，那幾個嬤嬤都是之前在謝府教導謝慧規矩的。
不知道謝傅遠對他們說了什麼，謝慧稍微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嬤嬤也沒有像其她人一樣嚴厲。
蠟燭搖曳，火紅的蠟燭上滴下點點燭淚。
不知過了多久，在謝慧有些脖子發僵的時候，聽見有推門的聲音響起。
“陛下”，嬤嬤屈膝行禮。
“都，出去！”皇帝好似是喝醉了，走路搖搖晃晃。
嬤嬤沒有出去，而是扶著皇帝坐了下來：“陛下，您還要和皇后娘娘喝合歡酒，就算是禮成了。”
謝慧聽見動靜，就自己掀開蓋頭走到皇帝旁邊：“陛下，您喝醉了。”
嬤嬤看見謝慧的動作，想要出口的話最終還是忍住了。謝傅遠交代他們，如果不是什麼過分的事，不讓他們對謝慧過多管教。
她們幾個都是謝傅遠的人，家卷都在謝傅遠的手裡捏著，所以必須得言聽計從。
皇帝不知是清醒還是真的喝醉了，他醉眼朦朧的看向謝慧，眼中不知是什麼情緒，深不見底。
謝慧抓住皇帝的手：“要是醉了就別再喝酒了。去，給陛下煮碗醒酒湯過來。”謝慧對旁邊的嬤嬤吩咐道。
嬤嬤站在原地沒有動，行禮道：“皇后娘娘，我們去給陛下煮醒酒湯倒是可以，只是這個合歡酒必須得喝，這是大婚的最後一步，是規矩。”
謝慧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皇帝就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嬤嬤見此，行禮退出大殿。
床榻的兩端有兩個彤紅的蠟燭，噼裡啪啦的燃燒著，房間裡一時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在嬤嬤走後，皇帝好像是清醒了不少，他站起來推開謝慧扶著他的胳膊，走路沒有搖晃，向床榻走去。
謝慧站在原地，她知道皇帝定然是討厭她的。不過今天成親的就行，其它的她不想多想，什麼太子，什麼繼位的。
這些都和她沒有關係，皇帝走了，她反倒是坐在了椅子上。
“過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謝慧抬頭，就見是皇帝滿面通紅，但是眼神清明，實在不像喝醉的樣子。
她一瞬間有些害怕，不知道皇帝想要做什麼。夫妻之間做的事情她知道，之前看過避火圖。
可是皇帝的眼神卻像是要找她尋仇，這一點她不奇怪，只是……
正在猶豫之際，就聽見那道聲音又響起：“過來！”這次更為強硬像是命令。
謝慧一咬牙，這些她遲早都會面對，她走了過去，小心試探道：“陛下。”
“呵！”皇帝坐在床榻上抬頭看著她，眼中滿含譏諷之意。
“過來”，皇帝再次命令道。
謝慧向他走進幾步，沒想到一個天旋地轉，頭磕在了床頭上。她被皇帝一下子拽的重心不穩摔在床上。
此時皇帝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謝慧，眼神裡有輕蔑，有憎恨，還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頭上的鳳冠很重，一下子被摔在床上的時候鳳冠也掉了下來，扯的她頭皮疼。謝慧正要扶著腦袋起來，眼前就多了一道陰影。
皇帝起身上來，兩人挨得很近。皇帝的酒氣噴灑在謝慧頸間，讓她一陣戰慄。
“怎麼了？你不就是想要……”他說了一半，竟是粗暴的在她唇上啃咬。
謝慧想要把皇帝推開，可是一個大男人的力氣，她又如何能反抗。
蠟燭的照應下，牆上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似是在纏綿，又似是在反抗。
男人的低吼聲和女子的啜泣聲交織在一起，門外的嬤嬤聽見後，露出笑容。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上個茅房。”嬤嬤對同樣守在門口的其他人說道。
隨後，就快步向遠處走去，消失在黑夜裡。
深夜，謝傅遠的書房燈還是亮著，忠盛手中拿著紙條火急火燎的走進書房。
“公子，事成了。”忠盛彙報道。
謝傅遠看著手中的摺子沒有抬頭，只是輕聲：“嗯”。
把手中那個摺子看完合上後，他又疲憊的道：“讓人注意著宮裡的動靜，太醫院那邊讓人盯著。”
“是，公子也早些休息。”忠盛應聲下去。
他知道公子在擔憂什麼，皇帝對於謝家就是仇視的心理，又如何會讓謝府的姑娘懷上龍子。
宮中戒備森嚴，坤寧宮內。
謝慧滿身青紫的躺在床上，皇帝喊道：“來人！”
在門外候著的王公公立刻進到殿裡，低著頭等吩咐。
“去太醫院端碗避子湯。”皇帝冷聲吩咐道。
太監遲疑了一下，還是應聲而去。
避子湯的作用或許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在深宮呆了幾十年的太監可是清清楚楚。
這個東西雖然可以避子，但是副作用也是很大，但凡喝過幾次的人，以後想要再懷孩子就難了。
不過皇帝的顧慮他也知道，不敢懈怠。
以謝首輔現在在朝中的影響力，要是皇后懷孕誕下龍子，恐怕陛下的性命憂已。
謝傅遠想要長久的把持朝政，只有這個皇帝什麼都不懂，需要依靠謝傅遠。要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孩被立為皇帝，而這個謝傅遠還是皇帝的舅舅。
那這個江山恐怕從此不是大雍，而是姓謝了。
王公公不敢耽擱，腳步飛快，到太醫院後就吩咐裡面的值班太醫道：“陛下要一碗避子湯，快些。”
值班的太醫不多，就只有一個太醫跟著兩個小學徒。
“是，臣馬上熬。”老太醫拱拱手。
老太醫的徒弟想要獻殷勤，道：“師傅，您去歇著吧，這個我來。”
“這個是陛下要的東西，要是我來熬，你去看看外面的草藥。”老太醫說著走進藥堂抓藥。
可是他抓的不是紫草，紅花，麝香等藥，而是黃芩湯，甘草、黃芩、大棗以及芍藥等。還有能夠加強安胎的白術散。
這避子湯又稱為涼湯，很多人因為喝的多了以後就不能懷孕了。
老太醫皺著眉頭，不知道是因為皇帝的做法讓太醫心冷還是因為其它，一直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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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外面的草藥我都整理完了，我來熬製吧。”小弟子進藥房道。
“不用，為師都熬了一半了，馬上也就好了。”太醫再次拒絕。
王公公焦急的在外面候著，大概半個時辰避子湯終於好了。
王公公端著這湯就向坤寧宮而去。
避子湯送到坤寧宮後，已經在路上把熱氣散完了，拿在手裡已經是涼的。
謝慧沒有反應，皇帝鬆鬆垮垮的穿著明黃色的裡衣接過王公公手裡的碗。
從床上拽去謝慧，捏住她的雙頰就把避子湯往謝慧的嘴裡灌。
謝慧反抗不急，避子湯就順著她的喉嚨往下灌。
“咳，咳咳……”
藥湯盡數灌進謝慧的肚子裡，皇帝把碗摔在地上，森然笑道：“你給我下藥，我給你下藥，這很公平。”
謝慧疑惑，她什麼時候給皇帝下過藥，不過這個時候渾身都難受，也容不得多想。
就聽皇帝繼續道：“要不是你個賤人在合歡酒裡下藥，今天朕怎麼會碰你！”
說罷，吩咐王公公道：“侍候朕穿衣。”
王公公想問這麼晚，陛下要去哪裡。不過想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謝府書房的燈徹夜未滅。天空泛起魚肚白，謝傅遠吹滅蠟燭。
忠盛起來後就來到書房，要侍候公子。
可進了書房才知道公子一夜未眠，見公子臉色不佳，忠盛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勸公子休息。
謝傅遠起身，道：“你把上次我在街上買的那個金累絲銜珠蝶形簪給許府送去，就說是送給許姑娘的，要是門房不讓進去，就放在門房。”
“我去休息了。”說這，謝傅遠就進了裡間的休息室。
忠盛見此，腳步輕輕的出門，把門關上。
許府門口的小廝好似還沒有睡醒，眼眸半開半合。
方知圓原本打算出門，但是見到他這個樣子，就在門上敲了兩聲。
門房立刻精神的站了起來，躬身笑道：“方公子。”有些緊張的摸了摸衣角。
他在門口睡著，這可是要扣工錢的，只希望公子不要罰他。
“在門口提起精神，你這個樣子恐怕有人進去都不知道。”方知圓只是提醒了一句。
馬車已經在門口備好，誰知剛要出門就碰見了忠盛。這個人一直在謝傅遠身邊，朝中的人也都認識他。
就見忠盛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走了過來，是向許府而來，方知圓想要出去的腳停住。
“方公子要出門？”忠盛見方知圓就站在門口，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方知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忠盛也不在意，就拿起手中的盒子，對門房道：“這個是我家公子送給許姑娘的禮物，我可以進去嗎？”
“不能。”方知圓聽見這話，黑著臉道。
忠盛面上笑容依舊：“那就把東西放在這裡，回頭通知許姑娘也是一樣的。”
門房看著遞過來的東西不敢接，他看了看方公子，方公子只是黑著臉緊盯著忠盛，好似要把這個人盯出一個窟窿似的。
“快些，拿著。”忠盛當管家也時間長了，說話自有一股威壓之感，讓門房不自覺的就接過東西。
忠盛見方知圓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這個東西扔出去似的，他狀似閒聊的對門房道：“聽說上次我們公子給許夫人送的茶，和給許姑娘送的珍珠，他們都挺喜歡的，所以這次公子見了這個簪子，也想要送給許姑娘，博得姑娘一笑。”
門房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的凝固，他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
方知圓停止了自己衝動的動作，看著忠盛大搖大擺的離去。
忠盛其實就是在故意激他，公子現在最大的仇敵就是這個方知圓了，他就是要讓人知道公子個許姑娘的親密，這樣一來，方知圓恐怕就會做出一些沒有理智的事情。
才好讓公子趁虛而入。
方知圓轉頭問門房：“之前謝傅遠來過？”
門房道：“是，前幾日謝首輔提著禮物來過，小人原本想要把人攔下來，但是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把人領了進去。”
“你說是夫人要見他？”方知圓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但給人一種不善之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