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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第二章 再入胡

懿貴妃“薨逝”的訊息傳到了摘星樓,非但陳紳兒和魏慧文不信,接了紅線任務的蕭美華更是不信。折損了不少人手,才探出了訊息,睿親王淳子宇密見過一女子,貌似懿貴妃。

陳紳兒卻萬分篤定,此女就是莫言,取消了蕭美華一切“以防萬一”的佈置,讓蕭美華就按此線索加緊調查。誠如魏慧文所言,這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親戚朋友,也許正是你的死敵對頭。

訊息還道,睿親王淳子宇已經入宮面見太后和皇帝,打消了淳子言引咎退位的心思,並且主動請纓掛帥,重掌大寧軍權了。這些事兒,陳紳兒早就料到了,大寧國到了如此危機的時刻,淳子宇定會把這出力不討好的擔子接過來的,他就是這麼個“苦命人”。

反觀陳紳兒這邊。失去了毒谷,對財紳莊的藥材生意打擊著實不小。但只是讓陳紳兒少賺了些許銀子罷了。藥王谷的黃均依舊表示出同財紳莊堅定的合作意向,這便是“勢”了。饒是陳紳兒冒了天下之大不諱,逃婚,敗壞了“婦德”,但與從前不同,天下非但沒人對此事嚼舌頭,甚至被天下間的女子引為榜樣,都說陳紳兒是追求“情感自由”“女性獨立”的典範。

對這些褒貶不一,紛紛擾擾的說辭,如今的陳紳兒根本不在意,她的心中只裝著三件事“大計劃”“復仇”“圈養男人”。

在得知了莫言的動向和塞北的戰況後,陳紳兒也終於有所行動。她命人給兀朮狼和淳子宇各送了一封信,信中只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奔流寨被截天教的人滅了,陳五與翠屏罹難,毒谷被焚,蟲卵失蹤!

第二件,大寧國的農田是陳紳兒費勁了心血才種起來的,是財紳莊眼下的“根”,無論塞北如何打生打死,待到秋天,陳紳兒依舊要北上收糧食。

得了陳紳兒的信後,淳子宇和兀朮狼,心中都是五味雜陳,心情的繁雜不足為外人道也。這導致了一個詭異的情況,一向殘暴的北胡鐵騎,在侵入了大寧國後,未敢損毀半畝農田。雙方也默契的將戰場選在了荒郊野嶺之間。

此戰淳子宇一改以往的穩健風格,不再也不能規避兀朮狼的鋒芒了,北胡鐵騎到哪,大寧騎兵便會圍堵而至。淳子宇雖然佔著主場優勢,但卻失去了戰局的主動。大寧國的真定鐵騎與北胡鐵騎,硬碰硬的血戰了起來,戰況慘烈。

一個月後,陳紳兒收到了兀朮狼的回信,信中只說了一件事,求陳紳兒到北胡也去“種地”。原來淳子宇見了北胡不毀稼穡的反常舉動後,很快便推測出了兀朮狼也定然收到了陳紳兒的信。這讓原本失去了主動權的淳子宇,放下了後顧之憂,居然帶兵西出,直接殺入了沁河草原,將戰場引入了北胡的心髒地帶,殺燒搶掠,肆無忌憚。兀朮狼只得帶兵回援,反倒束手束腳起來。簡直是角色互換了一般,北胡可不像真定國一樣有高大堅實的城郭,都是部落分散,隨季而遷。入了胡的大寧鐵騎,同樣來去如風,北胡土地廣袤平坦,讓兀朮狼有力無處使,氣得牙根癢癢。

放下了兀朮狼的信,陳紳兒氣笑了。北胡的草原不也是不能種地,只是那麼大的土地面積,陳紳兒就是傾家蕩產也種不過來,更遑論草原氣候乾旱少雨,若想種出糧食,所需人力財力的耗損完全是事倍功半的結果。何況豐沛的草場,數不清的牛羊馬匹才是胡人的立命之本,若是陳紳兒真的將草原變成了田園,牲畜沒有了草場,胡人們非得和陳紳兒掰命不可。

“小七。”陳紳兒喚道。

“莊主。”

“安排一下,叫上無心,準備隨我出趟遠門。”陳紳兒淡淡下令。

“是。”小七領命而去。

依舊是一駕奢華的馬車,十二名金燦燦的護衛。北行的馬車中,封無心抗議著陳紳兒把她“拴”在身邊。而陳大莊主對此抗議自然無視。

一個月後,車隊穿過了烽煙四起的戰區,來到了沁河草原,再次見到了略顯憔悴的兀朮狼。

見了陳紳兒,兀朮狼皺著鼻子,彷彿有一肚子的委屈。陳紳兒只是笑了笑,隨著兀朮狼來到了狼主大帳。

聽兀朮狼倒了足足兩個時辰的苦水,才耗完了耐性。

“砰!”陳紳兒將奶茶碗一摔。

“你還有完沒完?堂堂北胡狼主,麾下七十三部,鐵騎百萬。如今和我一個女人在這嘰嘰歪歪,嘮嘮叨叨,你丟不丟人?當年揮師東進,睥睨天下的兀朮狼哪去了?這是打仗,雖然我不懂,但我和人動手不比你兀朮狼少了,天下間哪有只能你打人,不許人還手的道理?怎麼就行你北胡的鐵騎在別人的家裡燒殺擄掠,人家到了你的家裡砸個鍋碗瓢盆就受不了了?”陳紳兒挑著鳳眉不客氣的罵道。

兀朮狼張了張嘴,卻發現無從反駁。可被陳紳兒如此教訓,“北胡狼主”的威嚴何在?雖然心中不知為何有幾分暗爽,可面上,兀朮狼還是黑著臉,明顯不悅的神色。

陳紳兒抬眼掃了一下兀朮狼,心中好氣又好笑,在她面前,兀朮狼的心事彷彿透明的一般。罵完了人,陳紳兒緩緩起身,親自斟了一杯馬奶酒,遞到了兀朮狼面前,語氣柔和了幾分道。

“好啦,是我話說重了,狼主您消消氣。知道你有難,我這不遠萬里的趕來了。別忘了,這是你和淳子宇之爭,我從來都沒有插手過。可當初大婚的時候,為了救你,我冒著天下之大不諱逃了婚,如今再次入胡,更是站在了你身邊,你還要和我這小女子計較言語態度不成?”

兀朮狼接過了酒杯一仰而盡,再想了想陳紳兒的話,心中也不免感動,哪裡還擠得出一分委屈和脾氣來?

“辛苦你了,是我不好,大老遠來的,想必路上吃了不少苦,我這就吩咐人宰只肥羊烤上。”兀朮狼的語氣也緩了不少。

“吃倒不忙,我們先來聊聊我此番入胡的計劃吧。”陳紳兒正色道。

“對對,我給你說啊,接到了你的信我是嚴令勇士們不可損毀半畝糧田啊。可你的糧食產區即多又廣,偏偏還與那聖山山脈連成一片,讓我著實進退兩難啊。哪有綁著拳頭和人打架的?那淳子宇那小白臉,心眼兒也太好使了,很快便抓住了我的這個破綻,竟然除了戍守城郭的軍士外,直接帶所有騎兵殺入了我草原來,著實可恨!”這豈能不讓兀朮狼火大?

“所以,你就讓我來你這北胡草原種地?”陳紳兒似笑非笑問道。

“這個,總得讓那小白臉兒也有點兒顧忌不是?”兀朮狼摸不準陳紳兒的心思,生怕一句說不好再惹得陳紳兒發飆。

“你呀你。我且問你,何為胡人立身之本?”

兀朮狼一愣,脫口答道。

“自然是萬里草原,牛羊馬匹。”

“所以啊,且不論這北胡氣候是否種得出糧食來,就這萬里草原開墾起來少說也得二三十年。那你不如帶著七十三部西遷好了,離開這沁河草原,還打個什麼?”

聽了這話,兀朮狼不由皺起了眉頭。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帶著胡人的鐵騎在這萬里草原上和那小白臉兒貓捉老鼠吧?”

“你們胡人啊,就是佔便宜佔慣了,只知道拳頭硬,卻沒有一副好身板兒。此次我來,便是幫你將這胡人的‘身板兒’硬起來。”陳紳兒淡淡笑道。

“哦?你快說說。”兀朮狼眼睛一亮。對陳紳兒的本事是無比有信心。

“胡人鐵騎甲天下,但真定族的前身亦是半牧半獵的民族,這馬背上的本事不弱於你北胡七十三部。如今大寧捨棄了遊牧,向蕭嵐國學習,過度為半耕半獵的體系,為何?無非是真定國多山川,少草原罷了。沒有草原,牛羊馬匹豈能和北胡相比?這是北胡的優勢,你怎就不懂的發揮?”陳紳兒點撥著。

“這優勢,該如何發揮啊?我總不能讓勇士們趕著牛羊上戰場吧?”兀朮狼一頭霧水。

陳紳兒一翻白眼,懷疑這兀術狼的腦子裡是不是都長滿了肌肉。只好掰開揉碎了給兀朮狼說。

“如今大寧鐵騎入了草原,彷彿魚入大海,同你北胡鐵騎相比,絲毫不落下風。可你告訴我,為何那淳子宇反而再次規避北胡鋒芒,不同你正面交戰,只是襲擾防守薄弱的部族?還不是他們馬少?大寧的所有騎兵不過二十萬,單人單騎,日奔行不過數百裡,沒有牛羊補給,隨身乾糧不過可支撐數日,便要返回補給,這就註定他們的進攻半徑有限。你只需算出這個極限距離,將七十三部暫遷離這個區域,屆時大寧騎兵無人可擾,你的煩惱自解,便可以重新歸攏分散保護部落的騎兵,集中力量,靜待戰機。而大寧的騎兵不敢深入北胡腹地,畢竟北胡騎兵,一人三騎,若是真的被咬住,他們勢必是逃不脫的。”陳紳兒分析道。

兀朮狼思索著陳紳兒的話,的確不無道理。

“此計或可解我一時為難。但來年氣候轉變,西邊草場乾枯,各部還是要東歸沁河草原的啊。”兀朮狼提出了一個新的難題。

“所以啊,你要在這一年之內,結束和大寧的戰事。”

“一年?”兀朮狼雖狂傲,卻不自大,對手是淳子宇,用兵神鬼莫測,他還真沒這個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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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年。”

“好紳兒啊,你若是有辦法,就一次說完吧,我這腦袋都疼了。”兀朮狼央求道。

“這一年結束戰爭,戰場不在北胡,亦不在大寧。”陳紳兒繼續道。

“哦?難不成要在蕭嵐國打?”兀朮狼來了精神。

陳紳兒忍住了一口老血沒吐出來。

“打你個頭,這戰場,在商。”陳紳兒氣道。

“什麼意思?拿銀子砸?紳兒啊,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啊,怎麼如今說話這麼費勁?”兀朮狼是真的心急。

“好好,你別打岔,讓我說完。”陳紳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騎兵之利,全賴戰馬。北胡草場萬里,何愁牛羊馬匹?但大寧不同,這二十萬起兵哪裡那麼好湊?饒是以蕭嵐國的國力,也是戰馬稀缺。待你平穩了局勢後,要嚴管馬場,草場。一匹馬,一車料也不能流入大寧的手裡。北胡的騎兵也不用四處追剿大寧的騎兵,只需嚴守牧馬的草場。馬無料則瘦,人無馬還叫什麼騎兵?如此一年後,你還怕那大寧的軍隊搗弄著兩腿來襲擊北胡的部族麼?當然,我知道,胡人重馬,從未輕易將優良馬種外流。多是用作同蕭嵐國的交易,換兵器甲冑,如此也難免被蕭嵐國轉手再賣給大寧,可你別忘了,蕭嵐國的兵器生意我財紳莊可是佔了大半,所以你不用為此擔憂。你只需以礦石,牛羊代替馬匹交易便好。”陳紳兒說得有些口乾舌燥,開啟了酒葫蘆,灌了一大口。

兀朮狼一拍大腿,仰天長笑。

“哈哈哈……得紳兒者得天下啊,如此一來,一年後我便能再次揮師東進,一雪前恥了。紳兒,你真是我北胡的救星啊。”

這話說得陳紳兒倒是舒心,但只見陳紳兒一擺手。

“兀朮狼,你胡人不善經商,更是第一次和財紳莊做生意,我可把話說明白,做生意乃是共贏互利。給你得了好處,你自然也要給我相應的回報,你聽了我的條件再高興不遲。”

兀朮狼的笑聲漸止,撇了撇嘴。

“你還是那不吃虧的主,說罷說罷,你有什麼條件?明明可以做了我的狼妃,什麼不都是你的,非要扯這彎彎繞。”

陳紳兒沒接這茬,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的條件便是,若大寧國知難而退,從此北胡與大寧休戰。財紳莊做生意需要天下太平。如今我的兵器藥材生意在蕭嵐國,農業生意在大寧國,牧業生意自然也要在北胡做起來。你們若再輕啟兵禍,損害的可都是我的利益,到時候,別怪我翻臉無情。”陳紳兒嚴肅道。

兀朮狼眼睛微眯,沉默了起來。陳紳兒知道,對大寧的復國,乃是兀朮狼心中的毒刺,亦是他對老狼主的承諾,所以極難妥協。

“這事兒,我不能答應。”果然,兀朮狼開口道。

陳紳兒不免有些火氣,這兀術狼別看平日對陳紳兒言聽計從的,但骨子裡倔強的很,十分有主見。

“哼,好,兀朮狼,我在北胡只待上一年,一年你要是還如此執迷不悟,我便南歸蕭嵐,再也不踏入你北胡半步,你我此生也不必再見了。”言罷,陳紳兒轉身離去。

兀朮狼張了張嘴,心中不捨,可還是咬了咬牙,沒有開口叫住陳紳兒。

“一年,一年後又能如何呢?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至少給我北胡指了一條路。”兀朮狼喃喃自語道。

陳紳兒入胡的第二天,北胡七十三部開始大舉西遷。兀朮狼重新聚攏騎兵,奔赴東部草場駐守。大寧國的騎兵吃了兩次虧後,也漸漸收斂,偷襲的頻率也大大降低。

陳紳兒則是每天帶人走訪部族牧民,瞭解這北胡遊牧的詳情,結合之前在奔流山內計算的資料,開始制定著北胡牧業的計劃,只待兀朮狼前來求她了。也不知陳紳兒哪裡來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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