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珩捂著臉,不敢置信地望著寧函。
他沒想到,寧函竟然這樣不給他留一絲體面。
然而還沒完。
寧函冷聲道:“你騙婚之事,我會狀告大理寺,劉珩,你等著在大理寺的監牢裡度過餘生吧。”
祝嘉魚暗暗嘆了口氣。覺得這位姑父真是有些……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因為怎麼形容,好像都有些不尊敬他的意味。
可若是換成她是姑父,定然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劉珩,將犯錯的人送到大理寺,那有自己親自手刃來得痛快?
不過到底是他被人矇在鼓裡這麼多年,想怎麼處置劉珩,自然還是以他的意見為主。
不過她還有一樁事沒有驗證呢。
想到這裡,她下了祝府的馬車,去到寧函身邊,問道:“姑父可知道,當年伺候寧小姐身邊的姜枝,如今去了何處?”
寧函愣了愣,不明白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據實答道:“當年劉珩說看她伺候媅兒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放她出府嫁人了。”
“是嗎?可我怎麼聽她的妹妹阿秀說,劉公子告訴她,姜枝是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了?”祝嘉魚玩味道。
她說完,看著劉珩笑了笑:“劉公子,是不是應該給姑父一個解釋?”
寧函果然也看向劉珩。
劉珩大驚失色,震驚地望著祝嘉魚,語無倫次:“你……你怎麼知道?”
祝嘉魚卻沒有說話,只對寧函道:“姑父,再將他送去大理寺之前,您還是先把事情一一問清楚吧。”
姜枝當初是伺候在寧媅身邊的大丫鬟,如今生死不明,而劉珩兩邊給出的說法又不一致,這其中的問題簡直讓人一目瞭然。
更何況她還查到,寧媅當年陪嫁到劉府的丫鬟婆子,稍微親近些的,在她死後,幾乎全都出了事。就算沒有出事的,也都已經遠走玉京,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再說寧媅,雖然她天生體弱多病,但到底也好端端地活了十六年,怎麼會嫁去劉府不過兩年光景,便香消玉殞?這其中真的沒有隱情嗎?
祝嘉魚想了想,又朝劉珩微微一笑,語氣嘲弄道:“或許你還不知道吧,明心不是病死的。是因為我發現了她在姑姑的藥裡做了手腳,這才讓她死在了寧府。怎麼,你午夜夢迴時,她就沒有來告訴你,她死得有多慘?”
劉珩像看鬼一樣看著祝嘉魚,他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的籌謀,居然就因為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毀於一旦。
“姑父是個斯文性子,所以我勸你有什麼便趁早交代了,否則等你落在我手中,只怕是捱不到去大理寺,就要先明白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祝嘉魚語氣淡淡,然而卻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勢蘊於其中。
她這樣說,目的一個,那就是希望劉珩能識相點,主動把當年的事交代清楚。
畢竟她也看出來了,指望寧函,似乎有點不現實。
不過也正常,對妹婿的深情人設多年來一直深信不疑,並且在這樣的基礎上不斷為之提供便利,甚至將對方看作手足兄弟的寧函,如今一朝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他都被面前這個人苦苦欺騙著,受到的打擊和傷害不可謂不大。
他又怎麼還能注意到旁的事情呢。
沒辦法,只能她這個做侄女的站出來。
“將他帶回府中!”
寧函終於明白了祝嘉魚的意思,大手一揮,吩咐隨從道。
他不再看劉珩,然而腦海中卻不斷回想起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情景,這些年來,他們對月飲酒,賞花賦詩,也曾秉燭夜談,同遊園林,他曾對許多人感嘆,這一生得一知己足矣,然而如今再看,他卻只覺得自己可笑。
識人不清。這些年來所交付的真心,那些快意的時光,到底是被這四個字輕易地概括了。
劉珩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真的對自己失望透頂,不願意再聽自己說一句話,巨大的恐慌襲上他的心頭,他踉蹌著走過去,卻不知怎麼摔了一跤,跪在寧函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大哥!誠則!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
沒想過什麼呢?
他忽然又閉了嘴,不再繼續說下去,哀求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滑稽。
寧函抽出侍衛腰間的佩刀,別過眼,將衣角割斷。
祝嘉魚看他這般形容,在心底嘆了口氣,勸道:“快到衙門下值的時辰了,姑父,還是先回府上吧。至於劉珩,您若實在不忍心,不妨交給我。”
寧函看著她,半晌,點了點頭:“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他是讀書人出身的文官,沒什麼手段,能坐到三品通政使的位置,全因他為人清正,又頗廉潔,故而得了皇上賞識。
若真讓他審劉珩,只怕是審不出來什麼東西。一則他沒有經驗,二則他實在心軟。
祝嘉魚也知道這一點,然而此刻她心中想得更多的是,前人說慈不掌兵,仁不掌權,果然是對的。
一行人瞞著蕭婉,將劉珩帶回了寧府。
寧函端坐一旁,旁觀祝嘉魚審訊劉珩。
劉珩仍是嘴硬,死咬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做過最大的錯事便是未與原配和離,又與寧媅結為夫妻,至於姜枝的事,還有寧媅身邊伺候的婆子丫鬟的事,他一概不知。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說什麼自然便是什麼!我也沒什麼可狡辯的,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在去寧府的一路上,顯然劉珩已經想通,祝嘉魚沒有證據,實則不能奈他如何。而他騙婚也好,差使明心毒害蕭婉也好,雖然有證據,但其實罪不至死——畢竟明心早已經被祝嘉魚殺了,蕭婉也沒什麼事。
他只是先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才慌亂求饒,但現在想清楚了一切關節,他自然又鎮靜了下來。
祝嘉魚笑著搖搖頭:“也罷,看來劉公子是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我說了,姑父斯文,我卻是個不擇手段的,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就成全你——”
她說完,便有人搬上椅子到堂中,押著劉珩坐下,又用麻繩死死地將他的手腳捆在椅子的扶手與支腳上。
劉珩一片坦然。似乎覺得這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祝嘉魚也不再讓人動作,而是轉過頭問寧函:“想來這會兒姑姑應該已經知道您回來了,您去陪著姑姑吧,我保證,不出五天,劉珩做下的事,我一定讓他吐得乾乾淨淨——當然,他若真的什麼都沒做,至少騙婚和投毒兩宗罪是實打實的,讓他受些皮肉之苦也不過分,您說是不是?”
寧函聽出來她接下來準備對劉珩用刑,過了好半晌,他總算道:“別太過了。”
言下之意便是放任她去做。
祝嘉魚彎著眼笑,思索片刻,偏頭對上劉珩的目光:“唔……如果他意志力夠堅定的話,留條命應該是沒問題的。”
寧函冷漠地“嗯”了一聲,這才起身離開。
而祝嘉魚回到劉珩面前,臉上的笑也在一瞬間落了下來,她招了招手,方才用麻繩捆縛住劉珩的人,很快又從身上掏出一根鐵鏈,掰開他的嘴巴,死死地往後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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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珩被勒得眼球突出,青筋暴起,痛感湧向他的四肢百骸,不知道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多久,總之等他終於感受到嘴唇放鬆下來之後,充滿鐵鏽味的血水也從他嘴裡不住地湧流出來。
他被鐵鏈拉掉了六顆牙齒。
原本整齊的衣衫上也染滿了血跡,牙齒滾落在他身上,又骨碌碌滾落到地上。
似乎終於意識到面前女子的可怕,意識到她是真正的修羅惡鬼,而非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劉珩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
祝嘉魚扯了扯唇,嗤笑一聲:“這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