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有些遲疑，原先她計劃讓佟元到櫃上實習，是因為有佟子璉可以幫襯著些，現在佟子璉不在了，讓佟元一人到櫃上她不放心，便先將這事擱置了下來，想著再往後推一推，等她找到合適的人再說。
現在看來，這事是不能再拖了，以佟元的學習進度再不讓他上些實踐課就該耽誤了。
佟裳揉了揉他的頭髮道：“元兒乖，等姐姐安排一下就送你過去。”
“恩。”佟元重重點了下頭，“姐姐今天不是去給大公主看病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佟裳嘆了口氣，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元兒，姐姐問你，如果一個人把出了遲脈，那她可能會得什麼病？”
佟元流暢地道：“遲脈多見於寒症，有力為冷積，無力為陽虛，姐姐把的脈是何症狀？”
“特別無力。”
“那就是陽虛，常見的疾病有心跳過緩、血脈阻滯、黃疸、嘔吐、疼痛等，姐姐，大公主把出了遲脈？”
佟裳點頭，“我現在雖能大至斷定大公主的病症，但是卻不敢冒然下藥，而且大公主病得十分蹊蹺，若只是這麼一點小病，為何這麼多年沒有治癒？”
連她這個半路出家的二道槓都把出了大公主的病，那些經驗老道的御醫們不可能看不出來呀。
佟元看著她，只是一臉的茫然，佟裳笑著道：“算了算了，我在你面前說這個做什麼，這是大人的事，你只需要把醫術學好就行。”
“姐姐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都懂得，姐姐要是需要我的幫助，元兒一定會全力幫忙的。”
“你說對了，姐姐這次還真需要你幫忙。”
佟裳在中醫方面是弱勢，佟元年紀雖小，可之前幾次的表現已經露出些許醫學天才的跡象，佟裳絲毫都不敢輕視他。
佟元一聽她說可以幫到忙，笑得十分開心，“姐姐快說，要我幫什麼忙。”
……
從佟元那裡出來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佟裳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院。
張婆婆笑著迎出來道：“小姐可回來了，西府裡的三小姐等了好一會呢。”
“佟佳柔？”
“是啊小姐，正是佳柔小姐。”
佟裳上次在西府裡跟佟佳柔別過之後便再沒有見過她，西府裡都說佟佳柔自從上次在佟子璉的喪禮上受了驚嚇後就病倒了，加上傷心過度，便有些抑鬱的症狀，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養病，不肯出門。
佟裳對這話卻是不完全信的，佟佳柔性格雖然軟弱了些，卻還不至於這麼嬌弱，往日裡她到那邊去哭靈，每每見到佟佳柔，見她雖難過，可絲毫也沒露出抑鬱的樣子來，不過對於二夫人為什麼會對外面這樣說的原因，佟裳也已經猜到了。
佟子璉的事，終究是要避嫌的，既堵不了嘴，那就說她瘋了，這樣她說的話也就沒人會信了，所以這會聽說佟佳柔來了，佟裳難免有些意外，“進去看看吧。”
佟佳柔帶著霜葉坐在廂房裡，眼睛看著窗外，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
“妹妹來了，讓妹妹久等，真是不好意思。”佟裳寒暄著進去。
佟佳柔看見她，連忙起身道：“知道姐姐忙還來打憂你，是妹妹不好意思才對，只是上回姐姐的讓人送的那些東西，妹妹心裡過意不去，一直想送你些什麼聊表謝意，就厚著臉皮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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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佟裳開庫房的時候，順便讓阿綠撿了些衣料絲線與一些碎銀子給佟佳柔送過去。
雖然是同一個府裡的姐妹，可礙著西府的體面，她幫她也不能太過，所以就只是些小錢，大概有三四十兩的樣子，佟裳知道西府那邊小姐的例銀是每個月二兩，就沒給得太多。
“坐下說。”
佟裳拉著她一同在臨窗的雕花榻上坐下。
霜葉捧著手裡的一方絲帕道：“小姐，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心意，還請您收下。”
佟裳拿過小包袱來看了一眼，見是兩個繡得十分別緻的香囊，禇黃配寶藍的絲制纓絡，香囊上繡著一隻孔雀開屏的圖案，淺金的底料配上深褐、墨黑、明金、硃紅這樣色彩又重又亮的顏色，出來的效果竟十分絕妙，加上繡功雅緻精巧，就連佟裳這種外行，都能看出不是一般的手藝。
香囊裡面裝了些上好的香料，就是佟裳素日裡用的蘭草香。
“不知姐姐喜歡什麼圖案，只是想著姐姐如今枝頭待嫁，就如那鳳凰，於是就用了鳳凰，加上上次妹妹見姐姐用了這蘭草香，以為姐姐喜歡，就留心了些。”
“妹妹有心了，這是蘇繡？”佟裳對繡活一竅不通，只是來了這邊以後，多少知道了些。
霜葉笑著道：“這是粵繡，佟裳小姐，我們家小姐別的不會，只是這繡功卻是一流的，奴婢說句不怕您笑話的，滿京城的繡活都比不上我們小姐的，就連宮中的針宮局的也不能跟我家小姐的比。”
“霜葉，不得無禮。”佟佳柔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別見怪，她就是隨便說說，我的手藝哪能跟宮裡的比。”
“她說的沒錯，我那裡倒有些衣服是針宮局的手藝，依我看……妹妹的繡功跟她們的也不差什麼。”
佟裳不能明著貶低針宮局，便找了個折中話來說，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佟佳柔的繡活確實不比針宮局的差，“妹妹有這樣的好手藝，還怕養不活自己嗎？”
佟佳柔臉上露出一絲無耐，“姐姐又說笑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窮死了也不會讓小姐們出去做事的，我之前窮得急了，也讓霜葉拿著繡活到外面變賣過一兩回，被夫人發現了，抓回來倒讓霜葉挨了幾十鞭子，所以就再也不敢了，若不是姐姐前兩天救濟了那些銀子，我跟霜葉只怕要餓死了。”
佟佳柔說到這裡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霜葉也跟著哭起來。
佟裳疑惑道：“怎麼會這樣？府裡小姐的們的飯不是大家一處吃嗎？”
霜葉哭著道：“小姐不知道，周姨娘一向就不受夫人喜歡，原先有子璉少爺在時，夫人顧忌著子璉少爺，還不敢對小姐怎麼樣，子璉少爺一走，府裡的人就說小姐住得偏遠，每天來回送飯不方便，撥了柴米油鹽讓我們自己開火做飯，我們自己哪會做飯，不過想著既然這樣，將就一下就是了，可發來的東西全是不能用的，小姐又不讓人去跟周姨娘說，怕她病著聽了這話不知又要鬧得什麼樣，唉，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佟霜原想著二夫人處理掉了佟子璉，念著佟佳柔是個姑娘家便就放她一馬，必竟她已到了適婚的年齡，早早嫁出去就不礙事了，沒想到她竟不容人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