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大公主這話分明就是挑釁，在場幾人無不替佟裳捏了把汗，卻見佟裳笑意盈盈，臉上並看不出不快來。
“人都說公主在這裡深居簡出、不聞世事，如今看來，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就連臣女那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公主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雖然是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可是傳出來極其香豔，說是京城第一美人，只是本宮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大公主執意挑著佟裳的痛處擊打，彷彿有意要激怒她一般。
佟裳也察覺了大公主的敵意，只是不清楚她這敵意從何而來，頓了頓道：“臣女蒲柳之質哪比得上公主花容月貌，所謂京城第一美人，不過是市井百姓的謠傳罷了，不過……臣女只是好奇，公主既然幽居在此養病，這些話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皇后娘娘說大公主病中脾氣古怪，輕易不讓人上門探望，她平日裡派去那些使女使臣也都輕易看不到公主金面，只是放下東西就走了，而清平館因為住著皇女，更有皇家羽林衛裡外三層防衛。
公主身邊整天就這麼兩三個人在跟前服侍，又不出門，若不是有什麼人遞話進來，她哪能知道這些民間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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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的話像是當頭一棒，一下將大公主打醒了，意識到自己失言，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絲慌亂，“本宮不過是偶爾聽那些醫女們聊起，才知道了一兩句，算了算了，你不願意說，本宮不問就是了，本宮也累了，進去休息了。”
大公主有意迴避，佟裳也不戳破，反正她不來找她麻煩就是了。
大公主臨走又道：“松明，你好好帶著佟醫女在園子裡逛逛，先讓她熟悉熟悉路。”
大公主做好了與她長期鬥爭的準備。
“是。”
恭送公主進去後，夏松明帶著佟裳來到院子裡，略抱歉地道：“佟醫女別見怪，公主一個人在這裡拘得久了，又時常病著，脾氣難免古怪一點。”
“夏公公不必這麼說，我自然不敢生公主的氣，只是覺得公主好像不喜歡我似的。”佟裳總覺得大公主看她的眼神帶著股別的意思，讓人極不舒服。
夏松明笑著道：“公主若不喜歡佟醫女，也就不會答應讓您來為公主治病了，佟醫女還不知道吧，到咱們清平館來的太醫跟醫女，都是要經過公主首肯，方能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佟裳有些意外。
兩人在園子裡逛了逛，夏松明跟她介紹了一下清平館主要的幾個進出路線，以免她以後自己來走丟了，佟裳本來記憶就好，走了一遍也就記下了。
抬頭看了眼太陽，已經快到中午了，夏松明道：“公主吩咐過了，留佟醫女用過午飯再回去。”
佟裳還想再瞭解一下公主的飲食起居，便沒有推遲，“公公能不能帶我到廚房一趟，公主的病情有些反覆，我想從日常著手，看看公主的飲食跟作息習慣，是不是跟公主的病情有關？”
夏公公見她如此認真，自是沒什麼不肯的，當即就帶她到了廚房。
佟裳到下午時分才坐著馬車趕回家去，阿綠沒有跟著她下去，一直在馬車上等著，看她上來，連忙道：“小姐，怎麼樣？大公主脾氣大不大？好相處嗎？”
“別提了，簡直是個熊孩子。”佟裳敲著發疼地腿道，要不是醫者父母心，又是皇后娘娘囑託，她真不想給她看了。
“不過……公主病得很奇怪。”
阿綠上前替她揉著腿，“哪裡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佟裳皺著眉，她雖把脈不精，可從大公主的脈象上來看，除了有些神經衰弱跟貧血的症狀之外，根本沒有什麼異常，但大公主卻時常時說她頭疼胸口疼。
可之前佟裳翻看大公主的病例與處方，太醫們似乎都是按照溫補的原則來給大公主治病，多是舒肝解鬱的藥方，但主症裡根本沒有提及大公主神經衰弱跟貧血一事。
書到用時方恨少，佟裳這會深怪自己的學醫不精，關於中醫的一些知識，她上學時雖然也有選修過一些課程，但也只是些皮毛而已，中醫文化博大精深，許多人都是活到老學到老，還不敢說自己全能，何況是她呢。
佟裳到了這邊以後，雖也看過不少佟家的典藏，但距離能真正撒手看病，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回到家，佟裳並沒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了個彎先去了佟元那裡。
天氣變暖以後，佟元的腿疾已經好了一多半，除了每日在家學習以外，還時不時到佟裳那裡玩一會，自從沒了王氏從中作梗，日子過得愜意了，往日裡蒼白的小臉也變得紅潤了不少，小身板也開始長了一些肉，看起來肉嘟嘟的十分可愛。
“姐姐……”佟元看到她十分開心，小跑著撲過來，“元兒剛才還去找了你呢,金鳴她們說你還沒回來。”
佟裳見他活波可愛，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臉道：“你不在家好好溫書，亂跑什麼。”
“人家無聊嘛，再說……不是姐姐說的要多走路多鍛鍊才能長得高。”
“我是這麼說了沒錯，可我有沒有說過要完成功課再出去啊”佟裳抓住他的把柄，佟元一下子沒了氣焰，小聲道：“人家是想玩一會再學嘛。”
佟裳見他小臉通紅，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裡也軟了下來，“好了好了，姐姐跟你鬧著玩呢，姐姐不是不讓你出去，只是現在府裡正在動工，各處都不安全，你就是要出門，也一定要帶上吳媽媽知道嗎？”
“知道啦。”
佟元跟她撒嬌，佟裳揉揉他的頭髮，拉著他的手道：“走，咱們進屋去。”
吳媽媽從屋裡出來道：“大小姐，您來了。”
“吳媽媽。”佟裳跟她打了個招呼，又道：“我跟元兒說會話，你們不用在裡面侍候了。”
“是。”
佟裳帶著佟元回到暖閣裡，暖閣是平時佟元學習的地方，三面靠牆的大書架上擺滿了書，就連地上也全都是些醫書，迎窗的大案臺上擺著文房四寶等物，地上還放了一個標滿了人體穴位的木雕，那是佟元學針灸用的。
佟裳看了下佟元的功課，見他已經學完了皇帝內經，難免有些吃驚，這簡直不是一個六歲孩童該有的速度。
“元兒，這些你都會嗎？”佟裳拿著書本問他。
“姐姐可以隨便考我，這些很簡單的，只是……學是學了，還沒有實踐，元兒還不能把書裡學的東西十分吃得透，姐姐，你什麼時候讓我到櫃上幫忙啊。”佟元仰著頭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