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一靜靜一靜!各位社長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回過神,孫孑正在前面揮舞著名單,對著麥克風不斷吼叫著。
是真的很煩啊。
剛剛結束那不愉快的回憶便又陷入了這不愉快的現實,你這個人真的是讓我一點好感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一年以來我的所見所聞已經讓我堅信孫子不是一個可以讓人信賴的人。據肉說,他曾經看到孫孑在樓下罵比自己小一歲,而且是主動追他的女朋友。雖然並不能聽清罵的內容是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女生低著頭一言不發,而孫孑則頗有點趾高氣昂的味道。
雖然道聽途說未必為真,但以我眼中的孫孑形象去看,他確實能幹出這種事來。
那個傢伙,真的讓我感到打心底裡的厭煩。
說白了,那就是一個想方設法推卸責任,同時又想方設法去攬功的人。
學校搞什麼活動,上臺發言的學生代表不是他便是學生會的會長。然而他到底做了什麼?我是一點也沒看到。
活動策劃不是他幹的,實施過程中他也並沒參與多少,更多的工作其實都是社聯的管理層其他成員做的。至於什麼領導之類的,那都是團委老師的各種主意。招新大會,歌手大賽,元旦匯演,藝術節,微電影節,這些都是往年的慣例而已。
這一年他真正做了些什麼?也就是把社聯的名字從“社團聯盟”改成“社團聯合會”罷了。
至於其他的成績,老實說,我沒看到哪裡有。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站在前面對別人指手畫腳……
真是莫大的諷刺。明明管理層的任何一個人拿出來都比他更有資格擔任這個社聯會長,然而真正有才能的卻只能去打下手,沒本事的卻在臺上張牙舞爪。
這個世界,真是充滿了矛盾和錯誤。
我不作聲,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看看這傢伙又想玩出什麼新花樣來。
看看周圍的人,除了一些有恃無恐依然聊天的和一些低頭寫練習冊的,其他便都靠在椅背上,等著孫孑的進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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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現在六月份的這一時間點,再結合去年的同期情況,估計會議的內容無非就是什麼社聯換屆選舉以及社長換任的情況吧?
反正什麼“選舉”也是內定的,直接宣佈結果就散會得了。至於各個社團的社長換屆,那都是各個社團的事情了,社聯也無權插手。
難不成,你還能空降一個?
但這些話我也只能是想想罷了。我不想說出去。
我已經累了。
已經不想去爭吵了。
實際上,社團裡面繼任的人選我一直都沒有選好。雖然似乎有幾個對社團事務很熱心的新一輩社員,但是我對於到底要把社團交給誰,心裡面還是沒有一點把握。
之前的什麼三權分立的構思,實際上也是根本沒能搞起來。活動也完全沒有。新社員的熱情被空虛無聊的冷水沖刷,很快也就冰冷了,發硬了。轉而參與其他社團的活動,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沒辦法啊。
誰讓我是這樣一個什麼也做不成的傢伙呢……
一無是處的我,從頭到尾都是失敗的。即使自己曾經努力過,到了最後也依然逃脫不掉失敗的命運。
去年的冬天我們老一輩曾經費盡心血又搞了一個微電影節的劇本。然而到了三月份準備開機的時候,卻幾乎沒有報名的人……
我的高中……大概也就這樣了……
胡亂找一個社員,讓他或者她繼任算了。這個社團我本來也沒上心地打理過。
也許換一個領導者……會有效果呢?
也許吧,反正那個時候,也和我無關了。
“各位社長都已經在前面簽到了吧?沒簽的舉一下手。”
角落裡伸出了一隻畏畏縮縮的手。
“來這麼半天幹啥了?”孫孑眉毛一挑,當場炸毛了。
“……”
“哪個社的?”
我懶得聽下去了,扭過頭,望著另一邊的會議室出口,感覺心裡有點堵。
“以後記得來這裡先簽到,記住了,知不知道?”
嘁……
“那麼,既然人都差不多了,咱們今天在這裡,主要就是開個會。”
我掏了掏耳朵。
“第一件事,就是這個社聯的換屆選舉問題……”
我就知道……
“我在這裡推舉高一的……”
我就知道啊……
這還算個什麼選舉啊……
無聊。
環視周圍,沒有人反對。
畢竟和去年一樣,認識的不會反對,不認識的也不會插嘴說什麼。
這就是大孩子之間的生存法則。
“我孫孑在這裡和各位說明:以後如果有人說新會長的壞話,請你好自為之。如果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和我說,不要在那裡唧唧咕咕地造小道消息。”
我只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空在那裡防謠言樹威信,不如真的拿出點實際貢獻來的實在。
新會長什麼樣我不清楚,但是孫孑,在我心裡你確實沒做到這一點。
“然後是關於下學期藝術節的事情。”
藝術節嗎?
“關於這個藝術節,有社團想要提交一些新的活動提案的,可以在散會後找學生會宣傳部的……”
呵,新的活動議案……
去年的新的活動議案是什麼?井蓋彩繪。
那海綿寶寶畫出來的感覺就像是抹了黃油的麵包成了精,眼睛和牙看上去就像麵包上長了白毛,深色的孔看起來就像是痦子——還是超大個的那種……
畫的奧利奧是屎黃色的,雖然實際上比屎黃色要深些,但還是屎黃色……
機器貓則畫得不知道是工廠的殘次品還是剛被胖虎揍完,那一抹妖豔的紅唇和小巧的紅鼻子……是你小叮噹飄了?還是我大雄拿不起刀了?
唯一當時能讓我覺得畫得真心好的湯姆貓,經過這麼久的行人腳底摩擦也脫了不少皮……
可憐湯姆刀槍不入,被壓成紙都死不了,最後卻在別人的腳下面目全非。
至於大白……
嗯……真白……
總之,學校能想出來的“新提案”大概就是這樣。
這也是我為什麼對於這些活動嗤之以鼻的原因。
因為以學校的實力和條件,即使是有再好的點子,也一樣做不出好結果。
“那麼下一件事就是關於社團的繼任問題。”
啊,又迴歸到這上面了。
“各個社長最遲下周一將這個社團的繼任人選報到我這裡來。”
下周一嗎?也罷,雖然時間短了些,但還是可以有足夠時間揪出一個人來。
“我現在把社員的登記表發下去,回去之後把自己社團的成員名單都填好,下周一一起交上來。這次不交的,社團就直接解散。”
這表從你剛上任開始就一直要求填,到現在也沒收全?
這辦事效率……
說起來……我當初還真填過這個表。每個成員的資訊我都讓他們填上去了,結果送過去之後卻告訴我不收。
現在可好,又來要了。
“還有這個社團資訊表,各個社長都會去仔細填寫,到時候也要交上去的。和那個登記表一樣,不交的社團沒有檔案,直接就解散。”
搞毛啊……總共才二十多個社團,有必要搞得這麼麻煩嗎……
“現在每個社長都下來取。”
孫孑指著一旁桌子上的一摞紙,命令道。
原本安靜的會場頓時嗡嗡作響起來。
“別擠!一個個來!能不能展現出我們七中學生的素質!”
哦,你素質很好哦。
當街罵自己女朋友算是七中學生的素質嗎?
嫌秩序亂?嫌秩序亂你給發下來不就成了?
另外別人也不過是稍微談幾句天而已,但還是在排隊,又沒上去搶。
直接就是一頂素質的大帽子,您老的作文看來很棒棒哦。
“孫孑,你這怎麼就一樣表啊?另外的那種呢?不是有兩樣嗎?”
“就一種?”孫孑將信將疑地湊過去看了看。
“那份表我給老石了——老石人呢?”
——孫孑口中的老石指的是社聯的副會長,一個文科班的男生,在社聯裡面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他負責的事情也比孫孑要多些,至少,收個表格什麼的基本都是他和其他幾個人的活。
這個人我其實並不很熟——事實上,社聯裡面我並沒有什麼熟知的人。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顏值不是很高。
“老石沒來。”有人高聲說道。
孫孑愣了愣,似乎並沒想到老石會有膽量來違抗他的命令。
“為什麼沒來?”
孫孑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語氣,看起來他很是惱火。
“老石現在可和別人不一樣啦!他馬上就紅了!”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那啥,老石他怎麼了?”我向周圍的人問道。
“你不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
“老石寫了個歌詞,被一個歌手拿去譜成曲了,因此還賺了一筆版權費——不過那個歌手不算很火,所以實際上也就幾百塊錢。”
“原來是這樣。”
“不過現在既然都已經有歌手找到他寫詞,那將來有更有名的來找也是說不準的不是?”
“呃……確實……”
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和他糾纏太久,所以草草又應付了幾句就避開了那個路人。
“老石……”孫孑冷笑了兩聲,“對了,要是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這個老石。”
“這個老石……讓他把資訊表收上來結果到現在也沒動靜,現在連會也不開了。這還是把我這個社聯放在眼裡嗎?”
我去交了可是告訴我不收啊,然後嘞?你自己資訊落後怪別人嘍?
還有什麼叫你這個社聯……社聯又不是你家開的。
“別這麼說嘛,人家老石現在可是前途無量。”一旁的人笑道。
“前途無量?那個歌手能保證他進頂尖大學嗎?——不能——但是七中可以!”
賣情懷也適可而止吧……
“我說啊,別人的路為什麼要由你來決定啊。”
我終於忍不住了。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老實說,其實孫孑無論怎麼瞧不起老石,無論採取多激烈的言辭,我都不至於站出來。然而孫孑的賣情懷這一舉動算是徹底激怒了我。
說穿了其實也就是那麼點事。但是不知道為何——也許是天性如此吧——對於孫孑的言行,那種憤怒,沒有半點虛假。
那是一直以來積攢著的怒意,而那一刻,因為某個小小的契機,壓抑了許久的我的“裡”一面,終於還是在別人面前展露了出來。
自從脫離三角後的這股負面情緒從未展露而出。
能說自己想說的話,確實是件暢快的事情。
“你說什麼?!”孫孑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我說的話很簡單——一個人的道路為什麼要靠你去決定?”
“呵……學生的本分不就是學習嘛……老石不忙活著學習卻忙活著這些東西,這種僭越學生本分的事情,當然是不對而且理應糾正的。”孫孑似乎流下了冷汗,然而還是努力保持著笑意。
笑面虎。
“那麼,社團活動也和學習無關,是不是學生會和社聯也應該被取締呢?”我反問道。
“這個……是兩碼事……”
孫孑努力辯解著。
“兩碼事?明明是同樣的問題你卻硬要說成是兩碼事?扯謊也要有個度吧?”
“你!”孫孑氣得直瞪眼睛,他的嘴唇哆嗦著,聲音也似乎有點發抖,看來真是氣得不輕。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特麼算是個什麼東西。”
“你怎麼能罵人?!還有沒有七中學生的素質了!”
“說別人之前,先去想想自己吧。”
我看著他,目光相當冷淡。
“我?我怎麼了?”
“懶得說,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我環視周圍,見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懵逼,看來對此也都是一無所知。
“孫孑的女朋友,你應該是在這個會場裡面的吧?”
沒有回答——這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我有一言,請你靜聽。
“我不知道你當初是因為什麼才選擇和孫孑交往,我在這裡想說的就是——
“自己和什麼人交往,和什麼人錯過……這個答案,你應該是知道但是卻不願意承認的……”
莫名就想到了和商小夏分手時候的談話。我啊……還真是……
“給我住口!”孫孑厲聲叫道,“紀律部的,把這個人給我帶出去!你是哪個社團的社長?!這麼沒有禮數!”
“打斷別人說話就是很有禮數的行為?你似乎是把自己給過分特殊化了啊,孫子。”
幾個人走了過來,看那個衣服的標識就能知道,這是學生會的人。
啊,原來如此……
我算是明白了“社團聯盟”為什麼會變成“社團聯合會”,為什麼在社聯的開會場所會有學生會的成員在這裡……
原來孫孑你是把社聯賣給了學生會啊……
想以此為自己謀求更穩固的靠山嗎?你這個人,也真是夠了啊。
“我自己會走。”我冷冷地推開那些人。
“對了,在最後告訴你我的名號——我就是松匯市第七中學中二結社第一任社長,唐脎。然後呢?你要怎麼辦?”
站在門口,我回身望著屋子裡面的眾人,如是問道。
“以你今天的表現,禁止你們社團參加接下來三年的任何活動,執行這種懲罰的許可權我還是有的。”
“那我勸你還是別費心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我微笑著宣佈道:
“因為自此刻起,我,以我社長的許可權和命令,宣佈中二結社自此解散。”
隨即,我雙手抓住那各種表格的兩端,憤然一扯。
呲啦——
呲啦——
呲啦——
將那表格扯得粉碎之後,我衝著屋子裡面的所有人笑了笑。
隨即,我奮力一揚,那紙屑便自空中飄舞而下,而我則隻身一人在蒼白的紙屑掩護中走出了會議室。
身後傳來了眾人的喧鬧,還有孫孑近乎發狂的怒吼。
不過和我沒關係了。
再見了社聯。
這種鬼地方,我真是不想再來了。
……
“誒?唐脎?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推開正在上自習的教室的門,肉眼尖,立刻看到了我。
教室裡很安靜,這一聲立刻將班級裡面大半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沒什麼,開膩了,所以就回來了。”
“這樣真的……”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好吧……”
我沒再和任何人搭話,只是一個人回到座位上默默地坐著。想拿出點練習題,但是心亂如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想寫點小說,提起筆,腦子又是一片空白。
我於是只好發呆。
下課鈴響了,我一個人走出了教室。
(未完待續)
好吧,其實這一章孫孑的一些言行還是和現實一樣的——當然當時我聽了他的話雖然覺得很不爽,但是到了最後也沒說什麼。
只是這個人,我是確實討厭他……
更新晚了很多,抱歉,這幾天實在有點不在狀態……
而且上午還有學校的演講直播,不敢不看……
(warframe?那是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真的不知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