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跑出去多遠了?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回首望去,那是沒有盡頭一般的長廊。
向前望去,也是那沒有盡頭一般的長廊。
永遠沒有盡頭一般的長廊,此刻的我便是正與一個我並不認識的侍女在其中奔跑著。
她的步伐雖然有些凌亂,但還是在盡力奔跑著。
披肩隨著步伐上下飄動著,噠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裡面聽起來異常清晰。這個侍女究竟是誰?我並不認識這種人啊。
我有點想問她,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所以也只好跟著她一起跑。
腦內的另一個聲音此刻意外地安靜,不過這樣也好,畢竟此刻我已經精疲力竭,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他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只能一直跑下去嗎?
那個,你的名字是……
前方要分岔了。
她並沒有搭理我,而是自顧自地喃喃道。
分岔?那也就是說終於要跑出去了嗎?
她的話音剛落,前方的路便分出兩條岔路。兩條岔路一模一樣,並無本質性的差別。
這是空間系的魔法嗎?在規則的空間中直接擾亂時空……這種力量,很強……
皇室的設施都已經加持了維持時空有序的魔法陣。當然除了宮廷,還有些設施也必須保證時空的有序——比如監獄和法庭之類的地方,都需要靠著魔法陣來強行防止時空秩序的崩壞。
能突破這種程度的防禦,這個侍女的實力應該至少有初階魔導師吧……
而且在突破空間封鎖的同時又防止了時間的崩壞——按照常理,如果只掌握空間系魔法,釋放過程中由於時空的相互關聯,時間的秩序也會隨之失調——這種精湛的技巧如果不是時間空間雙系初階魔導師,那便是空間系的中階魔導師了。
擁有這樣的實力,那怎麼可能還是個侍女。
這個人,絕對有別的身份。
然而她並不給我詢問的機會,只顧著全力向前。
兩旁的囚室由於高速前進而並不能看清,唯一能確定的是我已經跑出去了很遠。兩旁的火元素燈不停地閃爍著,整個監獄上下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
或者說,死寂?
有人要來了。她突然說道。
人?什麼人?
抓我們回去的人。
你……到底是誰啊?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不由得問道。
歐麥加爾法【注1】第七分隊編號十五侍女。
沒有名字嗎——倒也是——需要我幫忙嗎?我好歹也有些戰鬥能力。
不用,你來只會礙事而已。
不待我答話,侍女便直接用空間魔法將我控制在原地。
如果你能突破這種程度的束縛的話,那麼讓你來幫忙才有點意義。不然,你只能拖我的後腿罷了。
真是可惡……
我的身體被空間牢牢地束縛著,想要掙脫這種力量,以我目前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
看吧,弱小的傢伙,像你這種傢伙也建立過反抗軍?真是可笑至極。
我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
是的,我知道,這個侍女說的不假。我確實是個弱小的傢伙。
但是即使是如此弱小的我,也只是為了取回我想要取回的時光罷了。
所以說……
所以說我也有戰鬥的必要啊……!
我大吼道。不知為何,那一刻甚至覺得身上的束縛有些許變鬆。
安靜點!
侍女一揮手,我只感覺身上的束縛又加緊了不少,不由得慘叫出聲。
我是不知道你當初有過怎樣的目的,為此又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唯一有價值的,只是現在的你很弱罷了。
……
我低著頭,冷汗一滴滴流下。
你是來救我的吧?
我低聲問道。
沒錯,確實是來救你的。受某個人物的指派前來救你——但是我也需要判斷這個目標是否值得營救。
真諷刺啊,你明明穿著修女裝,心中卻沒有半點憐憫的心思。
當今的皇帝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不也是在寶座上做得安安穩穩嗎?
我沒再回覆她。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只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和騷動聲。
來了嗎……
她的神態開始凝重起來。
不論是多強的魔法師,呼叫魔法也總有力竭的時候。所以面對未知數目的敵人,謹慎一些總沒壞處。
咔噠——
伴隨著這麼一聲脆響,一隊整裝的監獄士兵就這麼在我的視線當中站定。
請立即交還囚犯14285號,否則,皇家護衛隊有權利當場執法。
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站出來警告道。
看來不得不動手了。侍女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士兵們走去。
退後!
……
警告你,退後!
……
退後!
然而她並不為所動,相反,他們之間的距離在快速縮短著。
可惡。
隊長暗罵一句。似乎也明白了警告對於她絕對不會有效果。
全體出擊!
話音剛落,隊長的瞳孔便猛然一縮。原先右臂的位置此刻已然成了一片虛無。鮮血噴濺而出,場面異常血腥。
啊——!你……你做了什麼?!
隊長捂著右肩,驚慌失措地問道。他的面色很是蒼白,不知是由於驚恐還是由於失血過多——也可能二者兼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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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空間魔法的小技巧罷了。
她淡淡地回答道。指尖還閃爍著空間的波動,不時能看到一片黑暗的虛空間。
本來只打算把你的手指丟到虛空間裡面去,沒想到力量用過頭了,不小心把整個右臂都放了進去。真是抱歉。
隊長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眼中寫滿了怨念和驚恐。
監獄裡面的空間是加固過的,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擁有這種力量?
歐麥加爾法第七分隊編號十五侍女。
歐麥加……爾法……
不等隊長把話說完,她直接一抬手。那一瞬間,士兵隊長整個左半邊的身體都被那瞬間撕裂而開的空間所吞沒。那縫隙中的顏色,是一片死寂的,沒有希望的黑色。
黑色散去,隊長的半邊身子直接倒在地上。鮮血內臟和腦漿混雜在一起,那場面看起來血腥而殘忍。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差點吐了出來。
那麼,你們還要來嗎?
她偏過頭,看著將她包圍起來卻又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的眾士兵。明明此刻被眾人包圍應該是非常不利的局面,但她卻一直保持著輕鬆的神情。
這種感覺真的很恐怖……連在一旁無力插手的我也從心底裡感到畏懼。
我當初到底該不該跟著她逃出來?
別……別怕……我們一起上的話……應該也能有戰勝的希望……
一個士兵聲音顫抖著說道,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撫別人還是在安撫自己。
是……是啊……一起上……沒準……沒準能行……
另一個士兵也哆哆嗦嗦地附和著。
是啊……是啊……
其他士兵也紛紛響應著。
由於這對話,原本已經渙散成一盤散沙的眾士兵,此刻終於又有了些勉強凝聚在一起的味道。
一到三支隊正面吸引注意力,四到八支隊分別從側邊和背後進行偷襲,九支隊和十支隊從上面進行攻擊,十一到十五支隊進行遠端火力支援,明白嗎?
明白。
眾士兵低聲應到。
全軍出擊!
一個支隊大概有五六人,總共的人數,大概也就七八十左右。
一個人打七八十嗎?
那個什麼結社的社長,你是看不慣屍體嗎?
她突然轉過頭問道。
我不習慣看這種血腥的場面。
這樣啊,那我直接消滅得乾淨點好了。
混蛋!竟然敢無視我們!
為隊長報仇!
帝國怎麼會有你們這種垃圾軍人,明明外面的窮人們連飯都吃不上,你們卻在這裡酒足飯飽,真是諷刺。
她不屑地抬起手,正前方,一道透明的,泛著水波一樣的漣漪的牆壁憑空而起。
我和你們可不是一和十的差距,而是一和萬的差距啊。
伴隨著這句話,那些接觸到牆壁的士兵的身體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衰老著,很快便成了一具具通體發黑的乾屍。牆壁消散,那幹屍便紛紛墜落在地,發出咚咚的低沉聲響。
時間系魔法?
可惡啊!
從旁邊攻擊的五個支隊紅了眼睛,個個直接衝了過來。
送死嗎……本來實力差距就大,還要直接衝過來送死……
然而我並沒有料到這些士兵竟然在半空中直接停住,似乎完全喪失了攻擊的打算。
不過這個站位是?
魔法陣?
依照各個人員的屬性和站位去判斷,這應該是個血祭式的法陣。
也就是說,這些士兵打算犧牲自己來消滅她嗎?
結陣!
吾願祭獻吾之骨,吾之肉,以吾之格為引,聚……
小心!這個魔法陣的威力很強!
我不由得提醒道。
你是在為我擔心嗎?沒有那種必要。
她頭也不回地淡淡地回應道。
真是夠了啊,原本還有點期待,但是看來,雜魚再來一百只一千只也還是雜魚啊。
灰黑色的光芒自她的身體中迸發,下一瞬,無數只觸手一樣的東西便猛然從她的體內射出。正在空中結陣的士兵躲閃不及,直接成了活靶子。
慘叫聲一時不絕於耳。
真是的,明知道送死還要來嗎?
她輕輕一揮手,那凌空揮舞的觸手便全都消失不見。一切都彷彿沒發生過一樣,然而遍地的屍體已經暴露了這裡曾經的慘烈情況。
你,不單純是魔法師吧?
我盯著她,有些驚恐,但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問道。
啊,沒錯。
她並沒有否認。
我是時間空間雙系的中階魔導師,另外,還有初階鍊金師的資格認證。皇家鍊金師的資格考試我也參加過,只不過因為別的原因,中途棄考了。
可怕的存在。
我如是想到。
那邊的,你們還想衝上來嗎?我可是給你們逃跑的機會了啊。
連續有八支支隊喪命,對於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軍心來講,實在是不小的打擊。
所以,他們還會進攻嗎?
雖然我真的很想讓他們快點逃跑。
……
我……我們……我們啊……
一個支隊長模樣的士兵站了出來,用一種顫抖著的聲音大聲說著。
我們……我們知道……
我們知道這樣的我們……是不可能戰勝你這種強大的對手的……
但是……但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我們也有必須去做的事情啊……!
聲音開始高昂了起來。
我們知道我們無法戰勝你……但是……我們不能容許有囚犯從我們這裡逃走……
因為我們的職責就是效忠皇室啊——!
侍女抬了抬手,那人便倒飛而出。最後的吶喊變成了慘叫。那人整個身子卡在牆裡,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什麼生還的希望了。
牆壁上,蛛網一般的裂紋在迅速擴張著。那堵不堪重負的牆,最後終於還是在轟然的一聲巨響中倒坍。
效忠皇室?你們效忠錯了物件啊。
侍女的表情表面上十分平淡,但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熊熊的怒意。
皇室不是值得你們效忠的物件,那種昏庸的地方有什麼值得你們效忠的!
空間被猛然撕裂,那些士兵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手,但還是有幾個躲閃不及被吸入了虛空間中。
你們根本就什麼也不明白!
侍女怒吼著。強大的空間波動連我都可以感覺到。
住手啊!再這麼下去,這裡的魔法陣會崩塌的!
我高聲喊著,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到。
我……我們投降!
這些士兵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規模的陣勢,趕忙投降道。
我不接受!
住手!!!他們都已經投降了,為什麼還要……
然而已經晚了。
空間的波動開始平息,漸漸微弱了。我癱坐在原地,一股罪孽感湧上心頭。
周圍的一切都是整齊有秩,完全看不出這裡剛才經歷了一場怎樣的屠殺。就連那堵倒坍了的牆,也已經靠著時間魔法進行了復原。
沒有一絲痕跡,這比遍地屍體還可怕。
那個什麼社長,你是沒殺過人嗎?
我們……雖然也有行動作戰之類的……但是很少殺人……
優柔寡斷,哪裡有個領導者的樣子。
就算是領導者,也不一定都是鐵血的吧?
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和你爭論太多。
侍女沒有搭理我,只是望著前面的路,一個人沉思著。
似乎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空間的律動,非常明顯,連我也能聽見那種聲音。
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在那漫無終點的長廊中終於浮現出了一道門。
一道破破爛爛的,鐵釘已經鏽蝕,有些地方已經發黴的木門。
這就是出口嗎?
那麼,你去吧。門的另一邊有你的新生活。
你也要一起逃出去嗎?
我是侍女,是不能離開這裡的。我這次救你也是奉一個人的命令,任務結束後,我就得繼續回到往常的侍女生活。
一個人?
感到好奇的話,那就跨過這道門吧。那個人應該就在門的那邊等你。
……
不要去!
……
腦內的聲音此刻突然高聲喊了起來。
我有些驚訝,因為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的這種反應。
……
不要去!
……
怎麼了?
……
門後面……有危險的東西……
……
門後面是監獄外面了,哪裡危險——你不是一直張羅著要越獄嗎,怎麼,事到臨頭,怎麼還想逃了?
……
我是說真的,門後面真的有危險的東西!不要去那裡!
……
然而已經走到這一步的我實在已經不想放棄了。
我之所以放棄掙扎,只是因為我知道我不可能逃出去。
然而現在,既然自由唾手可得,我沒有必要放棄。
我不顧他的尖聲叫喊,抓著門把手,緩緩拉開了那扇門。
合頁由於缺油而發出刺耳的聲音,頭上,灰塵灑落,有些嗆人。
門被開啟了。
我屏住氣息,走了進去。
前方那似乎永無止境的黑暗中此刻突然迸發出一束光芒。
光芒之中,一個人影憑空浮現而出。
腦內的聲音嘆息了一聲,我靜靜地望著那個人影。
下一句話,我如墜冰窖。
——終於來了啊,AntiKami結社的社長先生……
(未完待續)
【注1】歐麥加爾法(Omegalpha):該世界中的機構。名稱來自希臘字母最後一位“Omega”和第一位“Alpha”的組合。
終於還是趕上了。
忘了提前一天通知今天的章節是夢境號,我的鍋。
前面的坑開始一點點填起來了。
這章的打戲可能有點尬吧——畢竟其他章節基本都是些對話之類的,突然來場動作戲很違和。
主要還是想試試水——畢竟接下來的那本書就是冒險類的了。
——雖然也寫過打戲啦(笑)。
下一章夢境是正章二三,各位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