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一次進入十一月。
高二樓的環境比起高一樓要好很多,但是唯獨室內溫度上不去。
畢竟高二樓是南北走向,沒有南窗戶。光照少了,溫度自然也就降下去了。
“呦,唐脎,早啊。”
肉依然每天不厭其煩地跑過來煩我。這麼久了他竟然也不覺得厭煩,也真是……
我不想搭理他,所以把頭轉到了一邊。
“怎麼了?一大早就沒精神。難道是因為社團的事情?”
“是因為昨晚做了個怪夢而已……”
我有點不耐煩地搓了搓頭髮,感覺心裡面相當煩躁。
“還以為你是因為這一批新社員而發愁。”
“確實是有點發愁,畢竟現在實在找不出社長的繼任人選。”
“喂喂,現在才十一月份,這麼著急找接班人嗎……”
肉似乎很無語,在我旁邊的空座位坐定,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瓶可樂遞了過來:“給你,可樂。看你這樣,來一瓶提提神吧。”
“哦,好——嚯,冰鎮的啊?”
接過手發現是涼的,我不由得叫道。
畢竟冬天喝冰鎮飲料實在是件很酸爽的事情。
“冰鎮的咋了?前幾天你不還請我吃雪糕呢嗎?站在凜冽的寒風中,兩個男生在那裡吃著雪糕,邊吃邊打冷顫……”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肉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在咱們這一片冬天吃雪糕不是很正常嗎……”
“話雖然這麼說——”肉掫了一口雪碧,“但是那都是在屋子裡面吃啊……在外面頂著風吃是什麼鬼……”
“這你就不懂了吧——要風度,不要溫度。”
“滾滾滾!”肉笑罵著,“我可不陪你不要溫度。”
“你這一身肥膘還怕冷?”我喝了口可樂,“嘖,不是櫻桃味的啊。”
“可樂還有櫻桃味的嗎?”
肉一臉茫然。
“當然有啊——雖然其他喝過的人更喜歡叫做杏仁味。”
“有的喝就不錯了,要求真多。”
“啊是是是。”
我又喝了一口。
“不過你還真的打算現在就找繼承人啊?感覺真的太早了些。”
“這……早嗎?早點準備不是更好?”
“你以為你是古代的皇帝嗎?還沒死就著急修陵墓……”肉灌了兩三口,晃著瓶子,用一種迷離地眼神看著我。
你喝雪碧也會喝醉嗎……
服了……
“不過,先找出幾個候選人總歸是沒錯的。”
“候選人啊……”肉抬起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半晌,他轉過頭:“說起來,唐脎,你這次新改的社團規章我還沒看明白呢。”
“那個?很簡單啊。就是社長和議會、監察使分立,互相制約那種的。不設定副社長和其他幹部,社員除監察使外,全部屬於議會。”
“這個是……三權分立?喂喂,不是吧,你這傢伙明明當初政治和歷史基本沒怎麼及格過的,搞這麼複雜的幹什麼……”
“沒準將來的機構會越做越大呢?”我舉起可樂,有些得意,“好的制度對於一個組織的發展可是非常重要的。”
“我怎麼覺得這個社團將來沒什麼發展……”
肉小聲自言自語道。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哈哈。”
我無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傢伙剛才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不過我也懶得教訓他。
“不過,唐脎。”
肉又灌下一口雪碧,眼神和語氣更加飄忽不定起來。
喂喂,你確定你喝的不是啤酒嗎?
喝飲料還喝上頭了?
“說起來,你和那個外地的女生相處的怎麼樣了?”
我一驚,手裡的飲料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還好吧。”
我不動聲色地撿起瓶子,隨便答道。
“這樣啊。”肉也不再深究,“那,你和你那個朋友呢?”
“和過去還差不多。”
我捏著手指,漫不經心地答道。
“沒因此鬧翻臉吧?”
“我和他都不是輕易翻臉的人,這一點你應該能明白。”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你忘了?——一年前那個元旦匯演的稽核,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啊,那個啊。”
我心情複雜地苦笑一聲:“那段對話就忘了吧,太尬了。”
“你當時說出那句話可把我嚇一跳,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那樣的你。”
“嘛,大概我有人格分裂吧。”
我笑笑,並不想在那種事情上過分糾纏。
“人格分裂?那算是精神疾病吧?”
“差不多。不過我只是推測——再說有那種東西也不是多光榮的事情。”
“不愧是中二結社的社長啊,給自己的人設都是如此的中——噗啊——”
看著我的手刀,肉識趣地閉了嘴。
“再多說,砍死你哦。”
“哇,好怕,麻麻我要肥家!”
“……”
看我沒有動作,肉的膽子似乎大了起來。
“我看,人格分裂這個設定也太普通了……不如叫做‘大可·不累木·馬斯特爾’吧——噗啊——”
“哦,不錯哦,那你的名號不如就叫‘弓長九日’吧。”
“這個……好俗氣……的啊……”
嘖……
要求好多……
肉掙扎著,似乎已經喪失了全身力氣一般:
“唐……唐脎……我感覺我……命不久矣……”
“……那你還是快死掉吧——順便一提你最好再撐一下,我把你運到火葬場你再嚥氣會更好些。”
“喂喂喂!你這樣還怎麼繼續話題啊!”
“這種話題就不要繼續了好吧……還有話題是怎麼拐到這裡的啊,畫風都變了啊喂!這樣下去我人設會崩的!”
“誰管你人設啊……!”肉咆哮著,“每次捱揍的都是我!真次!”
就衝你這賤兮兮的表情,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右手……
啊啊啊!波庫弄,哦弄起拉卡噶!
——呃……這個臺詞不應該是斷手的時候說的嗎……
算了,不管他。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被你一打岔都忘光了。”肉很無奈地坐直道。
“……”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冷場實在是十分尷尬,我找了個上廁所的藉口,溜了出去。
“我陪你一起去啊。”
“死啊!”
“啊——”
終於擺脫了肉的糾纏,我一個人朝著廁所走去。
似乎是因為會有外面的風刮進來的原因,走廊裡的空氣涼爽而舒適,待起來確實很舒服。
高二樓的廁所緊鄰著樓梯口,而且一三樓是女廁,二四樓是男廁……
我是不知道這個有點操蛋的設計是誰想出來的……像高一樓那樣每層樓都有男女廁不是更好嗎……
這麼設計萬一記錯了樓層豈不是賊尷尬?
不過幸好的是我們班級和男廁所在同一層,這樣倒是方便了很多。
文理科分班後,我們班級的班號從十七變到了十五。
相比之下,文科班因為班號大,結果便分到了一樓……
我不太清楚一樓文科班的情況。不過,人少再加上沒有光照,冷空氣下沉,可以想象那些班級裡面的慘狀了……
“前面的是……聶籣……?”
在我前面不遠處,聶籣一個人低著頭默默走著。
這段時間一直忙活著古羅和小夏的事情,我都快忘了社團這幾個人了。
不過貌似聽肉無意間談起過,聶籣的性格似乎又開始沉悶了……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女生的性格,果然是幽微難測啊……
我在後面默默地跟著她,保持著比較接近但又應該不會察覺的距離——話說這明明是尾行的痴漢變態吧!這種活應該讓肉來啊!
“啊嘞?上廁所嗎?”
看到她走進了一旁的廁所,我有些無趣,還以為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呢。
我掉過頭,開始朝著教室走去。
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誒!等下!
這個……是……二樓吧……
那也就是說……
她進了男廁?!
我趕緊跑回去看了看廁所門上的標識牌——確實是男廁不假。
哇不是吧!這傢伙要呆到什麼程度啊!
怎麼還有這種操作啊!
難道聶籣你其實一直是女裝大佬嗎?!別鬧啊!
來不及多想,我趕忙衝了進去。
裡面,聶籣正盯著廁所的坑位,似乎有些震驚。
不過更震驚的大概是在那裡蹲坑的一個哥們……
那哥們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對面的小便池,似乎不如此便不能確定自己身處於男廁之中一樣。
兩個人在那裡對視著,一言不發,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聶籣!”
不等她反應過來,我直接抓著她的手把她拉出了男廁。
——幸好裡面沒有正在小便的……
邁出廁所門的一瞬間,我如是想到。
“社長?”
我直接把她拉到了負一樓,確定周圍沒人,這才松了口氣。
反觀她還是一臉困惑,似乎並不理解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會把她拉出來。
“我說啊,小籣,你進男廁所幹什麼啊……”
“誒?男廁所?”
聶籣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女廁所嗎?”
“我……”
我竟無言以對。
“我還想問社長……你為什麼進女廁……”
“……”
我無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
“那是男廁啊……你沒看到小便池嗎……女廁是沒有那種東西的吧……”
應該是沒有的吧……應該是……
“誒?是嗎……我說怎麼覺得有點不一樣……呃嘿嘿……”
聶籣靦腆地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別以為裝傻就能逃過去啊喂!
“那……社長……我就先回班了啊……”
“等一下。”
我終於決定還是問一下。
“嗯?”
正在上樓的聶籣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我。
“那個……聶籣……雖然這麼問可能有些失禮……”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說出口:
“只是……你最近似乎又開始沉悶了……是為什麼……?”
“沒有啊。”
聶籣搖了搖頭。
沒有才怪吧!明明又開始迷糊了!
“我一直都很好啊,倒是社長……最近似乎一直都在忙活著其他的事情……”
“那是因為——”
我本想說是因為在戀愛中,但是總覺得這種感情有點羞恥,自身也不想對別人談起這些。
“那是因為……出了些朋友的感情糾葛……”
於是只好改口道。
“……”
聶籣望著我,表情似乎有些複雜。
我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尷尬的氣氛,只好也一併保持著沉默。
“社長……”
聶籣猶豫著,似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這句話。
“我……怎麼說呢……
“在社團裡我感到很快樂……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不太好而已……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再和社長講述我的故事吧……”
“……”
我只是靜靜地聆聽著,但覺得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我先回去了……”
留下這句話,聶籣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
只剩我一個人在陰冷的負一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走吧。”我輕聲說道。
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對誰說。
是啊……最近……我確實沒怎麼管過社團裡面的事情……
倒不如說……壓根就不想去管吧……
感覺,好累啊。
這種感覺真是許久未曾有過了。那種戰鬥之後的疲態,一種實在是快被我遺忘的感情,此刻我卻真真切切地回想了起來。
說起來……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在戰鬥呢?
為了我自己?為了社團?為了古羅?為了商小夏?
還是說,單純只是為了戰鬥而戰鬥?
我突然有點迷茫了。我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把自己和周圍變成這樣的呢?
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或者倒不如說,我連我能否想起來也不知道。
我凝視著外面的風景。那是一成不變的,每天都沒什麼變化的積雪的景象。
細小的冰晶反射出強烈的陽光,有些刺眼。
人總說,冬天過後,春天就會到來……
然而春天過去呢?
所有的生機,到最後還是會被一場大雪再一次掩埋。
不管事情如何變化,那場大雪是永遠不會變的。
這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有的只有確定的開始和結束。
然而連開始和結束也找不到的我,是不是連過程也有捨棄的必要呢?
——也許有。
在我找到值得捨棄的理由後,我想,冷血的我,大概會毫不猶疑地將其剔除掉吧。
走廊裡面的人開始驚慌失措地往回跑了,我看了看手錶,這才發現預備鈴已經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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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朝著班級跑去,剛跨進門,上課鈴在我耳邊炸響。
全班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向我,我衝著講臺上一臉怒意的阮姐,尷尬地笑了笑。
“下課找我。回座位。”
“啊……是……”
我有些沮喪地應了一聲。回到座位上坐定。
“這節課做閱讀,我現在把這份卷子發下去,每人一份,限時二十分鍾,之後我講。”
阮姐佈置好任務後點好卷子分成四份,隨後便讓我們自己向後傳。
不知為何,此刻我注意到的,卻是阮姐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
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未完待續)
PS:伏筆開始填啦!叫你們總說我挖坑不填!哼——!(傲嬌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