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中二結社的社長唐……唐……這個字怎麼讀啊……”
班級門口那裡，社聯的跑腿小弟正彎著腰，用手指著一張紙在那裡問其他同學我的名字。
“唐脎，脎。”
坐在靠門口桌子的同學有點無奈地答道。
“噢，唐脎，在嗎？”
“在這。”我應了一聲，“什麼事？”
“下午自習時去負一樓大教室開會。”
“哦，知道了。”
我隨口應了一聲，悶頭繼續做題。
社聯開會……
感覺沒什麼好事……
之前的幾次開會基本就是把一堆人喊過去交待一些事情，再不然就是讓各個社長出點活動的主意。
我承認社團聯盟的盟主是個很有作為的人。
但是社聯的會議確實沒什麼意思。
一般在社聯裡面，人越多，規模越大，越出名的社團，話語權也就越大。而且有些人和社聯盟主有私交，開會的時候幾個人在那裡談笑，我們這種小社團只能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總覺得，有一種被邊緣化的感覺。
不過這樣大概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一個組織不可能誰都照顧到。所謂的二八理論大概也是這個意思，真正的精英階層畢竟是少數——而我也沒有想躋身其中的打算。
所以雖然被邊緣化很不爽，但也只好默默忍受著了。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後，我一個人揣上紙筆，朝著開會地點走去。
明明還得寫作業，卻還非得叫過去開一個什麼用也沒有的會議。
真是……
因為我剛下課就跑了過去，此刻偌大的房間裡面也是十分空曠。零星的幾個人散漫地坐在座位上，隨意地聊著。看到我進來也只是瞥了一眼，之後又各自聊著自己的事情。
畢竟我哪個也不認識，所以也沒過去搭話，只是一個人找了個空位，靜靜地等著會議開始。
不一會兒，社聯盟主便拿著名冊走了進來。
“在場的社長先過來簽到。”
一群人聽得這句話便懶懶散散地過去報上自己的名號，簽過到之後便又繼續聊天。
甚至我此刻才注意到這其中甚至有在做練習冊的人……
真是社團界的一股清流啊。
“中二結社，唐脎。”
“好，知道了。”
我報上自己的來歷，便繼續回去發呆了。
社聯的會議真的很無聊……
我一直如此認為。
不過剛開學不久，把這些社長叫到一起又是要幹什麼……
我實在是搞不懂。
沒辦法，誰讓社團這個玩意都是現充聚會的地方呢。像我這種人，和這些社長們以及社聯的氛圍，應該說是最不搭調的了吧。
一沒有理想二沒有抱負，對於社團發展壯大也沒怎麼上過心的我，和那些現充層次的社長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去年就曾經有一個名為“B，M。會社”的社團強勢建立，靠著兩三個現充女生的宣傳和砸錢，社團規模甚至一度超越了學校裡歷來規模最大的“屌絲會”——當然“屌絲會”只是學校裡面的一個梗，裡面的成員並不是屌絲——靠著資金，這個社團的運作確實可以說是去年一年最成功的社團。
地主家的傻閨女罷了——今年那幾個創社的女生升入高三，我倒是很期待這個社團的進一步表現。
畢竟學校有不成文的規定：高三學生不得參加社團和學生會的活動。
那麼新老社團換屆，不知道這一屆又是什麼樣……
“各位，請回到座位上，我們馬上就要開會了。”
社聯盟主在前面用麥克風講話道。
看到會場漸漸安靜下來，盟主輕呼了一口氣：
“那麼，今天咱們聚在這裡，主要的工作就是社聯的換屆問題……”
我就知道。
我打了個哈欠。
“我和社聯的領導團隊馬已經升入高三了，所以不能再繼續任職社聯的職位。我在這裡推薦高二四班的孫孑同學任職新一任社聯盟主，那麼，各位有什麼反對意見嗎？”
眾人對視一眼，隨即保持了沉默。
怎麼可能會有……
和這個孫什麼玩意有關係的肯定不會反對；和他有仇的，自然也不敢當面說，怕將來競選成功給自己找麻煩；更多的則是像我這種吃瓜群眾，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孫什麼玩意。
所以說，這個換屆“選舉”根本就和選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完全就是誰之前和前任盟主關係好，誰將來就有可能當選。
和能力無關，因為這本身也和能力不沾邊。要非要說能力的話，大概就是和別人打好關係的能力吧……
——學校的選舉方式也是時候該改革一下了吧……
“既然這樣，那我宣佈孫孑同學擔任新一屆的社聯盟主。其他的社聯成員則由孫孑自行組建。”
嘖嘖……
前任盟主，這可不是一個好辦法啊……
如果說這是你剛成立社聯時的組建辦法，那麼在一個無法判斷這個繼任者的能力優秀與否的前提下就選擇任由其發展，這樣很可能會壞了你的名聲。
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孫孑同學去宣佈吧。我就先回去了。”
從一旁走出來一個男生，和前任盟主握了握手。前任盟主信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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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任盟主……又是那種白淨小臉的貨色。
——別誤會，我並不是對皮膚好的男生有什麼看法。只是這個人，總給我一種危險的訊號。
不妙，這個人……很危險……
自來卷的頭髮，白淨的小臉，端正的五官，還有一架金絲眼鏡。
確實很符合那種一貫的反面人物形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高二四班的孫孑。‘孑’是《陳情表》裡面‘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孑’。”
這個“孑”啊……我還一直以為是“傑出”的“傑”呢……
說起來，這個人的名字，感覺更應該寫作“孫子”而不是“孫孑”。
因為我確實很討厭他。
這件事說來話長，因為仔細一想，我以前其實是認識這個孫孑的。高一下的時候社聯搞了個新花樣，要求社長統一穿制服。制服從哪裡來呢？當然是網購了。
當時這件事的負責人就是孫孑。
於是每個社長上交三百還是四百塊錢，買了一套小西服——就是那種很簡單的，不是正經西服但有西服樣式的衣服。
結果因為我腿比較粗，褲子完全穿不進去。總不可能上面西服下面牛仔褲吧……那就太不倫不類了……
所以我就聯絡孫孑，希望他能幫忙調換一下尺碼。往返的郵費我自己掏，只要他幫我聯絡一下就好。
聊天內容大體如下：
我：“聯絡了嗎？能不能給退啊？”
孫：“他不願意退。”
我：“那，咋辦？”
……
之後我就再也沒收到孫孑的回覆，這個人的品性大概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接下來卻要總管各個社團？
社聯吃棗藥丸。
“那麼，我很榮幸我能繼任這一屆的社團聯合會會長……”
社團聯合會？！
不是社團聯盟嗎……怎麼又換名字了……
你們能不能把精力放在起名字以外的事情上……
之前的幾次活動也是，雷聲大雨點小，也沒做出什麼轟動級別的話題。
比如文學社搞了個答題的，結果把題目掛在樹上。
——有那掛樹的功夫不如好好出題……校園裡面這些樹又沒什麼歷史故事，掛他幹什麼……
再比如那個B.M，會社曾經搞過一個什麼全能王……
——聽名字很匪夷所思吧？實際上就是個答題比賽。
七中能想出來的活動大概也就是什麼演講辯論答題之類的，老實說這些東西從小到大一直看到，早就看膩了這一套。唯一能有點新意的就是美食社曾經搞過一個吃西瓜比賽。
作為我們班級兼社團的代表人物，肉自然挺身而出參加了比賽。
——結果吃拉肚了。
關於社團，我能想到的回憶就是這些。
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的各個社團其實就是團委的工具而已。社團被拉過去當作苦力或者無私“奉獻”之類的，功勞到最後也不會被承認很多。有時候明明是一個社團努力策劃的活動，社聯卻會橫插一檔子，找來幾個大社團的過來，美名其曰幫忙，最後的功勞有時候則會被搶走。
比如上次運動會，最佳團體獎頒給了學校團委。
自己給自己頒獎，那你很棒棒哦。
反正，我是已經對學校的組織機構喪失了信心了。
高高在上的團委和同樣高高在上的學生會，社聯和各個社團之間的明爭暗鬥，我是已經看厭了這些東西了。
各個不同的社團之間按照不同社長與社員之間的關係劃分出我看不見的派系——這真的還是社團嗎……
你確定這不是政治小說裡面的政黨嗎……
我很想從其中抽身，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向社團裡面的另外三個人交待。
所以也只好再忍耐一年，等著這個社團壽終正寢。
不過現在的我大概還會有別的要做的事情。
——不應該說是大概，應該說是必須。
我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好不容易獲得了自我意識的我，這一次又要變成為別人而活。
這該算是倒退嗎？還是說我本來也沒有絲毫長進呢？
前幾天——也就是剛剛開學那天的我，做出了一個十分不理智的決定。
那便是選擇犧牲自己，向商小夏“表白”。
我並不喜歡用犧牲這個詞，因為在我眼中，犧牲是很崇高的事情，而我的做法和崇高並不沾邊，甚至還有點卑鄙。
這樣的自己，我很討厭。
然而我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和他們兩個講道理嗎？古羅是個思想非常開放的人，和他在這種事情上講道理是絕對沒什麼效果的。商小夏則是個我根本說不過的主——我能怎麼辦？
我只有這個辦法啊……
雖然我也知道這麼做是很卑鄙很無恥的事情，但是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這是最快而且最有效的結果，換句話來說，這就是“最優解”。
然而我並沒有想到的是，對此這兩個人的反應卻是“開個玩笑罷了”。
開個玩笑啊……
我早該想到的……
而且，你們也早該告訴我的……
我想退出，想和他們一樣藉著玩笑的藉口從這漩渦的中心逃離出去。
然而那句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哈，這算什麼啊，我難道對於商小夏還存有好感嗎？
難道像我這種本就已經算是最下級的存在，已經是徹徹底底的人生輸家的傢伙，卻還要擁有那種情感，對朋友的女朋友傾吐愛意嗎？
命運啊……你一定是在捉弄著我吧？
讓我好不容易為自己的行為貼上一點崇高的自欺欺人的標籤，然後卻猛然把我所有的偽裝揭開，舉起我醜陋的心臟，高聲宣揚著：
“看吧！看啊！這才是這個傢伙的本來面目啊！”
我不想……我不想這樣啊……！
這種畸形的情感和關係，是我們不應該擁有的啊！
最初的約定……為什麼到了最後會變成這樣……
看到他們幸福身為朋友的我明明就已經足夠了，讓我攙和在其中，三個人都得不到幸福。
而且還要永遠背負著這種包袱，背負著這種不正當關系的包袱……
商小夏沒有直接說拒絕，而是說要更加進一步地瞭解我。
古羅也知道了，自責了自己幾句，但是也沒說什麼。
可是你們……還不如直接斬斷這種聯絡啊……
長痛不如短痛……我寧肯直接被拒，也比身處這種關係中要強啊。
我只想逃避我能逃避的痛苦而已。
我不是強者，我只是個懦夫，我只想逃避。
困境也好災難也好，只要閉上眼睛就統統看不見了。
所以你們又為什麼非要讓我深陷其中呢……
還有……古羅……
這樣下去……我們會變成情敵的啊……
我不想把自己曾經的朋友變成敵人……
因為面對敵人，我的手段會異常殘酷。
因此……
如果真的非要有一個人出來，斬斷這種本來不應該存在的不合理的三角關係。
那麼我寧願是我。
創造醜惡之物的代價，不能稱之為犧牲。
斬殺醜惡之物的犧牲，不能稱之為代價。
我付出了代價。
所以對應的，我也想要再一次地犧牲。
即使這次犧牲，不崇高，不光榮，卑鄙，可恥，令人厭惡，受人唾棄……
但此刻的我已經毫無辦法。
所以……
如果小夏的男朋友只能有一個的話。
那麼我只好出面斬斷了。
……古羅……請不要怨我……
我不得不如此……
因為我不想再一次在感情方面受傷了……
“那麼，接下來宣佈一些事宜。”
我回過神，孫孑似乎剛剛結束自己的就職演講一類的東西。
真是夠囉嗦的，我走神這麼久竟然才講完。
“首先是社長換屆問題。在座的各位社長有些已經升入高三，所以這幾天就需要確定新任社長的繼任人選。”
和我沒關係，我才高二，下一個。
“其次就是，再過一段時間將會召開社團的招新大會。”
招新大會嗎，啊，確實也到了這個時候了。
“海報之類的東西都提前交上來稽核，還有，新成員和老成員這次都一律需要填表。這些表格到時候會交給學生會稽核，透過後會備案。不配合的社團，我有權利令其解散。”
嘖……
真是……非要用這種辦法確定自己的威信嗎……
還有社聯什麼時候和學生會扯上關係了？以前社聯在學校裡可是直屬於團委的高度自由組織，和學生會是相同等級的存在。
現在卻……
……
我嗅出了一點不對勁的味道，然而我並沒有深究。
此刻對我來講，更重要的是儘可能招到更多的新社員。
畢竟，此刻我更需要戰勝古羅……我很溫柔，而且是妻奴，成績也比古羅要好。
唯一相差的只是長相和辦事能力罷了。
長相沒有辦法，我改變不了。
所以我迫切需要一件事情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只是，“長痛不如短痛”……
我早該想明白的……
（未完待續）
才發現發表時間點成11號的12點了……
總之，刪了重新發就好。
嘛，這章的故事我不太樂意回憶起來，所以就這些吧。
（下次絕對不要點錯了啊）（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