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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陳年往事

海風呼嘯大雨傾盆,夜色深沉電閃雷鳴。

這時候要是季小宇在場,一定會傾情演唱“我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小島,這樣的要求也許並不算太高……”

可惜季小宇並不在場,他正忙著展現自身的男友力呢,於是現場就只剩下顧熙和與林熹微這兩位空巢老人站在船頭極力遠眺,想要看看那個離島在什麼位置。此時他們的心態就跟盼望早點看到兒女的老人一樣,似乎早一點看到離島,他們就能早一點找到季小宇和林小沐。然而目之所及海天之間盡是一片墨色,只有偶爾從天而降的閃電才能讓他們短暫的看清海面上的景象。

說來這海面上的閃電和陸地上的很不一樣,這裡的閃電是直接從天空中批到海面上的,讓人看了總有種這個時候觸碰海水會觸電的感覺。

然而兩個人此時都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了,完全沒有欣賞這奇異景象的心情。按照他們自己的感覺,身下的小舟彷彿出沒於滔天巨浪中一般,連站都站不穩。可看到了眼前的海面才發現,海面上的風雖然挺大,浪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誇張。再看船尾上划槳的老程頭,一副四平八穩的模樣,顯然對於這種海況是見怪不怪了,那要了親命的顛簸感似乎只是他們的心理作用而已。

人家習以為常,他們兩個旱鴨子可就受苦了,特別是林熹微那是暈得五迷三道的,晚餐吃的東西全都貢獻到人家顧熙和身上去了,要不是顧熙和緊緊的抱住她,估計早就掉海里喂鯊魚去了。

“程師傅,還有多久到離島啊?”顧熙和艱難的說道,他也有些受不了了。這腳下的船隻顛簸還能忍受,這懷裡的林熹微狂吐不止他就受不了了,吐完了晚飯,這位姐姐開始吐苦水了,這眼看著一副富春山居圖都要在他的胸前創作出來了,他是實在沒有那個雅興了。

船尾的老程頭自顧自的划著槳,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過了老半天才幽幽的回了一句“該到的時候自然就到了,問那麼多幹什麼。”

顧熙和苦笑了一下,心說我也不想問啊,可這再不問,可能以後就沒機會了。

老程頭看了顧熙和一眼,突然又開口說道“你們為什麼非要呆在船頭淋雨呢,進船艙裡呆著不行麼?”

顧熙和一想還真是,他們上船之後就老老實實的呆在船頭風吹雨淋的,為什麼不能進人家船艙裡去避避雨呢“那……就不好意思了。”顧熙和抱起已經吐得不省人事的林熹微,一低頭鑽進了小船的船艙上。他本以為這老人家常年居住在船上,這又是艘打漁的船,這船艙裡的味道一定不好聞,多半滿是海魚的鹹腥味。可等他進來之後才發現,這船艙裡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很整齊,更沒有想象中那種難聞的味道,反倒是瀰漫著一種類似於草藥的氣味。

這種草藥味似乎帶有某種安神醒腦的作用,不但讓顧熙和煩躁焦灼的心緒漸漸平復了不少,就連已經吐得稀里嘩啦的林熹微也平靜了下來,看樣子竟好像甜甜的睡去了——枕在她自己的晚飯上。

此時平復了心緒顧熙和就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程師傅,聽你的口氣你似乎認識林小沐的父母?您的兒子和她起同一個名字,你們的關係應該不淺吧。”

老程頭奮力划槳的身影隱隱約約的映在了船艙的帆布上,聽到顧熙和的問題他似乎頓了頓,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聽對方的語氣並沒有顯得很抗拒,顧熙和趕緊追問“您能不能具體說說呢,我們都是林小沐的朋友,都很願意幫助她。”

顧熙和問老程頭這檔子事倒不全是因為好奇,首先他們現在全靠人家幫忙,別說是在海上了,就算到了離島也需要這位熟悉島上情況的守墓人的協助才更容易找到林小沐他們,而聊天無疑是拉近雙方距離的一個好辦法;其次既然老程頭認識林小沐的父母,那就說明林小沐早就知道這麼個地方,今天晚上這樣火急火燎的跑到人家安置祖墳的島上不是沒有原因的。搞清楚了兩者之間的關係,很可能就能知道林小沐為什麼一定要去離島的原因。

老程頭似乎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啟了話匣子,說起了一段陳年往事。

原來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林小沐的媽媽是剛畢業不久的師範學生,年紀輕輕的就到島上支教來了。林媽媽的到來讓這個偏居於海島之上的小村子煥發了別樣的生機,就連附近幾個島上的居民也願意每天划著小船把孩子送過來上課,時代的大潮不可阻擋,就算遠離內陸島民們也知道讀書才是孩子們唯一的出路。

林老師的到來不但讓孩子們獲取了知識的養分,也讓島上的壯年們激動不已。林老師是城裡人,不但知書達理長而且長得漂亮,用郭德綱的話說那是又勾勾又丟丟,簡直勾得大夥兒把魂都丟了,堪稱新時代的勾魂使者。這一來引得村裡的那些光棍們眼饞不已,雖說都覺得自個兒配不上人家吧,也免不了大獻殷勤。今天這位幫著跳水,明天那位送上家裡的土雞蛋,什麼打掃宿舍請到家裡吃飯都是常有的事情。萬幸這位林老師非常平易近人,可以說來者不拒,和村裡所有人都保持著很好的關係。

好在那個時候的民風都比較淳樸,說要對人家好那就是誠心誠意的對人家好,也不求回報,更不敢奢望什麼。這種情況要是放在現在,還不知道要傳出多少風言風語來呢,放在某衛視都夠拍80集大型情感倫理電視劇了,名字就叫《我和村裡的壯漢不得不說的那些事》。

這些人當中,就有當時雖然老大不小了,卻依然待字閨中……呃不是,是獨自撫養孩子的程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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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二家中排行老二,從小沒上過什麼學,成年之後以打漁為生。

就算是當時這水產養殖也早已經進入了工業化量產的時代,附近海邊有不少大型水產養殖場,就算同時打漁的人家也是開著馬達驅動的鐵皮船到深海裡去撒大網捕撈。像他這種劃個小船在附近海域佛系打漁的成果可想而知,家裡窮得嘛玩意兒沒有,唯二的兩樣家用電器是電燈和手電筒,屬於一條褲子能穿一年四季的型別。

前幾年靠借外債的方式好不容易取了個臨島的聾啞姑娘當媳婦,在臨盆的時候因為沒錢到正規醫院去,只能讓村裡的老媽子在家裡接生。雖然僥倖生下了孩子,但媽媽卻落下了病根,孩子還沒出週歲呢媽媽就沒了。

程老二原本就生活拮据,為了結婚還借了外債,此時獨自撫養一個孩子有多難可想而知。

令他沒想到的是人家城裡來的大學生不但沒有嫌棄他,反倒體諒他這個單親爸爸的辛苦,不但在教學上盡職盡責,還幫他承擔了不少撫養兒子二狗的重擔。

程老二對此是趕緊不已,甚至對人家林老師還暗送了不少秋天的菠菜。儘管他也不敢指望人家林老師能夠看上他,只還是殷勤的幫著人家幹這幹那,不時的打兩條魚送給人家,只要人家願意接受他就心滿意足了。

島上的日子寧靜而悠遠,久居其中似乎就與世隔絕了一般。所以有時候程老二就偷偷的想,如果日子就這麼繼續下去,林老師能夠永永遠遠的住在他們村子裡,跟他們一起生活,那可有多好啊。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陌生人出現在了島上。當時國內旅遊的人還不多,驢友那就更少了。這些人卻藉著旅遊的名義到島上來,四處亂逛的同時話裡話外都在向當地人打聽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離島的地方。

離島是島上居民祖墳的所在地,他們自然不會輕易告訴外人。可那些人似乎並不願輕易放棄,走了一撥又換下一撥,各種各樣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有說是搞地質測量的,也有說是想找地方搞網箱養魚的,反正說什麼的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想打聽離島的位置。這些人打聽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見成年的島民不願意說,他們就把目標轉向了老人和孩子,還許以各種好處。

島民們畢竟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知道是誰說漏了嘴,讓那些人知道了離島的位置,趁著夜色就有人偷偷的駕駛船隻跑到那島上去了。

等到村民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島上很多老祖宗的墳墓都被人挖開來,上百年的棺槨被人拖了出來暴露在外,陪葬的冥器不翼而飛,就連屍骨也暴露荒野。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那些人壓根不是什麼遊客,也不是什麼搞地質勘探的,而是一些盜墓賊。

好在那些盜墓賊的手段並不高明,在掘墓的時候留下了很多線索。再加上要上島就必須使用船隻,這附近幾個島的島民彼此都熟悉,突然出現陌生的船隻島民們馬上就能認出來。因此在報警之後,當地派出所很快就破獲了這起盜墓案件,失竊的陪葬品也大多被追回了。

但經過這件事,島民們對於來到島上的陌生人都非常排斥,只要一看到不認識的人村民們就群起而攻之要攆人家走,為此甚至還發生過暴力事件。要不是當地派出所多次出面調解,強調暴力傷害他人是違法的,來到島上的也不一定都是盜墓賊,估計村裡就要出箴言了——妄上島者必殺之。

好巧不巧,林爸爸就是在這個時候,活蹦亂跳的來到了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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