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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式作死第二式:

公子和命不久矣的訊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早已傳遍了都城雍畿,乃至整個大啟。

他纏綿臥榻、藥石無用的病,就和他珠玉在側、會弁如星的顏一般深入人心,在一遍遍的八卦裡被根深蒂固地流傳了下來。

有說書人被喚上二樓雅閣,為遠道而來的貴客講起了公子和。

公子和,出身江左祁氏,外祖是河內姜氏,為女天子遠親,少有慧名,芝蘭玉樹。兄長去後,無嫡嗣,遂兄死弟及,襲塗山君,“公子”尊稱由此而來。祁和承爵時,恰逢諸侯宛丘會盟,與諸公子坐而論道,方得賢名。

“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貴客放下了手中的杯,倚欄遠眺著城東祁府的方向,眼中醞釀著旁人始終無法看透的情緒。

“這確是京中此前用來盛讚公子和的詩句。”說書人為了賞錢,點頭哈腰地拍著馬屁,胡話張口便來,順著詩句就說起了公子和的受歡迎程度,稱他是多少閨閣的夢中人,儀表堂堂人如玉,哪個王孫公侯都比不上,“只可惜……”

都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想來公子和就是如斯的美人了。

每每在提及這位人盡皆知的宛丘公子時,眾人一般還要忍不住惋惜地感慨一句:“這樣的公子,怎麼能死呢?”

公子本人卻很想發出來自靈魂的拷問:這樣的公子怎麼就不能死了?!

與外面一片對公子和即將韶華早逝的惋惜不同,公子和本人正在發自肺腑的一心求死,別無他願。

準確地說,祁和穿過來的目的就這一個――在最恰當的時間,最恰當地死去。

祁和本是現代一個還在上學的學生,只是在歷史課上稍走了會兒神,再一睜眼,人就穿到了幾百年前,到了最是動盪不安時期的大啟。好巧不巧,祁和走神的那堂課,主講的便是這段特殊時期的人與事。

祁和實在是對什麼娘們兒嘰嘰的“宛丘四公子”提不起興趣,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變成“宛丘四公子”中最娘們兒嘰嘰的那個。

公子和在史書中的記載,就是標準的美人薄命,藍顏禍水。

未來的皇帝愛他,未來的將軍愛他,未來的丞相也愛他。但只有他死了,這三位不世之材才能夠停止內鬥,中興大啟。

一度有歷史學家妄圖證明,這位以情愛糾葛著稱而被堂而皇之寫進列傳的公子,其實是個女扮男裝的絕世美人。可惜,不管專家學者如何努力,都只能越挖越深地發現,公子和就是個多長了二兩肉的爺們兒。

一個比女人還美、還柔弱、還招蜂引蝶的男人。

除了美貌一無是處。

但偏偏就是這個說不重要又很重要的男人,當他並沒有按照歷史記載出生時,命運又是如此地需要他。於是,同名同姓的祁和,便在比歷史記載晚了十個月後,胎穿而來,填補了上了公子和缺失的空白。

祁和只有一個沒頭沒腦的金手指――【回家倒計時】。

用途如字面意思,只要祁和老老實實扮演完公子和,他就可以回到現代。至少祁和是這麼解讀的。

作為一個一刻也離不開手機空調和wifi的網癮少年,為了回到現代,也為了大啟仍能屹立於世界之巔,祁和那必然是付出了十二萬分的努力與用心的。

該裝的逼裝了,該當的白月光當了,該發展的迷弟下線也發展了……

他甚至已經給自己訂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柳州產的金絲楠木,老師傅純手工打造,品質上乘,設計考究。首刻早登極樂,尾雕五福捧壽,按照他的身高比例契合打造,保證死得舒坦,睡得安心。別問他怎麼知道,因為睡過。

祁和一路順風順水走來,就等著到點當場去世了。

結果卻沒死成。

按照歷史,公子和本應該死在去年秋天,祁和大半年都窩在府裡兢兢業業地等死,從夏末等到初冬,卻始終不見身體有什麼異樣,不得已接受了自己這年大概死不了的現實。但是他卻沒有認命,並自我安慰:既然晚生了差不多一年,那大概就要晚死一年。

於是乎,在這一年的秋天,祁和又開始了第二輪等死。

每天醒來第一句,都是問問他自己:

我怎麼還沒死?!

眼瞅著這個秋天就要過去了,祁和卻一點自己要死的預感都沒有,就很慌。如果今年又像去年那樣沒死成,他還怎麼回家?

這裡還有個前提是不能自殺,他試過了,【回家倒計時】不減反增,差點回到原點。

祁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開始回憶自己這一路走來,有沒有可能做錯了什麼,才導致他遲遲沒能如約死去。很快,他就更加驚恐地意識到,他好像根本就沒做對過!

公子和體弱多病,他,吃嘛嘛香。

公子和多愁善感,他,心寬如海。

平日裡可以裝出愁苦多病的形似,卻裝不出“致命”的神似。

難受,更想死了。

……

城東烏衣巷。

門庭若市,華蓋雲集。

珍珠將公子和“看上去更加嚴重了”的近況帶回了姜府,再次引來了花廳內姜家大姑娘小媳婦的唏噓。但哪怕是珍珠這樣的婢女,都能聽出她們嘰嘰喳喳討論時的語氣,更像是惋惜某件精美瓷器的破碎,而不是對家人即將離世的切膚之痛。

姜家人丁興旺,子息繁茂,嫡系旁系世代聚族而居,真正與公子和有血脈關係的其實也就是老夫人這一支,眾人這樣的反應倒也情有可原。

但珍珠作為老夫人身邊得用的大婢女,卻還是忍不住氣老夫人之氣,痛老夫人之痛。

有夫人開口:“祁小郎君什麼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身體才遭了這般的罪。”

這話就說得有點過分了。但說話的是姜氏當家的二夫人,她孃家的外甥剛因在戰場上生擒了蠻族足智多謀的左賢王獲封大將軍,如今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眾人自是不敢對司徒大將軍的姑母有意見,甚至只會捧著她。

唯有珍珠忍不下去,正欲回嘴,卻有一道聲音搶在了她之前。

說話的是大夫人,聲音綿軟無力,卻異常扎耳:“弟妹這話可真有意思,十年前,祁家遭奸人所妒,滿門獲斬,只有在咱們府上做客的兩位郎君倖免於難。兩年前,前往封地數年的大郎,忽染惡疾,死得不明不白。你要是也遭到了這樣的事,又因此一病不起,我保證不會說你心思過重。”

“大嫂這是在咒我嗎?”二夫人不甘示弱地怒目看去,半點面子也不打算給。

“誰敢比弟妹背後誹謗老太太嫡親的外孫更過分?”大夫人性子耿直,當場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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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麼了我?大嫂這帽子扣得可真大。”二夫人其實不敢真把這事鬧到老夫人面前,可她也有她的有恃無恐,“要不是怕大嫂擔不起這打擾了老太太閉門祈福的罪過,我還真想請老太太明辨,看看她老人家到底是信我,還是信你了。我反正問心無愧,倒是看看誰能說我說了什麼。”

大夫人……還真沒有那個自信,她與婆婆的關係早已是水火不容,要不然這掌家之權也落不到二房庶媳手上。

“奴婢倒是可以做個證。”珍珠緩緩開了口。

本還得意的二夫人,就像是被誰掐住了嗓子的鴨子,一臉驚恐,幾次張口,都“我我你你”的連不成完整的句子。

在大夫人驚訝的目光中,珍珠緩緩垂目,還是那副俯首帖耳的模樣,彷彿剛剛說話的人不是她。

――只要您也喜歡公子和,我們就是好朋友!

珍珠一般不愛在夫人娘子們面前借老夫人逞威風,但今時今日情況不同,她根本沒辦法忍下:“我相信二夫人也不是故意誹謗公子的,您一時口不擇言,情有可原。就是肯定不會再有下一回了,對嗎?”

二夫人忙不迭地點頭,左一句“好姑娘”右一句“公子肯定會長命百歲”地討好著,只暗恨自己一時得意忘形,是半點不敢再起什麼心思。

老夫人雖已放權,卻手段一流,治家極嚴,又是當今女天子的姨母,就沒有人不怕她、不敬她的。

也因此,當司徒家的少將軍司徒器,又因為公子和而找上門時,二夫人忍不住訓斥了這個沒什麼出息的外甥。

“同樣是我司徒家的男兒,你看看大郎在做什麼,你一天天的又在做什麼?”二夫人攢了一肚子的委屈與怒火,她在婆家委曲求全,又屢屢還要給娘家人收拾殘局,這是什麼道理?“大郎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在戰場上與蠻族搏命拼殺了,你呢?整日只會與一個病秧子斤斤計較,你不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司徒器的“少將軍”是承蔭來的,並沒有什麼真本事,作為么兒又被家裡溺愛得厲害,整日溜貓逗狗,沒個正行,是四九城裡出了名的紈絝。

偏偏這個紈絝還一點自覺都沒有,總覺得自己老牛逼老厲害了,特瞧不上公子和這種“別人家的孩子”。

總想找祁和的麻煩……又找不過。

最可怕的是,根本沒人信他――那個與世無爭、出塵仙人一般的公子和,會處處反擊,與他使出種種手段。

讓司徒器在屢屢受挫碰壁的同時,還分外地憋屈。

越憋屈,就越想找回場子。

司徒器被拿來和大哥比,自覺顏面無存,口中也就沒了遮攔:“是,你們眼裡就只有我大哥唄,我大哥自是什麼都好的,讀書用功,打仗努力,連看人的眼光都是京中第一――非公子和不娶。等哪日迎了祁狐狸過門,那日子才叫熱鬧呢!”

大啟男風盛行,契兄契弟被引為一時的風雅之事。

司徒器處處針對祁和,也有個原因就是,他其實十分崇拜自己的阿兄,但阿兄在公子和面前卻舔得就像是一條狗,全無了血戰沙場的男兒氣概。更讓司徒器生氣的是,阿兄貌似還是一廂情願。那祁和表裡不一、功於心計,根本就是在利用他阿兄一片赤子的愛慕之心。偏偏阿兄看不出來,只會無腦站在祁和一邊,說祁和從未與他有情……

他阿兄這絕對是被祁和下蠱,腦子壞掉了!

“去去去,越說越不像樣子。”二夫人草草打發了外甥,內心卻也有些忐忑,當下便修書一封,讓甲士送回了孃家。

大郎就要回來了,公子和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家裡可不能再像過去那般縱著大郎與公子和不清不楚。

離開姜家的少將軍,轉頭就去了祁府找晦氣。

而此時一心求死卻死不成的祁和,一聽司徒器來了,眼神瞬間就亮了。司徒小狗來得可太是時候了,他尋思來尋思去,感覺自己如今還可以嘗試的作死辦法之一,就是被氣死了。

雖然這聽起來有點扯,但病急亂投醫,總值得一試。

在見司徒器前,祁和便已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絕不還嘴。這樣才好給司徒器發揮的空間,最好超常發揮,能把他罵到怒極攻心,吐血而亡!

濛濛細雨中,祁和身披一件月白色的鶴紋大袖,跪坐在推開的木門之前,與自己撐著傘站在雨中的司徒少將軍打了照面。

少將軍雖腦子不好,性格又差,但臉和身材卻還算能看,大約是遺傳基因時,技能點點得有點偏。但不管怎麼說,寒眉星目的少年,一身黼黻文章的冠弁衣裳,紅色的纓帶,垂系於白皙頜下,如劍一般矗立於斜風細雨中,委實是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哪怕被指著鼻子罵,天生基佬的祁和,也很難去與他生氣。

甚至還有點想笑。

因為……

“你這個勾引我大哥的狐狸精!”司徒少將軍中氣十足地開始了他的攻擊,還是熟悉的臺詞,原來的氣勢,罵人的話百年不變。他大概還覺得自己罵得很好,得意極了。

祁和只能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這少將軍連當個紈絝……都不算合格。

“你為什麼不說話?以為全世界都看不出你骯髒的心思嗎?我告訴你,你這簡直是痴人做夢!別怪小爺嘴不饒人!”

那你倒是別饒啊。

司徒少將軍說一句,祁和就在心裡回一句。恨不能上前手把手的教會司徒小狗罵人的正確姿勢。為了讓少將軍精進一下詞彙,祁和控制不住地對對面的少年投去了鼓勵的眼神。多罵點,罵狠些,不然這樣綿軟無力,我真的很難生氣啊。

司徒器第一時間接到了祁和的眼神,卻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

殘陽鋪水,照亮了舊屋中少年眉宇間難掩的病弱,漆黑的雙眸卻像是藏著小鉤子。微風徐來,帶來了秋天的涼意,也吹起了少年的袖擺,露出了一雙蒼白纖細的手。他濃密的睫毛在雨中微微顫抖,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安靜,那樣可憐,又那樣可愛。

讓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珍之重之,憐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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