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生火的,是希倫的第四個哥哥。
他砍柴,燒炭,打理火種。
但他沒有好好清理爐火邊的炭屑,滑倒而跌入火中被燒死。
《聖典希倫咒兄》
“我將要提出我的要求。”莫石站在摩珥紫晶,以及另一位老人他是整座尖晶石學院的總總管面前,“想必各位大人已經發現,如今在學院中有一場可怕的謀殺劇目正在不停歇地上演。”
狄諾火雀站在莫石身旁,神情嚴肅。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的身材拔高了,看起來已經與他的長兄相似。他站在那兒,彷彿他本身就代表著火雀的威壓。
摩珥紫晶沉默不語。
莫石繼續說:“我曾有過偵破案件的經驗,並且我不會在找到兇手之前停止搜查恕我直言,顯然調查團在這件事情上並不多麼上心。如果我們希望找到兇手,勢必需要嚴密、周全的調查,而不是狂風驟雨般的搜尋和粗糙無比、毫無意義的審訊。”
鬚髮雪白的總管如同古老的木雕般巋然不動。
“您的意思是,”那位白之院的管理者開口了,摩珥紫晶望著他,臉上皺紋如同刻刀般銳利嚴肅,“您希望我們能授權您進行調查。但您要知道,如今學院裡,孩子們依然懷疑您就是那個‘兇手’。您又有什麼辦法證明您清白無辜?您剛才甚至暗示我們不應當通知公正審判庭。”
“我並未暗示什麼,因為的確會有審判庭的調查員與我一同行動。”
這次莫石毫不退縮。
諸多經歷告訴他,在這個雪行者的中世紀的國度中,重要的根本不是證據、事實、歷史,而是足夠強大的權柄。他學會了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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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石從外衣口袋中取出一隻信封,將它放在桌上。
“我已經向國王陛下稟告了發生在學院內的一樁樁殺人事件,英明的陛下同意我的看法此事涉及到眾多高貴之人的血脈,不可小視。”莫石恭敬而冷漠地說,“因此,我不是在‘希望您做什麼’,而是在‘告訴您’,我已經接受了國王陛下的認命,將於此展開調查,並且要求學院中的所有人配合調查,不然,將被視為對國王的不敬。”
“你!竟向國王……”
摩珥紫晶止住嘴,看向年老的總管,而那位老人在長久的沉默後點了點頭。
“願上神祝福你,年輕人,願上神幫助你找到學院中的魔鬼。”
魔鬼或是“希倫”?
希倫被七個兄長丟在懸崖下,卻因祈求上神而獲救,後來憑藉智慧成為了穌拿國國王的宰相。
希倫的故鄉遭遇災年,他的七個哥哥以及後生的兩個弟弟一同前往穌拿國糴糧。希倫的哥哥們並未認出這位穌拿國的宰相竟是曾經被棄的幼弟。
希倫將糧食給予兩個弟弟,讓他們帶著糧食回到故鄉,而留下七個哥哥做自己的奴隸。他讓大哥灑掃、二哥耕地、三哥放牧、四哥生火、五哥浣洗、六哥傳信、七哥守門。
大哥在雪地中凍死。
二哥貪食而中毒。
三哥因偷懶而被羊群踩死。
四哥因懈怠而跌入火中遭受焚燒。
餘下的五哥、六哥、七哥,分別淹死、被斬首、被剜心。
“如果說兇手是要模仿‘希倫咒兄’,那麼之後必然也要復現剩餘的幾種死亡方式。”狄諾在紙上羅列下故事中那幾位兄長,“希倫的故事,是上神要人們愛護自己的兄弟,不生妒忌、不施傷害。”
莫石拿過那張紙,寫下死在尖晶石學院中的那幾個白之院學生的名字。
“首先,我們可以排除青之院學生作案的可能。”他說,“他們沒有機會長期接觸到白之院的學生,也無法自由出入白之院。”
“確實如此。”
“而在白之院中,我認為可以排除比我們早一屆以上進入學院的所有學生。”莫石拿起那本登記著簡單資料的學生名錄。
“因為……‘希倫’是幼弟嗎?”
“特里金鬃比我們早三年進入學院,他的朋友也大多是與他同屆或是大一屆、小一屆的同齡人。”莫石說,“起初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兇手是針對特里金鬃的圈子展開殺戮,但死在壁爐中的那位,費南烏麋,他並非金鬃的朋友,而且僅僅比我們大一屆而已。”
“您是說,您認為那名兇手是與我們同一屆進入尖晶石學院白之院的學生?”如果按照這個條件,嫌疑人範圍驟然縮小。
“這當然只是猜測。始終只能作為推測的一個單一環節。”
莫石站起身。
“兇手殺死費南烏麋,這對我們而言一定會是一個突破口。我想只要找到費南與特里金鬃他們之間的關聯,那名兇手的目的就將呼之欲出。”
貴族學校中最簡單的一點是,只要知道各個姓氏之間的聯絡,便能很容易找到誰和誰處於同一團體、誰和誰又會因為父輩的怨懟而相看兩厭。
狄諾火雀在這兒交到的朋友不少,其中也有知曉費南烏麋的人。
在一番打聽之後,他們很快找到了與烏麋伯爵因為封地之爭而勢成水火的對立家族的孩子。那位年輕人顯然對費南其人的人品不屑一顧。
“我覺得自己非常安全,”那位貴族少爺神情平靜地回答莫石,“既然那個傢伙殺死了費南,我相信他就不可能會來殺我了。我與費南完全是兩路人。”
“說說他令您厭惡的地方吧。”莫石請求道。
有些部分完全就是私人恩怨,莫石佯做認真地聽著。但後來那青年提到了一件事:“費南有陣子找到了‘樂子’,所以那會兒我們之間發生的衝突就少了些。但那只是讓我更覺得他噁心。”
“為什麼這樣說?”
“您不知道我們所謂的‘樂子’是什麼?我以為您在這兒待了一年,已經有所瞭解。”
“非常遺憾。”莫石攤攤手,“我專注於學習上神給予的知識。”
青年注視了他一會兒,臉上顯露出非常古怪的神情,混合著不齒與猶豫,似乎說出這件事是吐露眾人的秘密,而“告密”無論是否正當,都並不受到鼓勵。
莫石瞬間有些明白過來。
他壓低聲音,心中並不確定地問:“那個‘樂子’是誰?”
看到青年的神色變化,莫石明白自己壓準了。
他已經開口,說出的話也有助於對方告訴他更多。
“那個‘樂子’已經死了。就在您和狄諾先生來到這兒的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