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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父與子(二)

楚芷薇挨了罵現在也不委屈了,只在心底不以為然的想我不和太太混還能和誰混呢。

歐家目前的情況是,大爺跑得不見蹤影,二爺又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到了家之後就把自己悶在屋子裡,很少能見到他這個人。而祁月麟還是老樣子,似乎總有事情要忙,只有在關鍵時刻才會出現。

白思露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自己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有時候她也會感到寂寞,在那些不便外出的日子裡,這個深深大宅顯得無比空曠。楚芷薇是無法交心的人,所以這種時候她會去找歐明遠說幾句話。

歐明遠進入了變聲期,現在的聲音十分沙啞。不只是聲音,他整個人似乎都有點變了。是一個少年走在青年的路上。

白思露和他說話,他不是很感興趣也沒有不耐煩,只是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面,間或的答應一兩聲。白思露偶爾會嫌他現在未免太過無趣,她想這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真的是因為愫愫結婚了?但是他有那麼愛她嗎?

這些話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真正說出口,如今的這個歐明遠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混小子,白思露不敢輕舉妄動。歐明遠現在越來越有其兄之風,但又比他大哥有威懾力得多。他現在頗有那種氣定神閒、喜怒不形於色的做派,事實上更接近他已去世的父親。

白思露嫌日子過得無聊,很快就來了一個能把她攪得天翻地覆的人。這人不是旁人,真是小月亮的親爹。

蘇炎武這次依然是不請自來,白思露本來不想理睬他,但最近的日子實在無趣,她就當去湊個熱鬧一般,來到大堂接待了這人。

白思露一眼瞟過去,感覺這人看起來沒有上次精神了。然而蘇炎武這個人不管看起來多憔悴,那一雙眼睛總是那麼黑亮。

蘇炎武當然精神不起來,白致國包藏禍心,在師部蟄伏許久,終於在前幾日發動了一場軍變。不過時隔數月再見到心上人,他並不打算一開場就講這種煞風景的話。

白思露看他,他也在打量白思露。他們初相見的時候她還是個少女,現在居然已經成為一名母親了。做了母親的白思露看起來不再像以前那麼咄咄逼人,眉眼都變得溫和一些,看起來不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

蘇炎武笑著說:“你那孩子呢,怎麼不抱來給我看看。”

白思露嘴上說為什麼要給你看,但在這件事上作為一個騙子,她是有些心虛。蘇炎武不提孩子倒也罷了,但他既然提了,白思露多少有些不忍心。

小月亮沒有見過親身父親,蘇炎武沒有見過親身女兒,怎麼想都是她的錯。

掙扎了一番,最後她還是讓楚芷薇把小月亮抱過來了。

蘇炎武首先看見了楚芷薇,他有口無心的說了句:“你這奶媽可真夠年輕的。”

楚芷薇弱弱的反駁道:“我不是奶媽。”

蘇炎武正在看孩子,沒有聽到她的話。

血緣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小月亮一見到蘇炎武,大眼睛馬上就笑成了小月牙,嘴裡哼哼唧唧的伸直了雙手要抱抱。

蘇炎武不是個受小孩子歡迎的人,見小月亮如此熱情活潑,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孩子。他意意思思的想要抱一抱小月亮,不過三個月的小月亮身子骨太軟,他又不是抱孩子,所以最後只好作罷。

白思露見他們父女兩個這麼親密默契,一看就是親身的。她有點不敢看這個其樂融融的場景,便狠心讓楚芷薇把小月亮抱回去了。

蘇炎武誇了小月亮幾句,才開始說起正事。

“你知不知道,你爹造了我的反。”

白思露是真不知道,但也不是很意外。爹地要真的一直在蘇炎武帳下做一名小小的參謀,那才叫真正的意外。她很平淡的評價道:“之前你造他的反,現在他造你的反,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大快人心。”

蘇炎武笑了:“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先別急著開心,應為並沒有報應到我身上。“你爹在城外帶著殘部負隅頑抗,不知怎的感染了瘧疾。現在半死不活的跟我投了降,求我讓他見你最後一面。”說著,他皺著眉頭笑著看向白思露:“不過見不見這個事情也不是我說了算,你說對不對?”

白思露不動聲色的說:“哦,所以蘇師長今天是為了專程告訴我這件事而來的嗎?”

“可不是。”蘇炎武依然是笑著的:“我們三個之間的關係真是夠錯綜複雜的,白致國差一點點就成了我的岳父,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我沒辦法坐視不理。”

白思露諷刺道:“看不出蘇師長還是個大好人呢。”

蘇炎武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你肯定是看不出,你要是看得出的話現在也不是別人的老婆了。”

白思露看向別處:“我現在孩子都有了,再說這種話就沒什麼意思了。”

蘇炎武很自然的說:“我看你那孩子挺喜歡我的,我們兩個還算有緣。”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白思露說到:“至於爹地的事情我還要再考慮考慮。”

蘇炎武見她下了逐客令,也沒有糾纏,很灑脫的起身告別。畢竟軍部那邊還有許多事情要善後,輕重緩急他這個師長必須要分得清。

今天註定是個熱鬧的日子,白思露白天送走了蘇炎武,沒想到這天晚上許久不露面的歐時洋居然回來了。

這人不僅回來了,還滴酒未沾十分清醒的回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白思露忍不住問他道:“聽說我爹地和蘇炎武動手了,這到底是真是假?”

歐時洋作為一個花花公子兼一家之主,江湖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聽聞此言,他很平淡的點了點頭。

白思露急了,連珠炮似的一連串都發問:“現在戰況怎麼樣?誰贏誰輸?我爹地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歐時洋不急不緩的說:“我哪知道。”

白思露在心裡暗罵:沒用的東西。

一直默默吃飯的歐明遠忽然狀若不經意的說道:“今天早上蘇炎武來了。”

歐時洋也不是很在意:“哦,是嗎?”

白思露不知道歐明遠是什麼意思,但一提到蘇炎武,她就要想到小月亮,就要想到他們兩個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儘管今天她和蘇炎武之間的的確確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心虛。於是捧著飯碗,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默默的吃飯。

歐時洋吃完晚飯就開始不停的打哈欠,一副精神不濟的狀態。白思露以為他這是困了,很有良心的讓下人把他那房間收拾了一下,甚至還放了一缸洗澡水。然而歐時洋並不領情,他短暫的在家裡休息了一會兒,換了一件衣服,又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白思露簡直要被他執著於尋歡的精神感動了:“瞧瞧人家這境界,多麼感人哦。”

楚芷薇抱著小月亮抱怨道:“你看你爸爸這麼不顧家,你以後找男人可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找這樣的男人做老公。”

白思露聽到她的話便笑了:“她才多大,你跟她說話她那聽得懂。”說完她看向楚芷薇說道:“你要是想換個男人就直說,不要這麼迂迴好吧。”

楚芷薇紅了臉:“我哪裡說我要換個男人了。再說又不是我想換就能換……”

白思露嗤笑一聲,楚芷薇那點心思,真的是世人皆知了,偏她自己還要強裝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白思露本不想多話,因為她一向覺得楚芷薇過於愚鈍,不是一個能聽懂她的話的人。但想到蘇炎武和小月亮,她又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出一點忠告。

她醞釀了一下,難得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年紀小,又沒有和歐時洋結婚,蠻可以昭告天下說自己是一個單身貴族。平時的時候也長點心眼,遇到不錯的男人就自己主動主動。我想你總不至於要在歐家呆一輩子吧?”

楚芷薇嘴硬道:“我為什麼不能在歐家呆一輩子,我就要一輩子照顧小月亮。”

白思露最討厭她這幅死鴨子嘴硬的樣子:“好好好,你就在歐家呆一輩子吧,不過我家小月亮肯定不會在歐家讓你照顧一輩子的。”

這話說得其實沒毛病,常人肯定會理解為小月亮長大嫁人會離開歐家,但白思露因為不是這麼想的,所以感覺到了自己話語之間潛藏的深意。

她是覺得小月亮不會一直呆在歐家。自己還好說,至少是個名義上的歐家大少奶奶,然而小月亮和歐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為什麼會呆在歐家呢?

在孩子出生之前,白思露千方百計想要給她謀一處能夠永遠安身立命的地方,然而現在孩子出生了,她卻又覺得這孩子並不屬於這裡。

白思露忽然感覺到了迷茫,她長那麼大,經歷過太多重要的時刻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然而這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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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變成了一團迷霧,現在是迷茫一片,未來更是看不清楚,似乎只有過去才能清晰可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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