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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發現首譯本《共產黨宣言》

1975年,廣饒縣“革委會”下發了《關於搶救革命文物的通知》。

當時縣裡只有文物所,四十二歲的顏華身兼兩職,即是所長又是工作人員。接到通知後,顏華尋思,劉集當年是革命最紅火的地方,應該先去那裡看看。

春天的一個早晨,顏華騎上破舊的腳踏車就去了劉集。他把革命年代的老黨員都召集到了大隊辦公室。劉百貞、劉泰山他們也都去了。

聽說要回憶過去的事,這幫老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個火紅的年代,情緒高漲,都歡騰起來,有的高聲唱起了《國際歌》,有的唱起了“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到了興致高處,很多人禁不住手舞足蹈。

顏華也被感染了,但他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一番啟發後,老黨員就七嘴八舌開了腔。

有人說:我家裡有個馬燈,當年在村裡給隊伍照明的。

顏華說:這就是革命文物。說著記在了小本上。

劉泰山慢悠悠地說:我家裡還有個紅纓槍頭子,殺鬼子用的。

顏華點點頭:這也是。

有個老人突然道:姜玉蘭家有個小籃子,她在家門口放哨做掩護用的。

顏華說:這也算一樣。

顏華見角落裡坐著位瘦高個老人,長鬚垂胸,上身著件褪了色的舊褂子,頭戴圓形薄氈帽,手裡還握著長杆旱菸袋,邊抽菸邊靜靜地聽大家說話,一直沒吭聲。

顏華湊過去說:大爺,你也說說呀!

劉泰山笑道:他平日裡三腳都踹不出個屁來,問他,沒用!

老人笑笑,也不說話。

顏華又啟發大家:聽說,過去劉良才開過夜校,你們當時學了些啥東西?

一句話提醒了這些老人,大家反應更加熱烈。劉百貞道:是學習的大鬍子。

大家都紛紛響應:對,對!就是那個大鬍子。

顏華有些不解:什麼大鬍子?

坐在角落裡沉默的老人脫口而出:《共產黨宣言》!

他話音一落,其他人都喊道:對,就是那個小本本——《共產黨宣言》。

劉泰山指著角落裡的老人,慢悠悠地道:這世厚說得對,當年就是學了這個小本本,大家夥才起來革命的。我和我那個二弟劉壽山,在家裡常說起大鬍子。

劉百貞說:多少年了,那小本本也找不見了……約莫是四幾年的時候,我還問過幾個人,可都說不知道……

劉世厚突然介面:我知道,就在我那裡!

大家聞言,都大吃一驚。劉百貞盯著劉世厚看了半天,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膝蓋:這就對了!你平日裡不聲不響,不多言不多語,交給你最保險了。

劉泰山扭頭對顏華說:看樣兒,是在他那裡!

2013年6月的一天,已經八十歲高齡的顏華老人,談起這件事還興奮不已。老人笑著說:我幹了一輩子文物,為國家蒐集到了不少寶貝,其中《共產黨宣言》這本書,是最讓我自豪的。

顏華喝了一口水,娓娓道來:劉世厚透露了這個事情之後,我當時就讓他拿書來看看,他就找各種理由搪塞。我就想,一個農民,留著本這樣的書幹什麼?那時候我年輕氣盛呀,見他不鬆口,就咬住他,緊追不捨。末了他就拿話堵我,說:書店裡這樣的書有的是,你去買本不就行了?我說:那不一樣,現在是現在的,過去是過去的。後來看著不行,我就找來公社的劉書記,劉百貞也幫著做工作,最後他才把這本書送了過來。當時我也不知道它有多大價值,回去後就給省博物館掛了一個電話,沒想到他們馬上就派人來了。

正如顏華老人所述,為了說服劉世厚,公社的劉書記和劉百貞輪番上陣講道理。二人說得口乾舌燥,神疲體倦,一直沉默不語的劉世厚終於開口了,他悶聲悶氣地說:我回家再想想。說著起身就要走。

劉百貞急了:真是個榆木疙瘩,我們說了一上午,就換來你這句話?

劉世厚笑笑,一言不發地走了。

劉世厚回到家中,在院子裡坐了很久。他嘴裡銜著那根長杆旱菸袋,一袋連一袋地吸著。夕陽的餘暉塗在他垂胸的白鬚上,還有那張刀削斧砍般的臉上。

良久,劉世厚站起身,從褲腰帶上解下那把誰都不讓碰的鑰匙,開啟了牆角邊上的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用黑漆油過的小匣子,輕輕拉開匣子的蓋,從裡面捧出一個帶有花紋的藍包袱。

劉世厚粗大的手掌,顯得格外小心、靈巧。他把包袱一層層揭開,裡面赫然露出了一本薄薄的書,書的封面有一幅水紅色的馬克思半身像,幾乎佔據了整個封面。

這就是那本《共產黨宣言》。

不久前,老人擔心這本書散了,用黑線做了精心裝訂。

劉世厚將它捧在手裡,反覆端詳,臉上的表情時陰時晴。他低聲道:四十多年,四十多年了啊……

他哽住了,眼角溢位了渾濁的淚水。

四十年前那個漆黑的夜晚,劉考文跑到劉世厚家後,從懷裡拿出這本書,他鄭重地對劉世厚說:我已經暴露了,隨時都有坐牢殺頭的危險。這本書是咱的革命之本……你記著——人在書在!

說完,他又急急忙忙離開了。

從那時起,劉考文的話就時常響在劉世厚的耳邊。

在白色恐怖時期,劉世厚有時把書藏在床底下,有時藏在糧囤的透氣孔裡,有時藏在雀眼裡。

這本書就是劉世厚的一切,他每時每刻都牽掛著它。當新中國成立的訊息傳來時,劉世厚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劉世厚後來對孫子劉鴻業說:當年為了保護這本書,就是晚上躺在床上,我也在琢磨著,究竟藏在哪裡最保險最安全。日本鬼子掃蕩那會兒,一天要藏好幾個地方,有時想想不安全,拿出來再換個地方。劉集慘案那天,我人跑出來了,可心還在家裡哪!要不是那會兒我拼著性命跑回家搶出來,就隨著房子燒了。你奶奶和村裡人還以為我藏了啥寶貝……說實在話,就是藏了塊大金子大銀子,那時候也不能回家取呀,為財寶連命都不要,誰會這麼傻?可為了這《共產黨宣言》,我啥都不怕!這書要是燒了,怎麼去面對死了的人?將來我到那邊去,怎麼給他們交代?他們肯定會說:劉世厚呀劉世厚,我們為了革命把命都搭上了,可你連咱的《共產黨宣言》都沒有保護好啊!你們小孩子家不知道,今天咱們能過上好日子,這本書功勞大著哪!

解放後,每到清明節,劉世厚都是先去祭奠烈士,再去祭拜自己的先人。

在烈士墳前,他紙錢燒完,一杯清酒敬罷,就捧出那本《共產黨宣言》端端正正地放在墓旁。

他點上一袋煙,像老夥計相聚拉呱那樣開了腔:老夥計們,這本書我又帶來了,你們看看吧,我保管得好著呢!你們在天之靈就放心吧。只要我活著,每年都來看你們,每年咱們這些老夥計都再學學《共產黨宣言》。

說完,劉世厚老人就在墓前磕磕絆絆地念上一段《共產黨宣言》。

在眾人動員他獻書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劉世厚輾轉難以入眠,他坐起來復又躺下,一會兒又坐起來點上一袋旱菸。

黑夜裡,他每吸一下,菸袋鍋子就會閃爍出一絲微弱的亮光,亮光映在老人神情複雜焦慮的臉上。

到底交還是不交?這個念頭在老人的心裡反覆跳動。

四十多年的相守,在老人眼裡,這本書好似有了靈性,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把它拿出來放在面前,邊抽著煙邊久久地凝視著它。在這一刻,他們彼此似乎都在傾訴,也從彼此的相守中得到了慰藉。

十八歲的劉鴻業與爺爺同睡一床。他見爺爺舉止反常,就說:交給國家保管著,不是一樣呀?人家肯定比你保管得還好!

劉世厚長嘆一聲道:孩子,你不懂爺爺的心思啊!有這書在,那些死去的夥計,就像在我身邊一樣。書交了,我這心一下子就空了,空了呀……

老人說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向早醒的劉世厚竟沒有起床,就這樣在床上連續躺了三天。

這三天,老人幾乎湯水未進,唬得一家人跑前跑後,問寒問暖。劉世厚揮揮手道:你們忙你們的,我還死不了。

第四天清晨,劉世厚早早起了床,一下子吃了三個荷包蛋。上午,他提著那個藍包袱離開了家門,出了村口,來到烈士的墳前。

田野裡一片蔥綠,風暖暖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盛開在墳冢上。劉世厚開啟包袱,拿出那本《共產黨宣言》。

他輕聲道:老夥計們,今天我就把這書交給國家了。我是捨不得啊,可我老了,往後也要到你們那邊去,書留在我這裡,怎麼辦?交給咱國家也就交給了黨,讓黨世世代代保管著,咱們更放心,是不?四十多年了,我劉世厚……完成你們交給我的任務了!

老人淚流滿面。

劉世厚離開墳地,徑直來到大隊辦公室。

顏華為了蒐集革命文物,在劉集已經住了數日。他一直耐心地等待著劉世厚的到來,人坐在屋裡,眼睛老是往窗外睃。

他看到劉世厚提著一個包袱走進來,吊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

劉世厚把包袱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又輕輕地開啟,那碎花包袱像蓮花一樣綻放開來,露出了那本《共產黨宣言》。

劉世厚雙手捧起這本書,低頭看了很久,隨後又輕輕把它放在包袱上,低沉地說道:你們可要保管好它,它是咱們莊稼人的大功臣呀!為了它,咱們死了一摞摞的人哪……

老人說得很慢,就像唱出來的一樣。說完,他轉過身走了,開始走得遲疑,走到門前的時候,他加快了步子。

劉世厚一直都沒有回頭。

顏華從窗戶裡看到,老人在院子裡停了下腳步,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1979年,劉世厚老人去世,時年八十六歲。

這本《共產黨宣言》不久就在廣饒縣展出,後來被調到省博物館展覽。工作人員覺得劉世厚老人縫上去的黑線影響展覽效果,就把它去掉了。

為了讓參觀者更清晰地看到這本《共產黨宣言》,它被置放在了光線明亮、陽光充足的地方。工作人員不知道,這本歷經了五十多年滄桑的書,反而變得像嬰兒一樣嬌貴了,它不能被陽光直射,不能經受風吹,應該待在一個舒適的“襁褓”裡。

幾個月下來,這本書受到了很大的損害。封面上的馬克思像變模糊了,紙張也變酥脆了。書回到廣饒,顏華捶胸頓足,心疼得直落淚,他連聲道:我怎麼對得起劉大爺,我怎麼對得起劉大爺!

顏華覺得很奇怪,這本書劉世厚老人儲存了數十年,幾近完好,怎麼在博物館裡,反而被損害了呢?

後來這本《共產黨宣言》引起廣泛關注並得以重點儲存,與一個人有關,這人就是餘世誠。

1984年的一天,時為華東石油大學副教授的餘世城到廣饒公幹,聽說廣饒博物館收藏了一本早期的《共產黨宣言》,就立即前往檢視。

餘世誠對歷史有興趣,也有研究,這本書有兩個地方讓他眼前一亮,一是書名《*產宣言》,二是出版時間:1920年8月。

餘世誠當時就道:這應該就是馬列老祖宗在中國的第一本經典,當年周總理念念不忘,還多次派人尋找呢。

餘世誠的一番話,讓博物館館長顏華有些半信半疑,但也隱隱約約地感到了它的價值。

餘世誠見這本書儲存不善,心疼不已。回到學院後,他立即向山東省委、省政府和中央編譯局做了彙報。

當時的省委副書記、省長李昌安迅速作出了批示:加強研究保護。

中央編譯局馬恩室副主任、資深翻譯家胡永欽也很快趕到了山東廣饒。

據顏華回憶,胡永欽來的時候,還專門帶了一本藍色封面的《共產黨宣言》。

廣饒這本《共產黨宣言》寬十二釐米,長十八釐米,封面馬克思像上端從左到右印有“社會主義研究小叢書第一種”,下第二行為書名:“*產宣言”。字型都很小。其中,“*產宣言”字型最大,相當於現在的四號字型。這種安排,可能是當時為了安全考慮。

全書共五十六頁,內文由五號字豎排,封底二類似於今天的版權頁,自右向左豎排印有“一千九百二十年八月出版”、“定價大洋一角”、“原著者馬格斯、安格爾斯”、“翻譯者陳望道”、“印刷及發行者社會主義研究社”。

中央編譯局的專家胡永欽拿出九月版的《共產黨宣言》與之對照,發現八月版的和九月版的僅有兩處不同,其他完全一樣:八月版的封面顏色是淡淡的水紅色,九月版改為了淺藍色;九月版糾正了八月版的封面書名錯誤。

八月版封面左下角已經破損,且指痕明顯,是當年長期翻閱的結果。

掀開封面,他們發現首頁右下角和左上角各蓋了一枚朱印,右下角為“葆臣”,左上角為“劉世厚印”。兩印遙相呼應,好像達成了某種默契。“葆臣”印典雅講究,“劉世厚印”顯得笨拙厚重。後經我們瞭解,“劉世厚印”是劉世厚本人所刻。

劉世厚我們已經熟知,他是這本《共產黨宣言》的儲存者,“葆臣”印又有什麼淵源呢?

專家推測,這本最早中文全譯本《共產黨宣言》,大概是屬於一個名叫張葆臣的人所有。

張葆臣何許人?

有關專家在山東尋找未果,後到中央檔案館查閱檔案,在浩繁的資料中找到了一份1923年12月15日的《濟南地區團員調查表》,從中得知,張葆臣是江蘇人,是濟南早期的共產黨員。

有了這條線索,黨史工作人員又順藤摸瓜,從王辯、劉子久等人那裡豐富了張葆臣的歷史。

張葆臣當年在濟南道生銀行供職,負責黨內圖書發行。道生銀行總部設在上海,他以銀行職員身份作掩護,經常往來於濟南和上海,很多進步書籍,都是他從上海帶回來的,其中包括《共產黨宣言》。

近水樓臺先得月,負責黨內發行的張葆臣手裡有一本《共產黨宣言》不足為奇,可令人奇怪的是,這本書他怎麼贈送給了新黨員劉雨輝?

張葆臣1923年1月1日入團,應該年齡不大,也可能未婚。有人這樣猜想:當年還沒有伴侶的張葆臣,是否對劉雨輝產生了愛慕之情?

為了全面考證這本《共產黨宣言》,多方人馬組成的聯合考察組,歷經一年,行程萬里,在全國各地進行了多處尋訪、考察,後確定該書為中國最早的《共產黨宣言》譯本。

由於廣饒版本的原因,考察組也對全國的《共產黨宣言》早期版本進行了全面的梳理,逐一解開了一些謎團和史學界之爭。

考察組發現,中央編譯局和中國革命博物的藏本都是1920年的9月版。中央檔案館收藏的是1924年6月出版的第三版。北京圖書館儲存的沒有封面,乃是殘本,據考察是1920年8月版。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有人在上海檔案館發現了《共產黨宣言》1920年8月版,緊接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在其出版的《黨史資料叢刊》第一輯上刊載了介紹文章,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

過去,史學界對中文版《共產黨宣言》的出版時間曾有爭論。大部分人認為,最早的《共產黨宣言》中文譯本應在1920年4月左右面世,再遲也在春內。這種觀點來自*和陳望道的回憶。當年*曾說,自己1920年春閱讀過陳望道先生翻譯的《共產黨宣言》;而陳望道先生後來也回憶說,當年自己翻譯的《共產黨宣言》,於1920年4月出版。

但國內從來就沒有發現過1920年4月份的版本。

上海1920年8月版本發現後,由於是孤本、孤證,大部分人還是不予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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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聯合考察組在上海圖書館又有驚人發現:在這裡,他們竟然又找到了一本1920年8月版的《共產黨宣言》。

這樣,廣饒版本、上海檔案館版本、上海圖書館版本,再加上北京圖書館的殘本,起碼有四本可以佐證,最早的《共產黨宣言》中文譯本,是1920年8月版,而非1920年春版。

我們調查得知,廣饒版本其實是最早發現的首譯本《共產黨宣言》,只是深鎖在偏僻的魯北平原上,當年沒有透過媒體公之於世罷了。

1991年,俞秀松的日記在上海發現。據其日記記載:“1920年6月27日,夜,望道叫我明天送他譯的《共產黨宣言》到獨秀家裡去”,“28日,九點到獨秀家,將望道譯的《共產黨宣言》交給他。”

從俞秀松的日記中,可以判斷出版時間一定是在1920年7月之後,而從維經斯基寫給共產國際那封信的落款時間,則可以判斷出版時間是在1920年8月17日之前。

有了俞秀松日記的佐證,這本最早的中文版《共產黨宣言》,在出版時間上變得更加明確了。

至今,全國現存的《共產黨宣言》最早版本,加上1920年版,也寥寥無幾,大部分藏本,進了圖書館後都被束之高閣。唯有廣饒版本,不僅紮根在最基層的農民群眾當中,還影響了魯北平原上的農民兄弟,並由此掀起了火熱的農民革命鬥爭,又被農民一直珍藏數十年,因而彌足珍貴。

在崢嶸歲月,大王的農民兄弟,都是奔著大鬍子在《共產黨宣言》中描述的好日子起來革命的。可是解放後數年間,他們一直在貧困線上掙扎、折騰。

大王就是一個胸前掛滿勳章的乞丐。

有人也提出疑問:這小本本裡說的話,原來不算數啊?

當年參加過革命的老共產黨員都不幹了,雖然他們也迷茫,可還是堅定地對後人說:好日子有,一定會有!我們趕不上了,但都不後悔,因為我們的子子孫孫肯定能趕上!

在大王鎮,我們聽說過一個傳奇式的人物,叫李培義,被人們譽為“新時期農村改革發展扛鼎人”。有人說,他是大王的第二個劉良才。

此話有些欠妥,可自有道理。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中期,劉良才用《共產黨宣言》點燃了農民革命;八十年代中期,李培義又用《共產黨宣言》帶著大王的農民兄弟,從農耕經濟走向了商品經濟。

那一天,我們見到了這個傳奇人物。李培義粗實高大,樸實的長方臉,笑起來憨態可掬。

李培義出生在解放戰爭的炮聲中,如今已經賦閒在家,雖六十六歲了,可步伐矯健,說話落地有聲。

一進大王鎮的辦公樓,迎面一行字就出自李培義的實話語錄:說了算,定了幹。

1984年1月,就在華東石油學院的餘世誠教授在廣饒考察那本《共產黨宣言》的時候,四十二歲的李培義正在思考著大王鎮企業的崛起問題。

李培義出生在大王鎮大王西村。解放前,本地就有順口溜:北有李家橋,南有大王橋。李家橋的獅子數不清,大王橋的將軍真威風。國民黨著名“三李”,大王橋村就有二李之李延年、李玉堂上將。大王橋村人在排村裡自古至今的“能人譜”的時候,官職不大的李培義也登上了“能人譜”榜。

為啥?因為李培義是大王的第一大功臣。

李培義沒念過幾年書,可他腦子靈光,輟學後很快就在隊裡幹了會計,1970年被抽調到鎮裡參加鄉鎮企業建設。

1981年,他當上了大王鎮企業總公司的經理,上任伊始,就開始謀劃大王鄉鎮企業這盤棋。

在動員會上,他開口就是大實話:我家祖祖輩輩都在地裡刨食吃,如今是扔下趕馬車的鞭子幹企業。大王不靠山,不靠海,也沒什麼資源,怎麼辦?那咱們就沒優勢了?有!咱的優勢就是有著響噹噹的革命傳統!過去咱們光榮,但咱們不能捧著光榮匾過窮日子,這也不是當年那些革命烈士想要的。當年咱有了《共產黨宣言》,革命就映紅了半邊天。我沒多大學問,可《共產黨宣言》我也看過多少遍。我琢磨著,共產黨用暴力推翻了舊社會,現在就得帶著一方百姓去奔好日子。

李培義從一些村裡選拔了數名優秀的共產黨員放進了各企業,又號召各村行動起來,辦村辦企業。他走到哪裡就喊到哪裡,辦企業就像過去過年老農民盤鍋臺一個樣,幾天就得盤一個。

很多農民都不理解。一個莊稼老把式捻著胸前的鬍鬚道:龍生龍,風生鳳,老鼠生來打地洞。莊稼人天生就是在土裡忙碌,離開了土地,肯定什麼也幹不成。俗話說得好啊,玩龍玩虎,不如玩土!

從各村選拔出來的第一批共產黨員,當年還都是些毛頭小夥子,耕種土地他們都稔熟,一個個也都是村裡的好勞力,可對企業,他們一臉茫然。

李培義把他們召集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帶他們到劉集村支部舊址宣誓。宣誓結束後,李培義道:沒別的道道,今後創業,我們還是靠這精神!

不出幾年,這些人都成了鄉鎮企業的中流砥柱。當年李培義帳前有“五虎上將”,這“五虎上將”是*、延金芬、李俊福、劉雙珉、趙曰嶺,其中*算五虎之首。如今,*的華泰集團聞名遐邇,是中國新聞紙行業的龍頭老大。全國每三張報紙中,就有一張是華泰生產的。不少中央領導人,都光臨過華泰。

“五虎上將”之後,又呼嘯著衝出一幫“小老虎”。小老虎中的高義新、尤學忠、聶仁卿、許蘭祥等人,現在也都成了氣候。在這些人裡,高義新的金泰集團現在是如日中天。如今,他正和哈爾濱工業大學合作,準備上馬一個具有戰略意義的專案。他說:我是軍人出身,軍人講的就是戰略。

時隔數年,華泰掌門人*至今還清楚記得當年他就任大王造紙廠廠長時的一段開場白:劉集是我們大王的一面旗幟。在戰爭年代,我們的前輩就是跟著這面旗幟,實現了耕者有其田的渴望。今天,劉集這面旗幟已經成了一種精神,我們要緊跟這種精神,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讓大王走上富裕之路!

2009年10月,李培義對坐在劉集村農家小院裡的*說:大王就是靠馬列主義、靠黨的領導、靠發揮黨的優勢發展起來的。

1984年,李培義主抓大王鎮鄉鎮企業之時,社會總產值是5054萬元。到他2004年卸任大王鎮書記,已達140億元,是1984年的277倍,猶如孫猴子翻了好幾個筋斗雲。

現在,大王鎮已成為全國小城鎮建設示範鎮、全國重點鎮,坐擁一百餘家規模企業群,有兩家上市公司,四家企業年銷售收入過百億。

我們不願意羅列太多數字,可有時候,簡單的數字也最有說服力。

2011年,大王鎮工業銷售收入就破了千億,乃是山東省的第一個千億鎮。2012又賺了個盆滿缽溢,實現生產總值200億元,規模以上工業主營業務收入1205億元,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140億元,進出口總值30億美元,鎮級財政收入5.8億元,農民人均純收入13762元。

大王如今腰裡的錢袋子滿滿的,拔一根毫毛也比兄弟鄉鎮的腰粗。下一步怎麼發展?是躺著享受江山,還是重新拉弓上箭,調整思路再跨欄杆?如今大王的土地幾乎殆盡,動力運轉也到了極限,必須改弦更張,另闢蹊徑。

現任書記王國文既有壓力,更有動力。他覺得,大王發展已是瓶頸,到了該破題的時候了,不破不立,不衝出這個瓶頸,大王明天就沒有大發展。如今他就在謀劃一個字:變!

很多人都向我們提起過一個人,說他就是大王的活歷史,也有見地。

此人叫李劍童,原是大王鎮職業學院的院長,是土生土長的大王人,熬過貧窮,也親眼見證了大王的興旺。

在大王採訪了數日,我們滿腦子都是大王的過去和現在,有大革命時的火紅畫面,也有經濟大潮時的弄潮兒,也想找李劍童作個小結。

李劍童果然健談,他說: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王人骨子裡思變,大革命時期,大王就是一鍋要開的水,《共產黨宣言》傳過來後,一下子就讓這鍋水沸騰了。過去大*仰馬列主義,今天對馬列主義的信仰也是有增無減。現在,很多地方的一些企業家,做事繞著黨組織走,你要是和他談馬列主義,他還以為你是神經病。大王頂級的大老闆多的是,只要鎮裡組織學黨課,不管手頭多麼重要的事,他們也會停下,準時趕來學習。這,就是大王與其他地方的區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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