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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至死方休(上)

"原來這就是太子爺的手段啊!真是極好,極好!"那雙含笑的眸子,再無半點繾綣,有的只是森然恨意,冰冷刺骨:"難道太子爺不怕我在此地殺了你嗎?"

她手中執著一把長劍,劍尖滴著一滴兩滴的鮮血,從胳膊處一直落到指尖,也不知是她的血還是旁人的血,瞧著很是駭人。

燕黎望著她,只沉默著站在原處,好半晌,他才啟唇,淡淡道:"你殺不了我...朝夕。"

他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不似從前那般只恭敬的呼她為公主的青年。可這一聲朝夕,卻是讓她心中唯獨的存著的一絲理智,也消散了去。

"殺不了?"她緊緊盯著他,手中長劍脫手而出,帶著一股子冷厲與殺伐,直直朝著燕黎的方向而來:"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你!"

話音一落下,那長劍便攜了一股戾氣與靈力,飛馳著朝他而來。黑髮斷裂,絲絲散落,燕黎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直到那劍尖愈發靠近了他的眉宇三分,他才一揮衣袖,轉瞬之間便將那長劍揮落在地。

"朝夕,我說過,你殺不了我..."他不再那個隱藏著身份的青年,而是造詣不輸單朝夕的燕黎。

他師從上乘的畫皮師,因著天賦極高的緣故,早幾年便已然出師,如今單朝夕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可這時候的單朝夕,早已紅了眼眶,崩潰徹底。

她望著這個不可一世的青年,腰間紅鞭肆然而動,就像是瘋了一般,不管不顧的朝著他揮鞭而去。

可最終,她還是被燕黎擒住,兩人靠的很近很近,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覺察的到。

這一刻,曾經深愛的人變得面目可憎,單朝夕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太子爺,你真是狠得下心,為了滅我烏桓族,哪怕是舍了命也要探入內部!"

人人都說,燕國太子燕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殺伐決絕,心狠手辣。從前單朝夕不知,可如今卻是不得不信。

他為了消除她的疑慮,真切的被猛虎壓在爪下,左臂受傷,一度死亡。

若是那時她不救他,若是那時...巫醫醫術不高,燕黎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謀劃之中!

可他卻是如此有耐心,如有狠得下心,身體髮膚,皆可損毀。這樣的人,或許從前她會敬佩,可如今,她只是恨...入骨的恨他!

"隨我回去,朝夕。"他那雙憂鬱的眸子染上朦朧之色:"我心悅你。"

他以為,自己是個斷情絕愛之人,無論誰也不能夠左右他的圖謀,所以他自來便極為狠辣,無論是對旁人還是對自己,他可以笑著割去旁人的首級,也可以笑著折斷自己的臂膀。

這一切,對他來說,只有順風順水,理所應當。可唯獨單朝夕,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她就像是炙熱而溫暖的冬日驕陽,幾乎將他所有的陰暗驅散殆盡。

"心悅我?"單朝夕望著他,冷笑連連:"燕黎,原來你的心悅就是欺瞞偽裝、巧舌如簧?你的心悅就是屠我族人,滅我父兄?你的心悅就是陷我於不義,將我拖入萬丈深淵?"

她強忍著恨意與屈辱,強忍著滿腔熱淚,死死的盯著他,恨不得將他一同拖入地獄之中。

或許從前他說心悅,她會喜上眉梢,宛若孩童。可如今,這一句心悅卻像致命的鳩毒一般,狠狠扼住她的脖頸,讓她欲要作嘔。

他說要她隨著他回去,可他難道不知道,如今她心中唯獨想著的,就是與他同歸於盡!

"你若是想殺我...便隨我回去。"他盯著她,眸底漆黑一片,讓人分辨不清喜怒:"只是,殺不殺得了我,終歸還是在你。"

他想得到她,有生以來,除了天下以外的第一次覬覦...時至今日,他依舊是那個不折手段的燕黎,他以為,等到他膩了,便可輕易將她拋卻,但至少...不是現在。

燕黎想的極好,連莫長安看的出來,單朝夕自然不會不懂,她滿腔的恨意,最終化為復仇的利刃,明目張膽,失了初衷。

她撕心裂肺的望著他,一瞬間淚眼模糊:"燕黎,你殺我族人的仇,我要你燕國上下...血債血償!"

她想,苟活的命不過是為了報仇罷了,燕黎要這天下,她便毀了天下!

...

...

單朝夕最終還是跟著燕黎離開了,不知燕黎怎麼讓所有人閉口不談,但不過數日,燕軍凱旋,他便帶著她入了燕國的都城建康。

他給她換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以胡姬偽裝,一如整個燕國都悉知的那般,她成了他的太子妃,十里紅妝,天下豔羨。

所有人都說,這胡姬怕是世間最最幸運的一人兒,仗著貌美便飛上枝頭變鳳凰,從最低賤爬上了頂峰。可沒有人知道,她也曾是最驕傲熱烈的公主,也曾執著長劍,披著甲冑,從容對敵。

因為燕黎,她成了最低賤的人,喪家之犬莫過如是。

在那之後,單朝夕不再是單朝夕,只是傳聞中的燕國太子妃,美麗而冷豔,不讓任何人隨身伺候。

建康中想要拜訪她的好些夫人,都在遞了帖子之後,灰溜溜的離開。有人對此非議,覺得這胡姬怕是不識抬舉,以為太子寵著便作威作福。可這等子風言風語沒等入她的耳,便被燕黎悉知。

他動作很是狠辣,但凡有人非議,他便尋個理由將朝臣貶謫,或遠調都城,或罷免官職,不論如何,在這雷霆的手段之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妄議一二。

最初的時候,單朝夕也是恨意滿滿,她終日裡不讓旁人近身伺候,只獨自一人呆在樓閣之中,不過半月,她便消瘦的只剩下一副軀殼。

昔日裡驚才豔絕的單朝夕,再笑不出來。自從烏桓族被滅的那一日,她的父兄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的所有歡愉也被頃刻間帶走,消失無蹤。

沒了笑容的美人,依舊如牡丹一般,人不喜而兀自芬芳。她開始發現,燕黎愈發深愛著她,所以她開始折磨他,她不同他說話,也不去看他,就像沒有他這個人那般,空蕩蕩的眸底再沒有一絲情緒。

可燕黎卻是開始彌補,他想要取悅她,想要撫平她心中的恨意,所以他每日裡都要為她準備膳食,一日三餐,頓頓都是親手所做。

但單朝夕卻一口沒有吃過,她只終日裡鬱鬱寡歡,整個人再沒有從前的一絲影子。

她不再拿劍,不再舞刀弄槍,不再騎馬飛馳,也不復笑顏如初。

那雙彎彎的眸子,本該盛滿璀璨,如今卻冷的沒有一丁點兒溫度,她就像是金絲籠裡的雀兒,瞧著富麗堂皇,卻斷了唯獨的翅膀。

那一日,燕黎招了梨園的戲班子來太子府,他從前還是何當歸的時候,聽單朝夕說過,一生中最是想得,便是再聽一次梨園唱的《牡丹亭》,她說她年少時候曾出過一次烏桓族,那時聽得此曲,只覺有些蘧然。

後來梨園各國流轉,四處排演,一直到如今才被燕黎尋得,招入了太子府中。

太子府的後花園中,戲臺下唯獨單朝夕,她褪去了從前愛著的紅衣,轉而穿上一襲素淡的衣裙,再不復往日裡的神采奕奕,眉眼似春。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那戲子端著一口極為好聽的唱腔,面容哀怨:"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單朝夕一瞬不瞬的望著,眸底有冷淡,有薄涼,卻獨獨少了一分人煙氣兒,她就像是偶人那般,漠然的瞧著戲臺上的光景,不作回應。

在燕黎到來之前,這場戲終究是落了幕,她鬼使神差似讓人將那扮作柳夢梅的男子喚道跟前,當著所有奴僕的面,與他閒談起來。

太子府的下人皆是不敢言語,可好些個眼尖兒的卻還是對此頗為詫異。

聽人說,太子燕黎成親的那日,太子妃身著素色衣裙,全然不願換上繡的精美的嫁衣,便就那般坐上了轎子之上。

只這些事情,外人傳言沸騰,唯獨府中幾個侍從悉知一二。但太子府向來是管治森嚴,即便知道,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成親之後,燕黎也算是百般恩寵,但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顯然並不歡喜,甚至於有人說,太子妃整整半月,也未必會與燕黎說上五句話。

如此詭異的情況下,她卻在如今和一個戲子談天說地,雖依舊面容寡淡,可到底是個讓人震驚至極。

有些人對此,瑟瑟發抖,深覺若是燕黎來了,惱怒起來,或許會牽連他們奴僕,畢竟在這之前,不是沒有下人因著沒有將太子妃照顧周全的緣故,葬身獅籠。

偏生,燕黎的到來就是那麼的恰是時候。單朝夕正與那戲子對坐飲茶之際,燕黎便帶著一眾人來臨。

他遠遠便瞧見單朝夕與那戲子說話,心中除了滿腔妒火,便再沒有其他。

"滾下去!"燕黎的眸光落在戲子的臉容之上,冷而刺骨。

那戲子本以為得了貴人看重,不料乍一見燕黎如此神色,心中頓時慌了幾分。

"是...是,殿下。"他白淨秀氣的臉上漫過一絲惶恐,只束手束腳的站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單朝夕忽然出聲,語氣很淡:"不能走。"

她手中捏著一個杯盞,那杯盞是不日前燕黎從皇宮中拿來,只為討她的歡喜,但這些對於單朝夕來說,無從歡喜可言。

氣氛一時間僵持住了,燕黎陰沉著臉,也不知是對著戲子還是單朝夕,仿若生殺只在頃刻的功夫。

那戲子見著這般,心中慌亂得不行,可一想到太子燕黎素來的名聲,他只好道:"太...太子妃,奴...奴就先下去了,明兒個太子妃想聽什麼戲,奴再..."

"我說別走,沒有聽見嗎?"她抬起眉眼,神色依然沒有起伏。

當著太子的面,對一個戲子如此挽留,這讓一眾人額角滴汗,深覺這太子妃莫非是瘋了不成?

"帶下去!"燕黎眯著眸子,冷冷吩咐:"永世不得入太子府!"

然而,燕黎的話才落下,單朝夕便立即諷刺道:"不是說...要討我歡喜嗎?怎麼連一個我喜歡的伶人也不願給我留著呢?"

她笑顏全無的模樣,陌生而熟悉,與恃寵而驕的嬪妃不同,此時的單朝夕通身都透著一股子淒冷決絕。

眾人面面相覷,為這極度怨偶的夫婦而深覺震驚,至少在那戲子看來,這太子妃算是害人害己。她的維護,不止沒有幫到他,反而讓他遭到燕黎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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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統都下去!"燕黎沒有如眾人以為的那般怒火滔天,他看也不看戲子和旁人,命令道:"沒有孤的吩咐,誰也不能進來!"

燕黎的命令,終歸讓所有人都撤離徹底,連帶著戲子與其他婢女小廝,也消失在了原地。

一時間,亭臺之中便只剩下他和單朝夕兩人。

"你喜歡他什麼?"燕黎低頭看著她,語氣徒然便柔了幾分:"不過是個戲子罷了,何必與我置氣?"

燕黎待她,多數是溫言軟語,他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尤其一日日看著她消瘦,看著她冷臉相待...他心中不是沒有一絲痛楚。

"你不知嗎?"她一派從容,漠然道:"我以為你看的出來。"

她側臉,不願去看他那張容顏,只眸底微醺,仿若染上了醉意:"那戲子的容貌,難道不是與太子殿下從前的麵皮,極為肖像嗎?"

"朝夕,你只是因為心悅我,才..."

"太子殿下,別再自欺欺人了。"單朝夕打斷他的話,依舊不去看他:"我心悅的是那張臉容,那個何當歸,從來不是你燕黎!"

她指的是什麼,燕黎心知肚明,畢竟那些時日,他裝著溫柔小意,裝著體貼入微,那個喚作何當歸的青年,只不過是燕黎偽造出來的假象罷了,他心悅的是她,可她卻只是看上了一個從不存在的男子。

兩情相悅,哪怕是苦痛,也讓人甘之如飴,但如今成了單方面的沉迷,未免讓人不甚甘心。

燕黎望著她,語氣很低:"朝夕,莫要鬧了,我知道你恨我,你若要殺我,我這一次不會還手。"

"不還手?"她閉上眸子,不願看他:"太子殿下還以為,我現下就只要你的命嗎?"

她要的,實在太多太多,最好這燕國,能夠為她烏桓族陪葬。

"朝夕,我知你想要偃師城...可如今,偃師城動不得。"烏桓族能夠被滅,其實還是有著偃師城極大的功勞,偃師城的城主帶人打通了關隘,由著偃師一眾貴胄帶領,才最終讓燕軍能夠侵入烏桓族內部。

這些,單朝夕統統知曉,所以她不止一次說過,要偃師城首當其衝...成為與烏桓族一般的地獄。

莫長安看著這樣的一幕,心中嘆息一聲,然而,她還未有旁的想法,就聽一道冷冽的嗓音傳來,莫名熟悉而親切。

"這就是燕黎首選偃師城的理由。"夜白那低沉如水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忽然傳入。

莫長安四下觀望,看了好久也沒見著夜白在哪個方向。

"你這妮子..."夜白忽然一個閃身,頓時出現在她的面前:"連這等子低劣的術法也出不來?"

一邊說,他一邊風輕雲淡的伸手,就莫長安看來,就像是要擰她的臉頰。

"欸,師叔,你...你幹嘛!"她下意識嚷嚷起來,眼睛瞪得很大...當然,這一切至少要在她有'眼睛';的情況下。

夜白睨了眼她,挑眉:"把你拉出來,還能幹什麼?"

說著,他手中微微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瞬間脫離了單朝夕的肉體之中。

只是,她定睛一看,才忽然明白,自己入的不是單朝夕的身子,而是被禁錮在她腰間的紅鞭之上。

那系著鈴鐺的紅鞭,是單朝夕的母親在她十歲生辰時贈與她的,那之後她母親亡故,她便一直帶著那紅鞭,即便到了如今,也一直隨身攜帶。

"師叔是一早就知道燕黎和溫子良的計謀?"瞧著夜白毫髮無損,莫長安忍不住問道。

"嗯。"夜白頷首,略微抬了抬下巴,神色淡漠依舊:"你當我與你一般,技不如人?"

"你長我幾歲,知道也是正常!"莫長安哼哼一聲,實在看不慣夜白這般傲嬌而又自得的姿態:"我好歹也是四年都呆在子規門,不曾歷經人世,略微生疏可以理解。"

夜白這狗東西,是當真一點兒也不謙虛,她本是不願太過不如他,但奈何這幾次下來,自己的確遜色一些,這讓她著實不甚服氣。

莫長安的話還未得到回應,就見那頭單朝夕望著一池嬉戲玩鬧的錦鯉,語氣不屑:"燕黎,你口口聲聲說歡喜我,連一座城也不願意毀去嗎?"

她就像是蠱惑君王暴虐屠戮的妖姬,即便如此冷淡嘲諷,也美的令人驚心。

"還是說,你其實只是口頭說說罷了,江山與你,最是重要?"她漫不經心的說著,毫無情緒的便將重話狠狠撂下:"既是如此,你便放過我,讓我尋求自己的快樂,如何?"

"你要什麼快樂?"燕黎臉色微微暗沉:"是那個戲子?"

她要的放縱,是他不願,也不能夠給予的。

"怎麼,不可以?"那雙眸子,死水微瀾,不再流光溢彩,顧盼生輝:"既是不可以,你便走罷,我瞧著你...有些礙眼。"

她一字一句,皆是誅心之言,沒有留下情面,更沒有玩笑之意,那冷而刺骨的聲音,就像是終年不化的雪山,讓人如置冰窖。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如同他並不存在一樣,寡情而漠然。

"朝夕,你要的城,我可以毀去,只是...你等我...給我一些時日,可好?"燕黎不知何時開始,變得低聲下氣,他知道她恨他,也知道她心如死灰,可哪怕她傷他至死,他也覺得心甘情願。

他是個薄情之人,只要單朝夕能消了心頭的恨意,他便為她毀去...甚至有時他也想啊,這個他圖謀了大半生的國,若是能夠讓她回到初見時的模樣...便是一同被毀去,也是值得。

"我有些累了。"她不去看他,兀自緩緩起身,也不知是存著如何的心思,只淡淡垂眸,長長的羽睫覆下一片陰霾:"那個戲子,你讓人殺了罷。"

她從前不是這般草菅人命,可自從那場屠戮之後,她開始像個惡鬼一般,生殺自如,不過唇齒之間。

她想,若是燕國的人死去一個,是不是烏桓族的族人就會有一人原諒她的任性妄為?

可這些聲嘶力竭的乞求,再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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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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