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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烏桓公主單朝夕(下)

燕黎披著一張秀致平淡的青年臉容,在烏桓族中,大抵養了半個月的傷,在這段時日裡,他一直極為安分,只素日裡喜好下廚做些簡單的吃食,倒是極為合烏桓族眾人的口味。

故此,單朝夕幾乎一頓三餐,都讓人找來燕黎。

烏桓族到底不如外頭萬千世界,故而此地的膳食皆是不那麼周全,如今燕黎的到來,也算是讓烏桓族族人有了幾分口福。

莫長安一直困在單朝夕的身子裡,她親眼見著燕黎熟稔的生火做飯,熟稔的灑掃整理,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絲太子爺該有的矜貴之氣,哪怕是單朝夕,也很難探究到一絲不同尋常。

如此平靜無波的日子過去,直到某一日,聽人說燕軍已然全數退去,大將軍便班師回族中,準備參加這場宮廷盛宴。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那人在宴會之前便率先找上了單朝夕。

彼時,單朝夕正坐在後院之中,一邊看著燕黎喂兔子,一邊兒百無聊賴的聽著他說起外頭的故事。

這只兔子是前兩日單朝夕狩獵時狩到的,當時本是打算帶回族中烹煮了去,她們烏桓族的姑娘,大多數時候與草原的姑娘相似,皆是驍勇而直率,不像中原女子,文文弱弱,心思膽怯。

故而,誰也沒有覺得,這兔兒殺不得、吃不得,唯有燕黎瞧著,竟是秉持著一分醫者父母心,將兔兒豢養起來。

當時,單朝夕還尤為不解,只道:"這兔兒不過是獵物罷了,你如何這般小心翼翼?"

而燕黎卻是溫溫柔柔的抱起兔兒,順了順那光滑的茸毛,笑道:"這兔兒懷了身子,雖不甚明顯,但大抵要些時日,就會產下小兔兒..."

單朝夕不信,畢竟那兔子瞧著呆呆愣愣,身子也是瘦小的厲害。可沒有多久,那母兔果然產下兩隻的小兔兒。

自那以後,幾隻兔子便由燕黎照顧,而單朝夕也時不時便過來瞧瞧,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她習慣了每日裡一抽空便望著燕黎,習慣了聽他說起外頭的趣事兒,習慣了看著他憂鬱而又滿是溫柔的笑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是單朝夕生平頭一次,衍生出來的難以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親近之意,是因著烏桓族自來皆是爽朗的男子,極少有這等子文質彬彬,溫柔善意之輩,還是燕黎這人,的確有其吸引人的地方。

可世上的情意皆是如此,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那為人稱道的大將軍踏入院子時,單朝夕還側著站在籬笆前,甩了甩手中的紅鞭,笑意闌珊。

只是,她還未回過神的時候,便深覺一陣刀鋒銳利而來,朝著籬笆內正餵養兔兒的燕黎,直直劈了過去。

驚濤駭浪掀起,單朝夕笑容一滯,頓時揮舞著紅鞭,緊緊纏住大刀。

銀鈴清脆,叮叮噹噹響徹四下,燕黎微微一怔,整個人往後倒了過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尚未痊癒的左右意外拉扯之下,令他疼的頓時臉色蒼白。

"你做什麼!"單朝夕死死盯著眼前身披銀色甲冑的偉岸男子,一時間心中慍怒:"瘋了嗎?"

"公主才是瘋了罷!"那男子聲音嘹亮,帶著一股子熟悉之意,翻滾而來:"這人是奸細、是暗探,公主竟是也敢留著?"

似乎這話觸怒了單朝夕,就見她冷笑一聲,仰著頭道:"蓬萊,本公主已然可以確定,他不是什麼奸細,更不是什麼暗探!"

蓬萊?

那鈴鐺的響聲,將莫長安驚醒,就見她眸光一頓,視線很快便落在了那將軍的臉容上。

青年生的很是俊秀,唇紅齒白,眉眼生香,他不再是那個咧嘴衝著她笑的憨厚的傻小子,而是滿面怒容,失去了幾分理智的青年將軍。

那一瞬間,莫長安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是慶幸蓬萊所說的姑娘皆是虛無,還是責怪他的目的不甚純粹,就見她嘆了口氣,終歸沒有再深入去思索。

蓬萊曾說過,他被烏桓族俘虜,輾轉才逃離此地。可實際上,他卻成了烏桓族的將領,與烏桓族同仇敵愾...

她看的出來,蓬萊望著燕黎的眸子,有兇惡,有殺意,更多的卻是慌亂與不安,他啊,就像年少時候那般,一旦害怕失去什麼,就立刻變得執拗而不顧一切。

"不是奸細又是什麼?"蓬萊手中大刀掙脫那紅色馬鞭的牽制,即便是暖陽之下,也依舊泛著冷光:"公主,如今燕軍方退,咱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他就像是忠誠無比的侍衛一般,守護在單朝夕的身邊,誓死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

"蓬萊,本公主已然確認,你又為何如此兇殘?"單朝夕看了眼依舊坐在地上,有些無措的燕黎,繼續道:"何當歸不過是偷藥之人罷了,他左臂被猛虎啃食,不是作假,他險些喪命虎口,也做不得假,如此你還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江湖郎中嗎?"

分明知道,自己的說詞皆是維護燕黎之意,可單朝夕做不到就這般讓燕黎死去,她就像是方方染了曼珠沙華的毒一般,欲罷不能。

蓬萊聞言,眸底神色愈發深了幾分,就見他深吸一口氣,道:"好,就算他不是細作,那他偷盜火靈芝,按照族中規矩,難不成要饒恕了他?"

素來偷盜靈藥之人,皆是被族中處以極刑,畢竟火靈芝被外人垂涎,為防細作入內,只能以族中最嚴酷的刑罰處置,以作殺雞儆猴之意。

燕黎現在即便不是細作,也是一樣難逃一死。至少在蓬萊看來,眼前的青年,必死無疑。

"蓬萊,他死裡逃生的那一次,已然算是一死。"單朝夕冷下臉來,火紅的衣裳平添豔麗:"今後他只是本公主的御用廚子,再不是什麼郎中!"

為了名正言順的讓燕黎活下來,單朝夕已然給了最佳的藉口,她說燕黎是廚子,今後只是廚子,其實意味著,往後燕黎成了烏桓族的一員,她不會讓他再出去。

烏桓族素來處置偷盜之人極為嚴酷,就是生怕那些人出去之後,將烏桓族的機密洩露...從此烏桓族千年基業,也就毀於一旦了。

"公主,你是真的瘋了!"蓬萊神色一凜:"既然公主下不了手,那就我來!"

他話音一落,手中大刀頓時朝著燕黎的方向揮舞過去,燕黎似乎嚇了一跳,往後又退了兩步,他就如沒有武藝傍身的文弱青年那般,若非莫長安一早知道燕黎的身份,恐怕亦是同單朝夕一樣,難以分辨出其中真假。

"蓬萊,你好大的膽子!"單朝夕擋住蓬萊的攻擊,兩人頃刻之間,便大打出手起來。

莫長安看的出來,蓬萊對單朝夕,情意許多。即便他從不透露,可過招之際,他多次讓步,生怕傷到她的小心翼翼模樣,任誰看了都有幾分明了。

可當事人的單朝夕卻絲毫沒有知覺,她一步步護著燕黎,一直到與蓬萊僵持住了,才停下動作。

"好,我與公主多年感情,原來還敵不過一個細作?"蓬萊刀尖發顫,一如他此時壓抑的怒火一般,恨不得撕碎了燕黎。

如此重的話一落下,單朝夕便忍不住皺了皺眉,語氣到底是軟下了幾分:"蓬萊,我並不是要與你為難,只是何當歸並非細作..."

"公主歡喜他?"蓬萊打斷她的話,只直直問道:"所以才如此護著他?"

本是觀戰無言的莫長安,被蓬萊這極為耿直的話,聽得錯愕不已。單朝夕此時並未意識到自己對燕黎的感情,他如此挑明的話...豈不是間接給了單朝夕一個自我'探究';的機會?

不得不說,蓬萊依舊與年少時一般,沒有多少長進...

"蓬萊,你休得胡言!"任由多麼明媚大膽的女子,情竇初開之際,都由不得旁人如此明目提及,即便是單朝夕,也一般無二。

可那緋紅的臉頰,不論是羞紅還是覺得氣惱,都讓蓬萊心中鬱郁而不歡,有什麼苦澀的情緒,蔓延開來。

他沒有再與單朝夕爭論,沒有再試圖斬殺燕黎,而是兀自沉默著轉身,很快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那之後,單朝夕便帶著燕黎尋了一趟巫醫。

燕黎因著那般牽扯,傷口裂開,染紅了雪色的袖擺,這一病,又是三日過去。

而這一次,單朝夕照顧的很是妥帖,她幾乎也算是日夜守著,直到燕黎醒來,她才松了口氣。

可有些情意,哪怕她絕口不提,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

燕黎醒來的第一時間,便見著單朝夕坐在床榻的一側,她手中捧著藥膳,似乎正打算餵給他喝。

可這個節骨眼,燕黎甦醒了,她自是萬分歡喜,將碗置在一旁,便打算尋來巫醫。

"公主..."燕黎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臉色蒼白依舊:"當歸不配讓公主如此照顧。"

他迷迷糊糊之間,是有些知覺,知道這女子一直照顧在他的左右,她衣不解帶,整日裡詢問著巫醫...這些所有,他都聽得見,只是無法醒來罷了。

"什麼配不配的?"她挑眉,豔麗的面容染上三分笑意:"你是還在意那日蓬萊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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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的是什麼,他心知肚明,蓬萊說她歡喜他,燕黎就算是想要裝傻充愣,這會兒也未必能夠。

"公主,我...配不上公主。"他揚了揚唇,大約是想起建康城中,無數女子為他痴狂,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

他其實不明白,從很久之前開始便不甚明白,單朝夕...究竟看上了他哪一點?

是這丟到人群中也挑不出的面容,還是這怯懦而卑微的身份?

"蓬萊說我歡喜你的時候,我覺得有些羞惱,我素來沒有這等子歡喜的情緒,總是參悟不透。"她歪著腦袋,藉著一縷明媚的光,笑容豔豔:"這兩日你病得厲害,巫醫說你若是醒不過來,便會因這熱症而死,我才恍然明白,我其實是歡喜你的。"

如此坦蕩的女子,笑意如春,她沒有絲毫扭捏,就這般淡淡的表明了心跡:"所以,我便想啊,你千萬不能就這麼死了,哪怕是醒來一刻,回我一句歡喜與否,也足夠了。"

這樣的單朝夕,直率而嬌豔,她心中躁動不安,可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就像是問著今日外出狩獵與否那般,明眸善睞,直直視著燕黎,幾乎穿透人心,融入血液。

"抱歉,公主。"他垂下眸子,淡淡說道:"我家中有待我歸去的妻子,恐怕...不能再留下。"

"妻子?"單朝夕錯愕:"你說的妹妹...其實是妻子?"

她沒有忘記,他說偷盜靈藥才上到這烏桓族,為的就是尋了火靈芝與家中妹妹入藥...

可如今,他說不是妹妹,而是...妻子?

心下微微嘆息,燕黎還是點了點頭:"與公主想的一般無二,我騙了公主。"

誰也不知,這一刻,燕黎究竟存著怎樣的想法,可莫長安猜著,或許燕黎此時...動了惻隱之心?

"那便罷了。"單朝夕望著他,璀璨一笑,眸底宛若盛滿了繁星一樣,奪目異常:"你既是有妻子於家中,我便不作糾纏。"

她是烏桓族的公主,不是那等子為愛甘願捨棄一切的女子,她的肩上,有整個烏桓族,有子民、有天下,情愛與她,若是求而不得,那便不去求得好了。

想了想,她繼續道:"不過,你我就算沒有姻緣,我也不願你就此慘死,我先前與父上保證過你並非細作,為了打消他的疑慮,你少不得要留在我身邊呆上一陣子。"

她與蓬萊交手的事情,瞞不過她父親,為此,她父親多次勸說要殺了燕黎,可一次次都被她擋了回來。

作為勸服,她揚言燕黎只是她的廚子,她吃慣了他做的膳食,等著哪一日厭倦了,再處置無妨。

但這...只是她的緩兵之計,她不是那等子執念情愛的女子,時日一到,定然會尋個機會將他放走。

可這樣豁達而空然無物的單朝夕,卻是頭一次讓燕黎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素來不願女子糾纏,可這一次,女子不糾纏了,他反而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誰也沒有料到,這般情緒在之後,竟是將他和單朝夕都拖入地獄之中,抵死纏綿。

...

...

蓬萊的離開,大約是一月之後,那些時日,燕軍再沒有訊息,烏桓族中也一派歲月安好的模樣,於是,蓬萊提出要出去外頭的世界看看,便辭了將軍一職,同單朝夕告了個別,還算乾脆體面。

他本就是世外之人,但因著幾年前被單朝夕所救,一直以來都對烏桓族忠心耿耿。為此,烏桓族的王上自是沒有多言,給了他通行令便讓他離開。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分別,便是天人永隔,再無相見。

那些時日裡,燕黎的傷勢一日日轉好,他也不知是心中不甘,還是執念於此,一日比一日,對單朝夕愈發好了幾分。

每日裡膳食,他為她準備妥當,美其名曰報答單朝夕的恩情,可那雙溫柔而繾綣的眸子,卻是讓人一步步淪陷其中。

烏桓族的男女,大都歡喜輕歌曼舞,即便高高在上的單朝夕,也絲毫不例外。故而,燕黎便自己做了一把笛子,每每單朝夕吟唱之際,他便吹笛相伴...那些曖昧滋生,狂亂不安的情緒,終歸一日又一日,讓人不可控制。

一直到蓬萊離開的第三個月,烏桓族都平靜而怡然。

可黎明將至的一個白日裡,雞鳴聲斷去,被號角聲取而代之,烏桓族的天開始瀰漫血色。

燕軍不知何時,侵入烏桓族內部,自四面八方,翻滾而來。吶喊聲、兵刃聲,如此喧囂而刺耳,不過須臾片刻,睡夢中的烏桓族族人,盡是被斬殺了去。

哀鴻遍野的那一刻,皇宮大門被破開,燕軍踏著鐵騎,刀尖滴血,直逼宮闈。

整個烏桓族,被屠戮殆盡,宮中的禁衛軍也一一被斬殺在馬下,他們驚慌失措,寡不敵眾,在不知名的情況下,便踏上了死亡的道路。

而彼時,金碧輝煌的深宮之中,單朝夕望著站在燕軍身後的燕黎,看著那熟悉而溫柔的面容,有那麼一瞬間,懵然而不知所措。

"原來都是你這個細作所為!"率先喊出聲的,不是單朝夕,而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單朝暉。

他怨恨的眸光,頃刻便從燕黎的臉上轉到了單朝夕的身上,憤怒而哀怨:"朝夕啊朝夕,這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烏桓族數萬人的性命,悉數因她情思而亡,她恍然站在原地,一襲紅衣無風而翻動,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看見人群中,那個喚作何當歸的青年撕下麵皮,露出一張俊美而鬱然的臉容,看著那通身貴氣的青年欲言又止,似乎想同她說些什麼...可這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了煙雲,消散的如此徹底。

她認得那青年的面容,不是旁人,正是燕國太子——燕黎!

"殺了烏桓族的王上!"底下,也不知是誰下了一道命令,頓時有士兵湧上前來,血染琉璃。

她紅著眼眶,竭力想要護住自己的父上,可寡不敵眾,哪怕她以一當百,也擋不住數千人、數萬人的劍雨疾馳。

看著父兄姊妹,一個個被屠戮殆盡,血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忽然笑了起來,痴狂成魔。

她隔著千軍萬馬,隔著人山人海,望著那如玉的青年,眸底血淚斑駁:"燕黎,你騙我...你騙了我啊!"

她咬著牙,勢必要玉石俱焚,殺了那個喚作燕黎的男子,殺了如此愚蠢的自己。

"都退下!"可這會兒,燕黎卻是不怒自威,低低呵斥著所有人:"都給孤退下!"

始料未及的場景,來的如此迅速,以至於眾人皆是錯愕,不知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此時不可婦人之仁!"

那是偃師城的城主,蘇茂春。偃師城離烏桓族極近,每每戰亂總是被禍及,故而蘇茂春要想斬盡殺絕的意圖,甚是明顯。

"滾出去!"燕黎眯著眸子,再不是那個怯懦而書生氣滿滿的青年,取而代之的是容色威嚴冷厲:"違者軍令處置!"

燕國太子,素來威望極高,他執掌軍中多年,一直以來都是殺伐決絕,故而臨到這個節骨眼,誰也不敢違抗,只一個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齊齊退了出去。

屋門被掩上的一瞬間,屍橫遍野顯得那麼刺目,那鮮血直流的青石板、琉璃燈上,再沒有往昔的輝煌蓋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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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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