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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探望(上)

今天大概是迴光返照了,已經開始變冷的天今天卻忽然回溫了。好像是夏天還依依不捨,在這已經快是入冬的節氣,大中午的居然穿著長袖都覺得熱了。

雖然這輛車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耳邊還是呼嘯著一些風聲。窗外的熙熙攘攘不知不覺不見了,高樓大廈也在不知不覺間被這輛車甩到了世界另一端。

她看到窗外金燦燦的一片花坪在同樣金燦燦的陽光下爭奇鬥妍嬌豔欲滴。車子的震動開始變得厲害起來,平整的泊油路也已經不見了,她能看到這是一條有些坑坑窪窪地泥土小路。

顯逸這輛跑車在充滿田園氣息的風景裡顯得十分突兀,平靜美如畫的風景好像被什麼侵入了一般。

她嗅到了從窗外漫進來的花香,混著一些泥土的清新。她下意識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把這種讓人十分舒爽的味道牢牢記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天都變得十分的藍了。這個地方明明和剛才被高樓大廈圍繞繁華的街道是同一個城市,但是感覺卻讓人覺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連她看到的路人們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路邊時不時有人們推著一輛大橫樑的腳踏車,或者踩著一輛大大的三輪拖車,再或者開著一輛看起來有些笨重走起來一跳一跳的拖拉機。他們的神態氣定神閒,眼中映著這一碧千裡的藍天,映著如被太陽鑲上一層金邊正在不住翻湧的潔白雲層,映著碧綠的草清澈的水,映著秋收時節已經長成的豐滿果實。

有若有若無的孩子的嬉鬧尖叫聲傳來,唐沫西測過身子轉著眼睛在窗外尋找著。她猜大概是孩子們正在水池中打鬧吧,腦子裡想著畫面唇邊不由得就出現了一抹笑意。

她並沒有問為什麼顯逸開來了這裡,因為她很喜歡這裡。比起直接回那死氣沉沉快節奏的VELO公司,能先來這裡兜兜風,那真的是最好不過了。

她猜想顯逸也一定剛才心情太過沉悶了,所以過來散散心吧。

顯逸按了一下按鈕,一首英語的鄉村搖滾音樂從他車裡價格不菲的音響傳來。本來只是充斥著濃濃淳樸氣息的畫面,忽然又染上了一絲午後小憩的愜意悠閒。

她忽然覺得雙腳在高跟鞋裡顯得十分的拘束,她多麼想換回她的帆布鞋牛仔褲,紮上高高的馬尾辮然後下車沿著這條美的不像話的小道慢悠悠地走一走。

光想一想,就覺得感覺好到不行了。

下次一定要帶薇薇和小凡來這裡散散心,最近大家的事情都太多了,需要好好發洩一下。

想到這裡,白薇早上那顯得很平常但是卻總覺得哪裡不對的臉浮現在唐沫西的腦海。隨後白薇每次提起明哲瀚時候笑如夏花般燦爛的臉也忽然蹦了出來,然後的畫面則是她大老遠看見白薇一個人孤單地坐在機場抽菸時的背影。

她掏出手機,開啟和白薇的聊天介面。手指凌空在螢幕上方有些僵硬,她居然不知道該給白薇發些什麼。她們的聊天介面背景是二人的合照,照片裡的白薇穿著一件普通的碎花裙子,帶著一個大大的草帽。照片裡的陽光柔和,映著白薇笑的像個孩子一樣的臉龐。

“你那個朋友……和她男朋友聯絡上了嗎?”

唐沫西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顯逸忽然的問話讓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微怔後有些無奈一臉愁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早上出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聯絡上。今天一天我都沒有和她聯絡。”

顯逸飛快地掃了一眼躺在唐沫西手中的手機螢幕,然後他笑的好像考了一百分的學生老師一樣,官方且真摯。

“不錯不錯,看來你一直在專心工作沒有偷偷玩手機。值得嘉獎!”然後他略微一頓,“你還是聯絡一下吧,你應該很擔心吧。看你昨天急的樣子。”

這句話提醒了唐沫西昨天顯逸看見了她的失態,她略微尷尬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敲打著,按了傳送鍵以後靜靜地等待白薇的迴音。

想了半天,不如直接問她一句“幹嘛呢”,這確實是唐沫西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白薇是有手機依賴症的,這個很出名。夏小凡和唐沫西都深深領教過,她是連睡覺都恨不得抱著手機不怕輻射的人。所以,她不會漏掉任何手機訊息,也基本都是秒回的。

她盯著手機螢幕足足有三分鐘左右,沒有訊息。她想,薇薇大概是昨天一夜沒睡現在睡了吧。想了想,她又給夏小凡發了一個簡訊。

平時總是看不到訊息的夏小凡這次很爭氣地秒回了。

她表示白薇在衛生間裡洗澡做面膜,已經進去很久了。

看到回信以後的唐沫西氣的鼻子都歪了,這多明顯的白薇心情不好,說不定在裡面哭。夏小凡這個死丫頭神經粗也不至於連這也察覺不到吧!

她有些頭疼地想著要怎麼簡明扼要地告訴夏小凡現在白薇心情肯定很差多陪陪她,但是她又擔心夏小凡這個二百五哪句話沒說話更是勾起白薇的傷心了。

唐沫西並沒有察覺到她現在就像一個更年期的老媽子一樣,想這想那什麼都憂愁。

明哲瀚其實是聯絡上了的,在唐沫西出門之後的不久。明哲瀚便給了白薇電話,他表示忽然生病了,高燒很難受昏睡了一天錯過了飛機。

白薇收到訊息以後幾乎是習慣性地先前前後後關心了一遍,發現他的情況好像還不錯以後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那他準備什麼時候回來。得到的答覆是,機票太貴了,他不回來了。

白薇是有些心急的,幾乎是脫口而出機票錢她出。事實上,上一次的機票錢,哦不……明哲瀚出國的所有費用全部是她出的。

明哲瀚輕輕喚了一聲傻薇薇,那柔情一直軟到了白薇內心最深最深的地方,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融化。她被這一句喚的整個身子都麻了,暈暈乎乎地聽著明哲瀚在那邊說他也不想白薇浪費錢,他真的很抱歉錯過了飛機。然後他發誓說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她,儘快拿到知名大學的畢業證找到好工作然後就把白薇接過來。

聽著明哲瀚在電話那邊描繪著關於未來的美好的偉大的藍圖,白薇漸漸地沉醉了。她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和明哲瀚手拉手漫步在倫敦道路旁,她好像已經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的他的體溫。

她飛快地抹了一下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這淚水的意義她也不明白。只是想著想著鼻子就忽然酸了,然後眼眶發熱,腦袋也有點發熱。

這通電話打了很久很久,然後她才依依不捨地放下了手機。

雖說明哲瀚那邊已經交待完了,可是活生生地期待了一個多星期的事情也為止付出了不少時間,就這麼忽然化為泡影。心裡落差感讓白薇一時有些受不了,她為了明哲瀚回國大出血地花了不少錢給自己重新置辦了好幾身行頭,還連續美容了好幾天。

前幾天她沒有一分不在幻想著和明哲瀚相見的畫面,她要以什麼姿態像他奔去,然後又要以什麼姿勢擁抱他,甚至該用怎樣的力度去親吻他都在她腦中重重複復想了上百遍。

就這麼忽然的……一切都泡湯了。

白薇確實是受不了的。

關於明哲瀚聯絡過他的訊息白薇還沒有告訴任何人,並不是不想,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提起。目前為止她都在逃避關於明哲瀚的話題,昨天她在機場等待的時候也確確實實地崩潰了。

她覺得她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她覺得自己被世界放逐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身邊也空無一人。

而給予她這種感覺的人正是明哲瀚。

其實心裡也是怨的,但是大概是愛還是超過了怨。聽到明哲瀚聲音的那一刻,她居然就硬生生地將委屈咽了回去。

咽了回去不代表不存在。

白薇其實頭腦還算是不錯的,她能很理智的發現,明哲瀚從頭到尾沒有對她說一句對不起,也沒有問一句你是不是在機場等了我很久。

這大概是第一次,白薇有些懷疑自己了。她傻傻地穿著褲子坐在馬桶上發呆了很久很久,她只是想把自己一個人關起來。想了想,比起把夏小凡轟出去,她還是選擇自己鑽進了那狹小的衛生間。

白薇想了許多許多,但是最後卻又都被高中時代明哲瀚溫柔充滿愛意的俊逸臉龐取代了。明哲瀚於她來講早就像左右手一般自然了,就算左右手有點不好用了,哪怕是殘廢了,也沒什麼人會願意把它們扯下去吧。

唐沫西知道白薇一個人把自己關在衛生間後想給她打個電話,但是拿著手機的手卻忽然有些沉重無法動彈了。她不知道接通之後該說些什麼,難道開門見山的說你不要難受嗎?這和一個正在哭泣的人說你別哭了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讓這個人哭的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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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轉過眼看了一眼顯逸。

是的她想請假,她果然還是很痛恨在白薇這種非常時期不能陪在她身邊的自己。

她在自己的心底小心翼翼地措辭著,畢竟她覺得以擔心朋友這種藉口去請假聽起來確實有些不靠譜。她不期待顯逸去理解自己,她想沒有任何一個上司會批准這麼可笑的請假理由。

猶豫了很久之後,唐沫西決定還是去試試。頂多被他不開心扣了獎金,長時間接觸以後她也瞭解了不少顯逸的性子。顯逸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開除她的。

她的嘴巴微張。

可是就在她準備開口的瞬間,車子停了下來。

已經到嘴邊的話被車子忽然停住時的後坐力硬生生給推了回去,她轉過眼望向窗外。

一間看起來還不錯的小木屋,在一路開過來看見的房子裡算是間“豪宅”了。小木屋的前面用籬笆圍成了一個院子,裡面好像是種了一些東西,但是坐在車裡看的並不清楚。

小木屋的門前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圍繞著這間屋子,木門半開著,前面有幾節階梯連線著走廊和地面。

小木門旁邊的走廊上放著一個竹製躺椅,那椅子正前後搖擺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上面躺著一個老婦人,她乾枯地手舉著一張報紙正透過那老花鏡吃力地閱讀著。

離得太遠加上報紙遮擋,唐沫西看不清老婦人的長相。只能看見她粗布地長裙,和她腳下那雙繡著蓮花的黑色布鞋

果然,在這鄉村裡的婦人都穿著這麼富有鄉村氣息。

還沒有觀察完,顯逸已經熄了火開啟車門走了下去。他走到副駕駛的車窗旁,透過半開著窗戶衝唐沫西招了招手,然後伸手幫她開啟了門。

她只好下車,右腳踩在地上的瞬間便覺得觸感很奇怪。果不其然,在她完全站起來的時候差一點就失去了平衡。她這雙高跟鞋的鞋跟極為的細,走在這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是沒有什麼平衡點可言的。

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顯逸的袖子。

她抬起頭看著顯逸,面色因為尷尬有些泛紅。

顯逸墨黑的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唐沫西覺得他肯定是在嘲笑自己。於是她倔強地拿開了手,失去了她唯一的平衡點。

顯逸倒是沒說什麼,抬腳像老婦人走去。唐沫西偷偷衝顯逸的背影使勁聳了聳鼻子,然後雙手微微張開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跟了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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