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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少女箜篌

只見紫煙皓齒輕啟,終於開始說起了當年的一段驚天動地的往事來。

二十年前,正邪大爭,窮山北出南疆群山,妄圖領袖群魔,消滅仙道。當時,萬聖教主馬無妄率群妖圍攻蓋竹山藍田洞府,企圖搶奪藍田玉石,其聲勢洶湧,實力更是不可小覷。當時隱修藍天洞府的前輩劍仙煮筍道人商丘子見敵勢浩大,唯恐不敵,害怕生產藍田玉石的道家洞天為其奪佔。只得一邊在藍天洞府百丈方圓內佈下“天絕陣”抵禦,一邊飛劍傳書天下各大修仙宗派的好友前去援手。

五音神尼接到商丘子的飛劍傳書,正要動身往援,誰料此次魔派是傾巢而出,早已議定在前,想一舉消滅南疆的仙道諸派。因此南疆北地仙道的洞天福地幾乎全遭到魔派襲擊,恰巧此時魔黨來犯靈嶠仙境,情勢危急。幸好無味禪師近在咫尺,率領座下三十六名弟子前來救援,才總算將群魔擋住,只是窮神座下風火水雷電五大魔王齊至,更有魔黨無數,聲勢浩大,令五音神尼分身乏術。

當時五音神尼憑藉靈物司幽琴和無味禪師的降魔銀杖與三十三名弟子列天回北斗陣法,與群魔纏鬥,幸而此時窮神本人與眾長老皆在圍攻昆吾宗,不能前來,局勢方才穩定。五音見靈嶠危機稍減,又覺商丘子書信甚急,心中擔憂藍田安危,便讓自己的大弟子葉箜篌帶著靈嶠至寶流光劍前去蓋竹山救援。

葉箜篌奉師命前往,剛到之時,正好天下各派聲援藍田洞府的劍仙群至,其中昆吾宗因自己也有危難,故只派了掌教一輩的最年輕的弟子秋風子率十三名晚輩弟子前來。原本各派劍向以昆吾宗為首,以為它會派來能領袖群倫的長老級人物,誰知竟只來了這些個後進弟子,又見領頭的秋風子如此年輕,心中都不以為然。誰知在對敵之時,除了商丘子道法通玄,獨力擋住招司之外,其次便要數秋風子風頭最盛了,不但憑一己之力將妖王九頭怪打成重傷,還率眾昆吾宗弟子馳援各處,遍地趕殺群妖,扭轉了局勢。初時魔派以為仙道勢衰,只當唯有昆吾宗,崑崙等大派難攻,故已將各派精英盡數派去,對其它地方並不放在眼中,即算是像藍田玉府這種極重要的萬年洞天,又有名震天下的劍仙商丘子坐鎮,也只是因為此乃首戰,方才由萬聖教主馬無妄親自前來的,不過也就帶了一個九頭怪這樣的厲害妖物而已。卻不曾料到仙道雖然實力大減,卻仍能在應對強敵之餘還能遣弟子馳援,更料不到連年紀輕輕地如秋風子之流,劍術也如此了得。輕敵之下,吃了大虧,群魔傷亡慘重,使得萬聖教主馬無妄不得不放棄奪佔蓋竹山之念,撤回妖巢丹霞。

蓋竹山大勝讓仙道大大的揚眉吐氣了一番,天下邪魔大為震動,更由於馬無妄的首先敗退,使得其他諸邪軍心大落,紛紛逃回自己的老窩。

在這次正邪大戰中,葉箜篌因為手中握有道家至寶,再加上神尼自創心法‘天玄五音”可迷敵心智,因此建樹頗多。事後商丘子也是傳書五音神尼,將其大大的稱道了一番,讓神尼好生歡喜。擊退群妖後,葉箜篌卻過了三個多月才回去覆命,可是當時神尼對她疼愛有加,因此並未深責。誰知她回山不過數日,竟又趁著神尼出山訪友之際,偷偷地溜下山去,不知所蹤。這件事使得神尼疑心大起,經過一番詳查方知,原來葉箜篌與昆吾宗秋風子經蓋竹山一役,已經互生情愫,此番偷偷下山,竟都只是為了與之私會。

葉箜篌從小無父無母,乃是五音一次下山的途中撿到的,那時她還在襁褓,便被遺棄的山裡,當初五音路過之時,她只裹了塊紅綾布,凍得哭聲都如蚊叫了,五音見她可憐,便將帶回山中,不過由於她寒氣已然深透,若不是五音內力深厚,或許那短短的幾個月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了,但也從此落下了一身不足之症。

五音把她救活之後,細心照看,不過數歲,便十分聰明伶俐,無論什麼都一教即會,讓神尼好不歡喜,又憐其苦命,從此便再不收徒,一心要傳她衣缽,悉心教導,更找遍天下靈藥秘方,醫治其病,希望她能繼承自己衣缽,一晃就是十六年。

十六歲的葉箜篌已然長成一個亭亭的少女,只是這些年中,由於五音對她的刻意培養,從不許其私自下山,她所見之人就只有師傅和幾個前輩劍仙,所學的也全是那些養氣培元的內功心法,絲毫不通世事,對於男女之事更是一概不知。也是天意使然,造化弄人,一向心純如鏡的她,那日見秋風子大敵當前勇猛無比,青衫磊磊,衣袂飄飄,好一個玉樹臨風,竟止不住內心的狂亂。師傅傳授的所有心法在這一刻似乎全都不中用了,從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再不肯錯過他的一舉一動,她的心中無故生出好些奇怪的思想。情之一字,就這般毫無徵兆的闖入了她的心中,掀起了無數重驚濤駭浪。其實又何止是她,秋風子也同樣如此,早已醉於她的絕代丰韻之下,於是兩人便偷偷幽會,對月盟誓,私定了終身。

只是如此一來,葉箜篌也知道師父是不會容她這般下去的,此時她雖不怕門規的處罰,卻放不下五音對她的恩情。但感情這種東西,一旦深中,又怎是能輕易放棄的。感情的奇妙,本是件讓人永遠解不透的迷,她一個少女,又如何能懂。

那三個月裡,本是她一生想都不敢想的幸福。他們一起共享的每一個清晨黃昏,每一次鳥語花香,每一個雨天晴天。

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愧疚,回到了山中,但此時她的心再不能似從前一般平靜如水,滿腦全成了一個人的影子。突然有一天,他飛劍傳書,說要見她。她便沒有任何的猶疑,趁師傅下山偷偷跑了出去。那一天,他們又在一起看著斜陽。一圈一圈的光暈,金黃金黃,遠山都隱去得只剩下影子,那些流光映襯著她的笑顏,愈發的嬌嫩。他對她說要生死不渝,望著他深沉的見不到底的眸子,她想笑卻哭了。這一刻!真的能永遠麼?

女人通常是這樣的,快樂的時候笑,幸福的時候卻哭。

五音得知一切之後,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十六年的心血,竟成了泡影,那般厚的期望!再加上她心中昔年因男人受的那份痛楚,怎能容許自己當成衣缽的傳人如此呢!當年,她一怒之下,便將葉箜篌逐出門牆,只是到底師徒情深,也沒廢她內丹,又恐日後她遭人欺辱,連流光劍都不曾收回,便任其自走了。到底心中之氣難解,便一心都記在了昆吾宗派的賬上。

葉箜篌貌雖柔弱,心下卻是堅強,見自己一向視若親孃的師父如此堅絕,也生了逆意。又心知以師父的性情,自己強求亦是無用,便對著靈嶠仙境拜了三拜,揮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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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煙神情淡然,她自然不懂其中的詳細,只是略略的說了一番,但總是如此,幾個少女也已心中大起波瀾。青兒竟也難得的沉默,久久的沒有吭聲。只有王馨,噙著淚,呆呆的望著那方銅鏡。

這時,遠處,群山籠罩在夜幕中。一輪殘月斜掛,獸息蟲眠,格外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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