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崗鬧肚子，警官臨時讓我頂替的。”老鼠指著本子，“再籤一個。”
“半個鐘頭一次啊，時間沒到呢”崔海燕記得犯人每半個小時簽字一次。這種簽名制度據說是監管制度的一項內容。它的目的是讓犯人消失至多半個小時，而半個小時後再不見人影，那監獄上空的警報就要拉響。然而崔海燕發現，提前籤第二次字，到第三次簽字時，前後間隔竟然能超過半個小時，甚至五十多分鍾。如果利用這個破綻，逃跑時間有五十多分鍾。五十分鍾後，警報響起時，或許人早已在幾十公裡開外了。他心中一陣竊喜。
“省點事，下次不用找你簽字了。”老鼠道出偷懶的竅門。
崔海燕依照指點位置簽字完畢，找大腳。與大腳聊了一會兒，回頭又碰上老鼠。
“不是簽過字了嗎？”崔海燕問道。
“是簽字過了。我想和崔總聊聊。”老鼠賊眉鼠眼四周觀望。
“哦，好啊！”看老鼠的神秘就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好事。崔海燕就地站著。
“我說崔總，上次，你的手段好厲害。你是做生意的還是做賊的？”老鼠的小眼睛等待崔海燕的反應。
“什麼意思啊？”崔海燕沒預料到老鼠對上次栽贓事件耿耿於懷。
“你別多心，我不是計較上次事件，是好奇。”老鼠真誠地表達。
“我原來就是和賊一道混的。”崔海燕避實就虛，“聽說你是三隻手？怎麼翻船的？”
“我專門偷轎車。”老鼠道出犯罪行當。
“汽車容易偷嗎？”崔海燕起了興趣，就去腰包掏香菸，卻不見蹤影，幾個口袋摸個遍，嘀咕著，“香菸呢，剛才還在呢。”
“是這包嗎？”老鼠卻亮出一包香菸。
崔海燕一看，正是自己的香菸。香菸如何到了老鼠手裡？仔細回憶，原來在簽字時，老鼠緊貼他站著，想來，就在他專注簽字時，香菸轉移到了老鼠身上了。“是的，真正高手是老鼠兄弟。”
“可事實是你比我高明。”老鼠取出一支，將香菸還給崔海燕，“不過偷汽車，相信我比你技高一籌。”
“我相信你是內行。給兄弟介紹介紹經驗。”崔海燕拉著老鼠到附近一個角落坐下。
“偷汽車有幾種辦法。一是傳統的鑰匙，二是鋼絲，三是高科技產品，開鎖電腦……”老鼠滔滔不絕地傳授盜竊技巧，崔海燕聽得兩眼發直。
“今天就到這裡。”老鼠老遠望到民警乙走來，趕緊提著簽字本找犯人簽字。
崔海燕細細咀嚼老鼠所介紹的開鎖技能。他認為，如果以偷車為生，老鼠介紹的幾個辦法都可以用，假如臨時用車，則是鑰匙投鎖和鋼絲開門最有效，砸玻璃門也是最直接的辦法。當然，這些辦法只能針對低檔轎車，沒有解鎖器只能望著高檔一點的轎車嘆氣。
崔海燕正出神地琢磨著呢，背後有人突然發話：“崔海燕，發什麼愣啊？”崔海燕驟然轉身，發現是分監區長悄然立於身後。“分監區長，我在考慮，我們車間空間不大，犯人多，又有機器運轉，僅僅靠幾臺風扇通風不夠。您看，我們熱，警官在現場也熱得吃不消。”
“沒辦法的事，條件不夠。”分監區長無奈地說，“你有什麼高招？”
“我想贊助幾臺空調，不知道您同意不同意？”崔海燕本是臨場發揮應付分監區長的，索性發揮到底。
分監區長對崔海燕捐獻空調的態度很是欣賞，帶著感謝口吻回答：“你的心意我們民警心領了。”
“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捐獻？”崔海燕納悶地問。
“領導不會允許的。”分監區長袒露謝絕的理由。
“我記得只要犯人願意，什麼都可以捐獻。”以前在農場，是這麼一回事的。但現在的政策，崔海燕不瞭解。
“以前，花卉啊電腦啊什麼的，只要犯人集體需要的，都可以帶進來為犯人服務。現在不允許了。”分監區長回答很直接。
“真遺憾！不讓犯人捐獻，監獄自身又沒條件改善，真是苦了你們警官了。”崔海燕心疼起監獄民警。
“不說這。你幹得怎麼樣？適應嗎？”分監區長關心起崔海燕。
“自打到車間投改起，就得到您的關愛，我衷心感謝您，我一輩子將記得您的恩情。”崔海燕虔誠地歌頌分監區長。
崔海燕攙雜了頗多水分，但分監區長習慣於歌頌，開心地糾正崔海燕：“我們對每一位犯人都很關心，不僅僅對你崔海燕。任何決定都是分監區集體研究的結果。好好幹啊，不要辜負我們民警對你的期望。”
“我爸爸是勞改隊幹部，我也幹過警察，請您相信崔海燕不會讓政府失望的。”崔海燕胸膛挺的更高。
崔海燕對工具房念念不忘，藉故又去接近倉庫，門崗禽獸未作任何阻攔，卻被巡查的民警乙叫住：“崔海燕，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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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倉庫瞭解成品。給我檢驗做個參照。”崔海燕不慌不忙地應答。
“你不是巡查崗，沒事別往外跑！”民警乙揮手，“去吧。”
崔海燕與板牙和另一保管員打了招呼，裝模裝樣地四處打量成品，這摸，那捏捏，然後對板牙說：“能不能讓我到工具房看看？我想以後車間有個修理什麼的，心裡有個數。”
“工具房有什麼好看的啊？每天要用的工具都領取走了，剩下的都是沒用處的。”板牙對崔海燕過分熱衷車間生產不以為然。
“說不定，我哪天做了管理，得對工具有個數啊。”崔海燕大言不慚地說道。
“呵呵，崔總就是不一般，都想到了做管理員做排程的日子了。佩服！”板牙豎起大拇指。
“說著玩的，你別當真。我在外就是做管理出身的，習慣熟悉環境。你願意就給我看看，不願意我走路。”崔海燕擺起抬腿走人的架勢，卻沒挪動一步，暗地觀察板牙的反應。
不知道是被崔海燕的未知能量矇住，還是被他為人吸引，板牙雖然不情願，還是為崔海燕開了鎖，陪同崔海燕進了工具房。
崔海燕特地留意板牙手裡那一串鑰匙的擺放位置，以及開鎖鑰匙的齒形。進了倉庫門，崔海燕的眼睛急速四視。工具房很大，在諸多工具裡，他找到了讓他興奮的工具：鐵鍬、鎬頭和撬棍。他指著鐵鍬和鎬頭不解地問板牙：“我們車間用得上這個？”
“這是從基建隊借來的。原來是用來平整地面和花壇的，借了就沒歸還，有時還用它們。”板牙抖動手裡的鑰匙，“看完了，滿意了吧。我鎖門了！”
“謝謝！”退出工具房，崔海燕又偷偷打量一眼板牙手中的那串鑰匙。分手前，崔海燕沒忘記遞給板牙一支香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