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牆上張貼著禁止吸菸標誌，但就是不奏效，領導也懶得管了。”工人甲吊兒郎當地說道。
“香菸差點，請多包涵啊！”崔海燕指著香菸。
“不錯啦！車間犯人不都是抽三塊五塊的香菸？還是你混得妖又有票子。”
“我在外面根本不抽這香菸，我只抽中華和熊貓。”崔海燕嘴角一撇。
“乖乖，你票子真多！”工人甲羨慕地望著崔海燕。
“可是啊，我有票子就是買不到高檔香菸。”崔海燕惋惜地說道。
“監獄開賬買香菸是有規定的。你想買高檔買不著。”
“那鮑工中華香菸從哪裡來的？”崔海燕故意問道。
“魚有魚路，蝦有蝦路。”工人甲警惕地問崔海燕，“你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他們的香菸是鐵哥們幫助買的，我也想……假如有人幫我買到上檔次的香菸，我願意以一千塊的價格買一條軟包裝中華香菸。”崔海燕說話的時候，用淡定的眼神遠眺車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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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價格有人願意做。”工人甲似乎動心了，瞬間又用告誡的口吻對崔海燕說，“你是新犯人，沒來幾天就敢搞名堂，膽子真不小！”
“搶劫、殺人我都敢，還怕小小的違規？”崔海燕沒被嚇唬住。
“你真的想買香菸嗎？買幾條？”工人甲問道。
“我不知道誰願意呢！”崔海燕故作愚鈍。
“我幫你聽著啊！”工人甲眼珠轉了轉。
“誰願意幫忙，他就能賺三百五十塊一條，我一個月三條，他至少賺一千，夠他一個月工資了。”崔海燕丟擲誘餌，覺得與工人甲待久了，容易引起帶班民警生疑，於是告辭。“如果有人願意，告訴我一聲，謝謝啊！”
崔海燕在每排機器停留，認真地觀察犯人操作，不時地指點，至於指點內容，無外是“做工要精細，線該直的時候要直，該曲的時候要有弧度”等行內行外人都能說的話。
當崔海燕在一名犯人側面駐足時，“崔總，我對您的景仰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盡，綿綿不絕……”那犯人突出此言，崔海燕被炫耀得眼暈。
“你是背電影臺詞吧。我怎麼聽都覺得耳熟哦。”崔海燕撲哧笑起來。
“嘿嘿！但它準確地代表了我的心意。我叫油條。”油條邊幹活邊表白，“聽別人說，您崔總是豪氣沖天、仗義疏財的大哥，我最敬佩的就是您了。”
“別抬舉我啊，gan你的活，當心被針扎了手。”崔海燕瞧著油條滑稽的長相和一張貧嘴，呵呵一樂，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頭，崔海燕忽然發現工人甲在向他張望。從他顧盼的眼神裡，崔海燕找到了工人甲的貪慾，他會心一笑，若無其事地繼續另一行操作檯的巡視。他有釣魚經歷。魚餌下水，魚兒試探誘餌，魚浮子時浮時沉，如果釣魚者心急，自然空鉤上來，空歡喜一場，待試探結束，魚兒決定吞餌時，你還得耐心，確定誘餌和鉤都被吞下肚子，你方可果斷出竿。為此，他的心得是：找準魚群，拋下誘餌，耐心等候，果斷出擊。對待被物色的工人甲也是一樣。他此時不能急於接洽生意。
崔海燕忙碌一個多小時，回頭又主動給民警甲乙新增開水，準備離開，被民警甲叫住。崔海燕非凡的履歷讓民警甲乙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們勞改隊警察是二等警察，雖然沒有刑警那麼苦，但比其他公安警察辛苦，收入也特別低。”民警甲的話裡絲毫不掩飾與生俱來的自卑。
崔海燕何嘗不知道監獄警察比公安警察地位低？但他以安慰的語氣說道：“我是幹過刑警的，我老爸和你們一樣，我從沒有看不起監獄警察。其實，公安警察的收入參差不齊，有的還不如監獄警察呢。”
“監獄跑一個犯人，當班民警要開除。公安警察轄區出案子，就不會開除社群民警。”民警甲表情泛出憤懣和無奈。
監獄跑犯人，開除當班民警，崔海燕還是頭一回聽說。他不理解地說：“我老爸離休前，每年都跑好多，沒見開除一個啊！”
“現在不比從前了，現在……”民警甲激動地要說下去，被民警乙暗地踢了一腳。
民警乙的細微動作沒逃過崔海燕眼睛。這是警察內部處理機制，不該透露給犯人的。萬一犯人知道有這麼一條鐵律，要挾民警要跑，嚇得半死的民警還不得趕緊像哄兒子一樣遷就犯人？他適時地說他該幹活了。
再次與工人甲相遇時，崔海燕故意避開不談交易，只禮貌地點頭，淡淡地說：“你快下班了哦。”
“馬上就回家做飯。”工人甲機警地四處窺視，確定附近無人時，急不可耐地說道：“我看你人挺不錯的，幫你一回。如果你出事，千萬別咬出我。”
“過河拆橋的事我從不幹。”崔海燕回答很乾脆。
“只幫你一次。我從沒有幫犯人搞過名堂。”工人甲的聲音夾雜著卑微。
“行，交朋友要看過程和結果。”崔海燕心裡直發笑。做一次是做，做十次也是做，做了一次，就不擔心你不做第二次。
“那你什麼時候給錢呢？”工人甲眼睛流露出貪婪，直奔主題。
“哦，錢，我有的是。不是嚇唬你，十萬八萬我都不在乎。”
“你買多少？”工人甲對崔海燕說話沒譜有些焦慮。
“第一次，我先買兩條。”崔海燕見已經調足了工人甲的胃口，以一個大轉彎的語氣說道，“錢不在身邊，你等幾天，到時候我會通知你。”
“你……你耍我？”工人甲等了半天卻等來一場空歡喜，不禁惱怒。
“我沒耍你，我沒說現在就買啊。”崔海燕忍住笑，認真地說，“身上確實沒現金，不過，很快就能兌現。不信，你等著瞧。”
“等你有錢再找我。”工人甲失去與崔海燕交流的興趣。
香菸不是需求的主要物件，手機才是我最需要的。望著工人甲委瑣背影，崔海燕得意揚揚地默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