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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崔季明養傷,是會再胖一大圈兒的, 然而建康雖然在修復, 周邊卻沒什麼花天酒地的地方。她偶爾去軍中,諸人卻看她跑兩步疼起來齜牙咧嘴的模樣, 恨不得把她貢在轎子上抬回去, 看著魏軍大部分被留在了建康周邊協助重建。

她本來還想磕著香瓜子看著他們訓練,結果沒想到連這個做不到, 只能閒的偷偷跑去崔府監工。

崔季明倒是不急, 殷胥卻很想回去。雖然各地仍有不少作亂的小匪幫, 但是建康附近幾座城池都漸漸被任命了新的官員,百姓像是被抽刀攔斷的江水一樣, 拔刀後漸漸自發的恢復了曾經的形狀。

崔季明本來是沒有一件正式可以幹的, 偶爾參與幾場會談,一齊商量商量南地大營的設立和地方上的兵制。這一日,她卻神色有些焦急的捏著一封信件來找殷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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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殷胥正在與俱泰和戶部幾位官員議事。她被允了從旁邊側門進來, 坐在靠後的位置聽他們的討論,殷胥似乎忙到現在也有些累了, 在俱泰面前也放鬆了些, 散坐著倚著一個高些的臂擱, 喝著茶垂眼聽著他說話,茶水的熱氣後,偶爾眉頭動一動。

聽著俱泰細說,殷胥道:“這是不錯的法子啊。”

崔季明也算是聽懂了。

大鄴如今雖然也有大量交引券,但大多出現在邊關和江岸,種類也十分稀缺,不過是糧鐵鹽茶四種罷了。這四樣雖然可以開發,但不允許市場交易,商賈可以用銀錢在長安洛陽一帶,購入朝廷定期發放且價格浮動的“交引”,而後用交引向朝廷換取物資。物資不能夠流通,卻可以直接送到各地招買的地區去,賺取中央與招買地區的差價。

但一是由於因為戰爭,不少商賈怕朝廷沒有這樣的兌換力,二則是因為差價都是要朝廷拿錢,所以各地方的差價不是太大,雖然交引也算是通行起來,卻不是市場上特別風行的事物。

俱泰認為交引對於重建南方與減少運送糧草等物資的成本,十分重要。他和竹承語早幾年多番探討過這個問題,終於在一系列的完善後,這一方案正式由洛陽的戶部提交給了薛菱,薛菱覺得十分好,有寫信給殷胥,殷胥拿到信後看出來是源於俱泰,便讓俱泰當面解釋。

一條政令繞了一圈繞回了這裡。

這條政令大意是將讓需要物資的地域提高商品的估價,變得比長安洛陽的物價高出更多,單筆交引獲利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由於地方的估價與物價都是在隨著供需浮動,這個高或低也不是永不變的,然後便開放交引的買賣交易,用交易來讓商賈之間分攤利潤,且朝廷用交易稅務來收回一部分成本。

殷胥道:“你也知道商人逐利本性,這交引是貨物的憑證,一旦可以交易,他們必定低價時瘋狂購入,高價時再度丟擲。”

俱泰:“現如今為了避免交易,每一張交引都有編號和持有人的性命麼?朝廷支援買賣,便是支援交引易名。為了交易易主後還能流通,我們需要更改備案,重置一張更名後的交引,在這一個過程中,我們可以徵收交易稅。比率無需太高,可以隨著交易次數累計增加。為的是交引的每一次流通都登記在案,後期管控,也為了避免交易次數過多。”

殷胥點頭:“你是要控制一個名頭下不能購入太多?”

俱泰笑:“規定不能的律法永遠不如過高的稅務有用。每一張交引留在一個戶主三個月內沒有換貨,沒有交易,開始收稅。每隔三個月將有一次稅務,這些都可以累加,不用上門收繳,只要在他們兌換的時候扣除百分比好了。市場千變萬化,每三個月累加一次,到一年左右,邊關都已經不需要物資了,他們還不兌換交引,這是毀壞迴圈,我建議,滿一年滯留的交引,將扣除一半的價額以作補稅!市場發售後十八個月以上沒有兌換的交引,自動折價至三分之二。”

崔季明還想問,人都是特別會鑽縫隙的,萬一他們有意轉買再轉賣,讓交引的滯留時間一直不超過三個月呢?然後在十八個月之前向高價地區賣出呢?

仔細想想,前頭那個根據轉賣次數提高交易稅率的,是在防著這招呢。

不愧是以前也做過倒買倒賣生意的,他絕對知道那些商賈想鑽什麼空子,一道道防線等著呢。殷胥也點了點頭,俱泰繼續道:“最重要的是,交引的交引拍賣等等,絕不可能在重刻交引、繳納稅務的朝廷部門展開,屆時必定會有類似於交引鋪市這樣的店門開業。在其中談好了價格,確定了收買,而後再帶著人到朝廷部門辦理手續。我們是要防止鋪市和兌換物資的榷貨務打好關係,各地各邊疆的納貨務與商賈關係密切,必定會做假賬,在買賣時剋扣或給虛價。”

他倒是把事情都想到了最可能也最差的境況上了:“一是要嚴查各地賬目與實際貨物是否準確核對,以厲刑把控。二是不斷的調換各地朝廷部門的官員,縮短在一地的任期。”

殷胥頷首道:“確實,你在這方面倒是想的全。而且最主要的問題是解決咱們如今鑄幣不足的問題。大鄴銅產量不夠,鑄幣量也跟不上,雖然連年也在開設鑄幣廠,但是十幾年前還有布帛在市場上裁以易物,現在早已沒了,那部分價額都要換成銅錢。”

另一戶部官員補充道:“而且大鄴的金銀產量遠不夠如今所用,金頁金餅本來是朝廷貯藏所用,如今流通到市場上卻因金產量低而一步步走高,價格離譜。如果交引流通,能緩解這樣的狀況。”

殷胥當然明白,交引既然流通,肯定永遠都會有一部分被留在市場上流通還不換做金銀或物資。他道:“大概能有多少的交引會一直流通?”

俱泰:“臣估算在三成以上。”

崔季明本來覺得這交引一旦可以買進賣出,怎麼都有點證券的意思了。而且俱泰想要增加這類證券的種類,這是明顯的市場經濟嘛!

再加上這個貨幣在市場流通上不兌現的流通比例……

崔季明是對這方面一竅不通的,高祖留下來的文書中被毀了大半,僅留存的一部分也只是提點了些官制方面的事情。這純粹是大鄴這百年來的商業土壤所孕育出來的事情啊。

雖然大鄴的疆域不及當年大唐,人口不如北宋,國家實力和對周邊的威懾力甚至比不上中原誕生過的好幾個帝國,然而這裡比真正的歷史,早三百多年掃平了世家豪強的專權,完善了科舉制度拓寬了寒門進路,出現了本土化的完備商業……

她一個人坐在旁邊心裡瞎激動,那些真正議論出這些,站在未來中心的人卻不自知,他們只想把眼前一點事情做得更好。

殷胥聽聞交引在市場上流通的約有三分之一不會被兌現,心裡冒出來了個別的想法。

他眯眼道:“咱們當時說,如果多鑄多少銅幣能滿足各地市易了?”

俱泰剛要開口,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眼睛亮了,聲音輕了:“三成左右……”

倆人心裡是什麼意思,一句話便通了。

俱泰又驚又喜又擔憂道:“我曾聽竹侍郎提起過,蜀地有一名商,您該知道,那個隱姓埋名告咱們官府煉礬廠的,她是因為交易的額度太大,三艘大船未必能運那麼多的銅錢,蜀地又不太產金,她便命人用木牌刻著價額、時間、標號,交易後可以從蜀地拿到他們在長安洛陽附近的分號,不差分毫,隨叫隨到的兌換成銅錢金銀。”

崔季明愣了一下:這是舒窈搞出來的?之前倒是夏辰帶兵攻入蜀地的時候,她也去了,蜀地如今經濟甚至盛於戰前,她是為了應對交易價額過高想出的點子?”

俱泰又道:“因木牌一旦修改能被認出來,而且兩邊都有賬目溝通對應,所以一直沒出問題。是寫標號數字太麻煩,刻著都要等,甚至有用各類紙品來畫圖寫錢數的了,當然防偽造都用在了那圖畫之中。竹侍郎那時與我說起,若是商賈都能被信任,我們朝廷都發了交引,發這種可以兌換錢幣的又能如何?”

殷胥道:“又是這竹侍郎,我記得他原先還是巡官,如今升為侍郎了。你倒是喜歡他,幾句話不離,是想提攜著一點?叫什麼來著?”

俱泰一笑:“做事妥當,心思細膩,年輕才俊又通商行,臣不知還有誰能比他更合適。名叫竹承語。”

殷胥想了想:“倒是我曾認識一位刺史,清明忠誠,與他只差一字,不知是不是一家人。”

崔季明聽著愈發覺得這名字耳熟,低頭翻開自己拿過來的那信件一看,過不然,其中一封是寫著竹承語四個字,是裴六夾在寄給張富十的信件裡,委託他找辦法遞給俱泰。張富十找到了跟俱泰私交不錯的崔季明。

只是不等她開口,那邊還在討論著。

殷胥道:“朝廷要是做,不能臨時寫價額,必須是統一規定的價額。比如一張硃筆抵五貫,一張黛青筆抵三十貫等等,常常看著來往地方做生意的商賈,駕著十幾輛馬車,裡面裝的全是銅錢,單是這車馬費,這搬運費要多少。只是防止偽造更改也必定要做好,或許可用一些昂貴的墨色,噴一些價高的金粉礦粉等等。”

他倒是也很會想,這種用顏□□分面額,怎麼都有點像現在的貨幣。歷史上雖然有交子,但是像他這樣一下子想到固定面額,特殊防偽的也是厲害了。

殷胥思索了一番,卻又擺了擺手道:“這不是一件小事,開朝開國鑄新錢,都不能阻止舊錢流通,咱們現在都有用漢錢的人,五銖這一規制都幾百年來了,不是說那麼好改的。不過既然他們能做,朝廷也能做,更能改善如今鑄幣不足一事,確實可以先從大面額大商賈那裡開始嘗試。待回朝後,你與那竹侍郎一同寫了摺子呈上來。”

俱泰點頭。殷胥似乎也有些累了,茶都涼了,耐冬添了一壺茶,崔季明看他難得揉了揉眉間,心道:有本事你夜裡別折騰你早點睡啊!也不知道那個說她受傷後堅決不動手動腳的人上哪兒去了?崔季明雖然知道是自己撩撥他在先,卻也忍不住想笑話他。

殷胥這時候才微微轉了臉,風輕雲淡的看著崔季明道:“你來幹什麼?”

崔季明心道:她最近總不在他忙時找他,這時候是覺得她想見他,得意起來了麼?

瞧那個眼神,他心裡肯定覺得自己昨天夜裡棒棒的。

崔季明不好翻白眼,道:“臣是來找錢尚書的。”

殷胥手一僵,故作無事道:“俱泰,找你的。”

俱泰:……不用你提醒,我聽得見,我不聾。

俱泰走過來,崔季明輕聲向他說明事情緣由,俱泰是滿身八百個心眼,一聽竹承語明明可以透過更快的官驛,卻用了那女冠緋玉情人通訊的路子送信過來,顯然是要避人耳目。官驛路上毀壞偷看信件都是死罪,不可能會出事,那他防的是官驛送信的起點——朝廷?

俱泰拿了信,拆開走出去看,一目十行,看了還沒有多久,連忙衝了回來。

在只剩殷胥和崔季明的屋內,殷胥剛起身要走近崔季明,不動聲色的撒嬌,抬起手臂要攀在她身上掛一下,俱泰闖了進來。

殷胥胳膊一下子僵住了。然而崔季明的一隻手還扣在龍腚上,背對著俱泰,倒是不明顯,她還得意洋洋,似乎不肯鬆手。殷胥狠狠瞪了她一眼,臉上剛出現的一點懈怠偷懶的神情一掃而空,他終於學會了崔季明的變臉本事,緩緩放下手,背在了身後,看向俱泰:“何事?”

俱泰也顧不上尷尬了,連忙將信遞給了殷胥:“這是剛剛臣提及那竹侍郎透過私人信件偷偷送來的,她性格很穩當,說話絕對不會誇張,若真是如此,那聖人或許需要看兩眼。”

殷胥接過信,崔季明似笑未笑還在掃著他。

本來還尷尬的殷胥,剛看了幾行,面色一沉:“這是什麼意思?戶部連線有三位官員落馬被貶官,二十餘條政令,戶部實行批註的不足一半,甚至和工部一起發多封文書向太後倡議削減開支?他們是以為這些政令朕沒有看過麼?這開支是開給天下的,朝廷有多少錢,不用他們算,我心裡也清楚——還有倡議恢復舊稅法,讓糧從交引中退出?”

他一連串的質問讓俱泰也是臉色一白,他扯了扯眼罩的下沿道:“黨爭……誤事啊。這還是聖人沒有加大臺諫的許可權,否則不知道多少腥風血雨……這……”

殷胥將信件扔給他:“果然是不身在其中不知□□。太后兼顧內宮與朝野,縱然林太妃能幫她頂一把內宮,但大批官員隨著南下,朝廷事物繁重,太后也不能事事顧全。不說了,朕計劃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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