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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95.0195.?

鄆州的昨夜再怎麼慘烈,依然會迎來黎明,太陽高高升起,春末開始有了逼人的熱度。大量的屍體曝曬在白日之下,與中原大地曾經經歷過的許多次橫屍遍野的戰爭一樣,鄆州的兵士理智的像是處理麥稈和爛了的蔬菜,準備埋一部分,燒一部分。

說是賀拔慶元帶來的幾千將士無一存活,然而目視範圍內,曠野沃土上屍體的人數卻遠超幾千。

這場戰役,怕是李治平的手下人,是最憤怒的吧。

或許是因為有朝廷聯軍的高層洩密,才能有這場戰役的勝利,因此他也對此重視到極點。重視保密,又必須引戒心極強的賀拔慶元入局,再加上這些根本不是李治平自己帶出的兵,他這一場仗打的真是人命如草芥。

鄆州城外兩側營地中提前訓練過的士兵,似乎對於今夜賀拔公發動攻擊一事毫不知情,這是第一波誘餌。

當步兵上岸以盾陣遮擋住他們去路,鄆州城門大開,無數騎兵與他們纏鬥,拖慢速度沖垮隊形,盾陣得以合攏成圓。然而這是第二波誘餌了。

從城中衝出來的那波騎兵,和賀拔公的兵力一起被圍在盾陣中的角鬥場內,為了怕不該逃的人逃脫,為了更有效率一個不留的殺死,他們也把鄆州自家的騎兵,當成了敵人。畢竟真打起仗來,雙方的鎧甲衣服在血與泥中分辨不出敵我,李治平也懶得去分辨敵我,只要進入盾陣,全都殺死是了。

或許等到鄆州的騎兵動手後,看著包圍圈小到他們的馬匹都在互相擠著,估計才開始發現這件事情。但那時候盾牌之間的長矛可不會聽他們的呼聲求救,無數把長矛會貫穿包圍圈中所有活著的人。

正是因為這種打法,所以李治平才敢說一個沒活。

一開始雙方或許也在彼此廝殺,到後期包圍越來越小,大多數掉下馬的士兵率先被馬匹和其他士兵擠死踩死,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屍體一層層倒下,被盾兵踩在腳下。這麼一層層屍體,一點點的包圍,或許才致使曠野上的屍山,形成了一個矮丘的形狀。

而那個矮丘頂尖上的屍體,是最後死的人。

他還是不放心,命一部分人沿岸去尋找是否有崔季明的蹤跡,另一部分人則與他一同尋找崔季明的屍首。

等他開始走到那些收斂屍體的士兵身邊,才知道為何李治平說無法尋找了……

除了最上層的一些屍身面目上只是帶有血汙以外,幾乎可以說其他人都是面目全非了。在倒下後被踩踏的過程中,有的被馬蹄踏碎了四肢,有的被人腳連線踩在面上整張臉凹陷了下去。

那是逼人的殘忍與血淋淋,言玉自己以為見過戰爭,卻仍然驚得幾欲作嘔。

這還是上層,下頭那些被亂馬踩過壓了幾層的屍體,都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

這都曾是活生生的人,都曾和崔季明差不多年紀。

算是朝廷勝利,想給己方的士兵裝殮送回家中,怕是也做不到了吧。

言玉試著去找一找上層有沒有面目可辨的,如果崔季明被殺了的話,她一定也能留到最後吧……

然而他沒有找到崔季明,卻找個他算作眼熟的人。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賀拔家兵,以前總是跟崔季明一起玩,倆人關係還算好,他年輕又有才能,多次被賀拔慶元提拔,從小小護衛成為副將,這場戰役中應該做了崔季明的副官——

他記得,應當是叫周宇。

他身上的板甲都有幾處碎裂,兩隻手臂幾乎是以看著痛楚的角度彎折著,英氣的面容上雙眼緊閉,旁邊還倒著一把長戟。

言玉只感覺一陣絕望,他應該是這場戰役中離崔季明最近的人,連他也死了,崔季明還活著的希望太過渺茫了。

他一直翻找到中午,下頭有些兵士和隨從,也聽聞他的描述去翻找出不少屍體。

身高七尺三左右,皮膚偏深,捲髮,穿著明光甲的男子。

找到他面前的不過四五具相符合的,拖到言玉面前,那士官渾身是血,為難道:“這兒不知道多少屍身,沒法找。好多人臉上手上都是泥,根本看不出來膚色。”

言玉望向眼前那幾具屍體,半晌低低道:“不用找了……”

眼前的屍體死狀悽慘,根本看不出面目,頭髮散亂,甚至有一兩具連胳膊都找不到了。

她要是犧牲了,也會死成這個樣子麼?

他以為不論什麼時候,他都能一眼認出她來,事實卻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言玉張了張嘴,想發出什麼聲音,望著眼前的幾具屍體,卻好似失去聲音,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朝後退了一步。

謝姑眼見著他兩膝一軟差點倒下去,連忙扶住他,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小聲道:“少主!咱們是在李治平的眼皮子底下,你不能這樣!這裡不是能鬆懈的地方!”

言玉在她肩上撐了一下,想儘量站直身子,聲音略顯虛弱:“他們回報了麼?可在河岸附近找到痕跡?”

謝姑搖了搖頭:“沒有,在附近的水岸都找了,算是她逃脫了,掉進水中也只是個死字。”

言玉:“謝姑,她死了。我連她屍體都找不到,我連給她裝殮送還到長安都做不到……”

謝姑只聽著他的聲音隨著身體一起猛烈顫抖起來。

她想說什麼,言玉卻甩開她的手,扶著胸口朝遠處走去。

那個拖著屍體過來的士官,卻忽然開口道:“您要找的那人,是不是騎著一匹金色的駿馬?倒是有人找到了馬,只可惜那匹馬受傷也不輕。”

言玉猛地回過頭來:“在哪裡!是金色的馬,很亮的白金色!”

士官指著城牆下的一處臨時馬廄道:“活著的馬不算太多,那匹金馬雖然受傷,怕是也很難完全恢復再上戰場了,品種太稀奇,上頭說留著先看看。”

言玉沒有理他的話,轉頭朝馬廄的方向而去。

那撲了層稻草的簡易馬廄內,大都是受傷的戰馬,有己方也有敵方的,會暫時在這裡給馬治傷觀察狀況,如果能很快好的,便留下來再上戰場。如果是受傷嚴重,或者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麼強力的馬匹,大多會被宰殺,馬肉充作軍糧。

在一群黑色、褐色和棗紅色的馬匹中,金龍魚實在太過亮眼。

它屈膝伏在地面上,垂著頭,平日裡讓崔季明編作辮子的鬃毛滿是汙泥與血跡,縱然如此,陽光下也難掩它皮毛的驚豔顏色,不少養馬的士兵正在圍看他。

然而言玉才剛走近,它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猛然抬起頭來。

言玉擠開眾人,站在馬廄前,金龍魚猛地從地上騰地站起來,後頭兩條腿還在有些哆嗦,朝言玉嘶鳴起來。

旁邊的馬兵驚道:“哎,剛剛還怎麼都不肯站起來讓人給檢查呢!”

言玉伸出手去,看著身上幾處箭傷,顯然以後也很難恢復強健的金龍魚,道:“你知道你主子去了哪裡麼?”

金龍魚似乎也受了驚,它本來想去咬言玉的手指,卻放棄了,而是微微用頭貼了貼他手腕。這小畜生還認得他啊。

言玉轉頭:“你們何處找到這匹馬的?”

那馬兵道:“有幾匹馬受驚,衝出戰場跑出來了,它應該也是其中之一。我們發現它的時候,馬背上早沒人了,一匹馬踉踉蹌蹌的在亂跑。”

言玉看向金龍魚,有些不可置信:“在這戰場上,你難道也拋下她了?你知不知道她從你身上下來,幾乎不可能有活路了——你!你這麼多年沒一點長進麼?!”

他想到崔季明可能被它從馬上掀下,驚得落在地上被踩死,他又氣又怒,心頭劇痛,伸手在它頭上狠狠打了一下:“你怎麼能這樣!現在只有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是個怕死的畜生!”

金龍魚吃痛的縮了縮,言玉還想再罵,卻不知道是哪一句真的說中了它的心思,它猛地對天嘶鳴一聲,言玉看著一行淚從它黑色眼睛邊滑落。

言玉呆了一下。

它不是掉幾顆淚下來,而是真的在哭,眼淚順著它眼角不斷往下淌。

旁邊的人驟驚,言玉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它腦袋:“……不要哭了。”

這話如今卻好似實在安慰他自己。

言玉抬頭用力的眨了眨眼,對旁邊的馬兵道:“它傷口都處理過了,我能牽著他走兩圈麼?要緊麼?”

那馬兵呆滯中回過神,道:“不要走太快,慢慢的話是不要緊的。它已經上過藥了。”

言玉點了點頭,拽住它的韁繩將金龍魚從馬廄中牽出來,伸手撫摸著它的鬃毛,看著那馬鞍還掛在它身上。那馬鞍上還有崔季明常年騎馬磨損的痕跡,馬鞍上掛著個水壺和個箭囊,箭囊已經被清空了。

一切都證明著崔季明幾個時辰,還在它身上戰鬥過,否則它的身上不會有那麼多飛濺的血跡。

金龍魚眼淚一直不停,言玉牽著他,繞著牆根慢慢地走。

一人一馬漸漸走到河岸邊,灘頭上幾處跟腐朽的只剩下外殼的扭曲樹幹,半截埋在泥潭裡,倒在河邊,不遠處便是無人的灘頭。

言玉將它韁繩掛在樹幹身處地一截樹杈上,坐在樹幹上望向河中。

他有一種此事也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恍惚。

他覺得算過了多少年,他也不能真正明白,崔季明的死意味著什麼。

身邊的那個畜生一邊拿頭頂他,一邊還在掉眼淚,言玉忍不住拿袖子給它擦了擦臉:“別哭了……我給你吹個曲子好不好,你以前肯定也聽過……她也總聽著睡覺。不過某人總說我吹笛水平太差,如今練好了,她又不願聽了。她越長大,越嫌棄我了。”

言玉從袖管拿出根黑玉長笛來,用袖口蹭了蹭,放在唇邊,不過吹了三五個音,便斷了斷。言玉鼓氣像盡力再吹,笛孔中只跑出一聲哽咽。

他一抬手,用力將笛子擲向河灘,滿臉是淚,咬著指節狂笑出聲:“哈哈哈哈——還思念之曲,跟我有關的人還有幾個活在世上,對我好過的人還有幾個有好的下場!哈哈哈哈!”

金龍魚只看著他將指節幾乎咬爛,血順著指縫往下留,他從樹幹上跌跪進泥灘裡,搖著頭狂笑不已:“她死的我連她屍身都找不到!她還沒殺了我死了哈哈哈!是,輪不著我去替她送棺,可若她阿耶她妹妹知曉真相,又該如何!”

他似溺水般在一陣笑聲後倒吸一口氣,幾乎破音:“李治平多想殺了她,畢竟是她背叛了行歸於周——哈,她總是堅持她自己的道義,我總是她的敵人——到頭來我算是什麼!我能做的事又有什麼!!”

言玉彷彿失去力氣,面朝一側倒在泥潭上,還兀自發出慘笑:“選擇活路我沒她,選了她沒活路。知道她入了行歸於周,可以與我同路時,算知道她心有所屬,我夜裡都能高興到笑出聲來……”

他說著說著,失去了聲音。

崔季明死了,當真是連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也不再眷戀他了。

言玉側躺著,眼淚掉進泥灘裡。

她長大了,有了心的人,開始嫌棄他的磨嘰與糾纏,開始故意要氣他逼他遠離。

算如此也好,言玉只要聽著天邊偶爾傳來她的訊息,很滿足了啊。她哪裡打了一場勝仗,她什麼時候準備恢復女兒身,她嫁了人,有了兩個孩子。

算是與他毫不相干,他聽一聽她的傳言,過年時偷偷跑到她家門口,順著門縫塞個新年的賀詩,掛上兩枚自己寫的桃符,不見她也不討嫌的離開。

這樣也好啊……

然而再不會有機會了。

他連討嫌的份都做不到了。

金龍魚似乎也被他嚇到了,以為他死了,連忙用頭去頂他。

言玉從泥灘裡抬了抬手,摸向了它臉頰:“……不用擔心我,我死不了。現在死不得,我若是死了,李治平開心了。”

而過了一會兒,一隊手持弓箭的人馬,也朝河灘靠來,為首的正是李治平。

言玉因為崔三死了一事,到鄆州來自投羅,聽士官來報,說言玉傷心過度,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殺了言玉,一時間行歸於周內怕是沒人能反擊他了。

李治平沒有找到言玉,只遠遠的看見一匹金色的馬,在河邊飲水。而近處那被河水衝上岸的粗壯樹幹後,卻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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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平對身側的騎兵揮了揮手,策馬往前走了幾步,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言玉似乎蜷縮在樹幹那頭,早早聽見了過來的馬蹄聲,開口一直在數著:“……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奴要來找了,藏好了麼?”

李治平愣了一下,看著言玉從樹幹後起身,兩隻手還捂在臉上。

他單薄的長衣上沾滿了泥沙水痕,活像是從水底拖出來的一般。

言玉忽然放下了手,露出了滿臉淚水的面容,樂不可支得笑道:“哇!找到我了,好厲害——算你贏了怎麼樣?”

李治平看著他幾欲癲狂的眼神,第一反應是——言玉已經瘋了。

他已經被刺激到失心瘋了!

行歸於周的旁人幾乎沒有幾個見言玉笑過,可如今他面上卻凝固著令人膽寒的笑意,甩著手形容如少年一般,說出的話卻不糊塗:“李治平,你真以為我敢獨自前來鄆州麼?”

李治平一驚:“什麼?”

言玉笑道:“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人不想看你獨佔鰲頭。你說這次對上賀拔慶元,你損失了多少兵力?深夜奮戰到現在,手下將士有多麼疲憊?而你這一招環套環,手底下人對你又有多少意見?”

他話音剛落,遠處鄆州城牆上的鐘聲瘋狂的敲響了。

言玉歪頭,面上笑到可怕的弧度:“你以為我派出那一半人搜查河邊,全都是去搜查的?鄆州如今殘留多少人,哪邊城門開啟,兵力戰馬如何,訊息早遞出去了。我也是來刺探軍情的。且問你從周邊收上來的糧草,夠你這些突然塞來的士兵,在鄆州城內守幾天的?”

李治平臉色驟變。

他策馬朝後推了一步,招手道:“殺了他!”

言玉猛地拔出腰間橫刀,擊飛到面前的箭矢,而早早跟在他身後的謝姑等人,猛地從四周竄來,人數雖少,卻擋在言玉面前,反擊對方。

李治平的身影卻在一兩個侍衛護送下,飛一般回到了鄆州城內。

而鄆州城的東側城牆上,也已經可以看到其他幾州內部駐紮的兵力,正在朝他們而來!

他怕是還沒等到賀拔慶元手下聯兵反水,先等到行歸於周內部亂了!

言玉望向李治平的背影與即將在迎來一場戰役的鄆州城,冷笑著走過去牽起金龍魚,道:“他還真以為自己能得天下,行歸於周是他編來聯合各家的,也不要怪絆著自己。走罷,金龍魚。”

金龍魚在水邊徘徊不願意離開,言玉拽著它道:“走了,你主子不在了,我帶你走可是看她的面子,你再這樣,我把你扔下了。”

金龍魚被他拽了半晌,終於垂著頭,跟隨他離開了。

謝姑絞殺了最後一個騎兵,跨上馬,卻心裡忍不住發虛。她也從來沒見到言玉笑成那個樣子,連忙策馬朝他靠近。她本以為剛剛那個樣子,不過是言玉一時激憤顯露出來的,卻聽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牽著韁繩,側過頭掛著笑撫摸著金龍魚的鬃毛,

他好似在跟馬背上的人說話,有些嘮嘮叨叨:“今夜跟你鋪好了床,不許再亂滾了,你總是臭毛病改不了。”

謝姑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心頭一驚。

言玉卻渾不在意,他一路細數著道:“等咱們離開鄆州,紮營後給你燒點熱水,你好好洗洗腳,不要再這樣折騰了,多累啊……”

“我當然要來,我不放心你啊。你又把衣裳弄得這麼髒,怎麼洗……”

他面上掛著笑容,不停的偏頭道。

謝姑卻一拽韁繩,停在了原地,驚愕失神的望向言玉的背影。

他當真……瘋了?

而長安城內接到崔季明身死的訊息,已經是在五日之後,考慮到兗州到長安的距離,官驛送信的速度幾乎可以達到五百裡每日,這幾乎已經是大鄴中傳信的最快速度。

只是再加上燒火兵與後衛返營,兗州將領確定訊息命人傳信,比實際那日又耽誤了兩日。

賀拔慶元的屍身被送往兗州後,已經入棺正在送往長安的路上。

崔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歸到家中的,他覺得自己坐在車上,隨時再有行歸於周的人冒出來亂箭射死他,他都不會有抵抗的心力。

崔家管家出來接馬車的時候,卻等了半天才見到崔式扶著車壁,弓著身子走下車來,一腳沒踩在下車的矮凳上,差點滑倒。管家連忙扶住他,低聲道:“式公,家中來了位送信的客,說是蔣深送來的訊息。”

崔式愣了一下:“蔣深?”

他甩開手快步走入院內,一位風塵僕僕的中年男子侷促的站在廊下,面目上滿是疲憊,他看見崔式,連忙行了行禮,道:“式公。”

崔式快步走去:“蔣深來的訊息?他和賀拔公接頭了?結果如何——”

那中年男子面上展開了一個笑意:“式公,三郎還活著。蔣深救了她,當日便要人傳信出來。”他說著將手中信件遞出去。

崔式面上一呆,這幾個時辰之間的落差,讓他都不知道該相信哪個,喃喃道:“當真?她如今狀況如何?賀拔公呢?”

中年男子道:“賀拔公的屍身已經在來往長安的途中了。得救的唯有三郎。但三郎受傷極重,至今怕是仍未清醒,也並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崔式快速的掃過信件,面上漸漸浮上笑意,將信捂在身前,好似能從中感受到崔季明的心跳一般,眼眶發紅:“太好了……太好了……這個訊息還沒有人知曉吧。”

中年男子道:“是沒有。但還有個訊息,蔣深說務必傳到。之前您委託過蔣深找那位從江左逃遁的崔家旁支,他以妻女為誘餌,獨自北上逃脫,卻去投奔了——李公。”

崔式猛地抬起臉來:“什麼?!”

崔翕在崔季明向朝廷告密行歸於週一事後,一直在拼命遊說四方想維護自己的位置,連追殺那崔家旁支的事情也都耽擱了,在這個間隙內,使對方逃脫了。崔式不得不委託旁人,將此事辦完。

卻不料結果是……

中年男子點頭:“我們發現此事,正是因為他與李治平會面後被殺,我們找到了他的屍身。”

崔式失神。很有可能李治平已經知曉了此事。

怕是……若三郎安好的訊息一傳回長安,李治平會放出這件事。

信中蔣深寫道:“如今李治平殺了賀拔公,已經遭到不少的非議。他的訊息算放出來,也只不過會當作攻擊對手的流言。若讓位高權重的可信之人,出來辯駁流言,應當是無事的。”

崔式看著,卻搖了搖頭,喃喃道:“怎可能無事……她年紀越長,破綻越多,她自己本身是鐵證。李治平絕對會找到攻擊她的辦法,或許他會等,等到她功成名,用鐵證來逼她跌下來。”

如果他沒有等,以李治平的手段,這謠言不可能一時平息。

只要是流言傳開,崔季明如何出入軍營。

畢竟她沒法自證,她從來不可能在軍營裡赤著上身跟其他年輕人摔角,更不可能跟帶著的新兵一起竄到河中洗澡。

流言是不可能熄滅的,只能隨著她可疑的動作愈演愈烈,她在軍營中會不停的受到旁人的指點。

或許當真有哪一日,軍營眾人對於被娘們帶著打仗的流言惱羞成怒,崔季明明明能輕易能攻破流言卻不肯,疑心越來越重的軍中之人,可不會顧她是不是什麼世家子,將她摁在地上扒了都有可能。

更何況賀拔慶元不在軍中,能在軍營內提拔她護著她的人也少了一個,再加上這流言,她如何立足……

崔式搖了搖頭半晌道:“她會被毀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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