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之後，這種害怕就煙消雲散了。
因為那一雙鷹眼的透亮，能夠直擊黑暗之中的任何一個角落，雖然腦海虛空仍舊漆黑一片，但武長風現在已經能夠看見整隻鷹的外管，即使是盤旋在雄鷹上空的硯臺，也若隱若現的轉動了。
至於黑色的氣息帶給武長風的第一感受，就是原本如涓涓細流的內力，在頃刻之間已經變成了滔滔不絕的洪水。
武長風只覺得自己周身一陣發熱，隱隱之中還有一些脹痛的感覺，如果他的筋脈骨骼沒有經過重鑄，恐怕他早就被自己的內力所撐爆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武長風體內迸發出來，連帶著覆蓋在他身體表面的這一成霧氣也有了質的變化。
原本看似稀薄的霧氣，突然只見變得更加凝實起來，此時的霧氣，已經不能稱之為霧氣了，用水汽更加合適一些。
因為那些氣體已經不再是飄忽不定，而是在武長風的四周緩緩流淌起來，離得遠了，這一層水汽更隱隱發出一種淡青色的光華來。
如此異象，倒是葉歸來始料未及的，微微一呆之下，那驚鴻的弧線已經落在了水汽之上。
‘咚’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入水中似的，明知道這一劍威力的葉歸來，也在兩者相遇的一瞬間，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擊是他傾力所注，足有石破天驚的威勢，別說是武長風體外不起眼的水球，就算是整個高臺，在受了自己這一擊之後，必然會化為齏粉。
到時候漫天飛舞的粉末，必然會波及到自己身上，為了自身安危著想，他才會做出如此舉動來。
然而，在他聽見了‘咚’的這一聲脆響之後，原本閉上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見到眼前的情形之後，他眼神中只有一種感情在裡面了。
驚訝。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自己剛才的那一劍的威勢去了哪裡？
這是他反應過來之後，首先考慮到的兩個問題。
眼前的高臺之上，那一團水球仍舊完好無損的立在哪裡，與先前相比，這一團水球的顏色似乎加深了些許，而本應該化為齏粉的高臺，卻仍舊好端端的立在哪裡，似乎自己剛才的那一劍，至始至終都沒有發出去過？
難道自己的劍氣喂了狗？
即使真的喂了狗，也要那只狗能夠吃得下才行啊！
心中滿是狐疑之際，在此望向水球的神情，已經變得嚴肅起來了。
武長風能夠擋住自己的一劍，而且看起來還這樣的輕而易舉，他雖然年輕，但武功造詣，恐怕不在自己之下了，如果今天不將他拿下來，等在過些時日，天底下恐怕就沒有能夠奈何得了他的人了。
絕雲派不需要這樣的外敵存在，作為絕雲派的掌門，自然應該為弟子掃除障礙。
雙眼微眯之下，並沒有急著動手，只是仔細打量這那一團水球，準備來一個攻其不備。
然而，真正接了葉歸來這一劍之後的武長風，現在才知道後悔了。
在剛才那一劍落入水汽之中以後，那一團原本被自己控制著的水球，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此時的水球，彷彿一個氣球一般，將武長風包裹其中，給武長風的感覺，更是覺得水球隨時都能帶自己到一個不知命的地方去。
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強行用自身的內力壓制住這些紛亂的氣流，恐怕武長風早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了。
或許，水球會帶著自己滾入渭水之中去，也有可能，水球突然爆裂，激射而出的水珠瞬間將自己射成馬蜂窩。
武長風很慶幸，葉歸來沒有繼續動手，現在別說是葉歸來這樣的高手，就算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接近水球，在上面哪怕只是撫摸一下，都能要了武長風的小命。
因為，水球之中出現了兩股氣流，這兩股氣流縈繞在武長風周圍，形成了一個難得的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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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股，自然是葉歸來劍氣所轉化而成的，這一股氣流極為霸道，彷彿一柄柄的小劍，雖是都有可能將水球刺破。
至於另外一股，則是來至於武長風所發出的，這股氣流就是水球原來的部分，被劍氣強行割開之後，這些水汽也變成了一個個單獨的水珠，這些水珠的形狀，如同一方方小小的盾牌，時刻抵擋著小劍的攻擊。
武長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只是覺得驚奇罷了，看著小劍與小盾在自己周身飛舞，武長風彷彿看見了成千上萬的士兵在對敵一般。
這樣的場面，並沒有給武長風帶來多大的震撼，他心中所想的，只是擔心而已。
因為他已經嘗試了很多次，想要將盾牌的數量變得多一些，此消彼長之下，或許能將葉歸來的劍氣消融掉。
然而，當他將內力催動道極致之後，發現外界的這些水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了。
眼前原本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一道屏障，此時卻如同一個牢籠一般，將只困在了當中。
而且，看盾與劍飛舞的情況，武長風更加覺得情況有些不妙起來。
此時頓與劍的數量相當，兩者才能維持一個特殊的平衡關係，但一旦一方消減下去，另外一方必然會呈現壓倒性的優勢將對方吞噬掉。
對於小劍這一股勢力，武長風自然不是不希望他能夠佔據上風的，畢竟看著那些飛舞的鋒芒，武長風背脊就一陣發涼。
至於那些小盾，武長風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因為這些水汽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即使盾牌能夠壓住小劍，但最後的結果對於自己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如此多的盾牌朝自己擠壓過來，最後的情況可想而知。
所以武長風現在只能頹然的坐在哪裡，看著滿天飛舞的劍與盾，他的眼神之中，有的只是絕望。
即使身處這樣的絕境，武長風隱隱還抱著一絲希望，這種希望彷彿黎明前的曙光，能夠給人衝破黑暗的勇氣。
但這樣的希望，又是多麼的渺小，彷彿大海之中的一滴水一般，雖然看得見，但是又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誰也不知道，茫茫海水之中究竟那一滴才能帶給自己希望。
武長風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或許，在希望沒有出現以前，葉歸來已經再次揮出長劍，將自己斬殺在這裡了。
但是，讓武長風意外的是，過了如此長的時間，葉歸來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四下裡，除了驚濤拍打石岸發出的響聲，已經那帶著嗚咽之聲的河風之外，天地之間，彷彿並沒有兩個人的存在一般。
武長風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他已經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劍與盾的奇妙之舞。
但葉歸來的不動，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其實葉歸來並不是不想動手，只是他處於謹慎而已。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句話之所以會流傳下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初葉歸來就是因為一時的大意，帶回著了別人的道，以至於他一連隱居十年，不敢在江湖上露片刻的臉。
剛才的那一劍，已經是他傾力一擊，所造成的殺傷力，絕對不會是眼前這種風平浪靜的模樣。
他不動，是因為他已經有些怯意了。
這種怯意並不是害怕，只是謹小慎微的舉動而已。
雖然李源許諾給自己的好處，足以讓自己瘋狂，但他並不是容易衝動的人，更不是容易哄騙的三歲小孩。
即使李源給的條件再好，他也不會將自己的性命送進去。
沒了性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浮雲，天底下沒有了葉歸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事了。
為了一個武長風，他已經損失了黑影這樣的高徒，如果武長風的武功當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自己還是不要惹他的為好。
即使得不到李源的支援，他自己也又辦法將絕雲派發揚光大，只不過，需要的時間久了一些罷了。
所以，在沒有弄清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以前，他不會再輕舉妄動。
時間緩緩流逝，葉歸來的一雙眼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這一團水球，從水球的淡青色，到後來的暗青色，再到後來的青色，他是為一一個，見證了水球光芒變化的人。
知道這一團水球逐漸變成了青色之後，葉歸來終於醒悟過來。
水球原本的顏色確實是淡青色的，這種水汽的形成自然是武長風造成的，而當水球被自己的劍氣斬中之後，卻變成了暗青色，並不是因為武長風催動了內力，讓水球能夠承受住自己這一擊。
恰恰相反，水球之所以會變成暗青色，是因為自己劍氣已經將水球與武長風的關聯斬斷，那些帶著氣勢的水球為求自保，便和自己的劍氣產生了衝突，因為兩者的相遇，所以水球整體看上去才會變成暗青色。
至於這種青色的光芒，是葉歸來最為不想看見的眼色。
因為這樣的顏色說明，武長風所形成的水汽，已經和自己的劍氣逐漸融合到了一處，原本淡青色的光芒才會變成青色。
而這種現象所導致的結果，是武長風將會化自己的劍氣為己用，如果真的讓他成功了，今天自己就只能敗走麥城了。
想通了此節，葉歸來在沒有片刻的猶豫，揮起手中的長劍，猛然朝著水球衝了過去。
只要在水球與劍氣兩者沒有徹底融合之前，只需要少許的外力，就能置武長風於死地。
此時從水球底部的顏色來看，應該還需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夠徹底的融合，現在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趕在兩者融合之前，將自己有可能遇見的最大威脅除掉。
而看著提著長劍奔行而來的葉歸來，武長風心中陡然一緊。
正如武長風期望的一樣，劍與盾正在向著最理想的方向發展，兩者之中沒有一番敗下陣來，反而逐漸融合起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無論兩者融合之後變成什麼樣子，武長風都是最大的受益人，撇開其他的不說，只是武長風這條性命，就是他最大的賺頭。
只要留得性命在，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而已。
更何況，他隱隱覺得，兩者交融之後，自己與外界的感應又有了聯絡，這種感覺就如同失散多年的父子一樣，那種藏在骨子裡的血緣，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但經過多年的成長，此時的兒子已經不再是原本年少無知的孩童，所能帶給自己的，除了興奮之外，更額外增加了不少東西。
這種感覺，讓武長風極為的亢奮，他很想知道，兩者融合之後再由自己控制，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子的。
但此時葉歸來的到來，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將武長風炙熱的心，澆得透涼。
還有什麼打擊比葉歸來現在到來更加讓人絕望了？
此時武長風看見葉歸來的臉，就有一股從骨子裡蔓延出來的憎恨。
你丫的，想要滅了我也不要讓我看見希望啊，現在好容易出現了希望，你又來將這種希望撲滅掉，你要不要這麼賤？
心中雖然將葉歸來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個遍，但武長風卻開始焦急起來。
因為大部分的劍盾已經不再互相攻擊，兩者經過多次的磨合之後，停在了一個相對於平靜的地方，就好比刺蝟取暖一樣，兩者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距離，只有自己腳下的一小塊地方，現在仍在處在殊死搏鬥的狀態。
此時的武長風並不敢大意，因為一柄小劍與一方小盾，便能決定整個水球的結果。
一旦有一柄小劍將水盾擊碎，很快這柄小劍便會圍攻另外一方盾牌，那些原本處於平靜之中的劍盾，因為這一點的平衡被打破，很快便會打破僵局。
到時候別說是往最好的方向發展，就算能夠維持現在的情形都已經不再成為可能了。
所以，無論如何，劍盾也要在葉歸來到來之前徹底穩定下來才行。
然而，武長風現在對兩者都沒有任何的聯絡，即使想要幫助任何一方，他都只能是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看著劍盾來去，沒有絲毫的辦法。
這種感覺，就如同勸架一樣，明明知道兩人因為家中一點小事吵得頭破血流了，但作為局外人卻只能看著，插不上半句嘴一樣。
武長風只是盯著這些劍盾，希望他們能夠在葉歸來趕過來之前，能夠全部靜止下來。
眼見只有不到數十把小劍還在飛舞，頃刻之間變能完成那不可能出現的平衡，武長風眼前忽然一暗，抬起頭來，卻見到了自己生平最為厭惡的那張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