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絕境
天，下雨了。整個上北市都籠罩在翡翠般的雨水中。
這雨很美，晶瑩剔透，圓潤飽滿，如同漫天珠簾碧玉，天地一色。這雨水很香，透人心脾，惹人心醉，似乎天庭落下瓊釀，遠遠聞到，就讓人止不住要去痛飲一番。
上北市的市民奔相走告，為這天地奇景驚歎，然後人們紛紛衝上街頭，紛紛沐浴雨中，然後……沒有然後了……
絢麗的雨水觸之即死，它腐化牆體，消融鋼鐵，高樓在雨水中倒下，橋樑在水幕中坍塌，這座全國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這座繁華度位列世界前列的現代化大都市，在這絢麗的雨水中緩緩消融……
上北市第三核難收容所，李一鳴看著空曠的大廳和寥寥無幾的難民，默默無語。
這個地方是眼鏡男找到的，是僅有的幾個能躲過雨水侵蝕的地方，他們到的時候這些人已經在了，寥寥無幾，不足兩百人，而且之後，再也沒有人員增加，雨水來的太過突然。
“三千萬人口的都市，就剩下他們？”李一鳴輕輕的將頭靠在柳夢肩上，臉上的落寞難以掩飾。
“你別多想，還有兩天，再有兩天一切就結束了。”柳夢輕撫李一鳴的頭髮，鼻子一陣發酸。
收容所內死氣沉沉，人人臉上都籠罩著死亡的陰影，偶爾響起的抽泣聲迴盪，在空曠的大廳中提醒著眾人，末日來臨。有人禱告、有人咒罵，但更多的，是麻木，對於秘境中的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眼鏡男藉助避難所的監控探查外面，他嘗試的切換鏡頭，但出現的畫面全是雪花點。他們不是不能出去，以他們的體質，短時間抵抗著雨水還是沒問題的，但外面除了雨水外，還有一個瘋狂的偽裝者。
偽裝者生於秘境，守護秘境，生存秘境的念是生存，而現在一個護道者毀滅了一切，他怎能不瘋？
還有規則懲罰，生存秘境，叢林法則，不得破壞叢林，這是規則，可現在整個叢林消失怡盡，懲罰呢？這雨水就是規則懲罰？
青巧巧盤膝坐在眾人當中，沉靜的臉上掛著細細的汗水，她已經堅持很久了，如果不是李一鳴的回氣丹，她所撐起的精神屏障早就破碎。
青玲瓏擔憂的看著妹妹，眼中出現一絲不忍。精神屏障是用來隔絕端木的精神雷達的，雖然範圍很小，而且消耗不大，但不眠不休幾天幾夜……
“吃不消就休息下，即使偽裝者真的找上門，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現在嚴重透支，得不償失。”鬍子扭頭看了眼呼吸平緩的青巧巧，內心一陣感嘆，誰能猜到這個稚嫩的小丫頭，竟然有著這樣的堅韌，是什麼讓她如此堅持？
“雨停了！”白澤的聲音在李一鳴腦海中響起。
“雨好像停了。”眼鏡男的聲音同時響起。
四周的人群聞言一動，出現小範圍的騷動，有疑惑、有期頤、有迷茫、有猜忌。
“我的同伴這裡看到，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我建議大家再多等兩天，兩天後再出去保險一點，大家堅持住，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沒事的。”李一鳴看出四周的變化，緩緩從地面上站起，大聲說道，這裡的倖存者需要希望，而自己能做的，只有這些，兩天，兩天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會消失。
……
“你個廢物！”偽裝者抬起一腳，狠狠的踩在端木右腿的膝蓋上，咔嚓一聲，端木發出淒厲的慘叫。
“你要是再找不到他們，我讓你生不如死！”偽裝者面目扭曲，猙獰的面孔散發著嗜血的煞氣，完全不理會端木的慘叫，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扔到了猰貐手上。“從現在開始，允許你一個小時吃他一塊肉，直到他找到那群護道者。”
端木蜷縮在猰貐的手上，眼中露出絕望，拼死一搏的想法他不是沒生起過，但性格使然，每次燃起一絲鬥志，都會在猰貐兇殘的目光下消散。
“嘖嘖嘖！好殘忍啊！”一個輕曼的聲音悠悠傳來，聲線柔美，語氣優雅。
“誰？”偽裝者徒然轉身，他身後的積水中靜靜的站著一個人影，青絲粉黛，妙曼多姿，一身墨綠的連衣長裙，盡顯雍容華貴，一頭長髮垂到地面，典雅中帶著嫵媚，高貴中透著妖異。五官精緻、眼神迷離，墨綠的瞳孔散發著奇異的色彩。
“是你？”偽裝者看清來人，眼裡閃過一絲驚喜。方水兒？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但隨即，他怨毒的掃了眼端木，來人就在眼前，這個老頭竟然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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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察覺偽裝者的目光，心裡無比委屈，他讀懂了偽裝者的眼神，他的精神雷達一直開著，可真的是毫無察覺啊！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天賦，是不是真的失效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好像在這個秘境中，自己的天賦就沒正常過。
“你認識我？”長髮女子微微挑眉，眼角帶著一絲好奇，右手輕輕的撫過髮髻，從容、優雅、愜意、自然。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
嘣！一聲悶響，不等偽裝者的話說完，長髮女子懸在空中的手輕輕一握，端木的腦袋爆開，腦漿夾雜著鮮血四濺。
“呵呵！現在的偽裝者都這麼囉嗦？”女子一聲輕笑，面若桃花、笑語嫣然。
“你？你不是方水兒？”偽裝者內心巨震，一絲警惕升起，他不是震驚對方突然出手，而是因為對方出手殺了一人自己竟然沒能提前發現。
“別這副表情，遊戲才剛剛開始。”女子踏著輕巧的步子，如同午後散步，輕鬆自在的從積水中走來，目光落在閃爍著黃光的猰貐，又轉向露出長尾的白矖，最後停在一臉震驚的偽裝者臉上，神情盡是戲謔。
……
李一鳴面前白光一閃，小白澤毫無徵兆的出現，神情震驚，眼神中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而且出現的小白澤不再是小姑娘形態，身長兩米、通體雪白、頭長獨角、背生雙翼，長尾巨獅，白澤本體。
妖獸的突然出現，引起周圍難民的恐慌，同時也驚到了幾名護道者，青玲瓏短刀反扣，刀口下壓；鬍子雙手交錯，各持一支短槍；青巧巧遽然睜開雙眼，眼眸內閃爍著粉紅色的光芒，眼鏡男身子向後跳開，手中同時出現那把狙擊槍。
“自己人！”李一鳴急忙阻止，同時上前護住白澤。
自己人？三人猶豫著放下武器，這李一鳴還有底牌？看這外形……這難道是白澤？
“怎麼了？”李一鳴詫異，白澤的行為太過反常，有什麼事完全可以意念交流，可現在竟然直接現出本體。
“叫那個小丫頭收了精神屏障吧。沒意義了。”白澤忽然嘆了口氣，目光在青巧巧身上略微停留，複雜的看著李一鳴。
“到底出什麼事了？”開口的是柳夢，她多少對白澤有一定的瞭解。
“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白澤的眼鏡掃過眾人，心裡測算著大家的戰力。
“你是說規則懲罰？”李一鳴內心一震，猶豫著開口。
“對，懲罰降臨了。”
“懲罰降臨？是什麼？”青玲瓏搶先開口，看到白澤的出現，她內心多少升出一絲希望，她沒去思考為什麼李一鳴會有只神獸，她已經放棄追尋李一鳴的神秘。
“相柳！”小丫頭咬著牙，從嘴裡艱難的蹦出兩個字。
“相柳？你確定？”鬍子皺起眉頭，魁梧的身軀緩緩坐下，青玲瓏等人的表情也明顯一鬆，包括李一鳴，他對相柳的認識還停留在王婆婆的召喚天賦上……已經見識了畢方、白矖、猰貐、白澤，眾人對高階妖獸有點見怪不怪了。
“你們好像誤會了。”小白澤掃視眾人，解讀出大家的神情。“這個相柳和你們想的不一樣，你們之前遇到過畢方、白矖、猰貐、包括我，都屬於高階妖獸，但受於天道限制，你們遇到的都不是完全體，而這個相柳……”
“你的意思，這個相柳是完全體？”鬍子剛剛坐下的身軀忽然起身，眼中帶著駭然。
小白澤沒說話，而是複雜的看著李一鳴。
“完全體？有什麼不一樣？”李一鳴疑惑，自己見過的高階妖獸不少，甚至他自己就擁有一隻，柳夢也有。
“你見過鳳凰，而且是只重傷垂死的鳳凰，你覺的，和你見到的猰貐、白矖有差距嗎？”小丫頭神情落寞，這個局好像無解。
鳳凰……李一鳴的思緒回到了寧村，同樣，桃園秘境中的那只畢方大殺四方的情景也出現在腦海。
差距很大……
“不可能，這樣的秘境怎麼會出現完全體的相柳？那是上古兇獸。”青玲瓏從震驚中恢復，凝視著小白澤，這只妖獸外形神異，威風凜凜，可它帶來的訊息……
“生存秘境北毀，這個秘境的念已經發生改變，之前我就一直在擔心，三千萬生靈……三千萬生靈所聚集的念……相柳……”鬍子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迷茫。
“兩個選擇，找辦法避過相柳，堅持兩天，但這個機會很渺茫，上北市不算小，但相柳要找到我們絕不困難。第二個選擇：相柳剛剛甦醒，聯合外面的偽裝者，拼一把，幹掉他。”青玲瓏迅速的整理方案，他對李一鳴還是有相當的信心的。
“完全體的相柳大概相當於幾階？”李一鳴猶豫著開口。
“七階。”白澤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七階……聖階……李一鳴的內心跌落谷底，在桃園他見過七階全力出手，聖階之下皆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