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順逆
“以惡為能，忍作殘害。剛強不仁，狠戾自用。是非不當，向背乖宜。受恩不感，念怨不休。凌孤逼寡，棄法受賄。知過不改，知善不為。危人自安，減人自益。以惡易好，以私廢公。逞志作威，辱人求勝。苟富而驕，苟免無恥，認恩推過，嫁禍賣惡。幹求不遂，便生咒恨。”李一鳴喃喃自語，念念不休的走在鬧市街頭，遠遠看去，失魂落魄的樣子的倒是似曾相識。
無意識的穿梭於人群，無意識的行走於市井，無意識的步入高樓，無意識的爬上天台。當夜風襲來，李一鳴茫然回首，城市燈火通明，夜色五光琉璃。
同樣的人，同樣的夜，同樣的天台……
這一幕，李一鳴記憶猶新。
期翼的望著安靜的出口，記憶中的編織袋卻是沒有出現，李一鳴自嘲的笑了笑，默默的爬上欄杆，光著腳在天台邊沿坐下。
規則……
李一鳴想起了當初的對話：想要改變規則，先要瞭解規則。時過境遷，自己瞭解了嗎？從懵懂無知，到傲然巔峰，自己看清了嗎？
上一次這樣坐著，是因為情，是因為憧憬的愛情在眼前坍塌。而這是一次，卻是為心……
今天所經歷的種種其實及其普遍，哪怕不是在秘境，類似的情形也是隨處可見，可正因為忽然意識到這點，李一鳴的內心受到莫大的震動。
白澤說人心本惡。當時李一鳴沒有反駁，但他內心並不認同。
李一鳴是個好人，所謂心懷慈悲，滿世皆佛。在他的眼裡，世界是美好的，它充滿善良、關懷、仁慈、友愛。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在他慣有的思維中，視善、言善、行善一直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他成為了護道者，擁有了逆天改命的能力，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這是他的人生觀，是他的價值觀，是他的世界觀，是他堅信不疑的信仰。
而這一刻，他的信仰動搖了。
善良，真的存在嗎？又或者說，善良，才是僅僅是人們杜撰出來，美化世界的遮羞布？善良才是念？才是隱藏在真實世界背後，秘境的產物？
攜老懷幼變成凌孤逼寡；受辱不怨變成受恩不感；樂人之善變成減人自益；慈心於物變成念怨不休……
自己過去所堅持的，真的是正確的？
曾經，李一鳴對天道產生懷疑，認為那些規則是偽善的，以扼殺真實去保護虛無的穩定。後來變天了，天道規則大亂，李一鳴再次遲疑，這樣的改變，是否正確？
可這所有的思考都是建立在李一鳴自身對世界的認知上的。
他認為世界是美好的，所以希望它變的更好。
然而這一刻，李一鳴的信仰動搖了，他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李一鳴的視線在城市中游走，以他目前的目力，夜幕下的繁華盡收眼底。
一間賓館的套房內，女子衣裳半解的靠在落地窗前，袒胸露乳搔首弄姿，在她的身後，密集的閃光燈眼花繚亂。而李一鳴的目光，卻是落在幾乎半裸的女孩胸口，胸前飽滿堅挺，在深深的乳/溝中卻鑲嵌著一枚精緻的翡翠彌勒……似乎是拍攝告一段落，女子輕吐舌頭，疲憊的接過外套，嫵媚的拿起胸前的玉墜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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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區的角落裡，一名男子紅光滿面的走出麻將館，按了按鼓鼓的腰包，雙手合十虔誠的對著天空叩拜。
指天地以證鄙懷……引神明而監猥事……
李一鳴複雜的閉上眼，紛亂的心始終無法平靜。這些東西，比秘境的兇獸惡鬼還要讓他痛心。
天色漸明，李一鳴呆呆的坐了一夜，望著朝氣蓬勃的晨光，李一鳴深吸口氣，緩緩退下天台。
夜晚總是伴隨著黑暗，李一鳴期望朝陽的溫暖能帶給他一絲的安慰。
“噗！”李一鳴剛剛走出大樓，感覺腳下一熱，遲疑的停下腳步。
在大樓的門口，有著一家移動的早餐店，一名五六歲的男孩咬著吸管，向李一鳴噴射了一口豆漿。
李一鳴沉默不語的看著褲腳上白白的汙痕，而那個小男孩卻是惡作劇得逞的哈哈大笑起來。
“淘氣！”一個打扮俏麗的中年婦女寵溺的拍了拍小男孩的頭，毫不在意的撇了眼李一鳴。
李一鳴無奈的搖搖頭，抬步繼續向前。
“噗！”身後的褲腳上又多了一片汙痕，李一鳴再次停下了腳步。
“別鬧，趁熱喝，一會還要去幼兒園。”女子再次拍拍小男孩的頭。
“你這樣不對。”李一鳴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弄髒了我的褲子，你需要道歉。”李一鳴認真的看著小男孩，對方純真無邪的眼眸讓他的語氣不由的軟和下來。
小男孩似乎是沒想到李一鳴會來找自己，心虛的往媽媽身後躲。
“哎你這人真是的，這麼大的孩子，你還較真了？”媽媽見小男孩的臉上露出擔憂，心疼捏了捏小男孩的肩膀，看著李一鳴不滿的開口。
“他弄髒了我的褲子，就必須要道歉，這和年齡沒有關係。”看著女子的表現，李一鳴內心的執著認知起來，他必須給自己的堅持重新樹立理由。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和個孩子計較，弄髒你的褲子賠你就是，不就是要錢嘛。”女子厭惡的瞪著李一鳴，不耐煩的抓起手邊的挎包。
“噗！”許是得到媽媽的支援，小男孩嘟起生氣的小嘴，衝著李一鳴又噴了一口。
“放肆！”李一鳴大喝一聲，壓抑的迷茫終於在這一刻被憤怒所替代。
自己拼死拼活，就是為了守護這樣的人？柳夢就是為了這樣的人而生死不知？
李一鳴的忽然怒喝，驚嚇了周圍的路人，同時也震懾了小男孩和他的媽媽。
“兇什麼啊？你有病啊？都說了賠你了，你還要怎麼的？嚇到孩子了你知道不？”短暫的錯愕後，小男孩的媽媽同樣暴起，挽起袖子如一隻護犢的母獅子。
“怎麼了？怎麼了？”焦急的聲音從小男孩身後傳來，一名男子快步衝來，一把抱起小男孩。
“寶寶弄髒了他的褲子，我都說賠他了，這人有病。”女子見丈夫出現，底氣更加十足，添油加醋的解釋著。
“你丫有病吧？孩子又不懂事，你想怎麼滴？”小男孩的爸爸將小男孩放到媽媽懷裡，一個健步逼到李一鳴身前，壯碩的身軀肌肉鼓起，兇狠的瞪著李一鳴，青筋暴起的額頭幾乎頂到李一鳴臉上。
同樣的場景李一鳴似乎經歷過，一瞬間，李一鳴想到了那次在公交車站抬的遭遇，那個被小男孩推向公交車的女孩險些喪命……
“孩子不懂事，你懂吧？”李一鳴平靜的開口。
“你……”
“嘩啦！”不等男子開口，李一鳴順手操起早餐店放在路邊的那鍋滾燙的豆漿，對著男子的頭上就淋了下去。
至少九十度的豆漿當頭淋下，男子瞬間哀嚎的倒地，蜷縮在地上掙扎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路人，也驚呆還在喋喋不休的女子，李一鳴冷冷的看著小男孩，驚悚的面容在淒厲的慘叫下瑟瑟發抖。
“弄髒了你的衣服，我賠。”李一鳴平靜的掏出一沓錢，從中抽了幾張放在早餐店的臺子上，將剩下的隨手扔在地上。
李一鳴轉身，圍觀的路人瞬間讓開道路，竟沒一人敢出言阻攔。
身後哀嚎不止，李一鳴的表情漸漸陰冷。
人心本惡，普度眾生到底是順應天命？還是逆天而行？
從天空收回目光，李一鳴的目光鎖定了遠處商城門口一個徘徊的身影。
“有事？”見忽然有人站在自己身前，冷冷的看向自己，兩眼混沌的小青年狐疑的開口。
“你昨天偷了我五百塊錢。”李一鳴平靜的回答，這個看上去還沒睡醒的小青年，正是昨天撞入自己懷中，順走了自己五百現金的小偷。
“你喝多了吧？”小青年渾身一顫，緊接著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也認出了李一鳴，但抓賊抓現，你當時沒察覺，現在來說？微不可查的看了看四周，三名同夥已經無聲無息的向他靠攏，這樣的事情他們遇見多了。
“呃！”小青年正準備離去，卻不防李一鳴冷不丁的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找死。”人群中忽然衝出一人，撇開膀子就衝李一鳴衝來。
李一鳴臉色平靜，手下微微用力，提著小青年就向那人砸去，兩人撞成一團。
扔出一人後，李一鳴冷冷的轉身，左手右探，穩穩的扣住一隻伸向自己右腰的手臂，在那只無聲無息探向自己後腰的手掌裡，還抓著一把匕首。
右手上撩，在對方的手肘處輕輕一抬，咔嚓聲傳來，手臂逆向彎曲。左手一拉，慘叫都還沒來的急發出的人影向他撲來，抬膝一頂，直接頂在了對方的臉上。
“噗！”鮮血噴閃，手臂彎曲的身影高高飛起，足有三米之高。
李一鳴膝頂的右腿卻是並沒落下，而是直接朝著側面踹出。
“咔嚓！”又是一陣脆響，另一個捏著匕首的男子定在李一鳴的腿前，嘴角溢血。
這個男人沒有飛開，但左右兩肋的肋骨全部斷裂。
“五百。”李一鳴安靜的站立當前，看著摔的七暈八素的小青年平靜的開口。
“你……你給老子等著。”從地上艱難的抬起頭，小青年似乎還沒明白此時的處境。
“咔嚓！”李一鳴也不廢話，抬腳乾脆利落的踩在對方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