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張大嘴巴，足足愣了十秒，才僵持地把下巴合上，語氣依舊磕磕巴巴。
“精、精神分裂？”
這玩意他知道，是由一組症狀群所組成的臨床綜合徵，是一種多因素的慢性疾病。據說由個體心理的易感素質和外部社會環境的不良因素誘發，直到現在醫學上對其病因的認識都不是很明確，他家老闆素來穩得一批，泰山壓頂都面不改色，怎麼就跟這麼離譜的事情沾邊了？
三公子的性格他也聽說過，跳脫活潑，行事不拘一格，曾是龍城赫赫有名的紈絝。
他是怎麼都無法把老闆這個面癱工作狂跟離經叛道的三公子重合到一起的。
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冰火兩重天的落差，簡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不過老闆素來沉穩，突然發病，難道……跟三公子有關？
蘇茶將他神情收入眼中，嘖了聲：“這麼大的事兒都沒見你怎麼吃驚，看來你確實知道不少事兒。”
江忱嘴角一抽：“不，我不是，我沒有，老闆發病，我也很驚訝的。”
他下巴剛剛被推回去，這等層次的震驚都還不明顯？
“少廢話，能成為韓家掌事人的貼身秘書和特別助理，能是簡單人物，你先前就算沒猜到這方面，對他的異常肯定有所察覺的。”蘇茶道。
這次江忱沒有否認。
他是韓勉的心腹，幾乎包攬韓勉的大小事情，要說韓勉精神分裂，表露出的異常他半點沒發現，他這個薪水就可以直接往跳樓價砍了。
能拿高薪的，基本上都是人精。
蘇茶也是個人精。
他瞞不過她，還不如痛快認了。
“老闆做事很小心，都說心腹同時也是心腹大患，他有些事情是避著我去做的。”
江忱在記憶裡翻找，斟酌著用詞，“我沒有24小時跟著他，老闆異常的情況我其實知之甚少。智者千慮，才有一失，以老闆的智謀避開我輕而易舉。”
比如給他安排放假，交給他難度高的工作支開他，趁他下班時候行動等……
對上蘇茶似笑非笑眼神，補充道，“不過您說得對，常跟在老闆身邊，確實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有時候我工作提前完成，突兀撞上老闆，就會覺得他性子不太像平時，哪怕刻意偽裝，還是不像。而且老闆最近給我放假，安排我外出工作的時間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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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眸閃動，“之前還以為是我多疑，現在回頭想想，或許是老闆另一個人格要談戀愛，要經常出現，我才被支開。”
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先前的種種異常，全都被串聯起來了。
看向蘇茶的眼神也越發同情。
難怪蘇小姐想要宰了老闆。
老闆分化出另一個人格，另一個人格談戀愛，本尊不知道，把人吃幹抹淨了另一個人格失蹤，本尊還不認賬……
嘶~
代入自己，血壓噌噌上漲。
偷偷瞄一眼冷漠的蘇小姐，江忱忽然覺得，蘇小姐的脾氣，其實挺好的。
蘇茶很不好。
至少不如江忱認為的冷靜。
她現在指甲都快被自己摳爛了。
狗東西韓勉，用第二人格撩撥自己，欺騙自己，然後迴歸主人格裝無辜？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要不是看他是傷患，她非得把他吊起來，鞭子抽個三天三夜！
在蘇茶如狼似虎惡狠狠的眼神下，昏過去的韓勉終於又睜開眼睛。
只是睜開眼睛後，一雙幽幽的眸子掃過她，手沉默地捂上後腦的包，整個人散發出無形的幽怨。
“不是他？”
蘇茶觀察一會兒，得出結論，頗為失望，轉頭，又撈起那個結實的花瓶。
“蘇小姐，這不行，真不行。”
江忱反應最快，急急上前，從她手裡搶過花瓶，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咱有話好好說，老闆真經不住您這麼刺激的折騰的。”
開玩笑，先前他沒攔住讓蘇小姐揍了老闆兩輪，這次要是再攔不住，年底還想不想雙薪了？
蘇茶微微擰眉，倒沒有上手搶，視線環繞屋裡一圈，似乎在尋找新的趁手兵器。
韓勉咽了咽口水，面癱臉崩了少許，喚了她一聲。
“蘇茶。”
“嗯？”蘇茶轉身，很給面子地應道。
“你已經實驗過了，行不通，要不咱們再琢磨琢磨新的法子？”韓勉建議道。
後腦的包還在，鼓鼓的一塊，是真疼啊。
他倒是不怕折騰，如果被她打暈就能召喚出“韓醉”，把事情解釋清楚，他樂意被她多打幾回。
可事實是，打也白打，打了人也沒出來。
那他自然得捍衛自己權利，保護自己人身安全。
蘇茶頓了頓，神色有些遲疑，在屋裡兩人忐忑的目光下，吐了口氣。
“說的有道理。”
拉了椅子坐下，她視線審視地掃過韓勉那張蒼白的俊臉。
“那你們先溝通，得出結果再告訴我。”
她先不參與討論，把場地讓給韓勉和江忱。
沒有蘇茶的搗亂，兩個大男人的交流直接且犀利，很快把條理捋出一條線。
“這麼說來，我的異常從三年前就開始，偶爾會失蹤，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說一些奇怪的話。”
韓勉沉吟著，“全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尤其這一兩個月遇到蘇茶後更甚？”
“所以，我應該患上了臨床上的精神分裂，會在特定條件下因為受到刺激，變成另外一個人。”
蘇茶和江忱沒有插話，靜靜等著他自己消化。
“可是，特定條件是什麼？阿醉為什麼會死，我為什麼會潛意識分裂出一個人格扮演他？而且，為什麼會在遇到蘇茶後，阿醉的人格會格外活躍？”
“我昨天去了哪裡，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這幾年，有一股神秘勢力針對，時不時想對我下殺手，第二個人格會不會知道什麼？”
韓勉的疑問，也是蘇茶等人的疑問。
但這些疑問，在場沒有人能夠解答。
韓勉糾結半響，對蘇茶歉意說道：“我現在思路很亂，有限的訊息不足以讓我明白發生了什麼，更無法跟你交代。你不如先回去，我得回一趟老宅，弄清楚我和阿醉之間的事情，捋清楚前因後果，到時候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都這麼說了，蘇茶便不強求，站起身。
“行，我等著你的回覆。”
剛好她還有事情要忙。
“只是，小心點，看看你這一身傷，別把自己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