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和魏剛早早就來到青年路，此時離夜市開張還早。兩人在皮鞋店前停好車，蹲在電線杆旁抽菸，等著皮鞋店關門。
過了一會兒，白靈、白潔兩姐妹也來了，白潔的男朋友騎著輛三輪車幫姐妹倆拉貨。白潔的男朋友叫張勇，是自來水廠的工人，每天晚上都來幫姐妹倆送貨。
魏剛遞了一支煙給張勇，隨口稱讚道：“張哥每天都來幫白姐她們拉貨，簡直就是男人的榜樣，值得我們好好學習。”
張勇是個老實人，聽魏剛這麼一說，臉都紅了。白靈拿了本電影畫報捲成筒，在魏剛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有你這麼欺負老實人的嗎？”魏剛笑著躲開了。
說話間，後面的皮鞋店關門下班了，小慕趕緊招呼魏剛鋪塑料布，哥兒倆手忙腳亂地把貨擺好，等著顧客上門。
路燈次第地亮了起來，喧囂的夜市又像往日一樣開始了，飯後來閒逛的人們散佈在夜市的每個角落，挑選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魏剛和小慕站在自己的攤位前，熱情招呼著每一位從身邊經過的顧客。
“這是誰的攤位？”人群中有個年輕人問道。
“這是我們的，你要買杯子嗎？我們的杯子可都是從廣州進的新品種，你看這顏色。”魏剛滔滔不絕地跟發問的年輕人介紹自己的杯子。
“誰他媽問你杯子了，你這些狗屁杯子老子不感興趣。”說話的年輕人長得很強壯，模樣蠻橫，粗魯地打斷魏剛的話。
小慕丟下手裡的顧客，站到魏剛身前，冷冷地問道：“那你對什麼感興趣。”
“我大哥對你們這個攤位感興趣，識相的趕緊收拾東西滾蛋，這個攤位我大哥要了。”年輕人輕蔑地看著哥兒倆。
“憑什麼？這是我們擺攤的地方，憑什麼要讓給你大哥。他是你大哥，又不是我大哥。”魏剛忍不住從小慕身後站了出來。
“呵呵，在這個市場裡混，居然不知道我大哥的名號。聽好了，我大哥是......”話還沒說完，年輕人後腦勺就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
“大雷，你屁話怎麼這麼多。趕緊讓他們滾，不滾就給我打，跟他們廢什麼話。”說話的是個膚色白皙、長相斯文的年輕人，滿臉的桀驁。
“楠哥，我這不正在跟他們說嘛。”大雷陪著笑臉對身後的楠哥說道。
“不用說了，我們不會走的。”小慕冷眼看著眼前的大雷和楠哥。
楠哥冷笑一聲：“好，想不到還是個硬骨頭。不走也行，只要每天給我們兄弟二十塊錢的辛苦費，我就讓你們繼續在這裡擺攤。”
“二十塊錢？你怎麼不去搶。”魏剛怒道。
“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兄弟我只好得罪了，都給我砸了。”楠哥一招手，身後立刻站出幾個打扮得流裡流氣的小混混，一擁而上，就要動手砸小慕他們的攤位。
小慕和魏剛各自操起攤位上的小板凳和這些人扭打起來。旁邊攤位上的白靈剛想上去勸架，卻被她姐姐白潔死死攔住。白靈急得一跺腳，轉身往市場管理辦公室跑去。
夜市值班員正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優哉遊哉地喝著茶，一聽說有人在市場裡鬧事，放下手裡的茶缸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罵道：“誰他媽不長眼，竟敢在市場裡鬧事。”
“還能是誰，還不是楠哥他們一夥。”白靈著急地說道。
“誰？”剛走到門口的市場管理員停住腳步，確認了一下：“你是說陳楠那小子？”
“是啊，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在市場裡欺負人。”
管理員坐了回去：“這事我不能管，陳楠那小子心狠手辣，又是吃過牢飯的人。得罪了他，指不定那天報復我呢。這幫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我可惹不起他們。”說著連連搖頭。
“我們可是交了管理費的，你不能撒手不管啊。”白靈上前拉著管理員不放。
“那是清潔費好不好，還他媽一天才交一毛錢。我只負責清潔衛生和市場經營，打架鬥毆的事可不歸我管，你去找別的部門吧。”管理員不耐煩地抱怨道。
“我不管，反正我們是在市場裡做生意，出了事，市場方必須出面解決。”白靈不理會他的抱怨，硬要拉著管理員去現場。
“好了，別拉了，這件事我確實管不了。等等，我跟派出所的值班室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來處理。姑奶奶，這樣行了吧？”市場管理員實在拗不過白靈，拿起桌上的電話，給鹽市口派出所的值班室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管理員把電話遞給白靈，讓白靈把這裡的情況跟值班警察說了。
白靈不放心小慕那邊，放下電話就跑了回去。這邊攤位上，魏剛被幾個小混混死死壓在地上，兀自在破口大罵。小慕揮舞著板凳和大雷廝打在一起，大雷皮糙肉厚，雖然挨了小慕好幾板凳，可對他一點都沒有影響。陳楠站在邊上有些不耐煩，瞅準時機，趁著小慕側身對著自己，一肘子打在小慕的臉上。這一下，直接把小慕的眉骨給打破了，小慕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視線裡到處都是猩紅的顏色。圍觀的人群發出一聲驚呼，可懾於陳楠一夥一貫的淫威，沒人敢出聲制止。
剛回來的白靈正好瞧見這一幕，她一聲尖叫，衝進人堆裡，伸手把小慕擋在身後。
“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她大聲地喊道。
“呵，只聽說過英雄救美，今天讓咱們見識了美人救英雄。”陳楠陰陽怪氣的說道，順手還鼓了幾下掌，身邊的跟班都跟著鬨堂大笑起來。
“謝謝，我沒事。你讓開吧，別給你家惹事。”小慕用衣袖揩了一下臉上的血跡，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白靈。
“你頭都被打破了，還說沒事。”白靈說著掏出自己的手絹，輕輕給小慕擦去臉上殘留的血跡。
“要秀恩愛回家去秀，別他媽在這兒礙事。”大雷一臉猥瑣地說道。
白靈正要反唇相譏，突然外圍的圍觀人群紛紛散開，幾名派出所的警察衝了進來。
為首的一名警官高聲喊道：“幹什麼？放下手裡的東西！”又指著按住魏剛的幾個小混混：“還有你們，放開他。”
小混混們收了手，魏剛從地上爬了起來，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忍不住飛起一腳踢向身邊的小混混。
“幹什麼？當我們不存在是不是？”警官厲聲喝道。
小慕悄悄把魏剛拉到自己身邊，斜眼看著對面的陳楠。警察的出現讓陳楠微微有些慌亂，他強作鎮定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從兜裡摸出一包“紅塔山”香菸，抽出一支遞給帶隊的警官，笑著問道：“曹所，你怎麼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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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隊的警官叫曹三如，在鹽市口派出所待了十幾二十年了，從基層民警一直幹到如今的副所長。因為年齡原因，明年他就該退休回家抱孫子了。曹三如長期在基層工作，對鹽市口附近的牛鬼蛇神瞭解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清楚陳楠是個什麼貨色。
“我再不來，你們這幫兔崽子還不得翻天了？說說吧，怎麼回事？”曹三如推開遞過來的香菸，沒好氣地說道。
“曹所，沒什麼事呀，我們在和這兩個小兄弟鬧著玩呢。”陳楠賠笑著說道。
“誰問你了，你來說。”曹三如指著小慕問道。
“警察同志，剛才我們是和楠哥他們鬧著玩呢，沒什麼事。”小慕看了一眼陳楠回答道。
魏剛詫異地看了小慕一眼，正要上前說話，小慕緊緊拽住他的手臂，明顯不想讓他開口。魏剛雖然不明白小慕是什麼意思，卻依然聽從了他的決定，狠狠地瞪著陳楠一夥。
“鬧著玩？這動靜可真夠大的。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曹三如指著小慕的臉問道。
“這個啊，是我剛才不小心摔倒磕在板凳上了。”小慕指著臉上的傷對曹三如解釋道。
曹三如心知肚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既然當事雙方都否認發生了打架鬥毆的事。自己明年就要退休了，只要鬧得不太出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想著，他把當事雙方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外帶威脅地教育了一番，這才收隊回了派出所。
沒了熱鬧看，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陳楠讓大雷帶著自己的人先行離開，自己卻走到小慕和魏剛面前。
魏剛警惕地看著陳楠：“想幹什麼？剛才還沒打夠嗎？”
陳楠微微一笑，給小慕和魏剛散了一支煙：“兄弟，咱們是不打不相識。剛才小兄弟挺上道，哥哥我也是個講規矩的人。從今往後，有哥哥我罩著你，這夜市就沒人敢動你們。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一起喝酒，我看好你。”
小慕接過煙，低聲說了句：“謝謝楠哥。”
陳楠拍了拍小慕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白靈從自家攤位上跑過來，關切地問道：“李小慕，你沒事吧？”
小慕搖搖頭：“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頭上的血還在流呢。”說著，白靈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小慕：“擦擦吧。”
“謝謝，改天我洗乾淨了還給你。”小慕接過白靈的手帕。
“你剛才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跟警察說實話？”魏剛憋了一肚子氣，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責問小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