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成夫婦的到來，讓正在吃飯的李書賢一家很意外，以至於打開門見到他們的一瞬間，李書賢竟然有些發愣。還好許淑華站了起來，招呼他們：“玉梅，快進來，杵在門口幹嘛。”又吩咐小慕：“快去給叔叔他們拿兩幅碗筷來。”
李書賢回過神，趕緊把德成夫婦請進門來。玉梅一邊進門一邊笑著說：“許姐，別忙活了，我和老餘吃過飯來的。”
許淑華聽了，便張羅著給他們泡茶。德成忙說：“不用管我們，你們先吃飯。真是不好意思，這會兒登門拜訪，倒是耽誤了你們吃飯了。”
李書賢心知他們這個時候來找自己，一定是小斐有什麼急事。他心急火燎地兩口刨完自己碗裡的飯，抽身下了桌子，陪坐在德成身邊，小聲地問道：“餘大哥，這是有什麼急事？”
德成瞄了一眼坐在桌上吃飯的幾個孩子，回頭看了眼李書賢：“沒什麼大事，不急，一會兒說。”
李書賢心裡納悶兒，他們肯定是有事才急著找上門來，這會兒怎麼又說不急。還是許淑華會察言觀色，立刻就明白了德成的意思。她轉頭對小慕說：“今天下班時，我看見廠裡的俱樂部在貼海報，說是今天晚上要放電影。我看今天你沒啥事，吃完飯帶著弟弟妹妹去看場電影吧。”
小慕有些不解地看著媽媽，平白無故地看看什麼電影啊，再說明天九九和小紅還要上學呢。許淑華給他遞了一個眼色，從兜裡摸出兩塊錢給他：“拿去買電影票。”
小慕沒接錢，站起身說：“我身上還有錢，洗了碗我就帶他們去。”
許淑華把他往門口一推：“去晚了不一定能買到票，碗我來洗。”
小慕滿腹心思地帶著弟弟妹妹出了門，來訪的兩個客人究竟是幹什麼的？有什麼事非得揹著他們幾兄妹說？九九一臉的無所謂，對他來說，能去看場電影當然是好事，其它的他才不關心呢。小紅默默跟在兩個哥哥後面，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孩子們走後，許淑華關上門，回到沙發邊坐下，焦急地問道：“餘大哥，孩子們都走了，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是不是小斐出了什麼事？”
德成點點頭：“是出了點事，而且事還不小。我們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上門來聽聽你們的意見。”
一聽小斐出了事，而且事還不小，李書賢一下急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老餘，究竟出了什麼事？”
許淑華趕緊拉住他：“書賢，你坐下。急什麼，聽餘大哥把話說完。”
德成清了清嗓子，把那天發生的事給李書賢夫婦細細說了一遍。李書賢聽完，血往上湧，臉脹得通紅：“這個小兔崽子，看他惹的禍，放學不回家，成天在外面瞎晃什麼。”
德成伸手拍了拍李書賢的肩膀，安慰他說：“老李，你別著急上火，好在小斐沒受到什麼傷害，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許淑華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只要小斐人沒事就好。玉梅原本擔心許淑華會有什麼抱怨，心裡不免有些忐忑。現在看許淑華的表情，應該不會口出怨言。
德成等李書賢夫婦都清楚了是怎麼回事，才接著說道：“情況就是這樣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大家商量一下。”
“那還用說，當然是讓小斐去派出所把事情講清楚咯！”李書賢用力揮了一下手臂。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我不同意，那孩子是自己摔下來的，跟小斐有什麼關係。”許淑華立刻表示反對。
“沒有小斐前面那些事，會有後來李志幫著他出頭？那孩子又怎麼會摔下來？總之，這事小斐是脫不了干係的。我們還是應該去派出所把情況講清楚，這也是對孩子負責。”李書賢堅持到。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又不是小斐惹的事，他是被人家欺負好不好！欺負他的人自己摔下去了，這是惡有惡報！”許淑華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高了幾分。
德成趕緊對她擺擺手：“小聲一點，不要吵到鄰居。”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咱們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合適嗎？”李書賢看看德成，又看看許淑華，疑惑地問道。
“有什麼不合適的，小斐又沒有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他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現在一定很害怕，你還要這樣為難他。”許淑華又搶著反駁道。
李書賢兩口子爭執不斷，德成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他們的爭吵。李書賢和許淑華都住嘴，齊齊看向德成。
“你們先別吵了，我說下我的意見。”德成這兩天已經反覆想過了，他平靜地說道。
“第一，這件事公安局已經有了定論，那孩子是意外墜樓身亡，不屬於刑事案件。第二，那孩子雖然不幸墜樓身亡，可說到底，和小斐有什麼關係呢？第三，李志純粹是去給小斐幫忙，如果我們堅持去派出所說明情況，肯定會牽連到李志。所以，我覺得不如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不管我們帶不帶小斐去派出所，對這整件事都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說呢？”德成說完，看了下李書賢夫婦。
“我覺得餘大哥說得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許淑華第一個表示贊同，玉梅不出意料地跟著表示贊同。
李書賢糾結了一會，還是有些不放心：“當時還會不會有其他人在場，以後又跳出來檢舉小斐他們？”
德成笑了笑：“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如果有人想要檢舉他們，公安局早就該上門來調查了。到現在連個來詢問的人都沒有，說明這事根本沒有旁人在場。我們也別自己嚇自己了，有什麼好怕的，小斐又沒有犯法，最多算個知情人。”
玉梅拍了一下手：”對，我家小斐又沒犯法，那孩子的死跟咱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才不怕呢。就算是到了派出所，小斐才幾歲呀，我可聽說那孩子都快十八了，要說是小斐害了他，誰信呀。”
許淑華瞟了一眼玉梅，聽到她說小斐時，用的是我家小斐這樣的字眼，雖然自己清楚小斐確實已經是玉梅家的孩子了，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李書賢嘆了口氣：“既然大家都這麼想，那就這麼著了。我也沒其它想法，就是擔心會不會對小斐造成不好的影響。”
德成點點頭：“嗯，老李這話面說到點上了。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不要說是小斐這麼點兒大的孩子，就算是我們自己，恐怕也會受到很大的精神刺激。你們還不知道吧，現在小南海已經改作工廠了，小斐的姑媽也還俗了，還當上了廠長。”
“啊？妙心師傅還俗了？”李書賢夫婦曾經跟著德成去過幾次小南海，跟那時候還叫妙心的張玉蘭見過面，對這個菩薩心腸的師傅充滿敬意。此刻聽說她竟然還俗了，還當上了廠長，不禁大為好奇。
“唉，怎麼說呢。寺廟的僧人現在生活艱難，又沒了香火錢收入，加上庵裡還收養了玉梅孃家的一個侄女，大人小孩都要吃飯呀。還有就是周圍老街坊沒有工作的人很多，街道辦想辦家工廠解決街道的就業問題。他們看上了小南海的地盤，跟大姐談了幾次，最後為了解決大夥兒的生計問題，大姐拿出庵裡的地建了工廠，同時還答應擔任新工廠的廠長。不知道大姐這麼做，算不算是解救眾生呢。”德成把張玉蘭還俗的前因後果講了一下。
“怎麼不算，妙心師傅這麼做，比光在庵裡打坐唸經強多了，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腸。”李書賢很是欣賞張玉蘭的還俗之舉，他想起了自己十幾年前參加的那場戰爭：“我們當年打仗的時候，那邊的人都信佛，廟裡的喇嘛也多。對，喇嘛相當於我們內地的和尚。我當時以為他們是出家人，超脫世外，指定不會出手管世間的事。可我沒想到，戰鬥一開始，那些廟裡的喇嘛都行動起來，有的幫我們轉送傷員，有的幫我們運糧食，那場面，對我觸動很大，原來佛家弟子也不是全都對世間絕情的。”
“瞧你，怎麼說著說著說到你當年打仗的事上去了。人家餘大哥話還沒說完呢。”許淑華打斷李書賢的回憶，李書賢有些不好意思地衝德成一笑。
“我剛才說到哪裡了？你這一打岔，我自己都忘了。”德成快五十了，感覺自己這段時間記憶力明顯減弱，好些事轉眼就忘了。
“你剛才說到小南海變成了工廠，大姐當了廠長。”玉梅在一旁提醒他。
“哦，對，我就是想說這件事。大姐現在當了廠長，忙得很，也沒時間照顧幾個孩子。張小花，就是我大姐收養的那個孩子，還有我女兒六月。她們倆還好說，都是大姑娘，可以照顧好自己。可小斐還小，加上出了這個事，所以，我想把他接回家自己帶。”德成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李書賢夫婦不好發表意見，玉梅略微有些擔心：“小斐在那邊已經生活慣了，平時還有兩個姐姐照看著。你突然把他接回來，他會不會不習慣。”
德成擺擺手：“就是這個問題，我以前沒注意。你們發現沒有，小斐的性格有些軟弱，做事也不乾脆，拖拖拉拉的。”
玉梅回想了一下小斐平時的舉動，一拍大腿，脫口而出：“你這麼一說，他平時還真是這樣的。”
德成接著說：“我這兩天想了一下，主要原因可能跟他的生產環境有關。我不是說大姐帶得不好，而是說他周圍都是女姓，不是姐姐就是姑媽，沒有男人。”
玉梅一瞪眼：“你胡說什麼，尼姑庵哪來的男人。”
德成呵呵一笑：“你理解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小斐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男性陪在他身邊，每天面對的都是姐姐和姑媽這些女性，自然會對他的性格習慣產生影響，導致他性格更偏向女性化。所以，我決定帶他回家，好好鍛鍊一下他，培養出他的男子漢氣概。性格這東西，現在不及時糾正，將來等他長大了，就更不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