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卑微的卵生脊椎動物，敢侵佔我的地盤！”走到講桌前，小女孩抬起胳膊，一巴掌拍飛了桌面的鳥窩。
鳥窩劃出拋物線落在牆角，窩裡的稚鳥掉落一地，“喳喳”直叫，划動四隻黑黢黢的肉翅，爬回窩中瑟瑟發抖。
小女孩指了指教室內空置的座椅：“找個位置隨便坐吧，你想學什麼？幾年沒人過來了，我倒是能教教你。”
“我研究解剖學六十多年，腸啊腦啊，砍起來最在行。”
說話間，小女孩咧開嘴巴，虎牙露出，一臉得意之色。
“我想學……人體解剖。”方辰仍然站在門口，嘗試性地說。
他對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仍然保持懷疑。
“那太簡單了，你才入學沒幾天，咱們從最直觀的解剖實踐學起吧！”小女孩圈起裙襬，咬牙掀開講桌的遮蓋板，灰塵傾瀉而下，捲起大股塵煙。
“你怎麼認識我？”聽到她一副熟稔的口吻，方辰忍不住發問。
“咳咳咳……當然，你現在可是咱們學院的大名人。”小女孩被塵灰嗆得咳嗽，抹了把臉頰的汗漬，臉上頓時多出五道黑痕，像一隻小花貓：“別說閒話了，乖乖聽講。”
大名人？
方辰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兩名女生，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說不上來是好是壞。
“食我敲打修理術！”小女孩圈起袖口，小皮鞋對著講桌底下的終端機箱一陣兒猛踹，直踹得機箱變形，終於有電流傳導，訊號燈亮了起來。
“呼哧哧，累死了！”小女孩又抹了把臉上的汗，整張臉蛋徹底毀容，被條條黑指印覆蓋。
她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對著終端操作一番，轉頭指著門口一堆凸起的灰塵，說：“行了，電力啟動了，去驗證下學員卡吧！”
“哦。”方辰應了一聲，撥開門旁的積灰，露出底下考勤的裝置。
“滴，學生卡。”刷上磁卡，電子提示音響起，大概由於年久失修，音色嚴重失真。
“歡迎您，‘方辰’同學。檢測到新學員身份，您已存在主修科系，是否兼修生物科？”
方辰已做好被開除的準備，自然不在意兼修科目考核的事情，毫不猶豫按下“是”的選項。
“滴，選擇完成。當前科目：機戰科/生物科。”
“方辰，把我的卡也刷一下。”小姑娘摸了摸裙襬的小口袋，拋過來一張卡片。
方辰伸出左手接住，卡片形狀和學員卡不同，是一塊方正薄片，通體鉛灰色，頂端刻著黑色磁條。
方辰把磁條刷在裝置上。
“滴，職員卡。”
斑駁的鐳射投影顯示出綠字資訊。
“歡迎您，‘卡蘿’導師，當月績效：0點。”
唉？
方辰驚訝發覺，小女孩似乎沒有說謊，她真的是卡蘿。
回頭再次審視她，不到120cm的身高，稚嫩的臉，嬌小羸弱的身架。
現在82歲的人都長這樣？
話說這個當月績效又是什麼意思？0點？不就是沒有嗎？
“好了沒有，磨磨唧唧的，快把卡遞回來！”卡蘿抬高聲調，鼓著腮幫吹去講桌的塵灰，對著終端按鍵操作起來。
方辰走上前，把卡片交還給卡蘿。
“以後幫奶奶做事，手腳麻利點，聽到沒有。”卡蘿拉出老氣橫秋的語氣，配合稚嫩的童音，反而有一股滑稽的感覺。
她拍下一處按鍵，講桌前的地板隨之劇烈震動。
地板裂開縫隙，兩扇鏽蝕的金屬暗門快速彈開，升降機構冒著火星，緩緩託舉，一排十幾只透明的石英體容器升上來。
石英容器的規格相當，高2m，寬1m，通體圓柱狀，頂端帶著菌蓋狀的電控機構，垂落的閥門軟管正在噴射白霧狀氣體。
氣體熾熱烤人，是沸騰的水蒸汽，方辰後退幾步，離開噴射範圍，再去看容器的石英體罩子，發現裡面放著各種人類標本。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淡黃色的液體浸泡，標本的皮膚裸露，平躺在容器中。
卡蘿捋起裙袖，彎腰摸進講桌底下的暗格，“刺啦”一聲抽出一把闊背柴刀，揮舞缺口鏽蝕的刀刃，嚷嚷著說：“開始，上課！”
“咱們先從哪一只標本開始呢？先解剖哪部分？”卡蘿問向方辰。“反正就你一個學員，由你的意思來吧！”
呃，你手裡的刀真的合適嗎？不用消毒的嗎？隔離服在哪？
方辰矚目卡蘿手裡的刀片，怎麼看都是用來烹飪的菜刀，和解剖研究的氣氛完全不搭。
方辰忍住吐槽的念頭，回答說：“男性標本吧，先從腦部開始。”
既然是學習，肯定要瞄準對自己最有用的精華知識。
兩性的身體結構存在差異，而詹金斯手下的保鏢又以男性居多，以威脅的程度來判斷，肯定是先學習男性腦部的構造。
“沒問題！”卡蘿比劃著手裡的柴刀，操作終端。
裝著男性標本的容器微微震動，閥門旋轉，菌蓋狀的電控機構開啟，淺黃色液麵下降消失。
電力做功，透明的石英壁移至一旁，獨留下標本平躺在金屬平臺上。
卡蘿拎著柴刀走到標本頭部前，蒼白的兩隻小手握緊刀柄，高高舉起。
她瞄準標本的腦門，用力劈下：“嘿呀！”
“咔啪”
乾脆利落的骨裂聲中，標本的腦殼分開一個彎曲的豁口，露出裡面的腦組織。
這一刀劈下，方辰對卡蘿刮目相看。
人類的頭蓋骨全身最堅韌的骨骼，這只是一種籠統的說法，真正堅韌的部分只有額骨、頂骨等區域性骨骼而已，方辰雖然沒有拆解過人類頭骨，但好歹有1年多變種生物的研究，卡蘿劈下的一刀看似魯莽粗糙，實際上正斬在側翼點的骨縫上。
她劈開的豁口呈C形，剛好把後枕骨撬開一道縫隙，骨縫平滑，骨質中的動脈絲毫不損，這種精準度，絕不是偶然的巧合能夠達到的，唯有數十年的經驗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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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的態度瞬間認真起來，在他的視線裡，小女孩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一座金光閃閃的、裝載知識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