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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從四房回來,醫師檢查過,只是一時的心急絞痛,並未動了胎氣,稍加休息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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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勤躺在床榻,幼章身旁服侍,聽著這個話才算松了一口氣。

葛老太太堂外聽著,摒了門外一眾侯著的人,對葛璇道,“別整日在外不著家,你媳婦現沒事了,進去看看罷。”

老祖宗臉色不順,他自然看出來了,一時不敢多言,聽話進了內屋。

戴二夫人看這形式,知道一時半會老祖宗是要找葛琳算賬的,別的話不敢插手,心裡沒個主張,想進屋內找大兒媳,又想著此事已牽扯到她家裡的妹妹,她此番行為也是想找法子開脫,就是不知道是否已經知道了方才在四房裡的事,知道了又是要鬧一番,自是騎虎難下,瞧著這小兒子也著實是不爭氣,但又委實怕老祖宗要動狠手,心疼得很。

心裡想著,屋外有人來,丫頭喊,是二老爺來了。

葛忠珂進門,老祖宗喝茶的茶盞蓋了個側翻,好大的氣,倒嚇著了剛回府的他。

只聽葛老太太開口,“老二,既然你回來了,那跟我先去老宗堂罷。”又對身邊的人說,“把大房裡幾個公子哥兒也請來,家裡的能來的一個不要少。”

葛忠珂看這情景,自是稱是,回頭看了小兒子一眼,門外有風聲聽了兩耳朵,如今知道多半是這葛琳鬧了不少事,都到了動家法的地步。

聽到開宗堂,戴二夫人一口氣提不上來,喊了葛忠珂一聲,“老爺。”

葛忠珂本是一身雜事諸多,嘆了一口氣,喊她身邊服侍的嬤嬤,“扶夫人進去歇歇。”

葛琳看著,老祖宗眼睛賊精,前頭四房裡都那樣說了,聰明人也就過去了,多少沒有知曉,她偏偏這樣較真,這可如何是好,隨著往老宗堂走的路上,拉了身邊的小廝,悄悄說,“快去小謝山亭喊三叔。”

書童哎了一聲,找著機會偷偷溜開了。

宗堂大開,兩房和偏房的人都在侯著,葛瓊早擦了廟背等著一行人來,站在正門,朝葛老夫人行了一禮。

老祖宗一腳踏入,對葛瓊說,“瓊兒,把你祖父的半丈木給我提來。”

葛瓊看了葛忠珂一眼,葛忠珂見老夫人模樣,也只能朝他點頭。

葛琳方一腳邁進,老太太平地一聲驚雷,“跪下。”

葛瓊捧來半丈木,有紅布遮掩,給她揭開,老祖宗提起,重重敲在地上,只喊葛老太爺的名字,“孝意啊,你素來信奉嚴謹公正,處事無有虛禮權勢之分,先帝在時,與你大殿爭執,還要敬畏三分,今日,家門怎樣不幸,竟出了這樣一個混賬東西,將你的忠義仁孝統統丟了一個乾淨,公然無視葛家家風六十七禮,是要氣煞我呀!”

葛琳跪下,暗道不好,按說府裡幾百口人,總有老祖宗管不到的地方,做混事也有不少,雖沒有他這般鬧了開來,但從沒有開宗堂請家法的道理,這是要拿了他來以儆效尤啊。

葛忠珂見老祖宗是動了氣,說道,“母親息怒,不知琳兒他是犯了什麼事,惹得你生這麼大的氣。”

葛老太太喝葛琳,“你自己來說。”

葛琳無法,只能一五一十地說了。

原來四房裡靠牆根那處有塊破落宅子,先前住的姑娘出了閣,也換了地,這處就沒怎麼收拾,又有四房幾個愛事的少爺保著,此地便成了幾個公子哥私底下玩樂的地方,哪知道越玩越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四房裡的人不僅開始邀了他房的兄弟,竟還邀了外面的朋友,長此以往,便花天酒地了起來,維持三四年,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葛琳今日去,是聽六房的小五葛熹吆喝,說慶大哥哥幾個請了兩個朝天樓的小館,水靈模樣,會彈琵琶能唱秦腔。

葛琳當時是推辭了,白老夫人壽宴不好如此大加放肆,葛熹卻說,“哎,琳二哥哥,就因為是壽宴,今兒來的人才不少,他們在西面已經鋪好了桌局,就等著大賭兩把,你我二人也不能掃興啊。”

葛琳聽了更覺不能去,擺了手就要走,就聽葛熹說,“這樣的慫膽子,有什麼事我家裡才要拿我開涮,你就是去瞅個兩眼,也不是與他們賭上一兩把,到底不會發現的,況且那兩個小阾是剛剛從南邊要過來的,模樣身段好著呢,你去看一眼,大有裨益,準保不吃虧。”

不知是哪句話戳中了他的心思,當時腦熱就跟去了。

到了地,確實另開了一間廂房給幾個阾兒唱曲,他們吃著酒,可外面賭面大,實在熱鬧,一時就吸引了人去了大半,他們外面吵,葛琳屋內都能聽清葛熹扯著嗓子喊,“莫急,哥哥們,我這就讓人回去拿錢。”

這樣吵來,他看著兩個唱曲的,食髓無味,有同行的哥兒看出葛琳的面容,喊,“要不來個絕活,這光唱哪裡來的意思。”

葛琳飲了這杯酒,只推了,“哎,也不必,你們聽罷,我出去先。”

他走到門口,被葛熹拉了回來,“琳二,你這是要去哪裡。”

他推了他的手,“快放手罷,我出個恭,一會回來,放心,就在屋內等著你一道去前頭。”

他一趟功夫回來,眼見著大老遠有人在樹那頭走來,看了兩眼,像是白老夫人身邊的大嬤嬤,另一位瞧去似是他家的周管家,他一時心奇,這二人怎就來了,不在前頭陪客作甚。

見走著近了,才恍然大悟,這恐怕是有人洩了風聲,今他們捉人來著,捉得是自家人也就算了,可這屋子裡偏偏大半又不是。

他棄了跟著的書童,眼見前去通知已來不及,人群逃不開,只跟書童說,“快去告知小五爺一聲,有人來找地了,讓他自個兒想法先溜罷。”

他反道回去,見兩面竟然都被人圍得死了,當下便知道,這是徹底鬧得大了,一時只能翻了牆躲了這劫。

他現如今是老實說了,只盼望老祖宗看在他並沒有明面上丟了大房裡的臉,能饒了他一遭。

哪知老祖宗聽了,氣不知消沒消,拿起那幾斤重的半丈木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一連砸了他兩下,只砸的他眼暈。

身後無一人說話,兼都緘默無聲,老祖宗長恨,“我打你兩下,是要你明白你兩件事,一打你惘顧家法聖賢,不明白侯門將士能夠世襲之家無驕奢淫逸的道理,竟然是為貪得一時快活,有過賭錢敗家的惡習。二打你,事到臨頭,堂堂七尺男兒不僅無有擔當的勇色,遇事半分臨危不懼,處變不驚的風度不在,是拿一介閨閣女兒替你擋事亦有損你君子禮儀之下的二榜進士的功名,這樣的行為準則倘若日後帶去官場朝廷,只恐敗壞的就不單單是我葛家一門的榮耀了。”

老祖宗連砸兩棍,心內火氣暫消,身旁的葛忠珂氣卻不打一處來,他這麼多兒子,只兩個嫡出的兒子中這二兒子有出息,如今看來也不過一回事,只恨鐵不成鋼,接著老祖宗的家法棍在手,“兒子啊,你糊塗啊。”

只又砸了兩棍,葛瓊伸手攔下,“二叔且住,葛琳縱然有錯老祖宗也罰了,你打也無用,他是一時年少,真事無清,而後還是有個教訓的。”

葛琳當機立斷,二兩棍子皮外傷,他跪倒在宗堂,拖著葛瓊的手,只裝強吊一口氣說,“父親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是我理虧,也對得起這兩下實棍,大哥不必攔,我心裡有愧,家中上對不起先祖兄長,下沒有給兄弟子侄引個好頭,不配這虛歲的長度了,日後出門在外總是會守著這個禮,不叫家裡兄弟姐妹失望。”

葛忠珂見他面容,這二兒子從小嬌慣,皮薄膚嫩,他打去等會回去也不好交差,只心裡也氣不順,“老祖宗,就讓他跪到天明罷,凡事你處理,兒子這就退下了。”

葛忠珂甩袖亦說,“熙兒昭兒沒得你的樣子,你總該知道歸咎。”

嫡庶自是有別,葛二老爺這是在幾個庶子面前給了他沒面子,葛琳低頭,深深受了。

這頭,葛琳身邊的小廝走到小謝山亭腳下,有從山上下來的門童回話,“三老爺說今日月忌天,不宜出門,概不下山。”

這下子急壞了已在山下等候多時的小廝,“我是有急事找三老爺,我家公子的事你說是沒說。”

那門童站定,不為小斯所動,“我們家三老爺還有一句話託我帶給你家公子,他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早晚要知道。況這幾棍子的皮肉痛我年前替他先嚐過好幾回,總之——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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