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七月七,也就是七夕。
這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蘇州城中也是極為熱鬧,滿城之人皆在遊玩歡慶,四處都張燈結綵,將天空映得如同白晝。
大街之上,放眼望去,赫然滿是人影,道路兩旁則擺滿了貨攤,小販們也紛紛竭力地向路人推薦著自己的貨物。
不少才子書生攜伴同遊,或倚欄賦詩,或猜謎作對,還有人則特意在幾名佳人面前賣弄文采、大獻殷勤,卻是惹得這些佳人掩面直笑,翩然離去。
也許,會有那麼一人拾得一方淡香巾帕,又尋得失主,成為一段佳話良緣…
如此熱鬧之夜,凌水寒自然也不想閒在房中度過,他夾著墨軒出了客棧,拎著一壺美酒踏街暢飲,不住大呼痛快!
墨軒心中一陣無語,卻是掙不脫凌水寒的胳膊,只得由得他去。
“叔叔!”
忽聞一聲呼喚,凌水寒不覺,墨軒卻是看到熟悉身影。
只見葉子與小不點兒,還有三名同伴,正朝著自己這邊跑來。
“喲!是你們!”
凌水寒此時已是喝了三壺好酒,不禁有些上頭,有了三分醉意,他見到葉子幾個小孩兒,噴了一個酒嗝,便打招呼道。
“呃…”
見凌水寒這副模樣,葉子也不禁有些汗顏。
葉子不說話,凌水寒也不開口,只是提壺灌酒,悠然自得。
葉子只好轉而看向墨軒,卻是問道:“你怎麼這個樣子?”
墨軒才想起自己正被凌水寒夾在腋下,雙腳都不得沾地,不禁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還不是他!非要拽著我出來…”
聞言,小不點兒幾人捂嘴直笑,連葉子都有些忍俊不禁,墨軒心中大窘,忙又掙扎了起來。
“亂動什麼?”
墨軒一番亂動,卻是弄得凌水寒一口美酒撒出,不禁皺眉斥道:“你要下來,說就是了…吶!站穩了!”
說完,凌水寒手臂一放,墨軒便向地下摔去。
好在墨軒倒也有些身手,但見他單手一支地,身子一翻,便站穩了身形,沒得當眾出糗。
葉子瞧得他一番動作,心中不禁有些羨慕。
“對了,你們怎麼也上街來玩兒了?”
葉子執著幾人,答道:“城裡這麼熱鬧,他們都想上街來玩玩兒,我便帶他們來了。”
“那你們倒小心了,可別走散了!”
淩水寒醉歸醉,倒仍是不忘出言提醒幾人一番。
“我們知道的!”
幾人齊聲答著,葉子又問向墨軒道:“你們打算去哪玩兒?”
“我也不知道。”
墨軒說道:“反正是他拖我出來的,我就跟著他到處轉轉!”
說完,幾人一齊看向凌水寒。
只見凌水寒又灌了一口酒,便指著前邊說道:“那邊好像挺熱鬧,小爺去看看!”
言罷,凌水寒便向著前方走去。
“唉!等等我!”
墨軒招手呼著,連忙跟上,葉子幾人互視一眼,也一起跟去。
走到此處,路中已是被人群圍得個水洩不通,凌水寒撥開人群向裡面走去,才看到這裡原來是有著一個身著異服的女子在此耍蛇賣藝。
那異服女子膚色黝黑,頭上裹著頭巾,身上披著一件單衣,赤著雙足,正盤坐在地,一雙手持著一支好似笛子的樂器,抵在唇上,正在吹奏。
但聞樂聲悠揚,曲風卻是頗為怪異,時急時徐。
異服女子身前一隻竹簍之中,一條通體漆黑如墨的眼睛蛇,正盯著異服女子手中的樂管、吐著蛇信,隨著樂聲扭轉著身子,好似在起舞一般。
旁人見得毒蛇可怖,皆是心生懼意,不敢靠近,只怕毒蛇暴起傷人。
這眼鏡蛇可是奇毒之物,常人見之皆唯恐避之不及,可周圍眾人見著那毒蛇只是“跳舞”,卻不向異服女子攻擊,盡皆嘖嘖稱奇!
“舞蛇之術?倒是少見!”
凌水寒瞧著,低語吟道。
音落,那異服女子好像聽到了凌水寒所說一般,其目光竟是朝凌水寒看來。
凌水寒不禁與異服女子對視一眼,卻覺得此女雙眼好似有著一股吸力。
此時,樂聲陡然一轉,變得更為急促。
那毒蛇好似有些靈性一般,見異服女子盯著凌水寒,它也轉著蛇首看了過來。
圍觀之人見著一奇,只道異服女子控蛇之術熟絡,竟還能指揮毒蛇動作。
這時,墨軒幾人也擠了進來。
那異服女子一見墨軒,秀眉登時一挑!
下一刻,只見那毒蛇竟是爬出竹簍,朝著凌水寒這邊竄來!
情形陡變,上一刻還安分的毒蛇,現在卻是竄出傷人,周圍眾人見狀,皆是大驚失色!
“快跑啊!”
“小心毒蛇咬人啦!”
眾人呼著喊著向四周散去,大街之上頓時亂作一團。
“不好!”
猛然驚醒,淩水寒大呼一聲,抬足便向那竄來的毒蛇踢去。
可那毒蛇靈活之極,竟是一扭蛇形,避開了凌水寒一腳,又直直地撲向墨軒。
墨軒反應不及,已是被那毒蛇近身,毒蛇爬上墨軒身子,又繞了幾圈,便是將墨軒纏了起來。
纏住墨軒之後,毒蛇也不咬他,只是用一雙蛇目盯著墨軒,蛇信“嘶嘶”吐出,墨軒只聞一股腥臭撲面。
見著毒蛇並不去咬墨軒,凌水寒心中稍安,復又看向那異服女子。
只見異服女子身旁已是立著十來名男女,眾人皆是一般無二地打扮。
而此時,大街之中已是空無一人,人們都已躲到街邊屋中,只留得這十數人與凌水寒對峙,倒是還有著一些膽大之人露著腦袋,看著街中的形勢。
看著對方衣著打扮,淩水寒面沉似水,冷聲問道:“五毒教!?”
“青瓊山?”
那異服女子不答,卻是反問一聲。
“青瓊山…”
凌水寒沉吟一聲,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雖早已不是青瓊山的弟子,可自己畢竟出身於青瓊山,異服女子這話,還真不知道怎麼答。
只是,對方如何會知道自己是青瓊山的?
凌水寒心中一疑,腦中飛快思索,僅是幾息,便已有了答案。
怕是救下墨軒那日,殺的那三名五毒教弟子被五毒教之人發現了,他們檢視了傷口,這才認定了自己的身份。
“你這功夫,可不是青瓊山尋常弟子,你到底是誰?”
忽聞一聲破空,自天上傳來,凌水寒抬首望去,只見一座屋頂之上,正立著一道人影。
那人影向前一躍,輕身飄下,落在那十數人之前,定睛看去,卻是一名黑衣老婦。
見這一手輕功,凌水寒頓時神色一凜!
黑衣老婦見他不答,也不氣惱,只是朝著凌水寒打量而來,卻正見凌水寒懸於右邊腰間的長劍。
劍掛右腰,必是左手拔劍,黑衣老婦好似想到了什麼,只見她濁目一張,疑聲道:“左手劍!?”
“左劍舞春秋!?”
“凌左秋是你什麼人!?”
黑衣老婦緊盯凌水寒,驚聲呼道。
初聞“凌左秋”三字,凌水寒面色黯淡,半晌後才道:“我與他…沒干係…”
“沒干係?”
黑衣老婦哼了一聲,卻是不信,又緩言道:“青瓊山只有凌左秋一人使得左手劍,武林之中聞名已久,你又是青瓊山弟子,如何會與他沒干係!?”
“橫豎皆是不信,你又何必多問?”
凌水寒劍眉一皺,不爽答道。
見他不願明言,黑衣老婦也不欲廢話,便指著墨軒說道:“這小家夥是我五仙教追查之人,他既非你青瓊山弟子,便交由老身帶走,你看如何?”
誰知凌水寒卻是想也不想便道:“不行!”
聞言,黑衣老婦神色一惡,說道:“這小家夥老身必須帶走,你不答應,難道你以為一個人能敵過我五仙教不成?”
話音方落,黑衣老婦身後十數人一字排開,儼然一副一言不和便要動手地架勢。
“呵呵!五毒教好大的威風!”
一道人聲傳來,眾人皆是一愣,循聲看去,只見大街之上,一名年輕男子,正領著一隻“大狗”,向著此處走來。
那年輕男子身著一襲白衣,手搖紙扇,相貌堂堂,其年紀看起來應是只有二十出頭。
那只“大狗”體形碩大,又渾身雪白,不參一絲雜毛,只是神情兇惡地盯著黑衣老婦一眾。
而在“大狗”背上,還坐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也是穿著白衣,倒是生得可愛,方才那番話,便是出自這個小女孩兒口中。
見此二人一“狗”,黑衣老婦面上怒意一冒,還不待其開口,其身後已是挺身一人,指著那白衣男子問道:“你是何人?”
另一人也出列喊道:“五仙教辦事,閒雜人等退避!否則,休怪我五仙教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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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為師眼花?”
那白衣男子卻是看也不看,只是扭頭向身旁小女孩兒問道:“徒兒,五毒教這等邪教,何時也敢這般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中原?”
其無視五毒教之意,已是明顯之極。
那小女孩兒聽得師父所問,卻是一笑,笑容甚甜地說道:“師父,別人在與你說話呢!”
“哦!”
白衣男子故作恍然狀,這才望向五毒教眾人,笑著問道:“方才你們說什麼,我不曾聽見。”
“你!”
“找死!”
那兩名五毒教弟子怒喝一聲,便要向白衣男子衝來。
“嗚!”
一聲低吼,那“大狗”上前幾步,護在白衣男子身前。只見“大狗”四肢撐開,身子壓得極低,正鼓著喉嚨,兇惡地盯著那兩人。
“這不是狗…是…是狼!?”
一人認出了“大狗”,不禁驚呼一聲。
“吼嗚!”
那頭白狼被認出本身,氣勢卻是更甚,其向前作勢欲撲,竟是嚇得那兩名五毒教弟子退了回去。
“雪狼?”
黑衣老婦盯著白狼看了許久,這才將信將疑道。
這時,那狼背上的小女孩兒伸手撫了撫白狼腦袋,柔聲喚了一聲“小白”,白狼這才向後退了幾步,其一對狼目卻仍是黑衣老婦不放。
“哼!”
待退至白衣男子身前,白狼這才哼了兩聲,又回首用嘴拱了拱小女孩兒的手,小女孩兒給其拱得一陣嬉笑不已。
“看來,閣下是要插手我五仙教之事了?”
黑衣老婦深吸一口氣,便向白衣男子問道。
“你這惡婆婆仗著人多欺負人少,我師父就是插手了又如何?”
小女孩兒腦袋一昂,惹得兩條小辮甩來甩去。
“星星!”
白衣男子苦笑一聲,出言制止,其中卻盡是溺愛之意。
見師父說話,那小女孩兒這才不作聲,只是趴在狼背之上,用小腦袋拱著狼毫玩耍。
“好!”
白衣男子不答自己所問,黑衣老婦也不多言,喝了一聲,又瞟了一眼凌水寒與白衣男子,這才道:“既然二位要插手我五仙教之事,那我五仙教也來領教領教二位的本事!”
音落,黑衣老婦負手而立,其身後十數名弟子便分作兩處,各朝凌水寒與白衣男子奔去。
五毒教人多勢眾,二人雖自詡武功不俗,卻也不敢小覷,只見凌水寒左手拔劍出鞘、白衣男子執扇在手,便一左一右地迎向五毒教眾人。
“師父,你小心吶!”
見到白衣男子出手,小女孩兒提醒了一聲。
那白狼眼見也要撲上,卻聽到白衣男子喝道:“飛白,你保護星星!”
這白狼竟懂人語!
它聞見白衣男子如是說道,便不再上前,只是橫著身子,將小女孩兒護在了身後。
“墨軒,你怎麼樣?”
凌水寒也抽空向墨軒問來。
墨軒此時被毒蛇縛住,雖是不能動彈,卻也相安無事,便向凌水寒喊道:“叔叔,我沒事兒!”
“好!”
淩水寒應了一聲,又道:“等小爺打退了五毒教,再來救你!”
一旁,葉子幾人也想要上前相助,可他們年紀尚幼,又不會武功,如何也敵不過五毒教眾人。至於墨軒那邊,有著一條劇毒之蛇虎視眈眈,幾人卻也不敢輕易上前,於是只能呆在原地,瞪眼著急。
場中,凌水寒一手左手快劍迅如驚風、疾若閃電,幾名五毒教弟子敵他不過,一身使毒之術也用不出來,僅是一會兒功夫,便已是被凌水寒刺死兩人。
而另一邊,那白衣男子出招雖不如凌水寒凌厲,卻也算是遊刃有餘。
只見他輾轉於幾人之間,左攻右擋之際,一面紙扇在他手上翻轉不已,倒也是擊斃了一名五毒教弟子,讓其餘之人應付不住。
黑衣老婦見狀,心中不禁大惱,自己這邊十數名弟子,竟還制不住對面兩人?
其實這倒也不能怪這些五毒教弟子,只能說凌水寒與那白衣男子之武功在同輩之中乃是翹楚,要對付這些五毒教弟子,只是手到擒來之事。
劍光一閃,又是一名五毒教弟子被凌水寒一劍封喉。
那白衣男子好似也不甘示弱,其飛身一躍,一記連環飛踢正中一名五毒教弟子胸膛,將其踢得口吐血箭,倒飛了出去。
見狀,黑衣老婦心中惱歸惱,卻是不得不出手對付二人。
不動聲色,黑衣老婦躍入場中,便要向著白衣男子摸去,她想要先制住白衣男子,再合門下之力一齊去對付凌水寒。
此舉被那小女孩兒看在眼裡,便連忙出聲提醒道:“惡婆婆好不知羞!這麼多人打我師父一個還要偷襲!”
白衣男子聽得徒弟之言,這才看向身後,發現那黑衣老婦已是摸到自己近前,便連忙出掌推去。
黑衣老婦見偷襲失敗,唯有也推出一掌與白衣男子對去。
“啪!”
二人對了一掌,白衣男子身形一陣輕晃,遂便立定不動。
可那黑衣老婦竟是向後退了數步,這才止住不動。
“這小子好強的內功!”
感受著白衣男子渾厚內力,竟然比自己還要強上數分,黑衣老婦心中一驚,面色也為之一變。
這時,那小女孩兒又出聲喊道:“惡婆婆,知道我師父的厲害了吧?”
聞言,黑衣老婦面色一黑,也不出聲。
白衣男子見她不動,倒也不急著出手,只是立在原處,緊盯著黑衣老婦。
“閣下武功如此高強,想來定不是無名之輩,何不妨報上名來,也教老身落個明白?”
看向白衣男子,黑衣老婦略帶不甘地問道。
“百里長風。”
白衣男子白衣飄飄,緩緩言道。
“你便是‘踏雪無痕’,百里長風!?”
黑衣老婦聞言,神色一動問道。
百里長風皓首不語。
黑衣老婦又道:“老身聽聞,百里長風年紀輕輕,便已是一身登峰造極的武功,如今看來,此言倒是不虛!”
“前輩謬讚,不過是眾人傳得誇張了,到底還是有些言不近實。”
百里長風倒是謙遜道。
“是真是假,老身心中自然有數!”
黑衣老婦道:“既然你要管我五仙教之事,老身今日便賣你一份面子!”
“走!”
黑衣老婦朝著五毒教眾弟子喊了一聲,便率人離開了此處。
那纏著墨軒的毒蛇,也得到了那異服女子之命,當即便鬆開了墨軒,頭也不回地朝著異服女子爬去。
片刻之後,五毒教眾人便不見了蹤跡,只留得四五具屍身在此,也不見他們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