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令人驚訝的抗性。”
兩名闖入的襲擊者中，年紀比較大的那個看著清醒過來的凌夏樹，臉上露出了嘖嘖稱奇的表情。
他看起來大約40多歲，嘴角和眼角都有了細微的皺紋，額頂髮際線已經明顯後退，露出光亮的腦門，穿著一身古樸的馬甲西裝背帶褲的套裝，看起來非常嚴肅古板的樣子，然而在他身後若隱若現的薑餅人AI，卻揭露了他的身份，以及他真正的性格。
“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掙扎，浪費時間。”
另外一個闖入者比較年輕，方闊的下巴配上偏小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充滿暴戾的氣息，像是一個混社團的不良分子，脖子上有一個花體k的刺青圖案，而在他的左手上，一枚攜刻著十個阿拉伯數字的戒指，正以他的無名指為軸緩緩地旋轉著。
“……”
凌夏樹站直身軀，目光在兩名闖入者臉上掃過，臉上的情緒沒有太多變化，即使原本這家咖啡店裡的三個人只剩下了他自己，老狗和初洵美都不知所蹤；即使現在在他的眼裡，桌號、門牌號、杯墊和紙杯上電話號碼等數字，都有一半不斷地在原本數字和6174之間變化。
闖入者的身份非常明確，穿著古板的是那個陰險的薑餅人，而長著一張暴力分子臉孔的年輕人，則是剛才偽裝侍應生給自己送上咖啡的。
那麼，第二次機會。
凌夏樹稍微活動了一下手指，握緊拳頭。
下一刻，他的體表驟然亮起了絢麗的桔紅色光輝，複雜的線條瞬間從他的皮膚之下浮起，積體電路似的熾亮圖案幾乎覆蓋了他全部的身軀表面，腿部猛地發力，超出矩陣設定的力量讓咖啡館的地面在嗶啪爆響中碎裂成蛛網一樣的形狀，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狂暴地朝著薑餅人的操控者、馬甲中年男撲了過去。
“哈，格鬥……”
馬甲中年男發出了嘲弄的聲音，雙手在眼前一抹，頓時憑空展開了一層透明的屏障，而他身後，薑餅人臉上的線條又開始蠕動，想要再次發動那種詭異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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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炸響，馬甲男臉上的微笑還沒來得及改變，那所謂的屏障就在凌夏樹的拳頭前徹底崩碎，帶著熾亮積體電路圖案的一拳非常準確地擊中了薑餅人曾經被打碎的相同部位，不過這次綻放開得不是程式碼碎塊，而是暗紅的血和白色的牙。
只是一擊，馬甲男的臉就已經面目全非，甚至一隻眼睛都從眼角徹底撕開，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帶著凌空飛起，身軀扭曲成近乎90度摺疊的樣子，破布娃娃似地朝著牆壁急速撞去。
薑餅人意識到了馬甲男的危機，平面狀的身體整體蜷曲起來，迅速變成一個圓筒狀的緩衝結構，及時擋在了馬甲男和牆壁之間，挽救了他的這次致命危機。
——不是什麼人都能忽視矩陣的死亡指令，再強大的隱世大佬，只要被判定進入死亡狀態，就會直接被從維生系統中‘物理刪除’，什麼模組都沒用……例外只有一種，那就是你的許可權高於矩陣的作業系統。
凌夏樹之所以能在現世無視矩陣的死亡指令，是因為在和B.B.D長達數年的抗爭中彼此適應性進化，產生了特殊的嵌合，是用無數次睡夢中極度痛苦的死亡換來的。
這不是一個必然結果，而是一個生命的奇蹟，幾十萬的感染者，也就只活下來了一個凌夏樹。
嘭！
另一邊，數字男在凌夏樹衝向隊友的同時完全沒有阻止的動作，甚至嘴角微挑，露出一個隱約的獰笑，在馬甲男和牆壁沉重的撞擊聲響起的同時，他陰狠的笑容一下子擴大，猛地用力甩動胳膊，以一個標準的投擲姿勢把手指上的數字戒指投出，在他目光的鎖定下，悄無聲息地朝渾身光線閃耀的凌夏樹飛去。
數字戒指在飛行途中驟然變化，上面的每一個數字都像是拉動的老虎機一樣急速迴圈，同時以戒指為中心爆開了一個透明的球形領域，凡是被這個無形領域飛行途中掠過的空間裡，所有物品上的數字都變成了6174，然後每一個數字再繼續發生變化、再次變化，直到數字的載體被無數細小的6174徹底佔領，在無聲無息中變成一塊塊純黑的形狀輪廓，失去了材質、色彩甚至重量等一切其他資訊。
數字男睜大那雙小眼睛，興奮又殘忍地笑著，準備欣賞凌夏樹被戒指擊中之後的慘狀，然而就在他全神貫注緊盯著凌夏樹身影的同時，「瘋狂希望」的可怖身軀悄然從他背後的地板中浮起，組成身體的橙色亮線不規則地扭曲彈動著，三枚閃亮的晶體盯住毫無所覺的數字男，一張比他肩膀還寬的猙獰巨口從臉部無中生有地徐徐張開，直到籠罩了數字男的大半個身軀——
本能讓數字男隱約察覺到了某種危險，笑容僵硬在臉上，後背寒毛直豎，猛地回頭，卻只能看見那張駭然巨口，剛來得及下意識地舉起雙臂擋在頭部，「瘋狂希望」就已經用曲折的爪子抱住了他的身軀，一口咬下——
“啊呃——”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個咖啡館，數字男在關鍵時刻，憑藉手臂阻擋了「瘋狂希望」一個短暫的瞬間，利用這一點點機會，勉強避開了頭部和上半身的要害，奮力掙脫了「瘋狂希望」的擒抱，但是右手臂以及半個肩膀卻沒能倖免，全部消失在那張猙獰的巨口中，鮮紅的血噴泉一樣向外激射，肩部殘存的白生生骨茬隨著他身體的運動搖晃著時隱時現，看起來極度瘮人。
“是他！這個居然是他！”
數字男變調的聲音嚎叫著，再也無暇去顧及同伴，踉踉蹌蹌地朝門外逃跑，鮮紅的動脈血撒了一路。
失去了數字男的目光鎖定，凌夏樹只是輕輕一躍，就避開了戒指的射程，剛剛被救下一命的馬甲男，卻因此再次面臨著嚴重的生存危機，他是深切的知道隊友這個連ai也算不上、看似低階的模組的厲害，即使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也拼命的掙扎起來，還蜷曲著的薑餅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啼叫聲，整個身軀突然崩散成為無數扭曲的線條，某個程序模塊被他以犧牲自身大量矩陣空間的方式強制執行，凌夏樹能夠感到一股特殊資訊強制啟動了人機界面的某項功能，奇特的神經訊號從不知名的地方衝向他的大腦，強行製造了一波恍惚——
是「走神」。
薑餅人這次情急之下孤注一擲的攻擊過於狂暴和直接，終於暴露出了它的工作原理，凌夏樹從自己的反應中，隱約明白了薑餅人ai的攻擊中究竟起作用的是什麼。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是這個ai能夠透過視覺訊號非法呼叫人機界面中某個隱秘的模組，強行調整大腦神經網路的工作模式，使得被攻擊的人毫無所覺得從正常狀態進入恍惚而無意識的狀態，雖然仍能進行一些正常的活動，卻目光失焦，注意力渙散，時間感消失——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走神。
“原始碼級！真的是原始碼級的攻擊！”
拼命逃生的馬甲男，追著自己同伴的蹤跡，搖搖晃晃的也跑了出去，“難怪會派我們兩個一起來……原來真的只有我們一起才能打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