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們’，而是‘我們’。”
瑾歆迷離朦朧的眸子溫和地看著凌夏樹，
“根據已有的研究資料、以及我剛剛從醫院下載的治療記錄，初步判斷，你的姐姐‘凌春榆’應該是在當年救你的那一瞬間，由於強烈的意志導致真實世界中的真實軀體同樣做出了動作，使得接入裝置出現了故障，於是卡在了‘真世’（維生系統）和‘現世’之間……“
……只要能夠定位到她在維生系統內的實際實體地址，我們就可以想辦法將你的姐姐重新接入到‘現世’中——當然，這並不容易，需要攻破系統的硬體層面，修改一些外部指令，驅動‘真世’的硬體裝置……“
“……所以，你需要找到最頂級的‘編寫者’、亦即舊時代常說的駭客來幫你才行。”
“換句話說，你需要攢一大筆錢——能夠修改系統硬體指令的‘編寫者’一個個要價都高的要死，連我都輕易不敢找他們。”
魯帕很方便地同時用觸手捲起三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倒入頭頂的口中，卻似乎並不影響說話，
“我說的可不是‘現世’那些虛擬世界的金錢啊，那些數字毫無意義……我指的是在‘隱世’通用的貨幣，矩陣點數。”。
“只要能讓我的姐姐醒來，我可以做任何事。”
凌夏樹毫不遲疑地許下承諾，
“我有足夠的戰鬥力。你們所說的探員，我目前已經可以連續殺掉16個。”
“——噗！”
那邊正在往嘴裡倒酒的魯帕猛地像鯨魚一樣仰天噴出了一股酒水，觸手毫無規律地狂舞了一陣，口中也不斷發出重炮一樣粗重的轟鳴聲，感覺像是被嗆到了，
“我的老天啊，16個？真是兇猛的年輕人！”
“我想你誤會了，”
瑾歆微笑著用溫柔的聲音解釋，
“我們並不是你想象的什麼‘致力於武裝反抗矩陣的統治’之類的抵抗組織……乳酪堡只是個鬆散的聯盟，更像是一個大家一起交換資訊和資源的地方，你可以認為這是個交友俱樂部、任務委託大廳和二手市場的綜合體，我們對於戰鬥力需求並不高。”
“我說，你不要以為你的這種‘戰鬥力’有多大的價值。”
年齡最小的‘女神’有些不滿地突然插話，
“或許在你看來這是強大的力量，但在我們眼裡，卻只不過是簡單的系統程式碼覆蓋與反覆蓋操作，只是因為系統的人機界面沒有這樣的介面，才透過最近似的行為，在人類的大腦中把這個無法理解的過程解釋為‘戰鬥’。”
她的聲音甜美，卻隱含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
“這種純粹的程式碼覆蓋是很笨拙的舉動，隱世發展到現在，早已脫離了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初級階段，擁有更強大甚至有特殊效果AI的人到處都是，你自以為的‘戰鬥力’，說實話不值一提，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能輕鬆壓制。”
“我該如何去賺到你們所說的‘矩陣點數’？”
凌夏樹沉默了幾秒鐘，隨後用平靜的聲音繼續向瑾歆詢問，表情上看不出是否相信了這個開口諷刺的年輕‘女神’的說法。
“茜萱！”
瑾歆先輕輕拉了一下那個最年輕的‘女神’，然後給了凌夏樹一個歉意的微笑，“不要擔心，夏樹，那樣的強者的可沒有像她說的這麼多……”
“……你已經比普通的新人強很多，機會不會少的，僅是酪堡，每天就大約成交一百單左右的委託，我想憑藉你的能力，選個合適的組織，從基礎做起在這裡拼搏一兩年，費用肯定會很容易攢夠的……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一個問題要處理——”
她用半睡半醒的眸子注視著凌夏樹，後者迅速地意識到她所指的‘問題’，低頭目光打量著自己閃爍著橙色光線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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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D？”
“是的，”
瑾歆輕聲細語，
“B.B.D在你的認知裡是某種導致人類發狂的傳染病生物病毒，但實際上的真相是，它是一個‘編寫者’中的頂級駭客、自稱‘導師’的人製造的促覺醒程式，有著自我傳播複製的能力——”
“我來說吧，”
另一個之前一言不發的‘女神’似乎對程式比較感興趣，在話題轉到B.B.D之後主動開口，
“我是嵐璟，B.B.D的程式碼我都看過，它是一個試圖徹底毀滅矩陣根基的系統病毒……“
”……雖然在鑽系統漏洞方面才華洋溢，堪稱每一行都閃著天才的光輝，但在所謂的‘促覺醒’方式上卻極其粗暴惡劣，直接就是把破解‘現世’得到的‘矩陣’防禦程式碼照搬了進去……“
”……結果導致感染者一入睡就面臨無窮無盡的複製探員的追殺，真實的痛苦和無盡的殺戮很快就會令宿主瘋狂崩潰，不是以腦死結局就是以自我毀滅來解脫。”
那些喊著‘痛啊、痛啊’的瘋子從凌夏樹腦中一閃而過，讓他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
“而且由於‘導師’在其中編寫了極其強大的病毒式傳染擴增程式碼，最終在‘現世’裡變成了一場席捲全球的疾病，造成巨大的恐慌，等‘矩陣’插手的時候已經導致了十七萬多人死亡，卻一個覺醒者也沒有誕生……“
”……‘矩陣’為此專門進行了一次升級，進行了大範圍的‘記憶清洗’，從全球範圍內抹去了這場疾病的痕跡，‘導師’也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黑’級通緝目標……”
“……現在我們知道，他並不是徹底失敗，因為我們面前正站著一個因為B.B.D而覺醒的成功案例，體內攜帶啟用的B.B.D程式碼多年、卻依然能夠保持理智甚至正常生活的凡人……“
“……真是不可思議！感染了B.B.D的凡人很快就會在無盡的殺戮和疼痛中發瘋崩潰，我真的無法想象，這六年來你過的是什麼日子……”
“……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挺過B.B.D發作嗎？難道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漏洞、或者應對的訣竅？”
她迷濛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凌夏樹，魯帕似乎對此也十分感興趣，旋轉著身軀，輪換著用各個稜面上的大眼珠子輪番仔細觀察凌夏樹，一副很有研究**的樣子。
“訣竅？”
凌夏樹的目光從自己的手背上挪開，迎著魯帕的大眼珠，
“沒什麼訣竅，我只是知道，我不能死。”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
“本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那個時候姐姐已經在醫院昏迷不醒，如果我瘋了或者死了，她也會死……所以，我不能死。”
簡簡單單地陳述，卻讓房間內的空氣都彷彿變得沉重。
凌夏樹那種堅定而認真的表情讓詢問的大眼睛‘女神’嵐璟心中一陣突如其來的壓抑，作為酪堡中最熟悉系統程式碼的人之一，她很清楚B.B.D能對感染者的**和精神造成怎樣的痛苦，帶著這樣的疼痛生活六年……
這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那麼，你們要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凌夏樹舉起手，在橙色光點的閃爍中，平靜地看著瑾歆。
“B.B.D過於危險，而且‘導師’在編寫程式碼的時候特意讓它具備了超強的傳播能力，雖然在你身上攜帶多年也沒出現傳染，應該是出現了某種變化，但是我們不能大意。”
瑾歆的眼眸轉到凌夏樹手背的橙色線條上，神色慎重，
“因此我們必須將它從你的體內刪除，徹底消除這個隱患，這樣你也可以從持續了多年的噩夢中解脫，能夠真正安穩地睡上一覺了。”
“刪除之後呢，我的戰鬥力會怎麼樣？”
凌夏樹對於她所說的‘噩夢中解脫’毫無反應，第一時間詢問的卻是刪除B.B.D之後自己的能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