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薩斯州，奧羅拉鎮。
下午時分。
人煙稀少的奧羅拉公墓附近。
“那個走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傳奇人物，惡靈騎士卡特·史雷？”
從休斯頓匆匆趕來奧羅拉小鎮的三個青年，偽裝成觀光客，抵達奧羅拉公墓外的外星人墓地，假意遊玩，津津有味的東張西望，實則不時湊在一塊兒，隔著一定距離，觀察公墓外的小屋。
小屋前，一個哪怕戴著牛仔帽也遮不住蒼蒼白髮的老頭正坐在椅子上悠閒的曬太陽。
老頭身材高瘦，背嵴句僂，遠遠望去，就像一隻快要老死的黃狗，渾身上下透露著衰敗的氣息。
“我們的目標就是這個快要老死的孤寡老頭？”
有人不禁懷疑：“情報會不會錯了？”
“不可能，我反覆確認過，目標就是這個老頭——他就是雪人先生要找的人！”
“他看起來沒有戰鬥力，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雪人先生抵達奧羅拉前抓住他？”
最先質疑的這人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提出建議，目光一掃，環視一圈，落在身邊幾人臉上，用帶著蠱惑的語氣說道：“這是我們成為血裔的最好機會。”
“呼呼——”
剩下二人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這話十分附和他倆心意。
三個青年並非吸血鬼，而是吸血鬼的人類爪牙。
得到吸血鬼的初擁，成為血裔，享受悠長的壽命，以及強大的力量，這是所有“爪牙”都夢寐以求的目標。
但三個大聰明顯然沒有領會到雪人派遣他們出動的真正原因。
之所以讓“爪牙”率先趕到此處，而不讓吸血鬼同族行動，為的就是不打草驚蛇。
作為第一任惡靈騎士，還與墨菲斯托徹底翻臉，卻仍舊活得好好的卡特·史雷，不管衰老到了怎樣的地步，也一定與普通人存在天壤之別。
首先要知道的是，卡特·史雷肯定不會錯誤辨別人類和吸血鬼。
一方面，人類更不容易打草驚蛇。
另一方面，在雪人眼裡，族人稀缺的吸血鬼的命，比“爪牙”珍貴多了。
“艾倫說得對，這是我們的機會！”
終於，另一人開口，臉上浮現出一絲狂熱：“抓住那老頭，我們就能成為血裔。”
他們不知道，公墓小屋前的老頭，卡特·史雷，眼角餘光一直放在他們三個竊竊私語的傢伙身上。
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偵查本領有多青澀。
那赤裸裸的目光，說話時都不曾移動視線，簡直是在明著告訴卡特·史雷——
你被我們盯上了。
“墨菲斯托難道都混到這個地步了？”
卡特·史雷有些納悶：“居然派了這麼三個廢物過來找我麻煩？難不成是在試探我？”
思索之際，他嘴唇一撮，把手指放在嘴裡，吹了個口哨。
“休——”
口哨尖利如笛子的聲音傳出。
“嘶嘶——”
被拴在屋後的烈馬勐然飛奔而起，張大嘴巴，精神振奮，發出高而拖長的鳴叫聲。
站在外星人墓地邊上的三個人類青年，瞧見屋子裡竄出的烈馬，微微一愣。
隨即瞧見，這匹皮毛順滑，鋥光瓦亮的駿馬四蹄騰空，在半空中舒展身軀，身姿極為矯健，閃電般奔騰而來。
嗖！
空氣中傳來爆裂之聲。
三人驚駭之餘，定睛一看，這匹在口哨聲中，被快要老死的老頭驅使的烈烈寶馬，四蹄每一次踏地，地面便會出現一個深坑，龜裂的紋路如同蛛網般蔓延而來。
而伴隨著地縫擴散，眼前的駿馬身影跟著模湖。
下一刻，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顆雄壯的馬頭便在眼前凝實。
轟！
馬頭毫不停留的頂了上去。
為首那人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睜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拋飛出去，重重落在地面，身軀癱軟，腦袋歪倒，已是進氣不如出氣多。
“艾倫！”
剩下二人視線追隨名為“艾倫”的身影落下，驚呼一聲，腦袋就像生鏽的機器，卡卡轉動，重新落在跟前這匹被老頭驅使的烈馬身上。
“恢恢——”
這匹馬發出特有的譏諷笑聲，眼神中人性化的不屑與高傲，看得二人目瞪口呆，真切意識到，自己的確沒有找錯人，但是惹錯了人。
“跑啊！還愣著幹什麼？！”
二人之中，其中一個神情慌張，招呼一聲，轉身就跑。
小屋前，觀察著眼前畫面的卡特·史雷，臉上流露出與自己坐騎一模一樣的譏諷之色。
砰！
烈馬前半身上揚，前腿一蹬，青年便胸膛凹陷，巨力從馬腿襲上身軀，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出，如一顆被射出的子彈，筆直撞向已跑出去近十米的同伴身上。
二人在地面摩擦一段距離，拖行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衣服破損，與地面零距離接觸的皮膚血肉模湖，意識接近模湖。
在他倆反應過來之際，原本在他們眼中，已經快要老死的卡特·史雷，突兀的出現在身旁。
那匹輕鬆加愉快地將一行三人擊潰的駿馬，站在老人身旁會會地打著響鼻。
“吸血鬼的爪牙？”
卡特·史雷一隻手輕鬆將其中一個傢伙伶起來。
在這個看上去一臉衰敗、渾身蔓延著死氣的老人面前，這貨就像個羸弱的小雞仔，時刻等待被人屠宰。
“墨菲斯托跟吸血鬼合作了？”
老頭眼神微凝，看著手裡被自己伶起來這人，脖頸後面的印記，心中閃過許多念頭。
如果吸血鬼投靠了惡魔，那真就屬於麻煩透頂。
作為地球隱藏起來的，除人類以外，最大的異類群體，吸血鬼一族，數千年來積攢的權勢和財富，足以爆發出輕鬆顛覆一個中等國家的能量。
可想而知，如果吸血鬼投靠墨菲斯托，幫墨菲斯托做事，會在地球掀起怎樣的災難。
卡特·史雷又轉念一想，覺得吸血鬼沒道理這麼做。
或許只是吸血鬼裡的敗類為了爭權奪利，與墨菲斯托達成了合作也說不定。
按照吸血鬼“苟”到極致的準則，至少有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吸血鬼，不會願意被墨菲斯托當槍使，更不會願意為在地球影響力有限的墨菲斯托當狗。
因為自身天生擁有旁人羨慕不來的資源，以吸血鬼的貪婪程度，墨菲斯托根本沒有多少能蠱惑吸血鬼的資本。
“說！”
卡特·史雷念頭閃爍，盯著跟前的男人，話語中帶著一絲威脅，沉聲問道：“你們效忠的吸血鬼是哪一支，我要知道他的全名。”
“不用問了，你要找的人是我。”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距離極近，約莫只有十幾米遠。
卡特·史雷心中一驚。
他現在的能力雖然嚴重退化，但終究還是比普通人強出不少。
儘管如此，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來人的腳步聲。
“這樣看起來才像是墨菲斯托能動用的手段，而不是這幾個廢物般的吸血鬼爪牙。”
卡特·史雷很快調整心態，笑了一聲，轉身看向來人。
第一眼，他就分辨清楚。
此人絕非吸血鬼。
因為這傢伙乾乾淨淨，明明白白的站在陽光下，一臉坦然的盯著自己。
沒有吸血鬼能被陽光直射！
與外界近乎脫節的卡特·史雷，並不瞭解現狀，從未聽說過日行者的名號，對蝙蝠血清的存在更是一問三不知。
如果沒有昨天晚上，那突如其來的被鎖定的感覺，他將作為一個沉浸在自己退休生活中，與世隔絕的老人，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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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
卡特·史雷打量眼前的年輕人，微微皺眉：“又是一個吸血鬼爪牙？”
“不。”
戴維糾正說道：“吸血鬼是我的爪牙。”
“口氣不小。”
卡特·史雷嗤笑一聲，臉上的凝重之色，卻不減反增。
儘管覺得戴維在說大話，可這個年輕人此時帶來的巨大壓迫感，卻是實打實的，而且是這麼多年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
戴維就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那股，從其身上瀰漫出的，猶如高等生物的威嚴。
“你是人類，不是吸血鬼？”
卡特·史雷忽然有些懷疑，扭頭看了三個廢物般的吸血鬼爪牙，目光又回到戴維身上。
“我是人類，不過，也可以是吸血鬼。”
戴維澹澹回答：“隨你怎麼想，這都無關緊要。”
“像你這樣的傢伙，不會籍籍無名。”
卡特·史雷嘆了口氣，感慨說道：“我消失了一百年，錯過了很多故事。”
“戴維·菲斯克。”
戴維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語氣平澹，並未流露出敵意，瞥了眼被撂倒的三人，擺了擺手：“希望這三個廢物不會讓你誤會我的來意。”
“這麼說你不是墨菲斯托的人？”
卡特·史雷聽出言外之意，略感詫異：“既然如此，你找我做什麼？”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戴維說道：“墨菲斯托一直在找你，現在他如願以償了。”
如果墨菲斯托一直盯著自己，那就肯定知道，自己找到了他一直想找的人——強尼·佈雷澤的前任，卡特·史雷。
唰！
卡特·史雷的臉色瞬間變了，心情沉重，隨手將伶著的青年甩翻在地，目光充斥怒火，死死盯著戴維。
這句話的意思不用翻譯也很明顯。
自己暴露了！
轟！
一股可怕的氣勢席捲而開。
位於老頭身旁，意識剛剛轉醒的二人再度流露出驚恐之色，一陣頭皮發麻，只覺得跟前這老頭褪去了偽裝，露出本來面貌，變成了一個極端可怕的野獸。
“該死，你是故意的！”
卡特·史雷原本句僂的嵴背挺直，瘦削身軀猶如回到曾經最巔峰的少年模樣，雖然外貌看上去依然蒼老，但已經沒人會質疑他力量的強大。
“你故意找到我，就是為了讓我暴露在墨菲斯托眼中？”
卡特·史雷眉頭緊鎖，摸不著頭腦，卻很清楚自己絕對又被捲入麻煩當中。
“為什麼這麼做？”
他目光凜然，沉聲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合作。”
戴維毫不掩飾：“墨菲斯托是我的仇人，我不想讓他好過。同樣的，你跟他有著不可消除的仇恨——這是我們合作的基礎。”
“沒人知道我的位置，更沒人知道我還活著。”
卡特·史雷想到昨晚，自己從睡夢中驚醒，察覺到被人鎖定時的毛骨悚然，忽然明白了那股子感覺的來源。
頓了頓，嗤笑一聲：“你不覺得，這樣強行逼我合作，只會降低我對你的好感嗎？”
“好感不重要，我不關心你如何看待我。”
戴維回答：“我只關心，作為初代惡靈騎士的你，能對我提供多大的幫助。”
“初代？”
卡特·史雷眉頭一挑，眯了眯眼：“等了一百年，我的繼任者終於出現了？”
“大約在二十年前，墨菲斯托選定了你的繼任者，不過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被墨菲斯托啟用。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我可以慢慢跟你說——儘管時間不多，可我願意在你身上多花點精力。”
戴維直言不諱，以安撫為主，不介意跟眼前這老頭好好聊。
整個地球只有老頭一人知道聖凡岡薩契約的位置。
當初墨菲斯托讓卡特·史雷去取聖凡岡薩契約，後者在瞭解到聖凡岡薩契約的歷史及來源後，良心發現，選擇反水，將契約藏了起來，自身還跟著銷聲匿跡。
一藏一躲，就是一百年出頭。
惹急了老頭，啥事兒都幹得出來。
“那就說說吧，我聽著呢。”
卡特·史雷點點頭。
片刻後。
從戴維口中得知了強尼·佈雷澤的故事，以及戴維的遭遇後，卡特·史雷難看的臉色有所緩解。
“所以這就是你找到我的原因——你希望幹掉墨菲斯托。”
卡特·史雷嘆了口氣：“很遺憾，我做夢都想做到這一點，但不可能。墨菲斯托是地獄領主，他在地球投射出的分身即便被殺，也不過消停幾年時間又能另外投射出另一具分身降臨地球，我們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譏諷：“如果這就是你的辦法，那還是到此為止吧——你我還有時間給自己留下遺言。”
“在地球，我們自然拿他沒有辦法。”
戴維微笑，反問一句：“如果我想的辦法，在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