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國際電影節對每一個主辦城市來說,本來就是一個熱鬧的節日。
而對全世界電影圈來說,也是一場盛大的集會和最佳採訪機會。
從電影節揭開帷幕開始,作為電影節指定酒店,這裡每天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影星接受媒體採訪。
這個情景讓容修想起《諾丁山》。
他很少看愛情片,這是印象最深刻的一部,也是他看過的第一部關於“電影明星”的作品。
所以,當封凜告訴他,顧勁臣正在樓下商務套房接受採訪時,容修的腦子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電影中的場景。
當即打算模仿這部電影,來一次出其不意。
電影裡是平民和影星。
休-格朗特飾演一名書店老闆,以及茱莉亞-羅伯茨飾演的著名電影明星。
現實中的是國際影帝。
而他身為圈外人,在國際電影節這樣場合,也與平民無異吧。
他把自己想象成為一名老式唱片店的老闆。
想到這裡,容修就露出了狡黠的,看上去壞壞的,卻又無比溫柔的笑容。
這種愉悅感難以言喻,對接下來的見面充滿了期待感,他打從心裡覺得,這個點子實在是太妙了!
這大概就是少校先生的浪漫?
他甚至幻想了見面時的一系列場景,身為搖滾歌手中演技最專業的演員,他要來一次媲美經典電影的演繹。
首先要像電影中的主人公那樣,想方設法混進走廊裡的媒體們當中,與專業記者們打成一片。
然後和工作人員們交涉,渾水摸魚偽裝成一家媒體雜誌的記者,爭取進入房間見到國際影帝,與他進行一對一採訪。
他是影帝的伴侶,一定要表演到位。容修暗暗提醒自己,他已經是一名非常成熟的大龍套了。
沒錯,如果平淡日常中很難找到那種“幸福感”,那麼就由他來創造追求吧。
容大貓心裡的大爪子已經伸出來,正在狠勁兒地撓著,細細地磨爪子。
他無比期待著,國際影帝在看到他出現的一瞬間,一定非常驚喜。
……或者是驚嚇。
容少校似乎忽略了這一點。
*
容修走出電梯之後,映入眼簾的是深得不見盡頭的走廊,以及地中海風格的華麗裝飾。
旁邊電梯走出兩位外國記者女士,戴著藍色工作證,直奔走廊深處而去。
半路遇到了把關的工作人員,以及身穿西服的安保,容修緊跟在兩位女士身後。
起初心裡沒底。
結果,手上捲成筒的《電影視覺》根本沒派上用場。
工作人員只瞄了一眼他戴著的工作人員出入證,就矇混過關了。
容修跟在兩位女士身後,還沒有走到指定的套房,就聽到了門內傳來的嗡嗡聲。
大門一推開,那一陣陣嘈雜聲更大。
兩位記者女士先進去,回手又關上了房門。
走到門口時,容修步伐停頓了一下。
腦中又浮現出電影中的情節。
他或許也該為愛人準備一束鮮花?
容修轉身往回走。
他記得,剛才路過走廊轉角的時候……
於是,四周的工作人員們都看到——
走廊轉角處,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負手而立,面無表情,低頭觀察了一個花瓶半天。
沒多久,他指尖捻住其中一枝。
從盛放的花簇中選出,含苞待放,不過分招搖,是他認為形態最優雅的一枝小玫瑰。
同時,他轉頭看向迎來的女服務生,用意大利語紳士地問:“我可以擁有一朵麼?”
女服務生愣了下,露出大大的笑容:“當然,先生。”
容修示意手指之間他選中的一枝小玫瑰,“非常感謝,祝你今天愉快。”
而後,他垂眸細看它婉約姿態,流露出溫柔眼神。
女服務生站在原地,被他輕嗅玫瑰的畫面吸引。
直到容修背影遠了,她才回過神,在心底暗歎一聲,東方的記者都是這麼英俊的嗎?
*
容修一手拿著矇混過關的電影雜誌,一手拿著小玫瑰,敲開了正在採訪的套房門。
這是一間專門為明星們接受採訪準備的商務套房,每一年都在電影節期間開放。
比樓上容修住的套房更大。
嗡嗡的嘈雜聲不絕於耳,大客廳內各處都是人。
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媒體,正在排隊等待採訪。
容修環視四周,能看清的座椅都有人佔用,放眼望去全是記者。
各種膚色,髮色,來自全世界的媒體記者。
容修有點緊張,只好站在門口,考慮接下來的行動。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電影雜誌,學著記者們的神態,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工作時的忙碌樣子。
沒過一會兒,就有一位服務人員過來,將一把摺疊椅擺在他的身邊,用英語道:“抱歉,先生,座位不夠,您請坐。”
“謝謝。”容修說。
容修將椅子往一旁挪了挪,讓開房門走道,落座。
遠處,兩三位記者湊在一起,正在討論展映電影的話題。
大概是今年威尼斯入圍的影片。
身為“群星薈萃”的一員,親臨現場體會“記者薈萃”的氛圍。
真正的被媒體記者包圍……
以前聽顧勁臣講過這個採訪的場面,聽顧勁臣形容的時候,容修並沒有什麼概念和感觸。
此時,安靜坐下來,聽周圍媒體記者們的探討,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才隱約感覺到一絲緊迫感,也漸漸緊張起來。
不由聯想自己將來是否也要接受這種規模的採訪?
相對於緊張感,更多的是期待和興奮。
就在這時候——
他身邊不遠處,套房大門再次推開。
一位身穿西裝制服的青年匆促進來,頭髮略顯凌亂,額頭全是汗。
青年用一塊藍色手帕擦著汗,像是從什麼地方好不容易趕過來。
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本最新發行的《Empire》。
雜誌的名字佔據了月刊三分之一。
容修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英國知名電影雜誌,在歐洲三大電影節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龍庭三樓書房裡,有去年的一整套,是顧勁臣在官網訂購的。
望著客廳內的等待景象,青年松了一口氣,似乎很慶幸自己及時趕到了。
他猶豫地走進客廳深處,好像並沒有看到熟人。
當然,也不可能找到座位,青年轉了一圈,又氣喘吁吁回到了門口,身上衣服和頭髮有點凌亂,顯得格外疲憊又狼狽。
容修看了他一會,仍不見有服務人員過來招待,站起身道:“請坐吧。”
青年愣住,搖頭道:“不不,我沒關係。”
“你最好休息一會,這麼喘,這個狀態沒問題?”容修轉頭望了一眼廳廊深處,“畢竟接下來要採訪的,不是一位體育明星,對吧?”
容修的調侃,幽默而不失紳士。
青年啞然失笑,無奈地低頭檢視自己的裝束,他剛才一路跑過來的,此時呼吸還不勻稱。
他想了想,感謝了這位東方紳士的禮讓,拖著沉重的腿過去坐下。
容修則站在裝飾壁爐旁邊,一邊翻開手中雜誌閱讀,一邊用敏銳的耳朵偷聽媒體記者們的談話。
而他的腦中則像編劇一樣,設計著一會見到影帝時的場景。
不知顧勁臣在準備接見下一位記者時,看到他進去,會不會很驚喜……
就像浪漫的《諾丁山》一樣。
“這枝紅玫瑰很漂亮。”
這時,身旁的青年重新打好了領帶,對容修展開了話題。
青年舉了舉手中的月刊雜誌,自我介紹道:“我來自《Empire》,是一名實習記者。”
“實習記者單獨出任務?”容修有些詫異。
青年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我的上司突然生病了,好像不太適應這裡的氣候,肚子也不太好,明明很喜歡威尼斯的食物。所以,我今天一上午趕了三個影星活動……”
他一股腦說了很多。
容修並不覺得對方絮叨,或是抱怨,反而從中聽出了對工作的熱情。
“用中國話說,就是水土不服。”容修說。
“你是來自中國的記者?”
青年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雜誌上,《電影視覺》明明是一本義大利電影週刊。
容修愣了下:“嗯。”
在領域之外,換做從前,容修不會主動找話題。
不過,少校先生入戲了,為了避免一會與工作人員扯皮,他應當多融入媒體行業,吸收一下知識點……
“剛才聽你說,上午參加了電影首映禮,是一部什麼型別的電影?”
“是一部愛情片。”
青年一邊整理儀容,一邊愉快地回答,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海報,展開來給容修過目。
容修的目光落在海報上,一時間有點懵……
海報裡,是一位女子和一個……什麼玩意在接吻。
那玩意,姿態怪異,通體長滿盔甲一般的綠鱗,很明顯不是人類。
容-怕鬼的-修:“??”
那是什麼,魚怪……嗎?
太具視覺衝擊力,容修別開視線。
這是愛情片?
難道不是一部科幻驚悚電影?
歪果仁對於“愛情”的口味已經這麼重了?
之前他還覺得“生而為人”是同志片,一個男人和五個男人的故事,就夠重口味了。
眼下看來,還差得遠啊。
至少李導的思維還沒跳出“人類”框架。
青年興奮地說:“我上午採訪到了這部電影的男主角,飾演怪物的演員,他每天需要花費三個小時化妝,很了不起吧?”
容修張了張嘴,“啊。”
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於是,本想融入集體,來一次“專業討論”,結果才說問了一句話,少校先生就敗退了。
容修再次環顧四周,看了一眼腕錶。
已經到了採訪尾聲時間,他考慮著,一會等工作人員出來,該怎麼讓對方帶自己進去。
青年一邊緊張地揪著自己的領帶,一邊憂慮地小聲說:“老闆派我這個實習記者過來,如果顧先生覺得怠慢了他……”
顯然這也是他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擔憂的。
如果明星不待見某一位媒體記者,當然不會在表面上流露出來,但一定會讓對方白跑一趟,根本拿不到任何想要的新聞素材,提問也不會得到滿意的回答。
“不會的。”容修說,“顧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青年抬起眼,困惑地望著他:“??”
容修:“我們國家有一句話,泱泱大國,海納百川。”
青年怔怔:“真的嗎?你是說,他不會介意嗎?”
“只要對他講清楚原因,真摯一點,說明你的難處,他會理解的。”容修說,“優秀演員的同理心都很強,明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很通情達理……”
說到這,容修頓了頓,眼底漸漸染上柔軟,他聲音很輕:“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聽眼前這位華人同行這麼說,青年輕輕舒了一口氣,終於放心了些,他在好萊塢沒少見那種脾氣暴躁的影帝。
客廳裡的記者越來越少,就快到中午。
走廊深處房門開啟,兩位女記者從房內出來,笑著小聲討論著,似乎對剛拿到的採訪內容很滿意。
就在容修考慮著,沒有預約採訪,該怎麼去找工作人員解釋,施展自己的演技時——
“容……誒?”
身後傳來驚訝的小聲。
礙於容修身旁有人,花朵站在原地沒動,容修敏銳的聽覺,輕易地聽到了花朵不大的聲音。
容修:“……”
說好的NottingHill呢?
被發現了,還會有驚喜麼,這和他精心設計的情節不一樣。
花朵站在走廊裡,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時候,工作人員來到青年記者身邊,看他佩戴的記者證件,示意已經到青年的採訪時間。
青年當即緊張起來,連忙快速地整理頭髮,起身來到容修眼前。
“不過,有一句話,不是恭維,”青年笑道,“相對來講,我更喜歡那部‘生而為人’,這是真的。”
“我確信這一點。”容修停頓了下,故意笑著用揶揄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不然你也不會……”
容修沒再繼續說,幽默的表情說明一切,讓兩人心照不宣。
青年難為情地撓了撓頭。
可不是嘛,這麼狼狽地趕過來,這一路簡直是生死時速,不就是為了能夠採訪到顧先生嗎?
青年略微猶豫一下,壓低聲音道:“顧先生的演技太棒了,相信我,雖然這次是一部同志片,但……你一定要去看那部電影。”
容修聞言愣住兩秒,笑意從眼底蔓延到臉上:“當然,我會看,他是我的,呃……同胞。”
青年再次對容修做出了感謝,將名片遞了上去:“你是我認識的第一位華人同行,認識你很高興。”
“我也是。”容修接過名片,臉上露出一絲遺憾,“抱歉,我沒有準備名片。”
“沒關係,記得聯絡啊!我嚮往長城!”
青年不再是之前無精打采的模樣,他的聲音充滿熱血,望著走廊採訪間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氣,低聲祈禱了一句,然後匆匆跟隨工作人員奔赴屬於他的戰場。
容修沒有遞上名片,確實有點遺憾。
老實說,能遇到《Empire》是個榮幸,即使他只是一名實習記者。
據容修所知,那個電影月刊全球地位相當高,雖說他與青年交流時,言談舉止皆是出於本心,但此時仍希望自己的表現能給自家影帝加分。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客廳裡的媒體記者只剩下兩撥人。
容修回過神,望向走廊裡的花朵。
花朵一身職業套裙,拿著平板電腦和資料冊,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怔愣在走廊中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容修望過去時,露出一瞬間的無措,打的腹稿也忘光光。
花朵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快步迎上來,“容哥,你怎麼過來了,找顧哥?”
容修:“……”
容修下意識地背過胳膊,將拿著雜誌和玫瑰的手背在了身後。
說好的給個驚喜呢,這和電影裡的不一樣。
確實夠“驚”,花朵環視了下四周,又看了看時間,來到容修的眼前:“出了什麼事情嗎?”
容修搖了搖頭,一時間沒找到任何借口。
花朵注視他一會,小聲道:“接顧哥下班?”
容修:“啊。”
花朵臉上閃過姨母笑,又維持了職業微笑:“就快結束了,還有最後兩位記者,等結束後,採訪室的工作人員和攝影師出來,顧哥就完成工作了,容哥你在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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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三位。”容修打斷道。
花朵:“??”
容修嗓音帶笑:“我要做顧老師的最後一個。”
花朵:“???”
*
花朵回到採訪房間的時候,顧勁臣正在回答一位年輕記者的提問。
《Empire》在全球電影圈都有著很大影響力,在場的工作人員們都沒有怠慢。
主要還是這位青年記者的態度和誠意。
青年進門之後,先進行了自我介紹,並沒有立即兀自進行採訪,而是站在裡桌前,詳細解釋了身為實習記者,冒昧來採訪顧勁臣的原因。
採訪室是書房佈置,工作人員們分散在四處,顯得專業而又忙碌。
一名電影節的官方攝影師,架著攝像機,以及一名主創團隊的攝影老師,負責顧勁臣接受採訪時的所有拍攝工作。
顧勁臣優雅地坐在白色書桌前,桌上擺放著“生而為人”的海報和宣傳冊,以及一杯看上去髒兮兮的飲品。
dirty,汙。
雪白的牛奶,被一小杯Espresso汙染,在杯中漸漸沉澱成一種混沌搖滾的花紋。
再沒有比在義大利喝這杯飲品更合適的地方了。
這是他上午和一位記者聊咖啡話題時,突然想起來的,實在沒忍住,念想得不行,就讓花朵去做了一杯。
直到剛才,顧勁臣還在期待,等一會回樓上去見容修,一定要親手給容修調製一杯嘗一嘗。
花朵進門之後並沒有打斷採訪。
但顧勁臣是什麼觀察力,一眼就看出了花朵神色不對。
於是,當他以詢問的目光投過去時,花朵暗中比出了一個金屬禮,指了指門外的方向。
緊接著,坐在白桌對面的青年,就突然發現,一直從容優雅的顧先生,在回答最後的提問時,忽然愣住了一會。
而後就稍顯緊張起來,稍帶了點惶恐,或是不安的情緒……
不,更像是激動,興奮,愉悅……
不愧是演員啊。
連採訪時答記者問,那雙桃花眼都像是會說話。
乍一看去,那張俊美的東方面孔還是原先的表情,並未有太多情緒流露。
但是,那極細微的眼神變化,充滿了情緒感染力,而且富有層層遞進的表現層次。
發生了什麼事?
青年一臉懵逼,剛才他問了什麼問題,顧先生好像突然變得鮮活明亮了。
採訪時間已經超出了三分鐘。
可由於青年太緊張,還有兩個問題沒有完成。
青年原本以為,柏林影帝可能會結束採訪,或是工作人員過來提醒,讓他加快採訪節奏,之後用“官方套詞”糊弄過去……
但在此之前稍有倦色的顧先生,忽然間煥發奕奕神采,愉快地回答了他最後的兩個問題!
他在言談間妙語連珠,以那把澄澈的好嗓音,悅耳的倫敦腔,地道的英式幽默,精彩而又詳盡地回答了他的提問。
沒有八面圓通的糊弄應付,即使青年說出具有爭論性的觀點,與之辯論時也透著東方含蓄而又獨特的智慧與優雅,展現出迷人的風度與魅力。
最後一個問題則不太受待見——
類似於“如果影片不能獲獎,主創將會有什麼安排或打算,是否考慮去倫敦”這樣的問題。
像這種放在最後的提問,其實也是青年完成任務的“附加題”,因為明星認真回答的機率非常小,而且還會留下壞印象。
而顧先生的心情似乎特別好,他紳士地回答了青年小心翼翼的提問,竟然還獨家透露了個人意願。
青年誠摯地說:“顧先生,我真心期待您能帶著影片回到倫敦。”
青年使用了“回”這個詞。
身為徹頭徹尾的倫敦人,歐洲知名電影刊物,當然很期待這位華人影帝能經常回到母校倫敦參加活動。
顧勁臣眨了下眼:“我會考慮的,即使不是現在,將來也會去的。”
青年笑了起來,拿到了想要的素材,完成了老闆交給他的任務,實在是大舒了一口氣。
然後,他站起身,對顧勁臣頷首:“顧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寬容。剛才在外面,一位華人記者對我說,泱泱大國,海納百川。果然如此,我會記得這句話。”
顧勁臣微微一怔:“華人記者?”
青年笑容燦爛:“是的,一位非常英俊的華人記者,他說,您是他的。”
顧勁臣:“??”
花朵:“?!!”
青年停頓了下,“呃”了一會,想起那個詞:“同胞。”
顧勁臣:“……”
花朵:“……”
快被這個大喘氣的青年嚇死了。
“可能一會就到他的採訪時間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青年最後感嘆了一句,貌似無心,但顧影帝卻當即愣住。
影帝的小金人外殼早已能在這種場合抵擋住所有“明暗招數”——
顯而易見,這位機靈的實習記者正在投桃報李。
青年大概是以為,接下來是那位“華人記者”的採訪,他正在努力在顧先生面前為對方爭取好印象。
青年與顧勁臣握手,然後禮貌地離開了。
顧勁臣站在桌前,望著青年的背影,目光極力地望向敞開的房門。
但他看不到門外的情況。
房門很快關上。
容修在外面?
身在陌生的國度,他早已習慣了這種機械的工作節奏。
大多時候,他只要像一個吉祥物,坐在屋內接受採訪一整天——
看著一個接一個的陌生人坐在眼前,維持著情緒和微笑,重複又重複地回答那些毫無創意的官方問題,乃至於面對一些不友好的輕視、諷刺和攻擊……
如此這般,按部就班地,度過生硬、冷漠,而又毫無新意的一天又一天。
今天,在異國他鄉,愛人來接他下班了。
顧勁臣原地徘徊了兩步,又坐回到屬於柏林影帝的位置。
他雙手放在桌上,過了一會,手又拿下來,放在膝上。
雙手有些無措,彷彿無處安置,看似興奮,他蜷緊了手指,像在握拳,隨後又緊張地十指交叉。
花朵來到他身邊,小聲複述了容修的話。
——我要做顧勁臣的最後一個。
顧勁臣:“……”
花朵:“顧哥?”
沒錯,經典電影《諾丁山》的情節。
容修最喜歡的愛情電影之一,對它的評價是:電影配樂一流,英國演員非常優質。
眼下的情景,讓顧勁臣一瞬間就想到了這部經典電影。
顧勁臣垂眸,整理桌上紙張,表情仍然很淡:“知道了。”
而出口的話語卻不太連貫。
“接下來,我們繼續。”他說,“最後,讓他進來,我接受……容先生的採訪。”
花朵微笑端詳自家老闆的模樣。
這兩人玩的,也太精彩,太浪漫了。
花朵笑應:“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