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穎不要命地往外跑,危曉傑出衛生間時,才發現她跑了,他拔腿追了出去。
跑到樓門時,他一把抓住了裘穎的頭髮:“你他媽的還敢跑?花了我的錢,還不想聽我的,沒門兒!”
大概是聽到了樓門的吵鬧聲,一樓的住戶開啟了房門。
從門裡出來一個老大爺。
看到樓道裡正在撕扯的兩人,他想上前拉架,卻被危曉傑一下搡開。
老大爺對住在樓上的裘穎並不太熟悉,印象裡只見過幾次。
由於是拆遷樓老房子,大多屋子都出租給了年輕人。
他站在家門口瞅著樓道裡的兩人,對危曉傑說:“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喝酒了,有話好好說,光天白日的,在外面和女人撕扯什麼,影響多不好。”
說著,老大爺打量裘穎的身體。
在一個樓門住著,以前他見過這姑娘幾次,知道她是生病手腳不靈便的。
於是,老大爺便多了幾分嚴肅,勸道:“小夥砸,不管有什麼事,你有話好好說,我是這棟樓的樓長,給我這個老頭子一個面子好不好?”
危曉傑瞪著血紅的眼睛,氣急敗壞地低吼:“給你一個面子?好啊!她花了我三十萬,我給你面子,你把錢還給我?”
老大爺:“??”
危曉傑盯著老大爺好一會,冷笑一聲:“你幫她還錢嗎,拿不出來嗎?拿不出來就趕緊給我滾,少來管閒事!”
老大爺一聽,居然是要債的,又想到新聞上說,現在年輕人不停的胡亂網貸,心中就多了幾分忌憚,搖了搖頭轉身悻悻地走了。
三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裘穎的大腦當即就懵了。
她和危曉傑這幾年並沒有收到什麼貴重的禮物,危曉傑去外地演出回來,偶爾夜裡過來只是為了折磨她。
有時的確會給她帶東西,大多是護膚品之類,還說讓她好好保養這張臉……
那也不會是三十萬,那麼多錢叫她怎麼還呢?
裘穎眼淚當即湧了出來,哭求著說:“就算是每個月的藥費都是你出的,還有定期檢查的費用,也不會這麼多啊,而且有時候還是我弟出的錢……”
“你弟?算上你弟就不止三十萬了!”危曉傑怒罵道,“這些年我供養你們姐弟這對白眼狼,媽的他自己蹲局子還要連累我!”
想起網上接連發生的事件,還有此時微博上的動盪,危曉傑更是怒不可遏。
魚米臺的晚會邀請也泡湯了,現在網上一片謾罵和嘲諷,安樂死樂隊徹底糊了,危曉傑火冒三丈,這一切就是從滑球跑到DK樂隊演唱會上開始的!
危曉傑怒火中燒,揚起手,左右開弓,打在裘穎的臉上。
裘穎掙扎不開,摔在地上,哭喊著往樓宇門外面爬,很快又被拖了回去。
“——放開我姐!”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
在此之前,張南開車停在小路口,裘謙下了車。
張南趙北開車離開,他們要去收集一些證據,準備接下來的計劃。
而裘謙下車之後,歸心似箭,一路小跑回家,心情還挺不錯的。
但是,距離樓宇門沒多遠,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聲。
這棟樓附近十分偏僻,起初他還不相信是姐姐的聲音,他加快了腳步,跑到樓門口,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大驚失色,難以置信。
危曉傑看到裘謙之後,眼睛都紅了,“出來了?來得正好!”
“快走!”裘穎哭喊著,“不管我弟的事,我跟你回屋,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吧……”
裘謙整個人都傻了,見他鉗制著他姐,不敢輕易上前:“傑哥?你喝醉了?你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剛幹完你姐姐!”危曉傑提著裘穎的手腕,“你還敢回來?你和DK勾結陷害我的事,以為能瞞著住嗎?”
裘謙臉色一白,怔忡了好一會,猛地衝上去,與危曉傑撕打起來:“我草你媽,你碰我姐?”
危曉傑扭曲著臉,笑著低吼:“我碰了,就算是個賣的,花我三十萬就回本了,要不是她那張臉,倒貼給我都不會上!”
裘穎聽到傑哥說出那些話,如今這事被弟弟知道了,她實在沒臉,拉架又拉不開,就哭著往樓上跑,連跑帶爬的。
裘謙和危曉傑扭打一團,一扭頭見裘穎跑了。
怕姐姐做傻事,裘謙推開危曉傑往樓上去追。
危曉傑破口大罵,剛要追過去,回頭看到樓門口有人經過,他渾身一僵,立馬戴上了衛衣兜帽,又拿出墨鏡戴上。
危曉傑沒追上去,扭頭朝樓道裡罵了一聲:“你們兩個給我等著!”罵完了拔腿就跑出了樓門。
*
裘穎上到四樓時,裘謙從後面追了上來,拉著他姐進了屋。
只見屋內一片狼藉,地上是一團團衛生紙包著用過套子,還有她沒穿的內褲,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裘謙像瘋了一樣跑去廚房找菜刀,裘穎哭喊著拖著他,這才說出了這不是第一次,他和傑哥這樣已經很多年了。
這天下午,裘穎哭著給弟弟講了講這些年的遭遇,從最開始裘謙到安樂死樂隊任職開始,危曉傑就一直和她有這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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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倆抱頭痛哭,裘謙終於恍然大悟——
為什麼安安吉他行本來不招聘員工,傑哥突然要他去上班,給他安排樂隊助理的位置,還在琴行裡給他裝了一件臥室,讓他直接睡在琴行裡……
裘穎講了很多,哭一陣說一陣,手一直緊緊攥著弟弟的手,生怕裘謙會拿菜刀衝出去砍人。
“弟,咱們走吧,天涯海角,別留在京城了,”裘穎聲淚俱下,“好像樂隊那邊出了什麼事,傑哥說你是搞的鬼,他說不會放過我們的……”
“走到哪?”裘謙咕噥一聲。
是啊,走到哪,京城是他們的家。
可是,如今連這個住處,都是危曉傑給租的,他們姐弟無處可去,連爹媽好像也不是親生的。
這麼多年了,當年無處可去,現在還是沒個歸處……
——裘謙,我從不曾小瞧你,所以我才需要你。
耳邊迴盪起在熟悉的聲音。
——到DK樂隊來吧,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裘謙抹了一把眼淚,又想到危曉傑這些年道貌岸然,他聽信了對方所說的一切,他以為,危曉傑對他姐挺好的,是因為對方關照自己。
那就是個畜生啊!
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裘謙心想,要麼殺了他,要麼就告他。
但是,他以什麼理由告呢,姐姐剛才說,她是自願的。
如果不是為了他,姐姐也不會受這種屈辱,忍氣吞聲被他折磨了這麼多年,是他才害得姐姐被欺負的。
想到這裡,裘謙心口的痛意瞬間蔓延,他眼中滿是淚水,憤恨地緊咬嘴唇。
“我弄死他,我要弄死他,王八蛋!”
裘謙哭吼了一聲:“我要去殺了那個王八蛋!”
裘穎緊緊抓著他,抱住他不讓他跑出去,“不要去,不要去,求你了,別幹傻事,姐沒事,真的沒事,你不要再回琴行了,不要去找他,他們人多……”
原本以為,只要姐弟倆不出現,想辦法離開這裡,這件事就這麼告一段落。
然而沒想到,過了不到半個小時——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大喇叭聲。
“裘穎,你給我聽著!”
居然有人拿著一個擴音器,在樓下大聲喊:
“各位鄰居,請注意了,住在這棟樓二單元四樓的裘穎,專門跟有婦之夫搞破鞋……”
裘家姐弟:“……”
整個小區:“???”
就是那種宣傳叫賣用的,擴音器大喇叭喊話器。
在寂靜偏僻的樓間,喇叭聲刺耳地迴響著,聲音非常大,左鄰右里即使門窗緊閉,也能清楚地聽到。
這會兒不少人家都開啟了窗戶,探出頭往外看。
那不是危曉傑的聲音,裘穎驚得爬到窗邊往下看,是一個地痞街溜子模樣的青年,叼著煙舉著喇叭,仰頭對著她家的窗戶。
“給你十分鐘的時間還錢,三十萬,一分也不能少,否則,後果自負!”
整棟樓都聽到了,不少白天不上班的鄰居,開啟窗子往外張望。
一個住在三樓的大嬸叫道:“喊什麼喊啊,擾民啊……”
話音未落,她就見樓下掐腰站著的,是一個地痞流氓。
再聽對方喊的話,顯然就是來要債的。
這些痞子都是亡命之徒,鄰居哪兒敢得罪,連忙關了窗戶不再理。
“住在這棟樓二單元四樓的裘穎,專門跟有婦之夫搞破鞋,真是身殘志堅啊!”
痞子舉著大喇叭,不停地大聲喊:
“仗著自己有一張好臉蛋兒,勾引有家室的,給錢就行,這就是個暗門子啊!鄰里鄰居的,都注意點,看看自家爺們有沒有被勾去……”
“啊!!!”
裘穎在屋裡哀嚎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門,手腳不利索地跑到門口還摔了一跤,狼狽地往樓下跑。
裘謙見狀也連忙跟上,跑到樓下去制止地痞的大喊大叫。
裘穎在樓道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倒數次。
跑到外面時,胳膊腿兒都受了傷,去搶奪地痞手裡的大喇叭。
那地痞看見她後也嚇一跳,嗤笑一聲:“哎喲臥槽!還真是個螞蚱啊,大家都看到了嗎,就是這個女的,專門給人當小三的!”
裘穎哭求著叫他別再說了,地痞大力將他推開。
裘謙追了出來,二話不說就和地痞扭打起來。
隨後,旁邊的單元樓道裡,又衝出來一個地痞,當場把裘謙摁在了地上!
“欠債還錢,咱們也不動手,就算是警察叔叔來了,你也得還錢!”地痞大聲說。
這地方窄街窮巷的,當年危曉傑租賃這裡,就是因為這裡地處偏僻,樓群間沒什麼路人。
兩個地痞流氓圍著裘謙拳打腳踢,大喊著“欠債還錢”,裘穎哭啞了嗓子,求他們放過弟弟……
但是,就算是有路人經過,也會以為是網貸之類,或是欠了賭債。
裘謙似乎不求饒,撕心裂肺地大吼著:“危曉傑,你這個畜生,有種你就出來!!”
*
東四十條,庫裡南停在胡同口,文東武西快步上了車。
“交代了?”容修問。
“交代了。”文東說,“南哥那邊也差不多了,危曉傑家還挺大的。”
沈起幻拿到資料:“牢靠麼?”
“妥妥的。”武西笑道,“跑不了他,進去了,一時半會就別想出來了。”
白翼啟動引擎,“南張哥該不會是撬鎖進去的吧?”
“哪兒能呢。”武西嘻嘻一笑,“沒點兒技術含量怎麼能行。”
白翼噎了下,踩油門直奔大道上開,“琴行?給他一鍋端了?”
手頭上的證據都充足了,容修看了一眼微信:“先去出租房,我不太放心。”
白翼得令,一腳踩下油門,庫裡南直奔租房的方向駛去。
隨後,隱藏在暗處的老鬼和兄弟們,也緩緩地開車出來。
*
出租屋樓下。
透過風擋玻璃,隱約能看到,兩個痞子圍毆裘謙,倒地拉著地痞小腿的裘穎被踹了一腳。
隨後,姐弟倆被拖進了樓門裡,沒有一個鄰居下樓幫忙。
不遠處的暗影裡——
“這年頭,管閒事的都少見。”
一輛國產七座車內,三個男人靜靜地觀看著那一幕。
貝斯手打了個哈欠:“大錘去哪了?一整天也沒露面。”
危曉傑叼著煙,冷笑道:“他能去哪,那天他在琴行幹炮時,我把他那個妹子嚇跑了,他說今天去請人家吃飯。”
“賤不賤啊。”
吉他手撩了撩擋住眼睛的長髮,望向遠處偏僻小路,對危曉傑道:“還是大哥足智多謀,要不是這麼一遭,那女的可能真的會發微博,把你們這些事兒給爆出去。”
危曉傑黑著臉,坐在副駕駛,冷笑了一聲,“跟我鬥?”
剛才他回到了安安吉他行,原本打算以後再找到機會和他們姐弟倆算賬,但又怕那女人瘋瘋癲癲,去網上曝光他的事。
於是,他就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聯絡了以前一起打過牌的街頭混子,搞了這麼一出。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裘穎是個給有婦之夫當小三的,專門接生意的爛貨,不管她在外面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就在這時——
“咚咚!”
駕駛位的車窗敲響,一個陌生男人正在往車窗內張望。
車內三人警惕了一下,一開始還以為是巡警,回頭看了兄弟們一眼,大家都熄滅了菸頭。
吉他手觀察了一下,聽到車窗外的人道:“麻煩你問一下——”
吉他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但外面那傻逼還在不停地敲車窗。
“問路的吧?”後座的貝斯手道,“快打發走,別讓他看到那邊的事兒。”
吉他手只好降下車玻璃。
然而,車窗剛降一半——
猛然間,窗外那男人一拳揮過來,將吉他手打得眼冒金星。
“臥槽!誰……你媽比……”
那人動作神速,迅猛,利索。
安樂死三人都沒回過神,那人手臂已然伸進車窗……
張南確實伸手利落,開啟車鎖,拉開車門,將吉他手拖了下來。
趙北迎過來,從張南手裡抓過吉他手,撈著他往後座車門走去。
與此同時,其他車門也開啟,危曉傑被一個魁梧大漢拖下了副駕駛,回手塞進了後車門。
外面幾個大漢也一起上了車。
整個行動靜悄悄的,誰都沒有多廢話,幹淨利落,奪車挷人。
坐在車內的安樂死樂手們都驚呆了,連驚慌恐懼之感也沒來得及有,保姆車就被人奪了,速度太快了。
轉瞬之間,保姆車逼仄的空間裡,三人被夾在了三名大漢中間。
吉他手剛要反擊,胳膊就被一個寸勁擒拿扣住,鼻子臉面當即挨了一手肘,“別聲張,回琴行。”
*
樓宇門裡,裘穎半倒在地,拽著地痞的褲子:“求求你了,不要再打了,告訴傑哥,我們會還錢的……”
“還你麻痺!”裘謙目眥欲裂,被另外兩人摁在地上,臉貼在樓梯邊,低吼道:
“你們讓危曉傑滾出來!我和他當面對峙,有種叫他出來,這些年他給我的每一分錢,都是我應得的!”
地痞不理裘謙,只掐著裘穎的下頜,獰笑著道:“難怪啊,這張臉長得真不錯,可惜配了這麼一副螞蚱身子。”
“草你嗎!你放開她!”
裘謙瘋狂地掙扎著,嘶吼聲迴盪在樓道裡。
“我叫你罵,看你還罵……”
地痞提起腿,往裘謙肚子上踹去,噗地一腳,踢得裘謙打滾。
然而,第二腳就快落下時——
說時遲那時快,那一腳還沒踢出去,人就飛了出去。
“啊!”
地痞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轉頭看到樓道口一道修長身影。
那男人一身休閒西裝,揹著光,負手而立,沒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
兩個地痞剛回過神,緊接著,樓宇門外就湧進一群男人,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帽子。
隨後,一陣圍毆打鬥聲,摻雜著一陣陣哀嚎,樓門裡一片混亂。
估計樓上樓下的鄰居們都聽到了,住在一樓的老大爺家門開了一條縫,戰戰兢兢地,偷看著樓道裡古惑仔打架的一幕。
很快的,地痞們就被制服了。
白翼口罩帽子戴得嚴實,朝開門的老大爺鞠了個躬,禮貌地道:“對不起,大爺啊,讓您受驚了。”
老大爺受到了驚嚇,但卻沒關門:“你們是?”
白翼摁住一個小痞子,傲然道:“我們,是專門對付這些不法分子的!”
老大爺恍然大悟:“原來是警……”
“誤會了。”樓門口傳來一聲。
剛才打鬥時,一直背朝著這邊的身影轉了過來,他淡笑道:“大爺,我們是朝陽群眾,打擾了。”
老大爺往樓門口望去。
嚯!看那大高個!那挺拔身姿!
就算戴著口罩,也能讓人一看就看出是非常正直的……
這是辦案的時候,怕老百姓恐慌?
“啊,沒事沒事,不打擾!”老大爺擺了擺手,指了指兩個地痞,“這些人啊,無法無天!就該抓起來教育教育,欺負女孩子算什麼本事?還拿大喇叭擾民,勞煩你們了,快點把他們帶走!”
容修頷首:“老人家說的是。”
“帶走帶走。”白翼連忙招呼兄弟們把人帶走。
鬼哥和小兄弟們架著兩個地痞,往樓門外面拖去。
兩人一聽說要送他們去派出所,哪兒還有剛才舉著大喇叭嚎叫的架勢,連聲求饒著。
“吵吵什麼?”鬼哥踹了兩人好幾腳,“打女人?能耐啊,草你嗎的,讓你們有點記性……”
兩個地痞哭嚎著被拖走,也不知要帶他們去哪裡,樓道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裘謙趴在地上,半天才回過神,望著過來扶他的寸頭男人:“二,咳?”
“先起來。”白翼把裘謙扶起來。
這時,站在樓宇門口的男人來到裘穎身前,摘掉了口罩。
裘穎支撐起身子,仰頭望著站在眼前的男人。
容修垂著眸子,透過金絲眼鏡薄薄的鏡片,注視著匍匐在地的女子,並沒有立即蹲下來扶她。
樓道外投來的光線明亮耀眼,籠罩在男人的身上。
裘穎眼前一點點模糊。
“怎麼了?忘了麼?如果倒下了——”
容修臉上沒什麼表情,緩緩伸出手,遞到她的眼前。
“你要自己站起來。”
裘穎淚如雨下:“容,容哥……”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瘦骨嶙峋的裘穎身上。
大家都沒有上前攙扶她,連裘謙也沒有。
她匍匐在地,仰頭望著容修,支撐著手臂,畸形扭曲的四肢關節發著抖,抬手抓住容修的手指,藉著他的力量,努力地自己爬了起來。
等裘穎真正自己站了起來,沈起幻上前扶著她。
裘謙哽住喉嚨,良久才喚出一聲:“容哥,你怎麼來了……”
“啊,知道你出來了,本想來看看你。”容修轉身出了樓宇門,“走吧,上車再說,別打擾鄰居。”
“容哥?”裘穎跟著他們走出樓門,驚慌地小聲,“可是,去哪?剛才,我和謙兒……惹了事……”
容修轉過頭,唇角牽出一抹笑:“叫我一聲哥,這件事,哥擺平。”
裘謙喉嚨一哽,嗚地哭了一聲:“容哥嗚嗚……”
“閉嘴,快走。”
“……哦。”
*
國產SUV開了很久,在安安吉他行附近繞了好幾圈,才開進琴行後院停下來。
危曉傑見對方輕車熟路,心都涼了半截,這對己方地盤太熟了啊。
而且,由於經常有約炮的女人過來,琴行門口沒有監控,屋裡也沒有……
樂隊三人一路被打得不輕,胳膊都要被掰斷,身上卻沒有傷痕,嚇得不敢再開口亂叫。
三個小玩意就是塑膠做的,在容家四小眼裡根本不夠看。
張南趙北跳下車,將三人帶了下來,撈著他們就往琴行後門走去。
見是來到了自家店裡,三人起初還以為遇到了打劫的。
吉他行裡再不值錢,那些樂器也值個幾十萬。
進了琴行,三人當即呆愣住了。
只見五個男人靜靜地坐在琴行各處,旁邊還有一群彪悍大漢,正門的捲簾門已經降下來。
DK樂隊?!
DK樂隊竟然佔了他們的地盤?
容修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旁邊還有裘謙和裘穎兩姐弟。
看見危曉傑,裘穎條件反射地渾身發抖,嚇得眼淚止不住地流,這些年已經被打怕了。
危曉傑被摁著,怒紅雙眼,指著裘謙的臉,吼道:“草你祖宗滑球!果然是你!”
危曉傑原本以為,裘謙和DK樂隊勾結,也只敢在背地裡使手段。
他做夢也沒想到,那個王八蛋,居然把敵人帶到了自家老巢?!
“容修,你卑鄙無恥,網上影片的賬還沒算,你還敢找上門來?”
危曉傑怒火中燒,指著容修的臉,又怒瞪著裘家姐弟,氣得目眥欲裂:“好啊,這算是裡應外合了吧,天子腳下,你們想幹什麼?”
“你他媽也知道天子腳下?”白翼兩眼通紅,一句怒喝將危曉傑懟回來。
之後很長時間,琴行大廳裡再沒人說話,危曉傑三人被張南等人摁著,DK樂隊五個男人直勾勾盯著他們。
危曉傑沒來由一陣心虛,不知對方在打什麼主意,定了定神才色厲內荏地開口:“你,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
容修輕笑一聲,偏著頭端詳他一會,疊起腿,迤迤然捻弄手中小骰子。
半晌,容修瞟一眼裘家兩姐弟,又望向目露陰鷙的危曉傑,淡淡道:
“我剛才說過,他們姐弟的事,今天由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