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飯店,危曉傑醉醺醺去找裘穎,安樂死兄弟們都沒有攔住。
兄弟們都知道,當年危曉傑就是看上了滑球他姐的那張臉。
那女的名叫裘穎,和當今某一線女明星長得很像,確實漂亮,美若天仙,只是畸形的肢體沒法看,不然也不會私底下叫她“螞蚱”。
當年,危曉傑就是在安安吉他行遇到裘穎的。
那時她坐在桌前,身子被辦公桌擋著。第一眼看到那張臉,危曉傑就心生了慾念。然而緊接著,他也確實被她那畸形的肢體嚇到了。
不過,從那以後,每逢夜裡想起,危曉傑還是對那張臉念念不忘,那張臉很像他喜歡的那位女演員。
其實只看臉的話,簡直是人間尤物啊,的確可能滿足男性的某種欲。
有那種念頭的時候,危曉傑並沒有對樂隊兄弟們透露,正好滑球也能力線上,他就想方設法留住了姐弟倆,對滑球出手非常闊綽。
那時候,糖果娛樂給安樂死配備了兩名助理,他就自掏腰包聘用了滑球。
他對滑球說,姐弟倆那種情況讓他分外痛心,肯定要伸手幫一把的,換成別人也會這樣做。
危曉傑不知怎麼跟公司談的,糖果娛樂就把另一位舞臺助理招回了公司。
而危曉傑則對滑球說,公司那邊有意見,要求樂隊把滑球辭退,但危曉傑不懼壓力一直堅持留下滑球,所以和公司達成協議,把糖果娛樂派來的那位助理辭退了,而滑球的工資則由他自掏腰包支付。
事實上,安樂死並不是滑球最喜歡的樂隊,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聽過安樂死的作品。
但滑球的顧慮太多,姐姐需要長期就醫用藥,費用很高,滑球見傑哥熱心腸,講義氣,還是明星,再加上自己也想安定下來。
年薪十五萬的工資,而且出道樂隊十分穩定,對滑球這種沒文化、沒背景的街溜子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機會。
滑球對傑哥感恩戴德,就留在了安樂死擔任了舞臺助理,平常沒有演出時,就在安安吉他行裡打雜。
後來專業能力很強,就擔任了修琴師,架子鼓和貝斯也十分內行,為安安吉他行省下了大筆的薪酬費用。
傑哥待他如同兄弟,姐姐也一直督促他,說他三十而立,只有他安穩下來,姐姐才能安心。
於是,滑球改過自新,努力向上,工作更加積極勤快,起早貪黑,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從來沒有在工作上出過岔子。
就這樣,滑球工作穩定下來,時間一長,樂隊在琴行時,就會碰到裘穎偶爾來找他弟。久而久之,危曉傑就會留她一起吃飯。
她坐在飯桌前,桌子擋著身子,危曉傑看著那張臉,內心的小火苗,就怎麼也壓不住地竄了起來。
其實,得到滑球他姐,危曉傑也沒費什麼力,連平時追女人時常備的奢侈品也沒用。
裘穎一直自卑自責,認為是她拖累了弟弟。危曉傑對姐弟倆有恩,對她格外照顧,在危曉傑幾番溫柔攻勢之下,她就稀裡糊塗被弄上了床。
後來在一次酒醉中,危曉傑在兄弟們面前說漏了嘴,說他已經上了裘穎,沒想到那女的二十五六歲還個老處女。兄弟們嘲諷打趣他,說他飢不擇食,危曉傑惱羞成怒,就說關了燈都一樣,跟操女明星沒區別。
危曉傑卻早有主意,在圈內浸淫多年,身為隊長,在他看來,滑球能力相當不錯,既是舞臺助理,又兼琴行打雜,經過多月觀察,他知道只要控制了他姐,不信滑球能脫離安樂死。
於是這種關係就維持了下來。
滑球工作很拼命,一直住在琴行裡,根本不知道這個事,始終認為傑哥仗義,這兩年又給他的年薪漲到了二十萬,不過他不拿樂隊分紅。
也就是說,危曉傑和樂手們的舞臺和商務營利,滑球是沒有任何紅利的,他拿的是死工資。平時多餘的開銷,比如姐姐前年發病嚴重,住了三天院,都是傑哥很義氣地承擔下來的。
危曉傑也經常對他說,京城競爭力這麼大,他沒學歷,沒本事,要啥沒啥,還有十年前案底,只要他本本分分一直在樂隊幹,他姐的醫藥費就不用愁了。
直到去年,安樂死樂隊轉型,人氣不冷不熱,但因玩極端小眾,知名度在亞洲不低,危曉傑身邊就多了不少女人。
沒多久,危曉傑就正兒八經地交了一個富二代女友。
也就是樂隊兄弟們說的那個“物件”。
不過,那位富家女卸了妝容貌一般,卻是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小姐脾氣,危曉傑經常在她那受氣。
有時氣不順,他還會夜裡開著車繞來繞去,繞去出租屋找裘穎。
偶爾會買些吃用,主要是護膚品一類,一直避著滑球,他從不過夜。
一個搖滾明星,一個堪比殘疾,兩人社會圈不同,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裘穎手腳不靈活,這些年只做過客服的工作,沒什麼見識,與危曉傑見面之後,除了承受對方洩慾,就只能聊一聊滑球,話題只圍繞著滑球在樂隊的工作情況。
危曉傑交往的這個富二代女朋友,將來是要結婚的,裘穎為此哭過很多次,也表示過要和危曉傑分手。
有一次危曉傑也像這樣,喝得酩酊大醉,夜裡來到出租屋,她叫他以後別來了,她說她不是娼妓。
危曉傑當即就甩了她一個耳光,說她不識好歹,“我要嫖也不找你這樣的!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妓哪個不比你像樣?”
當時危曉傑這麼說,還警告她老實點,再有下次,他弟就別想在琴行和樂隊幹了。
……
“要學歷沒學歷,要本事沒本事,以前還有案底,當初要不是我收留,你弟還會走那條路,今天早就蹲大牢了,要不是我,你倆在京城就等著睡天橋吧!”
出租屋裡。
危曉傑躺在浴缸裡,大聲喊道:“今天你不給我老實交代,就跪在這別起來!”ωWW.166xs.cc
裘穎半跪在浴缸邊給他擦背,嘴角有個巴掌印,眼睛紅腫著。
想著弟弟在拘留所裡遭罪,她不敢多問,只哽咽著解釋:“謙兒真的沒有聯絡我,我真的不知道……”
話沒說話,危曉傑不容分說突然伸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拽進浴缸。
危曉傑把她的頭按在水裡,怒道:“我不信,他以前在破車庫,和容修關係那麼好,你說你不知道?你他媽不會和容修也有一腿吧?就憑你這張臉?啊?你和你弟沒一個好東西!”
裘穎聽到這話都懵了,四肢不靈活,摔在浴缸裡,手腳難以支撐,被摁頭嗆了幾口水。
危曉傑死死摁著她的腦袋,她以為自己會溺死,肺葉快炸開。
這樣也好,她想,這樣一來就不會連累弟弟了,也不會因為她和危曉傑的事兒而害了弟弟沒工作。
她漸漸失去意識,眼前像走馬燈一樣,她想起了十年前破車庫的那條街,就像天堂之路那麼漫長……
危曉傑剛才在說誰呢?
容修。
她還記得,很多年前,她見過的那個男孩。
有天晚上,她去破車庫找滑球,在吧臺前被人撞倒了,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隨手將她扶了起來。
吧檯小哥對他說,這是滑球的姐姐,他就笑了。她還記得,他笑起來真好看,然後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了一對不倒翁,說是和兄弟們玩街頭飛鏢贏來的,就送給她了,希望她能像不倒翁……
——倒下了,就要站起來。
後來,她聽謙兒說,那個人是樂隊主唱,是謙兒的好朋友,給了他破車庫的工作,教他彈吉他,還和洪老闆交代提高了他的工資。謙兒還說,等將來DK樂隊出道了,他就要去跟著容修一起做事了……
可是,那時她就知道的,那只是弟弟的虛榮心。她跑去破車庫看過DK樂隊的演出,所以她知道的,那麼英俊又優秀的人,那樣的明亮耀眼,是不可能多看他們姐弟一眼的。
危曉傑死死摁著她的腦袋,她溺在浴缸裡,大概快要嗆死了。
她漸漸失去意識,眼前走馬燈漸漸地變成白色,消失……
不過,沒等她溺水,危曉傑就把她從水裡提了起來,直接抱起來直奔臥室,嘴裡還不停地罵著粗話。
像以前一樣,根本沒什麼前奏,除了她的臉,危曉傑從沒碰過她的身體。
屋裡有一條專門蓋身子的毛毯,他在做之前會嚴實地把她脖子以下蓋住。床頭燈調得很暗,在幽暗的燈光裡,他只看她的臉。
只要看到她的這張和那位女明星一樣的臉,危曉傑就會立刻進狀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
有兩次危曉傑喝醉了,還大喊著那個女明星的名字,好像是那個視後樂貝妮。
裘穎從不會主動從毛毯裡出來,因為危曉傑會突然發火,或者徹底失去興致。
後來,危曉傑在天花板上裝了一大塊鏡子,說是和情人酒店一樣,可以增添情趣。但她知道,危曉傑是想讓她在做這事兒時看清楚自己的身體有多醜陋。
有時她會有衝動把手臂從毛毯裡伸出來抱住他,但每次看到她關節畸形的乾癟手臂,他就會露出厭惡的眼神。
如果是醉酒狀態的話,還會說著讓她無地自容的粗話,還用煙頭燙她的手臂,提醒她有點自知之明。
這一晚也要了她很久,她在性方面沒有缺陷,偶爾也迷戀這樣的感覺,她感覺到渾身都熱,臉色也變紅。
危曉傑晃著腰桿,掐著她的下頜讓她看天花板上的鏡子:“自己照照鏡子,如果不是我,你能嚐到這等滋味?”
是啊,她知道的,如果不是危曉傑,這一輩都不可能有男人願意要她。
裘穎心裡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條件,從沒有要求過危曉傑什麼,她知道的,對方不可能真的喜歡她,和她相好只是玩玩,發洩火氣。如果她拒絕,安樂死樂隊就會開除他弟,會影響弟弟的工作和前途。
於是這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不敢要求太多,在危曉傑第二次弄完後起來穿衣服時,她裹著毛毯爬到床邊,求他去走走門路,花點錢,把她弟滑球從局子裡撈出來。
危曉傑兩眼冒火:“你他媽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你知道我有多少粉絲嗎?那傻逼鬧出這種事,外面多少鏡頭盯著我,你自己看看熱搜,讓我出面去保釋一個街溜子?”
滑球這次保釋不能只有家屬去,還要帶著律師,裘穎是真的沒有辦法,她伸手抓著他的褲腿:“傑哥,看在謙兒這麼多年任勞任怨,從不惹事的份上,求求你,你不去的話,就沒有人會去了……”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就火上澆油,危曉傑冷笑著甩開她:“你們不是和DK樂隊熟嗎,讓容修去啊,他和DK不清不楚裡應外合,容修那邊都預設了!”
說到這,危曉傑頓住了,突然想通了什麼。
危曉傑猛地衝過來,抓住裘穎的頭髮,把她從床上拖了起來。
危曉傑怒喝道:“我算是明白了,你這賤貨其實和容修也有聯絡吧?反正不是容修,那就是白翼!白翼去局子裡和滑球見面了!你敢說你不知道這事兒?沒查清楚之前,別想讓我給你弟出一分錢!”
危曉傑暴跳如雷,酒勁還沒過,醉醺醺揚起手,啪啪連摑了她兩巴掌。
裘穎被打得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打怕了,耳朵裡聽到的每個字都知道,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鼻子裡有血淌出來,她只能哭著搖頭,語無倫次:“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當初跟你的時候我是第一次你知道的呀……”
危曉傑愣了愣,轉念一想,這倒確是的,他只做過她這一個處。
目前的這個女友,在和他之前談過很多次戀愛,這也是讓危曉傑既鬱悶,又膈應的地方。
危曉傑緩了緩神,鬆開了手,嫌惡地抖掉指間扯落的長髮,隨手拿出了錢包:“滑球要是出來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明後天再過來。”
他走到房門口,往櫃子上甩了五百塊錢,轉身時,眼中閃射著兇光:
“我警告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最好別讓我查出貓兒膩,不然,你倆都給我滾蛋!我會讓你弟在圈裡混不下去,繼續回去當他的街溜子,等著蹲監獄吧!”
說完甩袖子就走了,房門砰的一聲響。
屋裡一片死寂,裘穎匍匐在床邊,渾身大汗淋漓,她無力地跌躺下來,仰望著天花板上的鏡子。
鏡中那張臉美若天仙。她披頭散髮,四肢枯瘦,畸形,佝僂,像地府惡鬼,眼神透出灰敗的死氣。
為什麼還會活著呢。
猛地,外面半空中轟隆隆一聲,一道閃電撕裂夜幕,雨水從窗外卷進來。
櫃上鈔票嘩啦作響,兩張隨風落在地,櫃上的那兩個不倒翁,在輕輕地搖晃著。
屋內忽明忽暗,風聲一陣陣加緊,呼嘯著,淒厲的,摻著女人壓抑的“啊……啊……”哭泣聲。
*
“晦氣。”
剛出門就有天雷劈下來,危曉傑罵了聲倒黴,冒著雨跑出樓宇。
夜空沒丁點光亮,像黑幕漏了窟窿,秋雨兜頭潑下,危曉傑被淋個透心涼,踩了一腳泥濘,地上溝溝窪窪,他朝停車位跑去。
“一場秋雨一場寒。”
不遠處的商務車內,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向前傾身,透過風擋玻璃仰頭望天,而後他扭過頭看向身旁人:“出來了。”
副駕駛位上,白翼降下車窗,被風雨吹得眯了眼,朝車窗外吐出一口香菸,笑著將手機送出車窗:“南哥,一會開慢點。”
“知道了。”張南回頭看向後座的趙北,“準備行動。”
話落,張南啟動引擎,趙北得令,降下車窗,手機瞄準了前方的人影。
危曉傑出了樓門,還沒走到車位,就被身後的車燈刺了眼。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往路邊躲,一輛商務車擦身駛過,濺起一片水花。
緊接著,就是堪比夜空閃電的一片閃光燈。
危曉傑驚慌失措,下意識抬臂遮了頭臉。
但已然來不及,商務車上的拍照聲一陣狂轟濫炸,隨後就從容地開走了。
媽的,狗仔?被拍到了?
或者,是女友僱人在調查?
危曉傑用胳膊遮住臉面,在懵逼的兩秒裡,腦中閃過無數猜測,他大驚失色,轉頭望向那輛黑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庫裡南,近六米五霸道車型,傲慢地緩緩開走。
副駕車窗上搭著一隻麒麟臂,在街燈中肌肉泛著水光,慢悠悠地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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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曉傑呆了片刻,大罵了一聲,“操泥馬!”拔腿就朝庫裡南追了上去。
庫裡南車速不快,不然危曉傑也不可能看清,他跟在車屁股後邊狂追。
白翼扭頭望著車後笑了起來,張南將車速掌握到極致,不快不慢,遛小狗一樣。
張南望著後視鏡追上來的人,又瞟了一眼玩得愉快的白翼,“走了。”
“哎。”白翼扭回身。
庫裡南駛出小路,上了大道加快車速,直奔四小秘密辦公的老巢駛去。
就是容修的那棟郊區別墅,當初食草狼在那裡採訪過大松,白翼還是第一次去那兒。
白翼低頭用手機在家裡一群發了個訊息。
【白二】報告,完成任務。
很快收到兄弟們的回應,大家紛紛發出[鼓掌.jpg]
顧勁臣的語音:“靜觀其變。”
聽臣臣的聲音,比手術時有精神多了。
白翼笑道:“得嘞!好點了吧?老大呢,怎麼不吱聲?”
顧勁臣沒有及時回覆。
等了一會,仍然沒回。
兩個人都沒回……
【崽崽】不會是像講睡前故事一樣,講著講著,自己先睡著了吧?容叔以前給我講過樂理……
【沈起幻】太疲倦了麼?不然明晚夜間陪護,我和老白過去。
【聶冰灰】不如我今晚就過去吧,讓大哥去酒店休息?
過了一會兒,顧勁臣回覆了,嘴裡像含了東西,“唔,沒有沒有,他沒睡。”
停頓了一會,顧勁臣的聲音清晰了些,“我倒是希望他多睡一點,他在喂我吃粥呢,等一下……”
緊接著,語音中換了人,容修淡淡道:“照顧物件,騰不出手。”
樂隊兄弟們:“……”
【白二】……
【白二】打擾了。
媽噠,多餘問那麼一句,這是有多閒啊?
本來還想著,去釘釘申請個零花錢,白翼二話不說息了手機屏。
想了想,又隨手開啟了相簿,看了看剛才拍攝的照片。
基本全都糊了,只有一張拍到了臉,他又不是專業搞攝影的,根本不可能拍得多牛逼。
而張南趙北兩個扛槍的糙漢子,自然也不可能在倉促中拍得多優秀。
反正他們也不是來偷拍的,只是“打草驚蛇”罷了。
是的,打草驚蛇,就是顧勁臣擅長的那個,陽謀。
好像也不全是。
事實上,真正拍照的那輛車,仍停在樓宇門對面,文東和武西已經跟了整整一天。
在危曉傑追累了,驚慌地回到自己車上的時候,他們仍然淡定自若地在拍攝。
這次就是高階單反了,武西拿著相機,文東則腿上放著膝上型電腦,正將所有資料進行分析調查。
“有點可憐。”武西瞄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女人照片,“那個風溼,關節都折成那樣了,挺疼的吧?”
這話從兩個鐵血的糙漢子口中說出,實在是難得。
文東摘掉黑框眼鏡,揉了揉眼睛,“是啊,五歲就得了,怎麼挺過來的……”
武西皺著眉頭:“那家夥不是一直花錢供她治病麼?”
文東輕嗤一聲:“你認為,一名舞臺助理,對樂隊有多大的貢獻?”
武西打了個寒顫,腦中浮現月亮海一幕,容少一張臉寒氣逼人,一腳把麻爪的丁爽踹下了舞臺,整個酒吧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
“DK把咱們當成傻子,還他媽玩?”
安安吉他行,危曉傑氣勢洶洶踹開後間木門,一腳把趴在女人身上運動的鼓手踹下了沙發。
女人尖叫著撈起衣服跑出休息室。
鼓手醉濛濛站起來,紅著眼睛瞪著危曉傑,剛要發作,發現對方也紅著眼。
大概是感受到了那種緊迫感,鼓手一邊穿褲子一邊問:“你他媽撞邪了?”
危曉傑怒火上湧,冷靜了半晌:“我被拍了,其他人呢?”
“酒店。”鼓手說。
去酒店除了約炮沒別的。晚上從飯店出來,吉他手和貝斯手就約了妹。
“你怎麼沒去?”危曉傑隨口問了一句。
鼓手愣了一下,笑著指了指房門:“不是剛走嗎,被你嚇跑了。”
危曉傑也沒多想,陰沉著臉道:“以後別把女人帶到店裡來。”
鼓手迷糊糊瞅了他一眼,以為他說“被拍了”只是被狗仔盯上了,並沒有多問,轉身回沙發上躺下,一會就鼾聲如雷。
危曉傑坐在椅子上,反覆回憶夜路雨裡的那輛黑車,還有那只夾著香菸的手。
車牌遮住了,但那絕對是DK樂隊,誠然京城遍地豪車,但限量款加長庫裡南確實很少見。
DK樂隊想幹什麼?自知黑幕理虧,不敢明面回應,用這種陰險的手段,他們打算反擊了?
想來也是,抹黑對手、爆黑料,不正是資本最擅長的卑鄙手段嗎?
不過,他們以為,在路邊能拍到什麼?
“虛張聲勢。”
緩和了情緒之後,危曉傑頭腦清晰了不少,很確定剛才天那麼黑,天氣惡劣,對方根本拍不到任何實錘。
就算陽光明媚也拍不到,危曉傑很有底。
出租屋那片樓區是回遷房,連社群物業管理也沒有,他住的那棟樓的小路是監控死角。
以往他去裘穎那邊都小心謹慎,租房對外聲稱是滑球的住處,即使是和對家搶資源的時候,也一直沒被人抓到過把柄。
然而,危曉傑直接忽略了一點,並沒有多少狗仔會把關注點放在安樂死身上。
事實上,從日系視覺搖滾轉型到另類金屬的這兩年,他們的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每年下跌。
也就是DK樂隊爆紅的這兩年。
不過,幸而今年六月份安樂死發了新專輯,人氣稍有回暖,公司又運作瘋狂打投,經常在樂隊排行榜上看到安樂死的名字,吸引了不少年輕粉絲關注,於是接了一些商演和代言,以及電視臺晚會和綜藝的邀請。
然後,就是剛結束的“全球華語音樂”公告牌。
危曉傑早在半個月前就準備好了紅毯禮服。
內部人士透露過,頒獎典禮一旦設立在京城,內地樂隊拿獎的機率就非常大。
而粉絲打投的後期,只有安樂死一支內地樂隊總成績排名前五。
眼看著風水輪流轉,樂隊就要鹹魚翻身,緊跟著,就是大筆的代言費和通告費……
不成想,DK樂隊竟然頂替了他們的入圍名額?
空降紅毯,直接奪走了他們的大獎,換句話說,就是搶錢,奪走了他們的運氣和機會。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再想想DK樂隊在紅毯上的風光樣子……
危曉傑悲怒交加,狠錘了下桌子,衝到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回來之後,他開始刷手機,點開了iVocal和微博,說什麼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iVocal搖滾板塊上,出現一個HOT分析貼。
危曉傑驚訝了一下,點進去細看了一會,心裡的怒火又竄升一大截。
再看發帖時間,才過了三小時,就已是大熱帖。
因為發帖人是崔鈞峰。
目前網友們都知道了,在剛過去的“公告牌”頒獎禮上,一直隱退狀態的“魔方五行”主唱崔鈞峰老師,擔任了“最佳樂隊”這一獎項的頒獎嘉賓,還和容修有過熟稔的互動。
iVocal都是實名制,崔鈞峰在搖滾版塊發帖,官方一確認是崔老師本人發的,就立馬將帖子飄紅置頂。
無數搖滾大佬參與,看見崔大佬來了,搖滾愛好者們都瘋了。
崔鈞峰也沒插科打諢,他以專業老師的姿態發表了一篇很專業的文章,分析“內地搖滾現狀”,並直接明確亮出資料。
他表示,DK樂隊的崛起,帶動了內地搖滾樂隊的發展,比如搖滾綜藝的誕生,《夢想樂隊》已經播出了兩季,收視率可觀。
不言而喻,看到這篇文章的有心讀者都會發現,那不正是容修歸來之時嗎?
容修在井子門像個搖滾太子一樣攪動風雲,首次在暴風臺露面,以一首搖滾激起當年搖滾熱潮,讓無數聽眾耳目一新,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崔鈞峰指出,在井子門的搖滾熱潮帶動下,眼下正是內地搖滾回暖之時,與兩年前相比,活躍樂隊的人氣都有所提升,還上圖實錘了一堆商務資料。
“胡說八道!”
危曉傑險些捏碎手機。
炒作,這就是炒作,也不知收了恆影多少錢!
崔鈞峰多少年沒有動靜了?
隱退了這麼多年,“魔方五行”早已是半解散的狀態,老家夥們都忙著開飯店去了,有多少年輕聽眾認識崔鈞峰是誰的,走在大街上都認不出!
怎麼又跑出來了?硬炒回鍋肉,靠以前的那點兒名聲吃老本。
在DK樂隊獲獎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公眾面前,又當頒獎嘉賓,又在iVocal博眼球,很明顯,他就是缺錢了!
和資本沆瀣一氣,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恰爛錢,也不要個老臉了!
一個過氣歌手罷了,想利用聲望,壓住DK樂隊的輿論?
門兒都沒有!
危曉傑一雙細眼憤恨地盯著手機屏,腦袋裡又浮現滑球蹲局子事件。
越想越覺得,必然是雙方暗中勾結,裡應外合搞了安樂死。
“給我等著瞧吧。”危曉傑臉色氣得慘白,呼吸都變得重。
退出iVocal,用小號登陸了微博,去看了看目前獎項風波的熱度。
刷到粉絲們轉發的一條微博時,危曉傑怔住,細細看了一會,他的眼睛亮了亮。
*
原本,關於DK樂隊獲獎的質疑聲,今早熱度就已經有點減退了,不少吃瓜群眾表示,要求組委會公開評選總成績細節。
然而,組委會一直沒有正面回應,安樂死也沒有實錘,於是關注熱度就降了下來。
大多吃瓜群眾更願意一齊慶祝,畢竟內地樂隊已經連續三年沒有獲得“華語公告牌”的樂隊大獎。
而此時此刻,在“著名音樂人”程常林老師連續兩條微博之後,質疑聲隱約有加大的趨勢!
目前,兩條微博都只是隻言片語,對組委會“不公開票選細節”而表示質疑,沒有指名道姓嘲諷DK樂隊,不過,很明顯是站在安樂死這邊。
除了程常林之外,暫時沒有其他的知名人士參與討論,也沒有主流媒體參與,連營銷號都很少轉發。
可點選閱讀量卻是奇高。
顯然很多人在關注。
事實確是如此,媒體早已虎視眈眈。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默默地等待時機,靜觀其變——等待幾家官方的動態,並且期待著,在質疑聲中,DK樂隊打算怎麼打這一次的輿論戰?
這可不是簡單宣告一句潑髒水就能解決的。
難道要國家爸爸出面宣告,作出解釋:上頭要求將打投成績更高的安樂死替換下來?
這不是當著全球媒體的面承認獎項不公正嗎?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怎麼可能去幹?想要這麼一個解釋說明,可太難了。
於是,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只有安樂死粉絲們跳得厲害,平時聞風而動的媒體們卻裝聾作啞,老老實實集體不出聲,流量娛樂咖們也不攪混水,這在微博上著實太難得了。
媒體們:“……”
不是咱們老實啊,實在是有口難言。
這次的獎項話題太敏感,涉及到多方利益,全球十二家媒體,甚至是國家政策,官方不開口,自然不會有人想當這個出頭鳥。
而且老媒體們之前也都經歷過了,大家都有記性。
DK樂隊三番五次搞事情,動輒和對家互撕硬鋼,哪一次真正吃虧了?
DK樂隊就更別提了,頒獎典禮之後,容修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狗仔在世紀龍庭大門口、小渡家、錢塘娛樂等地蹲守,都沒有抓到容修的影子。
也有狗仔想到了容修的“好摯友”顧老師,跑去籃球基地踩盤子。
結果,劇組在封館培訓演員,顧老師連一片衣角也沒露。
目前網上的形勢就是這樣。
光是粉絲打抱不平,當然不能安慰到危曉傑,這也不是他所關注的。
想到剛才他在租房門口被拍,照片很可能已經傳到了DK樂隊手機,危曉傑不免心中打鼓。
既然DK樂隊不擇手段,那麼就別怪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也不知對方到底拍到了什麼,是不是拿到了什麼實錘,打算爆他什麼黑料……
危曉傑心如擂鼓,咬了咬牙,決定先發制人。
他琢磨了下,用大號登陸微博,直接給程常林發了私信,誠摯地感謝程老師的維護。
此時已是深夜,他沒想到,程常林竟然還線上,沒多久就回覆了。
程常林語氣淡漠地說,他並非維護人,他維護的是公平公正。
語氣相當官方,充滿了正義感,這讓危曉傑一時間摸不透對方想法,不知該如何展開話題。
然而,就在危曉傑思索時,程常林又發來了訊息。
程常林對安樂死樂隊的落選表示了慰問,並且向危曉傑詢問了“公告牌”從參賽到粉絲打投環節、評委票選、十二家媒體評選的整個詳細經過。
危曉傑故作惶恐,受寵若驚地再次感謝程老師的關懷,還說正在看《漂流大明星》,關注著程天逸的表現。
這似乎讓程常林十分受用,於是兩人就在微博私信聊了一會。
危曉傑用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道出了“安樂死入圍提名,卻在頒獎禮頭一天被淘汰,DK樂隊空降頂替並拿獎”的整個事件經過。
程老師聽得義憤填膺,危曉傑說得委屈冤屈。
對話中,聊到內地音樂獎項,以及複雜的資本利益鏈,兩人皆有些心灰意冷,怒其不爭,又誇對方“真乃端人正士”。於是,彼此三觀一致,一拍即合,互加了微信好友。
程常林一臉正氣地表示,身為音樂圈老前輩,對於此事,他絕不姑息,勢必掀開各方互相掩飾的這塊遮羞布!
於是這晚,著名老音樂人程常林,用他的大V號釋出了一篇質疑長微博,正式挑破了這層窗戶紙。
“全球華語音樂公告牌,究竟是資本的狂歡,一場炒作的秀?還是勇於堅持鮮明立場、公平公正的獎項?
“——DK樂隊,是誰將他們捧上公告牌最佳樂隊的王座,獎盃水分有多大?”
文章中直指這次公告牌的公平公正性,闡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有參加獎項角逐的容修,曾揚言拒絕粉絲打投榜的容修,卻在競爭最後衝刺階段,空降紅毯,獲得了粉絲打投佔總成績15%的公告牌樂隊大獎。
程常林還在文章中還提到,在DK樂隊首場演唱會之前,恆影傳媒為DK樂隊定製了周密計劃,拋除威尼斯強勢公關之外,他要預言一句,DK樂隊還即將掃蕩國內所有的音樂獎項,這就是資本的目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另外,首場演唱會上,無數明星聚首狂歡,博得眼球,吸引流量,是什麼讓這麼多明星大腕麇集蜂萃,跨圈匯聚一堂?難道是一支出道不到兩年的搖滾樂隊的號召力?
在長文末尾,程常林艾特了公告牌官方、組委會、歌手工會等,直接質疑獎項是否已經“質變”?是否保持獨立的評選立場?是否不受利益集團干擾?
原本平靜的海面,被這位“著名老音樂人”一篇長微博,砸出了驚濤巨浪!
猶如石破天驚一般,打破了所有的心照不宣,所有的視線都投向這位只有三十萬粉絲的老音樂家。
程常林激動不已,兩三個月以來的戰鬥,終於有這麼多人關注他,千萬雙眼睛看著他了。
最驚喜的,還是一直孤勇作戰的安樂死粉絲們。
見終於有大V老前輩站出來為他們發聲,安樂死粉絲一下就支稜起來了!
果然這兩天的戰鬥不是無用功。
節奏帶起來,事情搞起來。
就這樣,在這晚程常林的一篇長文之後,在安樂死粉絲們的再接再厲中,終於激起了網民熱討。
其中不乏失去獎項的各家粉絲們。
想到以往多少獎項評選,自家愛豆那麼努力,卻在最終敗給了資本,不由得產生共情心理,十分理解,群情激奮,漸漸引發了滔天巨浪般的抗議和聲討……
*
後援會 先在各大群裡下達了通知,將粉絲們穩定下來之後,蒼木直接聯絡了恆影。
這一晚,封凜和樂隊兄弟們緊急上線,和恆影開了一次緊急會議,暫時沒有通知容修。
這是參朗的命令。
開會不通知隊長,這是大事,為此大家還商量了一番。
所有人都知道,容修已經很累了,不如讓他睡個安穩覺,明天早晨穩定些,去病房再對容修說。
和恆影溝通完了,DK樂隊這邊又開了個小會,一直到凌晨才結束。
只希望,看到程常林的長微博,魔王千萬不要發火……
DK姑娘們看著“著名音樂人”程常林的微博長文,一時間都不知該不該回應。
後援會有規矩,一定要尊重老前輩,不管對方有多麼的“老混賬”。
微博上網友們熱討,點贊轉發,安樂死粉絲們敲鑼打鼓,喊冤帶節奏,程常林一下就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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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度上來了。
此刻,程常林坐在家中書桌前,看著那條引起網上驚濤駭浪的長微博,還是頭一次這麼爽神。
得意之餘,他一邊又一遍地去看容修的微博主頁,可惜並沒有看到對方上線回應。
那家夥幹什麼呢,難不成已經嚇得不敢回應了?
這邊,DK姑娘們也都去容修的微博上看……
哥哥還是沒有動靜,天上下刀子啦,哥哥在忙啥子嘛?
大家都很著急,獲獎感言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也不知哥哥在做什麼……
是啊,兄弟們也在想,已經夜裡了,兩人在病房裡睡了麼,魔王這會兒在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