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兩人坐在山坡旁的草地上,山貓在一旁乖乖守候。
京城多霧霾,容修從小最愛在這處看星星,考試不及格時,練琴到崩潰時,被父親揍當場強忍著不哭時……
“後來連煜離隊時,也來過兩次,再後來,就是樂隊出事,還有那晚和你……之後,以前我都是一個人來這裡。”
這是他的秘密基地,隨處是他成長的記憶,連白翼也沒有陪他一起來過,如今他身邊多了夥伴。
容修很想問一問,那天彩排時,兩人在舞臺下聊了些什麼,看上去相談甚歡。
不過,眼下他還有更關注的,“連煜看上去不太好。”
在顧勁臣的詢問下,容修斟酌著用詞,給他講述了連煜的狀態。
“我已經讓不朽自由多看著他,實在不行就去醫院看看。”容修說。
顧勁臣安靜地聽著,細細端詳著容修的神色,“這麼擔心他,怎麼不幫幫他?”
容修轉過臉,迎著顧勁臣的視線,“我已經站在友人和對手的立場上,儘可能地幫助他了。”
顧勁臣垂了眸子,聲音染上幾分柔軟:“如果真的生病了,就會很需要身邊人的幫助和支援,還有傾訴,陪伴。”
容修點頭:“我知道的。”
顧勁臣想象著當時情景,連煜抓住容修褲腳的細節,讓他有點介意,“或者說,把你當成救命稻草了麼,你要不要陪他談談?”
容修側過臉,深深地凝視他:“你讓我陪他談談?”
不等顧勁臣回答,容修打斷了他:“我不是醫生。我唯一能建議的,就是讓他去看醫生。至於更深層次的幫助,我想,我做不到。”
說著,容修頓了頓,語氣正式地道:“顧勁臣,我只能做一個人的soulmate,也只能做一個人的精神療愈者。”
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顧勁臣望著容修側臉,有些恍神。
“謝謝你。”頓了頓,顧勁臣說,“希望連煜也能找到他的療愈者。”
至於連煜能否找到他的“解藥”,容修一點也不想摻合,他只覺得,幫那家夥介紹個物件都要擔著坑了人家姑娘的風險。
容修眨了眨眼,忽然扭臉道:“你們沒加微信?”
顧勁臣微怔:“為什麼這樣問?我和他又不熟。”
因為你們那天在舞臺下聊了很久,看上去相談甚歡,你還對他笑了。
容修張了張嘴,那句話沒說出來,他嫌棄地道:“他那人,會管熟不熟?天生自來熟,沒問你要聯繫方式?”
顧勁臣奇怪地打量他,輕輕搖了搖頭:“……”
確實很奇怪,容修從來沒有干涉過他交朋友,甚至沒有問過他手機好友都是誰……
容修垂著眸子,問完那句話,就有點後悔了。
可是,他一想起連煜那晚對他說過的渾話,心裡就想罵一句“那個混賬”,在他看來,那無異於性騷擾。
如果白翼聽到連煜當時說的,一定會大巴掌呼過去,再來一句道上名言:敢背叛大哥?三刀六洞!敢覬覦大嫂?直接砍死!
不砍死他,還留著他?
容修心裡的貓爪子舉著小刀,已經戳了他一千個洞,砍死他八百遍了。
總而言之,有被冒犯到。
像被人搶了小魚幹的大貓,生氣,有點委屈,還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嗅到了危險氣息。
容修伸出雙手,圈住顧勁臣的腰,額頭抵在他肩膀,壓低了嗓子,冷酷地說:“你,不許加他好友,我不準。”
顧勁臣:“??”
顧勁臣怔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種要求還是頭一次,容修從沒有干涉過他社交,不由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不準。”容修把人抱得緊,從他頸窩抬起臉。
像心情不悅的貓主子,臉上是冷傲,還冷哼著,冷眸一掃,但就是看起來……這是在撒嬌吧?容修又哼了一聲,顧勁臣細看他表情,這這……
到底出什麼事了?
顧勁臣:“……”
容修瞪著顧勁臣一會,又鬱悶地輕嘆一聲,把臉埋進他頸窩,又往前拱了拱,像是不想讓顧勁臣觀察他的表情。
“我不希望他對你吐黑泥,”容修說,“那種負能量的心態,會傳染,我不想你不開心,不想你被影響。”
明明白白地表達了他的私心。
顧勁臣輕輕地笑,抬手搔了搔他後頸:“沒有,沒加好友,你別擔心。”
真的僅僅只是不希望顧勁臣被負能量傳染?
誰知道呢?
反正,戰鬥嗅覺與他的戰鬥才情一樣優秀。
嗅覺靈敏的少校先生,在第一時間把愛人圈在了自己的領地之內,張開羽翼護住了人,裹得嚴嚴實實。
顧勁臣給出建議,提醒容修,要讓不朽自由注意觀察連煜一段時間,最好勸一勸連煜去心理諮詢。
之後兩人沒再提連煜的事。
月亮慢慢爬上來,黑色天空吞噬最後一絲霞光。
以前顧勁臣依戀黑夜,像他逃不開內心深處埋葬的無盡黑暗。
記得在他讀初中時,喬椒就帶他看過醫生,她焦急得落了淚,問醫生,孩子不開心,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後來做過很多檢查,醫生只是笑著告訴她,孩子不是不舒服,他只是太聰明了,比普通孩子更敏感,想的事情也要更多一些吧。
從那以後,顧勁臣再沒有不開心過,在全世界面前,他靈心慧性,永遠溫柔懂事,微笑面對所有人。
走在人群席捲的大街上,車流和人影都變得模糊,他時常難以呼吸。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快不快樂,他從小就是影帝。
顧勁臣心裡很清楚,很多時候,即使友人們幫助,也要靠自己努力與病魔做鬥爭,認識它,直面它,戰鬥它,而不是聽之任之,被它帶著跑。
戰鬥的過程中是孤獨的,好在他不是孤立無援,以前他有藥,現在他有自詡“療愈者”的愛人。
他是他的救世主,是他的溫暖火焰,是他的無盡天光。
好比今天,當著父母長輩的面,容修強硬地把他拽到了身邊,護在了懷裡。
容修說,勁臣不走,他是我的。
對於從不忤逆長輩的特優生來說,不可謂不震撼。
那一瞬間,顧勁臣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還有衝破一切阻礙的勇氣。
容修的用心和情誼,給他的勇敢與能量,以及“believeinus”的決心,他全都明確地接收到了。
顧勁臣覺得愉悅,並幸福,於是話題聊到“連煜到底是不是抑鬱”的時候,容修直直地盯著他,他就知道了容修想要問什麼。
他一本正經地,用羅素名校的倫敦腔說:“閣下放心,我已經很久沒有失眠的症狀,不焦慮,不躁鬱,也沒有晦澀心理,我的世界裡充滿了光明色彩。”
——因為我抓住了我的太陽。
之後容修就沒怎麼再提到連煜。
他只能全心全意注視一個顧勁臣,不願也不敢錯開一絲視線。
或許他確實不如顧勁臣的觀察力與洞悉力,但他只要專注,就能看出眼前這一刻,顧勁臣的這張漂亮臉蛋上的笑容,是國際影帝的,還是他的愛人的。
容修輕輕地撫著顧勁臣的左臂,就在手腕稍上方的位置。
紋身小玫瑰的那塊煙疤,常年被摳出血的傷口,反覆地發炎,反覆地抓破,此時已經在漸漸癒合了。
留下了很深的傷痕,但至少它已經很久沒有流血,顧勁臣很久沒有過自殘行為。
這令容修無比愉悅。
*
既然答應了帶他玩,就一定要落實到位了。
這晚,容修果然沒有食言,帶著顧勁臣瘋玩到黑天,直到馬場打烊,賽道禁封,容修又帶他跑了兩圈馬。
後來,在漸濃的夜色裡,容修索性跳下馬,拉著顧勁臣在空闊的草野上狂奔,山貓跟在後邊,靜靜地看著兩個主人撒歡。
奔跑中,容修緊攥他的手,迎著風笑著回頭看他。彷彿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存在,唯有夜空耀眼的星光,照亮了眼前愛人的笑臉。
瘋跑了,當然要大喊,容修打了個樣,就像兩次在大雨裡高唱“在這場淅瀝瀝譁啦啦紛紛揚的雨中”一樣,這次容修唱的是“向前跑”。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近乎嘶喊的混聲高音,比演唱會上更讓人汗毛戰慄。
容修牽著顧勁臣的手,站在小土坡上,他們望著遠方無盡黑暗,這晚沒有七萬粉絲,瘋狂只為顧勁臣一人——
他唱:“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然後,容修不唱了,轉過臉望向顧勁臣,示意輪到他了。
顧勁臣呆了:“?”
顧勁臣不依,影帝體面慣了,怎麼可能大半夜嚎叫。
到底不像搖滾樂隊,自家乖孩子啊……
直到今天,樂隊兄弟們還經常發瘋——夜裡從小渡家出來之後,勾肩搭背,在大馬路上嗷嗷嚎叫,一起放肆高歌,也不管擾不擾民,沒被人兜頭潑洗腳水、抓到局子裡蹲著都是萬幸。
所以男人們都很(沒)快(長)樂(心)。
空曠無人的月夜曠野中,容修拉著顧勁臣不放,偏要他放聲大叫,隨便喊什麼都可以。
顧勁臣:“……”
容修再接再厲,他要想辦法說服自家影帝。
嚎叫,能夠發洩情緒,釋放壓力。
顧勁臣搖了搖頭,他在現實中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這不是電影情節標配麼?”容修表示質疑,“還是說,影帝在糊弄觀眾?”
顧勁臣:“?”
容修:“主角和隊友們,在面對大草原、大海,或站在山頂時,不是都要站成一排,雙手合成喇叭,然後大喊幾聲麼?”
顧勁臣:“??”
容修:“我記得,你有兩部電影都大喊過——醫患關係那部,你是醫生,家屬不理解你時,你站在天臺上大喊了,還挺憋屈的,喊完之後就振作了。還有私家偵探的那部,被人陷害之後,你也在海邊咆哮了,咆哮完之後你就破案了。”
顧勁臣:“……”
雖然但是。
居然無法反駁,可咆哮和破案沒有直接關係吧?
容修連他演過的這些小情節,也全部都記下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在話題涉及到電影時,容少校的嘴巴也能這麼利索了?
實在沒辦法,在容修看似不悅,實則期待的目光裡,顧勁臣面朝著漆黑的狂野,就喊了一聲。
他喊的是“加油”,突然之間也想不到別的,總不能喊“我喜歡你”吧,被人聽到可怎麼辦。
起初喊的聲音不大,後來在歌王的鼓勵和讚揚下,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生,兩人第一次一起做的事情。
越來越大聲,喊了好多遍,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發洩出心中的所有壓抑,也呼喚出了一切期許。
容修側著臉,眸子裡漾著笑意,透過月色,凝望發癲大叫的影帝。
——加油!顧勁臣!加油!容修!加油!加油!
容修在旁邊微笑聽著,與他一起大喊了兩聲,也不知是在為事業加油,還是為別的什麼。
不管是為了什麼,他只知道,顧勁臣一直攥緊他的手,沒有放開過,捏得他的手指都有點疼了,他們大喊著“加油”,一直沒有放開對方。
無名指的那枚戒指,硌在骨頭上,容修始終未曾縮回手,任他恣意張狂,任他咆哮,任他捏,任他舞。
直到容修手機震動,張奶打電話,問兩人什麼時候回家,是否可以準備開飯。
兩個玩耍不著家的男人,這才牽著山貓慢悠悠往回走。
他們走在夜色裡,越往前,光色越亮。
馬場庭院燈漸多,依稀見到一些人影。
容修牽著馬,並肩而行時,顧勁臣走在他身旁,時而手臂碰到容修的胳膊。
有意無意地,手背碰到他手指,又飛快地撤了開。沒一會兒,又碰到一起去。
四周靜悄悄,蟲鳴四起,幽暗中只有庭院燈透著微弱的亮光。
兩人步行在黑暗中,望著很遠的前營業廳小樓,前方燈火通明。
馬房的附近很熱鬧,有很多人影晃動。此時,馬場正在清場打烊,客人們還沒走乾淨。
經過一塊假山石時,腳下影影綽綽,四周還很暗,再往前走一段,就會越來越明亮了。
顧勁臣輕輕蜷了下手指,稍抬了抬手,指背擦了下容修的手背,似想要觸碰,又不敢輕易碰,他抬手猶豫兩秒,又放下了。
過了一會,又小幅度抬手,接近了容修的手指,又觸電般地,垂落下去,放在腿側攥緊拳頭。
容修放緩了腳步,步速很慢,越來越慢,幾乎停下來。
顧勁臣也隨之站定,心照不宣地有意為之,不願走近光亮處,兩人站在樹木黑影中,彷彿他們在外面只能屬於黑暗。
容修轉身面朝他,月光裡隱約看清臉龐,“陪媽媽們在屋裡的時候,聊得開心麼?我媽有沒有為難你?”
像是停步的原因,就是要問他這樣一個問題。
顧勁臣愣了一會,搖頭失笑:“想什麼呢,當然沒有,媽媽不會為難我。”
“哦。”容修點了點頭,問完了問題,得到了回答,卻仍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往前走。
山貓甩著尾巴,在旁邊打著呼嚕聲,鼻子拱了拱容修,時而飛機耳,撒嬌地表達它的不滿情緒。
顯然這位霸總大種馬先生累了,它想趕緊回到它的帝王雅間,兩位主人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來做客,順便再給它來點胡蘿蔔和蘋果。
見容修不搭理它,山貓用臉蹭顧勁臣的胳膊,強烈表示:快走呀,為什麼停下來呀,為什麼要在這黑洞洞的野地裡呆著?
顧勁臣也不太明白,索性就陪容修站在黑暗中,前方是樹木,旁邊是假山,頭頂上方是即將中秋的月亮,他們望著彼此的臉。
可是,容修只是凝視著他,不再言語,也不繼續走,只笑看他的臉。
顧勁臣有些無措,抬手摸山貓的脖子,一邊安撫馬兒,一邊笑道:“放心,我和媽媽相處得很好,我們吃飯的時候,我不是給他發過微信了麼,還拍了新衣服的照片,你還記得嗎?”
“嗯。”輕飄飄的一聲。
容修應了,仍不錯眼珠兒地注視他。
顧勁臣露出神秘的表情,稍帶了點得意,“其實,媽媽在過來之前,給我回覆了訊息,提醒我說爸爸一會要過來,我媽也一起過來。怪我,當時在洗手間,手機也是李導的介面,錯過了訊息。看到爸爸突然過來,我還嚇了一跳。”
說到這,顧勁臣頓了頓,正色地總結道:“媽媽她啊,給我通風報信了。”
容修:“……”
通風報信什麼鬼,打游擊呢?
還神秘兮兮的……
“少校先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不等容修回答,顧勁臣下頜微揚,“你的媽媽,女高音歌唱家,甄女士,已經被我徹底攻略了,是一條戰線上的,她接受了我,偏向著我,我們是一夥的。”
瞧把這小家夥給得意的。
“所以——”
顧勁臣聲音輕微了些,無意識地抬了抬手,在觸碰到容修之前,猶豫地頓在半空,他快速往馬房的光亮處望了一眼,手又垂落了下去。
顧勁臣往前挪動半步,低垂著眸子,喃聲道:“所以,你安下心,開心一點,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好麼?”
容修眼神微微一沉:“我爸也沒對你說什麼?”
顧勁臣搖了下頭,忽然想起那句“父不入子房”,就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容修了。
容修聽過之後,還有點愣神。
以前他都沒有刻意注意過,此時回想起來,確實有點……
“有意思。”容修輕笑了一聲,唇角不經意地勾出調侃,“老頭子還挺講究,我說呢,現在想想,自打我讀書之後,他很少進我房間,都是派人來找。”
顧勁臣詫異:“爸爸從不上樓找你?你小時候他也不去?”
容修點點頭:“極少。就算他親自上樓找我,也是站在房門外,既不會往屋裡亂看,也不會問我屋裡藏了什麼,好像一腳踏進我屋就會踩雷一樣。”
“是我多想了?”顧勁臣心臟噗噗跳,如果真是那句話的傳統意思,那老首長豈不是……知道了什麼?
可是,他無法在老首長的臉上看出任何一點端倪,一丁點也看不出。
顧勁臣拿不定主意,容修的反應倒是尋常,不管容家大小獅子如何相處,容修對他老子的性格還是非常瞭解且頗為讚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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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似笑非笑看著他:“你覺得呢?”
顧勁臣搖了搖頭:“我察覺不出,真的看不出來……”
細細想來,首長那麼厲害的人物,即使真的察覺到了什麼端倪,可能被晚輩一眼看穿麼?
“那麼,我們的事,你希望他知道麼?”容修又問。
顧勁臣思索片刻,坦言道:“我很害怕,現在不行。如果是現在,把事情擺在臺面上,他不會同意的……”
“所以,”容修眼裡迅速拂過笑意,“他現在不知道。”
顧勁臣愣了下:“??”
容修低喃了聲:“他必須不知道啊。”
聰慧如影帝,他猛然驚怔:“……”
“他那人,大開大合的,只有對敵人,才會玩那麼多的彎彎繞。通常,真到了有事情的時候,就一定會找我正面談話,直截了當,行就行,不行就直說不行,拍案子,掀桌子,動手打人,都是他能做出來的,唯一不會做的,就是‘背刺’——背後捅刀子,暗箭傷人,笑裡藏刀,旁敲側擊,陰陽怪氣,拐彎抹角……這些他都不會對我們做。所以,既然他沒找我們,就不用瞎想。”
說到這,容修頓了頓,微微向前傾身。
他溫柔看著顧勁臣,聲音染上幾分確鑿:“他是我們的父親,即使對我們再失望,也不會真的拋棄我們,我們要相信他。”
還隱藏著難以言喻的自豪與崇敬,“父親”是男孩子們小時候崇拜的第一個英雄。
顧勁臣屏住呼吸,恍惚地眨了下眼,點頭輕“嗯”了聲。
容修湊近他耳畔,似乎輕笑了下,往他耳朵裡吹著熱氣:“即使到了將來,真到了那個時候,頂天了把我捆起來,嚇唬嚇唬人,你不要當真,不要屈服,也不要害怕。”
顧勁臣嘴唇一抖:“……”
確實還沒到時候,可他確實嚇到了,只是影帝臉上未表現出來而已,他都快嚇死了。
但他沒想過屈服。
有容修在,任何困難他都不會屈服。
人之所以惶恐,是因為未知。
主要原因還在於,他根本揣摩不透容御的心思,高智商也沒用,都說聖心難測,看不透就是看不透。
不過,好在影帝最擅長的,就是控制表情,容首長也不遑多讓。
伯侄二人(公媳?嶽婿?)猶如打太極,都沒有太大反應,兩人都比容修有城府得多。
此時此刻,顧勁臣腦中的畫面,反覆播放當時容父的表情,但他沒有分析出任何結果。
顧勁臣無法從老首長臉上看出任何端倪,觀察不出任何資訊。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種情況很少會發生。
那麼近的距離,連微表情也沒有,這實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