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 是當年最低谷的時候,他和樂隊兄弟們一起創作的。
那時他準備了麻繩、刀子、榔頭,打算幹掉那家夥。
但他沒有能做到。
也沒有找到那個小家夥。
他記得是個男孩。
記得他說他週歲十九, 其實北方已經算是二十歲了。
比他大。
那也是個小家夥。
記得不多。
像被上帝故意抽乾了記憶。
明明是前奏,睜開眼就變成了結局。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爆開。
那天排練時,容修叼著一根煙,抱著吉他彈奏了一段旋律,唱出了高亢的一句:“他——十九——”
緊跟著, 白二將手裡的啤酒猛灌了半瓶突然唱道:“你他媽是個禽/獸!”
老虞的架子鼓跟上, 大梁就繼續彈奏了下去了。
隨後兄弟們就一起演奏了起來。
時隔十年, 容修迄今仍記得當年創作時的情景。
那天兄弟們都醉了, 幾乎是你一言我一語合作了這首歌。
《他十九》
……那年, 他說,他十九。
金屬旋律猶如對話, 那是兄弟們之間的秘密談話。
也是原dk樂隊合作的最後一首歌。
並沒有機會在舞臺上演繹。
亦是他的**。
他的內省。
他的遺憾。
彷彿時光倒流,那年冬天他十八, 也快十九了。
舞臺的光線, 隨著曲風變化, 燈光師傅對旋律有著敏銳的嗅覺。
耀眼的淺金與暖白, 漸漸地變暗。
-“dk!dk!dk!”
-“容修!容修!容修!”
狂野的鼓花,華麗的電吉他。
貝斯下潛到最深。
bassline流淌著午夜神秘而深邃的魅力。
熱烈狂放的重金旋律。
幽暗的鎂光燈中渲染了一絲野烈的猩紅。
容修轉過頭,盯著對他狂擼貝斯的二哥,抬手解開了一顆西裝上衣的紐扣。
而後,他解開了第二顆, 第三顆……
只聽舞臺下一片女孩尖叫:“啊啊啊啊啊!”
激盪的金屬前奏中,容修站在麥架前。
西裝上衣敞開,長腿向兩側分站, 姿態霸道有力。
容修唇對著話筒,開口便奪過舞臺掌控權:“他——十九——”
野烈的聲線穿透會館!
尖嘯的電音與炸裂的鼓聲,皆蟄伏於那一聲華麗的輕煙嗓。
有那麼一瞬間的休止,令失控的電音陷入空寂。
猛然間,金屬旋律又如洩了閘了洪水般,猛烈地衝擊開來,帶著令人戰慄的張力,海嘯般在全場席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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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重金旋律中,那雙鳳眸似烈獸的眸子,瀰漫了血色。
男人散發侵略性,奢華的輕煙嗓,似一陣性感的金屬烈焰——
“他說他十九,他像杯烈酒,
“狂飲中封喉,巔峰中不朽。
——“賁張,脈搏,揮霍,溼透。”
野烈的輕煙嗓中,男人們對著各自的和聲話筒。
和聲熱烈,還有一種飄渺之感。
圈內公認的,dk樂隊所有人都是歌手,男人們的和聲是一絕。
雄性的硬朗聲線,描畫了朦朧曖.昧午夜一幕,更似狂歡過後的“自剖”。
容修擔任了主音吉他,前奏就聽出來,這是一首重金屬,與《我對你下了降頭》的“嘭恰恰”不同——
一個熱烈霸道的騷氣。
一個柔情撩人的騷氣。
瑰麗絢爛的燈光裡,燃燒的金屬旋律,完全釋/放自我的狂野演繹,似隱匿在心底的遺憾與嘶吼,彷彿回到十年前年少時光。
而容修才只唱了這一段,勁臣的腦中便炸開了煙花。
他坐於黑暗處渾身戰慄,仰頭望著舞臺之上。
眼前畫面一幕幕閃過。那年,他十九。
舞臺上,容修脫掉了西裝上衣,往旁邊一甩,襯衫領口大開,極盛的容顏在燈光下閃耀著。
“他說他十九,熱烈中佔有。
“我在他背後,我讓他顫抖。
——狂野,遨遊,傷口,享受。
男人們的和聲極具畫面感。
沈起幻的吉他音色無比激烈煽情,貝斯低音線充滿夜色的神秘與深邃,鍵盤絃樂鋪開配合,整個會館氣氛烘托出“性”的張力。
容修微微眯了眯眼,手輕輕搭在話筒上,眸光掃過幽暗的觀眾池。
臺下粉絲一片尖叫聲,簡直像是瘋魔了一樣,追隨著舞臺上的男人,瘋狂地舉起了雙手。
驟然間,吉他尖嘯音色強勢升高!
沒有任何猶豫與醞釀,男人們近乎瘋了一般將旋律直接推進高朝!
帶勁兒的金屬節奏,迷亂的髒標色彩,極致激盪的高音。
混亂的搖滾色畫面在眼前開啟!
容修:“他說他十九,他像個魔咒。”
——白翼:“草草草草,草叢裡的野獸。”
容修:“逼仄中游走,律動中戰鬥。”
——男人們和聲:“你像個怪獸oh你像個怪獸。”
“他說他十九,他像個詛咒。
(乾乾乾乾,幹什麼呢不懂)
“他曲徑通幽,我淪為死囚。
(你像個怪獸oh你像個怪獸)
一雙勾人心魄的鳳眸,烈得像燒了火,富有力量的嗓音中,時而發出低喘般的氣聲技巧。
舞臺側邊暗影裡,顧勁臣緊捏酒杯。
他早已持續窒息了,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快跳出來。
而臺下的後援會姑娘們,有人忍不住朝臺上扔小玫瑰,這是dk樂隊演出的保留節目。
一堆一堆的猩紅花瓣,落在容修的腳下,他像站在玫瑰床上!
-“臥槽!我他媽要in了”
-“一滴也沒有了”
-“上上上上”
搖滾老炮們:“???”
——誰能想到以上是女粉絲說出的話呀。
說好的可愛小女孩呢?
搖滾大佬望向dk後援會的這群瘋魔一般的姑娘們。
情緒一下就被帶動了。
間奏時,容修取下麥克風,來到他的貝斯手身邊。
完全出乎意料,容修竟然做出了彈奏貝斯的動作,與白翼一起擺出了那個“進攻體位”!
容修很少這麼幹。
平時他彈奏吉他時,總是優雅帶笑地注視他的琴頸,姿態傲慢,又瀟灑自如。
可此時,他似乎和樂隊兄弟們一樣酒精上頭。
身體微微後仰,長腿強勁頂胯,鳳眸半眯著,彈奏姿勢霸道,左手富有力量,在琴頸上來回滑動,簡直讓人受不住。
一首重金屬,調動了在場觀眾的情緒!
間奏時,擔任主音吉他的容修,來到沈起幻身旁,兩人進行了華麗的solo!
精彩的雙吉他solo,彷彿一場戰爭,你來我往,你進我退。
騷氣而強勁的金屬旋律,加入了布魯斯小調的氣質。
時而黏膩婉轉,時而亢奮激盪。
間或發出一次又一次戰慄般的顫音,似午夜燃燒那一刻喉間發出的聲響兒,一陣陣喃音延續至整個會館。
顫抖的震盪感,一波接一波,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緊接著,隨著雙吉他solo尾聲,容修一手抓過麥架。
配合著男人們一聲聲衝高旋律,容修整個身體繃緊後,對著話筒唱出了咽音:“啊,啊!啊……!!”
-臥槽!
-啊啊啊啊啊啊!
全場聽眾在亢奮中沉寂半秒,猛然爆發更瘋狂的吶喊與尖叫!
似醉生夢死,似靈魂撕裂。
架子鼓敲在了心尖上,貝斯在天靈蓋上狂飆!
迷失在午夜的旋律一點點平息,雙電吉他絃音卻仍然糾纏不休,互相依偎著。
在露骨的野烈過後,容修的歌聲又變得內斂:
“他說他十九,他像杯烈酒,
“狂飲中封喉,巔峰中不朽。
“巨獸困深喉,哽咽帶嘶吼,
“他說他十九,烈酒般上頭。
靜寧之中,旋律猛然再次爆發,兄弟們與容修一唱一和。
“他說他十九,他像個魔咒。
(草草草草,草叢裡的野獸)
“逼仄中游走,律動中戰鬥。
(你像個怪獸oh你像個怪獸)
“他說他十九,他像個詛咒。
(乾乾乾乾,幹什麼呢不懂)
“他曲徑通幽,我淪為死囚。
(你像個怪獸oh你像個怪獸)
男人回到舞臺中央,襯衫扣開三顆,隱隱勾勒身形性感的輪廓:“他說他十九,……”
極盛的英俊容顏在燈光照射下,如天神降世,姿態極致傲慢,卻理所當然地接受著所有的膜拜。
容修迎著朝他走來的沈起幻。
兩人動作一致,一起指尖扣上揹帶,電吉他降到腹下,上身微微後仰。
容修與沈起幻背靠背而立,大長腿強勢分站開,腰肌繃緊,彈奏中向前挺胯,左手滑弦時狂擼吉他琴頸。
吉他手標誌性的“流/氓站姿”,激起臺下一片一片的尖叫。
雄性荷爾蒙的氣息無法阻擋,侵略性以一種絕對霸道的姿態籠罩全場!
最純粹的重金屬音樂,一連串如閃電般的失真電音劈開會館,舞臺下方觀眾舉著金屬禮,瘋狂舞動著雙臂。
反覆飆高的副歌中,容修的額角滲出了細汗。
粉絲們瘋狂地跳動搖擺身體,第三遍時,全場為他和聲:
——草草草草,草叢裡的野獸。
這已成為全場金句了,一唱到這句,和聲就大家一起來唱——
容修站在舞臺c位,話筒卡在麥架上:“他說他十九,他像個魔咒……”
歌迷們:“乾乾乾乾,幹什麼呢不懂!”
容修眸中漾著笑意,指了指臺下大聲唱歌的女孩們,忽然有些羞於再唱,這是要帶壞妹子們的歌啊:“他說他十九,他像個詛咒……”
樂隊兄弟們:“你像個怪獸oh你像個怪獸。”
容修又轉過頭,隔空點了點兄弟們的臉——
白翼作妖地用貝斯狂砸出低嘯的旋律,沈起幻則彈奏電吉他,調/戲一般撩騷地回應了他。
向小寵的架子鼓以一連串的機關.槍掃射招待過來,聶冰灰鍵盤則鋪開了歌曲尾聲的減緩氣氛……
說到底,這首歌到底想說什麼呢?
只是當時的一個情緒的宣洩?
海嘯般的重金旋律,再次柔和下來的時候——
樂隊男人們沒有繼續那激動人心的樂段,節奏也漸緩漸弱。
電吉他的音色漸漸消失。
鼓聲消失。
鍵盤消失。
只剩下貝斯深沉的低音線。
神秘而深邃,渲染著男人的磁性的嗓音,從開頭貫穿至結尾。
容修的唇湊近話筒,輕煙嗓帶著憐惜與遺憾。
叩問靈魂般地,近乎耳邊呢喃,千迴百轉地,吟唱出了最後的尾聲。
兄弟們輕輕地為他和聲,這是男人們之間的秘密——
“如果我能夠,重回那時候,
“我要給予他,極致的溫柔。
(可你捆住了他的手)
“我想給他全部的溫柔。
(我知道的,兄弟,他十九)
伴奏減弱減緩,緊接著,男人們的和聲,變成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旁白。
舞臺上,兄弟們一起將話筒拉遠,透過話筒的聊天聲,隨性,自然,彷彿在錄音室不小心錄進帶子裡的樂隊聊天。
又像平時兄弟們互訴心事。
勸慰般的,帶著遺憾,嘆息,與調侃——
——然後呢?
——什麼然後。
——你們還有沒有……
——想他嗎?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十九。
——知道啦……
彷彿大笑出了眼淚,男人們的對話聲越來越模糊,像勾肩搭背地走遠了。
喧囂過後,全場一片寂靜。
起伏波動極大的一首歌,到最後再次下潛到內心最深的角落。
鋼鐵金屬,鐵血柔情。最怕搖滾玩深情。
這是令歌迷們難以抗拒的情感。
最終,貝斯也漸漸停止了演奏,恍若隱於十年前的那個深夜裡……
歌曲的尾聲,燈光漸變成幽暗。
容修一隻手搭上麥架,聚光燈打在男人身上,鴉雀無聲的會館裡,迴盪著一個性感的嗓音。
沒有伴奏,輕煙嗓就是絕美的樂器。
帶著珍惜與愛憐,還有些許難以釋懷的遺憾。
猶如傾訴一般的清唱:“他說他十九,如果重回那時候,我要給他極致的溫柔,給他整夜的溫柔,給他全部的全部的溫柔——”
寂靜之中,容修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唇輕輕觸碰在話筒上,他輕喃:“那年,他十九,他牽過我的手……”
男人一句漸遠獨白之後,全曲終了。
全場一片安靜,舞臺燈光徹底暗下。
緊接著,燈光再亮起,觀眾池“轟”地一聲徹底爆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臥槽我差點哭了!”
“安可!安可!安可!”
全場金屬禮。
歌迷們吶喊尖叫,這首歌太帶動情緒了。
“我特麼剛才就像傻子一樣一會激動一會低落……”
“我靠啊我眼睛都溼了一滴也沒有了”
“藍瘦……”
是的,大家就像傻子一樣,很多粉絲妹子也意識到了。
短短四分鐘,從開頭的姨母笑,到中間的瘋狂尖叫、熱烈搖擺扭動,聽到最後,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
直擊心靈的旋律,像共情了一段故事。
他們都曾年少。
而,粉絲妹子們更在意這個——
“所以就是be?be嗎?”
“應該是……”
“嗚嗚嗚我以為是色那個色的歌,猝不及防我的心!”
“be啊,就是初戀,分開了。”
“那麼幸福為什麼分開?”
“是性了個福吧?”
“這是容哥寫的?該不會是他的初戀吧?”
“不是《一個早晨》?他多少初戀啊?”
“我覺得好像是一個人?”
“?????”
“不知道,網上沒有歌曲資訊。”
“安可!安可!安可!”
這邊,後援會的粉絲們還在熱討。
不知哪個區域帶的頭,突然全場歌迷嗨起來!
大家集體呼喚容修之前說的那句——
“once again!”
“once again!”
這下真控制不住局面了。
主題牆工作區的趙光韌緊迫感十足,著急忙慌地通知各區域的工作人員,立馬整頓秩序。
容修和樂隊兄弟們不能下舞臺,這不是一次兩次了。
渾身散發荷爾蒙的男人站在舞臺邊緣,前排的粉絲妹子捂著嘴,呼吸都快停止了,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褲腳。
容修看向尖叫的淺金色方陣,那雙眼睛像是在撫慰粉絲們。
他對話筒輕聲:“今晚是我的朋友連煜、不朽自由的專場,我賴在舞臺上太久了。”
“啊啊啊容修容修嗚嗚!”
容修無奈一笑:“要把舞臺交給人家了,聽話。”
“容修!容修!容修!”
“安可!安可!安可!”
容修眉目之間籠罩著幾分疲憊:“淨胡鬧,嘉賓沒有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容修斂了笑容:“……”
蒼木&趙光韌:“……”
混沌的歌迷池前方,退場的臺階已經被包圍堵住了。
張南趙北被擠得身形不穩,眼底充滿了殺氣。
然而——
就在容修和粉絲們互動溝通時,原本應該快速收拾樂器的二哥,突然又彈奏了一連串的狂轟濫炸!
緊跟著,電吉他和鼓聲就跟上了。
容修僵在舞臺上。
兄弟們都喝了酒,容修還算清醒,但二哥完全就是人來瘋,心情原因導致“酒不醉人人自醉”,而沈起幻和兩隻崽的酒量都不好……
於是,酒鬼們瘋癲起來了,舞臺上頓時重又席捲金屬浪潮!
群魔亂舞,神志不清,狂歡亂叫。
臺上臺下瘋成一片,歌迷們開始在觀眾池裡玩火車……
容修差點罵出來,忍無可忍,對排程比出手勢,他叫了保安。
後來,到底是怎麼收場的,連容修也記不太清了,一怒之下酒精上頭,他直接把崽崽從鼓凳上抱了起來。
這場“友情嘉賓”的演出就這麼結束了。
二哥是被容修攔腰拖走的,dk樂隊被保安互送下舞臺。
容修則被容家四小包圍,前後左右如同堡壘。
小渡家室內全場亢奮吶喊,不朽自由登臺時經歷了舞臺風暴。
據說當晚大門外的馬路上,都能聽見炸裂的觀眾歡呼聲。
登臺之前就飲了酒,沒喝完的酒還擺在桌上,兄弟們回到休息室,一齊先開了啤酒,乾杯慶祝。
退了場,還近乎瘋了一般,白翼和幻幻挨在一起,不插電掃出激烈的和絃。
一場激烈的現場之後,樂隊男人們的情緒都不太對。
每個人都有宣洩情緒的方式和途徑。
容修年少時,演出結束之後會和兄弟們去狂飲,把自己灌醉,以緩解不能出戏的情緒。
不過,如今他懂得剋制,身體也不允許他過度飲酒。
二哥和以前一樣,玩嗨了炸了現場,回來又猛灌了兩聽啤酒,扔下貝斯就跑去衛生間說要先擼一發。
沈起幻和兩隻崽躺在大沙發上,像被剛才的演出抽空了魂魄,渾身無力地癱了下去。
顧勁臣從前臺過來時,休息室裡一片狼藉。
容修手裡的啤酒只喝了兩口,他慵懶斜倚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眼神恍惚地望向門口。
“我進來了。”勁臣站在門口道。
容修凝視他,目光卻似沒焦點:“近點。”
前邊現場的搖滾樂湧進屋內,勁臣回手關了門。
沈起幻仰倒在沙發上,脫力般地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冰灰嘟嘟囔囔:“顧大哥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隔壁休息室,不朽自由的鼓手是不是已經躺了?”
勁臣搖了下頭:“隔壁大門緊閉。”
沈起幻手腕遮著天花板燈光:“下午時他發燒,我就覺得要夠嗆——替補樂隊不穩定,其實特別的耽誤事,也算是給我們的一個警告。”
容修捏著眼角鼻樑:“演唱會之前,都注意下自己的身體。”
“我比他年輕十三歲呢!”崽崽趴在沙發上,胳膊耷拉在地上,划船掄槳一樣甩著鼓棒。
崽子還醉醺醺地揚言說,要去找那位鼓手前輩切磋,把對方拍死在沙灘上,替二叔一雪前恥,頗有一種“趁你病要你命”之感。
下了舞臺的男人們,情緒都不太對,勁臣明顯地察覺到那種變化。
容修尤其明顯,他眼底泛著微紅,似醉了酒,目光卻不迷離,渾身散發侵略氣息。
勁臣朝落地窗走來。
容修坐在沙發上,舞臺上一幕倏地在腦中閃過,彆扭之感不知從何處而來。
以前登臺演出的時候,哪怕並非十分滿意的作品,他也不會在意顧勁臣是不是正在現場觀看。
可,今晚不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唱了那首歌……
哪怕他剛下了舞臺就喝酒壓了壓,卻依然心口火熱,情感洶湧而來,還隱隱有種不可名狀的羞澀,稍帶了兒恐慌。
創作罷了,沒什麼可避諱的。
儘管他這麼暗示了自己。
容修疊著腿,坐在窗前沙發上,西裝上衣扔在一旁,襯衫只扣了中間一顆扣,勾勒出明顯胸肌輪廓,衣角撩開,露出結實的腹肌。
待勁臣走近了,他看清了影帝的臉。
容修避開視線,望向了窗外月色:“等小白回來,讓張南送他返回醫院,再住兩天院,然後我們就回家。”
“嗯。”勁臣應他,走到他身前,按住了他正要飲的啤酒。
容修手一頓,舌尖輕碰了碰乾燥的唇,抬眸盯住他。
顧勁臣:“是嘴饞,還是想醉?”
容修沒應聲,只眼底泛紅,目不轉睛凝視他。
四目相對中,影帝沒奪走他的酒,手指勾纏在他粗糲的指尖,桃花招子像是散漫著霧氣一樣。
兩人相對沉默片刻,澄澈的嗓音飄了一絲魅氣,勁臣有些害羞又委婉地說:“要不要去……把演出服換下來?”
容修的眸光帶著鉤子,注視他半晌,唇角帶著笑意:“我不想。”
勁臣挪半步上前,腿貼在他的膝上:“我想。”
容修心裡很清楚,兩人需要一點“單獨相處”的空間,來具體談一談那首歌的事情。
不過,心裡清不清楚是一碼事,想不想去面對,是另外一碼事。
也不是不想面對,主要是不敢(?)不,不對,不是不敢,少校先生怎麼會不敢?
這當然不是怕老婆,這是尊重的大問題。
剛才他在舞臺上都唱了什麼,就算把開頭ab段臨場改了兩句,也沒能避免那種效果。
擋不了底版就是汙的,再改都沒用。
葷腔格外地重,沾著粗鄙的味兒。
輕狂,烈性,也痛快。
那就是當年的容修。
但影帝不在那個世界。
以致於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還沒想好怎麼說,自家乖孩子的好奇心還挺強的,如果他問,歌裡唱的那些……
媽的,都怪老白……
容少校老臉一熱,還沒罵完,就在這時,休息室大門砰地一聲。
“臥槽!差點兒攤上大事兒了!”
外面洶湧的朋克旋律湧進了屋內。
白翼推開門,扭頭指了指前場的方向,“朋克啊!幸虧沒叫咱家崽兒在連煜那個傻比身後當個打鼓的,剛才我聽,吉他手差點翻車了,鼓也有點糊了啊……”
話沒說完,一眼看見勁臣過來了,白翼揚著笑,就朝他飛奔而來。
“臣臣,剛才演出你看了嘛,表現好嘛……”
恍若重生的京城小伯頓,心情格外愉悅。
白翼朝落地窗這邊跑來,離老遠,俯衝上前,立馬要給臣臣來個擁抱。
容修一伸胳膊,速度之快,沒起身,手臂一勾攬住了勁臣。
那腰,一把掐。
稍一用力,把人帶到身上……
猝不及防,勁臣沒站穩,往後仰,坐在他腿上,背撞在他胸膛。
容修以臂護著懷裡人,眉眼沾著嫌棄,警惕地盯著白翼,道:“遠點兒,別亂碰。”
白翼舉著胳膊,動作定格:“臥槽?慶祝一下啊大哥,連碰也不讓碰了?你這是要搞周邊壟斷?”
勁臣僵硬地坐在容修身上:“?”
容修垂著眸子,死盯著白翼的手指:“你剛才擼過東西。”
白翼:“……”
勁臣坐得實實在在,生怕壓到容修,立即想起身卻未果。
容修手臂摟得他更緊:“不準。”
也不知是“不準碰”,還是“不準起”,這是和誰說的?
於是,臣臣和小白都沒敢動。
後來就一直不敢動了……
白翼沒動是因為心理陰影,這時張南趙北一起進了休息室。
兩個強壯的硬漢一身迷彩服,直奔二哥而來,頗有一種要把他再關進去的架勢。
勁臣也不敢亂動……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還輕纏著容修手指,勁臣悄然勾起唇角。
……原來他那兒已經是這種反應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下舞臺之後,還是看到他,或者在舞臺上?
張南趙北側身而立,站在沙發旁邊,目視前方,聽容修交代把白翼遣送回病房的事。
二哥堅強地表示,自己的身體沒問題:“就算不住院,開演唱會也妥妥的,我從今晚開始就要練琴。”
容修瞟了他一眼,嚇得白翼立馬閉了嘴。
魔王表示:如果他想買一輛新車,就算裝裝樣子,也要住兩三天醫院吧。
之後又交代了過些天錄製專輯的行程,因為樂隊集體去外地,所以張南不跟著也沒事。
容修手臂摟著勁臣不放,對張南交代了多久,勁臣就在他身上坐了多久。
落地窗外月色濃,勁臣揹著左手,不動聲色地捻住了容修的指尖。
起初指尖輕摩,而後五指在暗處與容修十指相扣,又繞開糾纏,時不時握住他中指,又輕輕地磨挲。時松。時緊。
容修神色淡淡,單手支頤,看不出任何情緒。
勁臣兩隻指尖抵在他指縫間,一會用力往下按到指根,一會又輕攥箍上骨節。
過了會兒,又像是在容修的掌心中寫字。
容修言語間時不時垂了眼眸,眉心微微地蹙著,語氣不溫不火。
忽然間,他唇角勾出了笑,快速地叮囑完了,就讓張南把二哥帶回病房。
勁臣的確是寫了字。
他牽著容修的手指,把玩不放,反反覆覆寫的,都是那兩個字——
十九。
——那年我十九,我牽過你的手。
白翼被“挷走了”遣送回醫院之後,大休息室又安靜下來。
傾盡全力的演出,大家都累壞了,向小寵和冰灰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一時半會回不了家。
沈起幻三聽啤酒就喝吐了,這會兒正酒勁兒上頭,在衛生間摳喉嚨。
屋裡只剩下兩人,莫名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
容修沒再說話,一手支撐著太陽穴,似乎也沉睡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勁臣仍然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胸膛,脊背酥麻,額頭涔了細汗。
搖滾樂隱隱穿透大門,細膩,激亢,隱匿,猶如平靜海底的暗湧。
感覺容修的反應不那麼強烈了,勁臣側眸,桃花眼尾看著他,下巴微揚貼近他耳朵:“先生不覺得,我們應該去聊一聊,您不想解釋一下?”
容修身形微微移動,手臂攬著他,下頜輕搔在他頸間脈搏,吹進耳廓的熱氣似撩撥。
夜色裡,兩人交頸耳語。
容修道:“我不會,不知道怎麼解釋,也沒想好怎麼聊。”
勁臣手臂勾住他脖子,低頭吻他:“我教你。”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